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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by海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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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孟燕回满心身为和亲皇子的羞愤,几次扔掉盖头,都被孟灵徽一次次捡起,苍白透明的指尖仔细地拂去上面的灰尘,柔和的眉眼里满是温柔,连声音都像春日的湖水般柔荡。
“燕儿,你不是嫁给柔然可汗的,是去嫁给沈黛末的,多少男子想嫁给她都没机会呢,不能再丢盖头了,凤凰于飞是个好寓意。”
孟燕回别过脸去,气愤道:“我管他什么好寓意烂寓意,我本就不想嫁人,沈黛末又如何?况且只有正室才能用嫁,我一个侧室算什么?还凤凰于飞呢,是哪个绣郎做的?怕不是在讽刺我吧!”
孟灵徽唇畔的笑意微微凝滞,柔和的眸光泛出一丝苦涩:“侧室又如何呢?只要静王府还在,谁都不敢因你是侧室就轻贱你,但是燕儿……”
她摸了摸他的头发,语气带着淡淡的羡慕:“到了沈家,你一定要跟雁郎君和睦相处,若有什么不顺心的事,能忍着就尽量忍着,千万不要惹雁郎君不痛快,只要熬过这几年,你往后的日子就彻底顺遂了。”
“姐姐,你什么意思?”孟燕回疑惑抬起头,等到的却是无边无际的红色笼罩在自己的头上。
孟灵徽指腹揉捻着红盖头一角,描摹着上面精美的图案,眸光中有点软软的湿润亮光。
孟燕回至今不能理解孟灵徽那句话的意思,但他跟冷山雁无冤无仇,虽然他们性格天然处不到一块儿去,但和睦相处还是没问题的。
这样想着,孟燕回开始脱衣裳准备睡觉,明天做一个合格的侧室跟冷山雁请安。
这时,缩在椅子上的沈黛末突然回头问他:“我能吹蜡烛了吗?有点困,想睡觉了。”
“啊——我在换衣服,不许回头,色鬼!”孟燕回又羞又惊,当即把自己手上的衣服往她脸上丢去。
带着淡淡清爽的皂角香罩在她的脸上,还残留着他身上的体温,就这样照在沈黛末的脸上。
沈黛末气鼓鼓的坐起来,背对着他:“怎么怪起我来了?是你换衣服不说一声的。”
“我、我头一回在女人面前换衣服,不好意思……”孟燕回羞红着脸,这也是他头一回跟除孟灵徽之外的女人共处一室,还要待一整晚,他自己也别扭的很。
“那你自己慢慢脱吧,我睡觉了,明儿还得早起呢。”沈黛末爬上床。
孟燕回傻了,上前两步:“你、你怎么睡床上,那我睡哪里啊?”
沈黛末摊开被子钻进去:“你睡地上呗。”
孟燕回满脸羞恼,却不敢上前拉住沈黛末,只能跺了跺脚,道:“你就让一个伤者睡地上?”
沈黛末背对着他,得意地扭了扭肩:“是呀是啊,谁让我是色鬼呢?或者你现在让我回去,我跟我郎君睡,这床我就腾给你了。”
“你想都别想。”孟燕回又气又无奈,抱着被子在床下打地铺,嘴里愤愤嘟囔:“我真是入了贼窝了,等时机一到,我就要跟你和离!和离!”
“求之不得,晚安!”沈黛末吹灭蜡烛,黑暗顿时笼了上来。
冷山雁静静地站在霞光楼外,巨大的月亮洒下清辉一片,清艳的蓝调映着他冷白得近乎病态的面容。
直到霞光楼内的烛火熄灭,世界仿佛顷刻间安静了下来,只有草坪里窸窸窣窣的虫鸣,他狭长的眸子里阴郁晦暗渐渐爬满。
“公子,我真没想到静王世子竟然是这样的男人,多不要脸啊,娘子本来没打算去他房里的,他竟然主动拉着娘子的躞蹀带,不让她走……他会耍手段,您也会啊,要不然你就说您心口疼、做噩梦、或者小腹都疼得厉害,娘子一听保准回来瞧您。”白茶愤愤不平地出主意。
“娘子留宿谁的房里是她的自由……回去吧。”冷山雁轻垂着眉眼,温柔拍着怀中沉睡的冬儿,慢慢离开,背影兀自落寞。

“啊——”耳畔传来一记吃痛的声音。
孟燕回睡得正香,突然感觉大腿被人狠狠踩了一脚,抱着腿叫了一声,睡意顿时全无,漂亮的紫眸不满地看着沈黛末:“你干什么?”
沈黛末讪讪缩回脚,层层叠叠的衣裳凌乱地穿在身上,好几层连系带都没系上,长发也披散着没有梳起。
“不好意思啊,我忘记你睡在我下面了,疼不疼啊?”沈黛末坐在床边,脚尖局促地点着地面,关心地问道。
“疼,差点没疼死我!你真是克我,睡了一晚上地板不说,腿差点被你踩断。”孟燕回揉着快要断了的腿,狠睨了她一眼,又问道:“天都还没亮,你起这么早干什么?”
“这不都第二天了嘛,我准备去我郎君那看看……”沈黛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羞涩的笑容中带着水亮的清澈,松散地垂散着的墨发,衬得她的脸又白又精致,像从煤堆里钻出来的小雪貂,灵动清丽。
谁敢相信这是一个已经和夫郎成婚五年,一统北境三州,手握几万兵马的女人。
强烈的反差感,让孟燕回一瞬间产生出惘惘的眩晕感。
他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觉得自己还没睡醒,于是重新钻回被子里:“想去就去呗,只是不许再踩我了。”
虽然被一层被子棉絮隔着,声音有些沉闷,但依然不损他语气的傲娇。
“你放心。”沈黛末开心地从他身上迈过去。
孟燕回突然从被子里钻出来,直勾勾地盯着她,问:“我什么时候去给你郎君请安?”
沈黛末匆忙系好系带,挽起长发,说道:“等天亮你睡醒了吧,这会儿我郎君应该也没起呢,我会跟下人打招呼,让他们被突然闯进来,免得发现你昨晚睡地上。”
“行。”孟燕回再次钻回被子里。
早晨的清风令人神清气爽,沈黛末走出门,在偏房伺候的仆从都还没起,她叉了叉腰,愉悦地深吸了一口气,步履轻松地往雁子的房里跑。
走到门口时,正好碰见白茶端着热水走过来。
她顿时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这么早就端水洗漱了?郎君醒了?”
白茶在走廊尽头看到沈黛末来,心里就开始偷乐,按照冷山雁教他的话,眉心微微一簇,忧愁地点点头:“是啊,公子昨夜就没休息好,今天又得早起。”
“为什么?”沈黛末压着声音问。
白茶道:“您昨夜没有歇在公子房里,公子就想着带冬哥儿睡,但因为冬哥儿昨天太过劳累,黄昏时分就饱饱得睡了一觉,到了晚上自然就睡不着了,闹了公子一整晚,睡觉不得安宁,冬哥儿这会儿才勉强有些要睡觉的意思,父子俩正好补觉休息,但公子都怕耽误孟、侧君今日的敬茶,让侧君觉得他托大摆架子,索性连觉也不补了,早早起来梳妆等候侧君来。”
“冬儿昨天太过劳累,怎么回事?”
白茶回答道:“还不是因为侧君。霞光楼久不住人,里面什么都没有,公子担心金尊玉贵的世子殿下受了委屈,所以一切都亲力亲为,正好当时冬哥儿又黏他,没办法,公子值得一边抱着孩子一边布置侧君的新居,从白天忙到晚上,霞光楼上下三层,他爬了不下20遍,连歇下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又得命人准备侧君到来的席面,但谁想,侧君和您一口都没吃,白白便宜了府上的下人了。”
沈黛末沉默了半晌。
这些事情,她竟然全都不知晓。
“把水盆给我吧,我端进去。”沈黛末说道。
白茶有些惶恐:“这怎么能行呢?”
“顺手而已。”沈黛末拿过他的水盆,推开门走了进去。
即使知道冷山雁这会儿是醒着的,她也刻意放轻了脚步,房门刚一推开,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嘎声,沈黛末端着水盆,经过外厅、穿过屏风隔断,慢慢走进了里间。
隔着垂下的轻薄浓蓝色绣蝴蝶妆花罗帘子,朦胧间看见一个隐隐绰绰的身影,是冷山雁侧坐在床边。
他只穿着一袭雪白的中衣,长发披散着垂在身后竟能将他的窄瘦的腰完全遮住,中衣是用最上乘的缎子做的,垂坠感极强,宽大的袖子和裙裾尾端疏落地垂着。
他口中轻轻地哼着歌儿,一手拖着小冬儿的身子,一手轻柔地抚着他圆润的小脑袋,身子轻轻摇晃,似乎是在哄他睡觉。
但大约是太累了,他哼儿歌的小调都微弱地时有时无。
但冬儿却依旧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肉乎乎的藕节似的白嫩小手在空中胡乱地抓来抓取,嘴里还不断地咿咿呀呀,精力充沛得很。
沈黛末放下水盆,掀开妆花罗帘子,直接抱过他怀中的小冬儿。
“妻主?”冷山雁诧异地眨了眨眼,他的眼尾纤丽略带淡红,因为熬夜休息不足,干涩的眼里更是溢出一些生理性的湿润水汽,仰头望着她时,有种倦怠的慵懒靡丽。
他起身,堆叠的衣袍垂落,嗓音惊喜:“妻主,您怎么回来了?”
沈黛末抱着冬儿淡淡一笑:“想你了自然就回来啦,怎么这么吃惊的样子?”
“……您昨夜不是差人说今夜在世子殿下那儿过夜吗?”冷山雁垂眸缓声道。
“所以天一亮,我就回来啦。”沈黛末拉着冷山雁坐下,轻抚着他的眉眼,眼中满是怜惜:“我才知道你昨天那样辛苦,冬儿又一直闹你,让你连休息都休息不好。”
冷山雁握着她的手,语气温和似水:“这是我应该做的,虽然您跟我说过世子殿下来,是因为您和静王做了协议,但毕竟如今他名义上是您的侧室,我这个做正室的不能怠慢。”
话落,他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脸,着急道:“您都起身了,想必世子殿下也已经起了,我得赶紧梳妆免得怠慢。”
“不急。”沈黛末温柔地拉住他的手,宽大的袖子滑落间露出他冷白修长的腕骨,修剪整齐干净的指甲,指尖透着薄粉。
她俯身在他指尖亲了一下,柔声道:“你继续睡,我陪着你。”
“这怎么行?”冷山雁低声拒绝。
“睡吧,没事的。他现在还没起呢。”沈黛末直接拉着他躺下。
被强硬摁在床上的冷山雁有些受宠若惊,他望着沈黛末,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儿,说道:“那您呢?”
“我?我带冬儿玩啊,这小团子真是精力旺盛啊,一晚上没睡竟然一点都不困。”沈黛末抱着小冬儿玩举高高的游戏。
冷山雁抿了抿唇。
冬儿睡了一夜,才被他叫醒,精神能不好吗?
“不去处理公务吗?”他趴在床上问,凤眸中满含期待。
“不去,今日休息一天,就待在家里陪你和冬儿。”沈黛末抱着冬儿亲了两口。
小冬儿一见沈黛末就特别开心,两只肥嘟嘟的小手抱着她的一根手指不撒手,乐得口水直流,手舞足蹈。
休息一天。
一整天。
工作狂人沈黛末,甚少有一整天待在家里的时间。
……是因为孟燕回的到来吗?
冷山雁心神一紧,然后抱着被子蹭到了沈黛末的身边,将脑袋轻轻地枕在了她的腿上。
沈黛末逗弄冬儿的动作顿时停住,微微低头,看见冷山雁温顺地伏在自己的腿上,薄被将他的身形半遮半掩,浓密乌黑的长发像倾倒在纯白宣纸上的墨水颜料,肆意柔软的倾洒,丝丝缕缕地凌散着,像烟像雾像纤丽的小蛇,遮挡住他半张脸。
沈黛末垂下手,轻柔地抚了抚他的长发,然后手掌落在他的瘦削的薄背上,轻轻地拍着。
“睡吧。”她说。
“妻主不睡吗?”他忽然抬起头来看她,抬起头时,露出弧度优美的脖颈,肌肤细腻如暖玉,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像无声的邀请。
沈黛末轻声笑道:“我昨晚上睡得可好了。”
冷山雁纤长的淡睫颤了两下:“……这样啊。”
沈黛末笑意更深,指尖捏了捏他柔软的耳垂:“我昨晚比孟燕回先抢到床,他气的半死,只能打地铺,睡得腰酸背痛,我则美美的睡床铺,当然睡得香啦。”
“世子殿下他、睡地板?”冷山雁真的感到诧异。
沈黛末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啊,我们说好了的是协议嘛,又不是真的让他做侧室……不过以后还是得往他房里放个软榻,也不能老让他睡地板。”
冷山雁肩膀微微一颤,无声地笑了一下。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男人都那么喜欢听女人的花言巧语了,哪怕明知对方是个花心多情的,依然甘之如饴,信了对方拙劣的谎言。
因为真的很甜,像掉进了蜜罐子的虫子,沉溺在其中,哪怕明知前路是死依然不愿意飞走,甘愿溺死其中。
虽然那沈黛末早就告诉过他,孟燕回要做她名义上的侧室,但冷山雁没想到孟燕回会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留宿过夜。
昨夜,是他最难熬的一晚。
即便他相信沈黛末说的假纳侍,可还是担心孟燕回假戏真做,最后假的也成了真的。
沈黛末刚及笄就娶了他,这么多年身边只有他一个男人,难免感到腻乏。孟燕回与他的性格截然不同,是一团热情直白的烈火。
他真怕沈黛末抵不住孟燕回不知羞耻的自荐枕席,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男子将衣裳一脱,又有几个女人抵抗得住?
冷山雁最害怕的是沈黛末食髓知味,真的陷入孟燕回的温柔乡。
可他不能更不可以直接冲进去,或是装病,将沈黛末算计回自己身边,除了显得他善妒之外,更中了孟燕回的下怀。
所以昨夜一整晚,他都站在窗前,沉默地遥望着霞光楼的方向,夜色如漆,笼罩着他几乎扭曲的脸,以及被妒意肆意侵蚀的眼睛。
可现在听见沈黛末这样说,霎那间,昨夜她究竟睡没睡孟燕回他都不在乎了。
而且,若沈黛末真的要了孟燕回,却还能再第二天一大早抛下孟燕回,来到自己身边,不更证明在她心中,还是他的地位更重吗?
想到这儿,冷山雁唇角上扬,狭长丹凤眸中尽是淋漓尽致的媚态与得意。
“好了,快睡吧。”沈黛末轻抚着他的头。
冷山雁顺势像狗狗似的往她的掌心拱了拱,开心愉悦地眯起了眼睛,神情病态陶醉。
迷恋地蹭了蹭沈黛末的掌心温暖后,冷山雁起身穿衣:“我现在睡不着,正好天快亮了,梳妆完世子殿下正好来。”
梳洗好后,他抱起在床上乱爬的小冬儿。
“冬儿也去见见世子殿下好不好?你玉雪可爱,他一定很喜欢你的。”冷山雁轻薄的眉眼微挑,眸光流露出漫不经心的傲慢。

第160章 我的雁子不喜欢燕子
小冬儿睁着萌萌哒的大眼睛,根本不知道此刻父亲的心意,只是歪着脖子,朝着沈黛末张开自己肉乎乎的手臂,闹着让沈黛末抱。
“冬儿这么喜欢娘亲吗?”沈黛末笑着从他手里接过小冬儿。
刚才还蹬着小腿挥舞着小手,闹得不安分的冬儿,一被沈黛末抱着就变得乖乖的,水亮的黑葡萄大眼睛眨巴眨巴,开心地不得了,甚至还张开没有长牙的嘴巴在沈黛末的下巴上亲咬了一口,留下一下巴的口水印。
沈黛末无奈地擦去,捏了捏他婴儿肥的脸蛋:“是到磨牙期了吗?怎么总咬我?嗯?”
被捏了脸的小冬儿更加兴奋地笑了起来,也学着沈黛末的样子,小小的肉手轻轻地拍在沈黛末的脸上,把沈黛末弄得哭笑不得。
母子亲密地画面,任谁看了都觉得心软温暖。
冷山雁抿了抿,沉默地低下头,低垂的眸光被淡睫遮掩着,但也泄露出几缕凶冽冷光。
忽然,他的手被一道温暖握住。
是沈黛末牵起了他的手。
“走吧。”她冲他温柔一笑。
冷山雁睫毛微微一颤,眸中冷意瞬间变得柔和,清透如冰的指尖用力回握着沈黛末,与她十指相扣。
沈黛末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着他往外走。
来到客厅,小冬儿还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小脚丫在沈黛末的怀里乱踩,肥嘟嘟的脸上笑盈盈的。
这时乳父端着一小碗米糊上前来,说道:“娘子,冬哥儿该吃东西了。”
沈黛末瞥了眼瓷碗里细腻绵绸的米糊,问道:“冬儿现在就可以不喝奶了?”
“还是要吃的,只是他现在大了,可以试着吃些辅食了。这些是下人用黑芝麻、红豆、小米细细研磨出来的,口感最好。”冷山雁说着向小冬儿招手,柔声道:“冬儿,到爹爹这来。”
小冬儿将头一偏,继续窝在沈黛末的怀里。
沈黛末忍不住笑:“还是我来了吧。”
她从乳父的手里端过碗,将小冬儿放在自己的腿上,用小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小冬儿的嘴边。
小冬儿嗷呜就是一口,蹭的嘴巴上都是。
“这怎么行,还是我来吧。”冷山雁声音轻柔,但看着小冬儿的眼神却带着一丝责备,想将他抱过来。
这时,下人忽然进来通报:“家主、主君,孟侧君来请安了,正在外面候着。”
“让他进来吧。”沈黛末用帕子擦了擦冬儿的嘴巴,说道。
冷山雁眸光一动,瞬间打消了将冬儿抱回自己身边的念头,任由他窝在沈黛末的怀里,被她宠溺地一勺一勺喂米糊。
没一会儿,孟燕回就走了进来,穿着他平素最常穿的朱红色锦缎圆领袍,腰系金躞蹀带将他的腰身勾勒出来,长发束成干净利落的高马尾,脖上挂着一个赤金镶璎珞缀万事如意金锁项圈,眉目娟秀,容貌俊美,紫眸在阳光下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芒,贵气漂亮的少年带着蓬勃的朝气向他们走来。
他的步伐轻快,像一阵肆意的风一样吹进了厅堂。
“侧室孟燕回,给娘子请安、郎君请安。”孟燕回低着头,福身行礼。
冷山雁笑着颔首,眼底的光芒却又一瞬间的阴鸷,似一根锋利的针,藏在柔软的棉絮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扎进血肉。
“不必客气,快请起。”
“谢郎君。”孟燕回抬起头来,眸光在冷山雁身上短暂停留了片刻,然后看向沈黛末,顿时紫眸中划过一丝诧异:“你——”
他嘴唇微张,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一幕。
“你、你有孩子了?”
沈黛末抬起头笑:“是啊,这是我和郎君的孩子,小名叫冬儿,可爱吧?”
孟燕回着实被她怀里的孩子吓了一大跳,但转念一想,沈黛末和冷山雁已经成婚五年,有个孩子一点都不奇怪,甚至没有孩子才奇怪呢。
但不知为何,孟燕回的心里就是觉得有些别扭。
在他的潜意识里,沈黛末的形象仿佛一直停留在他们初遇时的样子,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她掀开马车车帘,隔着瓢泼大雨,朦胧厚实的水雾,露出半张白皙清净的侧脸,柔和中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像刚从温泉里捞出来。
即使骄傲嘴硬如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一刻真切的惊艳。
她会直白地,毫无任何成见地盯着他的紫眸看,虽然有时跟他说话时,会把他弄得气恼,但在他遇险时,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帮助她,哪怕因此被他连累,也没有半点怨言。
虽然长了一张几句迷惑性的小白脸的容貌,但出乎意料地稳重可靠。
一晃竟然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孟燕回盯着软嫩可爱的小团子,心神有些恍惚。
“……嗯,很可爱。”他低垂的手指甲扣着肉,说道。
“侧君,该给家主和主君敬茶了。”白茶在一旁轻声提醒道。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孟燕回回过神来,轻轻撩起衣摆跪下,从下人呈上来的托盘中先接过一杯递给沈黛末,然后再给冷山雁敬茶。
因为彼此心知肚明的交易,所以冷山雁并没有在这种大部分主君都会立下马威的场面为难他,喝了一口,就主动起身将他扶了起来。
冷山雁今日照旧穿了一身墨色衣衫,唯一不同的是,相比于从前的一身素黑,这次他宽大的袖口上有着大面积的刺绣描金,沉郁端庄与华丽并存,明明并非鲜艳夺目的大红大紫之色,但就是有种将所有光芒都吸引到他身上来的魔力,自带矜贵沉静的光华。
他和孟燕回站在一起,一个是珠光宝气,英姿勃发的少年,一个是冷清持重,艳慑似蛊的人夫,虽然各有千秋,但冷山雁眉眼间流转的风情和成熟冷媚的气质,硬生生将孟燕回艳压。
“弟弟不用拘束,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若下人有什么伺候不周,或是哪里不习惯的,皆可以跟我说。”冷山雁勾着唇角,上挑的眼梢透露着柔和的善意。
沈黛末一边喂冬儿,一边搭话:“是,你要是哪里不习惯跟雁郎说就是了,这个家里的大小事务都是他关着的。”
孟燕回被冷山雁亲切友好的拉着手,虽然对方没有恶意,但他还是觉得有些恶寒。
什么哥哥弟弟,他听着肉麻。
而且因为自小在家族中,见多了恶毒姨母后宅里那些莺莺燕燕们当面亲厚的哥哥弟弟地叫着,背地里干的全是无下限争宠陷害的勾当,导致他落下了心理阴影,以至于听到这类称呼,他就难受地很。
况且,他又不知真的侧室,只是沈黛末和姐姐之间达成合作信任的一个枢纽。
可没办法,谁让姐姐在他临行前一再向他叮嘱,不要得罪这位雁郎君呢,忍忍吧。
孟燕回挤出一丝笑容:“多谢哥哥,我初来乍到,若有不足之处,还请哥哥多多包容。”
“太客气啦。”沈黛末不等冷山雁回答,就笑着说:“快传膳吧,饿死了。”
沈黛末这个家主都下命令了,下人们怎敢怠慢,立马将早餐端了上来,丰盛的早点摆满了一桌子,但却只有两副碗筷。
因为孟燕回是侧室,论理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只能站在一旁伺候着主君和家主吃饭了,在回屋吃自己的。
即便孟燕回的身份尊贵,既是东海静王的亲弟弟,又是太后认的义子,但他即便再尊贵,身为侧室,就是没有正室有体面。
更何况,他只是个沈黛末从柔然人手里抢过来的战利品,说不好听点就是一个物件。
因此下人们在没有主人的特别命令,摸不清两个主子对孟燕回的态度之前,他们绝不敢给孟燕回任何逾矩的待遇。
孟燕回就这样站在饭桌旁,虽然极力维持着自己的尊严,但飘忽不定的紫眸中还是显现出几分拘谨和难堪。
从前在静王府众星捧月的小世子,现在仿佛成了苦情剧里委屈伺候人的小妾,虽然只是演戏,但对自小骄傲要强的他,何尝不是一种羞辱。
沈黛末自然看出了他此刻难堪的心境,正想开口让他坐下,谁知冷山雁竟然先她一步。
“弟弟快坐,都是一家人还讲究什么。”他主动拉着孟燕回坐下,随即冷冷抬眼,训斥道:“还不快去添一副碗筷啦。”
下人们得了命令,立马又添了一副碗筷,众人这才开始动筷子用膳。
这一顿早餐,冷山雁就像一个宽厚稳重的大哥哥,时刻关心着孟燕回的情绪和口味,还时不时地提点下人,让他们都记住孟燕回的饮食喜好,日后好尽兴伺候,给孟燕回撑足了脸面。
饭后,下人们将饭菜都撤了下去,屋内只剩下他们三个和小冬儿。
沈黛末一边陪孩子玩,一边放松地道:“之前你怕下人苛待你,现在不怕了吧,我就说我郎君会帮你处理好一切的,你多虑啦。”
孟燕回抿了抿唇,对着冷山雁歉疚地鞠了一躬:“郎君勿怪,昨夜我强行留住沈黛末只是因为……”
“我明白。”冷山雁笑着打断他:“初来陌生居所,自然心生忐忑,习惯了就好。对了,霞光楼可还住得惯吗?”
“住得惯。”孟燕回道:“我也是今日才听下人说,郎君您昨日为了布置霞光阁,忙了一整天,真是劳烦了。”
“不客气。”
“阿巴阿巴……噗噗、”吃完了米糊的小冬儿,窝在沈黛末的怀里,好奇地打量着陌生的孟燕回。
“冬儿好奇这位哥哥吗?来让哥哥抱抱。”冷山雁笑着抱起小冬儿,塞进孟燕回的怀里。
孟燕回哪里抱过小孩子,浑身僵硬地不行,唯恐他摔着。
小冬儿睁着懵懂水亮的大眼睛,一直盯着孟燕回看,看得孟燕回都不好意思了。“雁郎君,他这是?”孟燕回紧张地问。
“冬儿这是喜欢你呢。”冷山雁淡淡一笑,薄光清冷,笑意却不达眼底。
“真的吗?”孟燕回有些无措的笑了笑。
他的双臂僵硬小心地不行,小冬儿软软小小的一团,像块柔软的豆腐,还带着一股奶味,他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他弄碎了,但又发自内心地觉得冬儿可爱,而且一双眼睛生得跟沈黛末极像。
沈黛末的儿子。
刚才他心头那股怅惘再次涌上心头,脸上的笑容更是淡了许多。
他抬头看向沈黛末,只见沈黛末正支着下巴看着正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冬儿,眼里是藏都藏不住的温柔和爱意。
这是在这一刻,他才彻底真切的意识到,她有家室了。
从他认识到她的那一刻起,她的身边就已经有了其他男人,远比他出现得更早。
她不止有一位正室郎君,还曾有过还几个小侍,如果不是走得突然,说不定现在沈府里还有好几个男人与他‘作伴’,整日撕来撕去,为了一块布料都能大打出手,却连称呼自己女人一声妻主都做不到,半夫半奴地活着。
孟燕回不知为何,心口突然像坠着一块沉重的石头,沉重中又带着些伤感。
“黛娘,瞧冬儿的肚子,简直滚圆了。”冷山雁笑着抚摸着小冬儿明显凸出来的像个小皮球的肚子。
沈黛末走上前来,看着他的肚子哈哈笑:“我刚才喂他吃米糊,他吃个不停,我都不想喂了,他还抓着我的手不肯松手。”
冷山雁衣袖掩口,低声调笑道:“像不像刚小阿福喝饱奶,肚子涨得连路都走不动的样子?”
“对对对,像极了!一样的贪吃!”沈黛末拍手,笑得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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