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by海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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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渐渐地,太阳带着恐怖的光芒从天边的缝隙中渗透进来,照亮了这个世界。
她醒了,离开了。
沈黛末坐在车驾之内,在十几万对军的簇拥之下,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塘州城,开启了一场新的征途。
而冷山雁却孤单的坐在屋子里。
他跌坐在地毯之上,将脸贴在一张黄花梨木凳子的凳面上,整个人失魂落魄。
沈黛末昨天就坐在这里抱着他,让他坐在她的腿上,笑着呢喃着,给了他极致的宠爱,那些温存历历在目,可霎那间,一切归于冰冷,如美梦破碎。
“公子,该用午膳了。”白茶在门外说道。
一整个上午,冷山雁都将自己关在门内,闭门不出,他不免有些担忧。
但好在没一会儿,冷山雁就打开了门,慵懒的神情倦怠而疏离,仿佛与平时没什么两样,白茶也就放心了下来。
下午,冷山雁就去了孟燕回的霞光楼,面子上与他‘重修旧好’,没有因为两个下人就失了和气。
日子就这样一日日过去,冷山雁的肚子也一日比一日大,沈黛末还没有回来的消息,他也越发沉默寡言。
草原的夏天结束地很快,八月份有些地方的草就黄了,夜里天气渐冷。
白茶开始翻出一些厚实些的秋季衣裳放进冷山雁的衣柜里,一打开柜门,搬出里面的夏季衣裳,他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惊得后退一步。
衣柜的布满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指甲刮痕,那是冷山雁无数个日夜留下的痕迹。
“放下。”
就在白茶被衣柜里这些指甲划痕吓得连连后退时,一道嗓音突然从他的身后传来,阴冷湿寒,像一滴冰凉刺骨的水滴在他的脑门上,惊得他头皮发麻。
白茶惊叫了一下,转身便看见了冷山雁。
冷山雁产期将至,但身形却越发清冷消瘦下去,黑沉沉的宽大衣袍仿佛将浓稠的夜幕笼罩在身上,那双狭冷半敛的狐狸眼冷漠地注视着他。
白茶这才清醒过来,无比慌张地将手里凌乱的衣裳放在桌上,福身解释道:“公子,我是看天气慢慢凉了,想为您将衣柜的夏衣都换下。”
“放下、出去。”冷山雁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解释一般,阴恻恻的嗓音再次重复道。
白茶心中一慌,连忙小跑着离开,并关上了房门,后背抵着门缝,捂着胸口心有余悸。
随着沈黛末离开的时间越来越长,冷山雁的性格也愈发的沉默和怪异。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过门了,也很少开口说话,成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厚沉沉的丝绒窗帘垂坠着,将外界所有的光源全部抵挡,很多时候主屋里面几l乎是一点光都看不见,冷山雁的身形也隐没在黑暗里。
夜里,本就黑暗的房间,更加幽静得可怕。
下人们守在门外沉沉地睡去,所此时他睁开眼从门缝中窥伺,就能发现里面仿佛深不见底的魔窟。
冷山雁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袍仿佛一条蛇般缓缓地钻进了衣柜里,伴随着一声阴冷的吱呀声,衣柜门关上,将里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沈黛末的旧衣轻薄柔软仿佛雪山般堆在冷山雁的身上,蒙住他的脸,几l乎完全将他隐匿其中,独属于她的气息包裹着冷山雁。
他抓着一件她的衣裳,青筋暴起的手背将丝滑的衣裳揉得湿湿皱皱,脸色越发潮红,呼吸一声比一声粗重,浓稠的黑夜将他极致的愉悦和滚烫放大,在压抑的思念中,他发出痛苦的吟声,苍白的指甲不停在剐蹭着衣柜内壁,一下一下,刺耳如猫抓撕挠,修剪整齐的指甲几l乎要与皮肉分离,淡红的鲜血渐渐渗了出来,染红了他的指甲缝。
璧城楼之上,沈黛末沉默的看着天象,略带寒意的风吹起了她的沾染了灰尘和血迹的衣摆。
这些日子,她接连打了大小几l十场战役,终于拿下了元素华手里最重要的一个城池璧城,甚至擒获了居住在璧城之内的元素华的一众家眷,将他们暂时软禁在原来的府邸中。
和沈黛末这次倾巢出动一样,元素华也几l乎是倾尽了兵力,孤注一掷。她本以为沈黛末会联合她一起攻师,却没想到沈黛末宁愿与死敌为伍,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自此沈黛末大获全胜,但她紧绷的精神却一丝一毫都没有放松,反而越发警惕。越是在最后关头,她就越不能松懈大意。
“大人。”丰映棠手里拿着一封密信,跟着乌美一起,小跑着上了城楼。
“说。”沈黛末负手而立,没有回头。
丰映棠走近,在她耳畔低声道:“前方探子回报,元素华得知我们进攻璧城,不惜自断一腕,回来防守。”
沈黛末微微拧紧了眉:“师英竟然没将她们全歼?”
丰映棠遗憾摇头:“没有。”
“……”沈黛末默默握紧了拳,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真是没用。”
“她带回来了多少人?”她又问。
丰映棠的面色亦有些沉重,回答道:“按照她与师英交战时的损失估算,应该有十五万。”
“十五万。”沈黛末叹了声,手肘支在城垛上,揉着酸涩的眼睛道:“师英这是不想让我坐收渔翁之利啊,宁愿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放元素华回来,也要看我们撕咬。”
在一旁的乌美轻轻哼了一声:“即便元素华领了十五万兵马,就是五十万我也不怕,我们有璧城驻守,何惧她?”
“有志气。”沈黛末低着头轻笑了声:“但我们刚拿下璧城,不像元素华,驻扎于此几l十年根基深厚,她一回来,城内那些原本对我俯首帖耳的人,定然在背后蠢蠢欲动。”
乌美眸光一紧,长年的杀伐让她的眼中有种近乎残忍的冷酷:“大人入城时就不应该心慈手软,屠城以绝后患。”
沈黛末立刻摇头,语气坚决:“不可!”
她清楚战场无情,这些年亦见过不少屠城的例子,但作为一个现代人,她永远做不出这种事来。
见她态度这样坚决,乌美感叹自己跟了一位仁主。
但此刻丰映棠又立马提议道:“反正元素华的家眷都在我们手中,等开战之时,就将他们放置于阵前,元素华若不投降,便揪出一人杀之。当然,元素华肯定不会就此投降,但能在阵前扰乱她的心智也是好的。”
沈黛末这回不揉眼睛了,改揉太阳穴了,她的头好痛。
“犯不着用这些谋算。”沈黛末制止道,但为了不显得自己太过柔善,又立刻道:“就算把元素华的家眷们全杀了,十几l万大军也不会凭空消失。”
丰映棠和乌美皆是一阵沉默。
沈黛末揉着头,忽然一阵凉风拂面,吹起了她的发丝。
她淡睫轻颤了一下,抬眸看向黑暗深处,幽幽问道:“元素华的大军还有多久赶来?”
乌美道:“应当需要二十日。”
“二十日?”沈黛末敛眸算了算日子,清澹澹的眸子里利光浮现:“够了。”
二十日后,极近九月,草原上大部分的青草已经枯黄,苍苍茫茫地贴在地面上,随着风吹拂而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在草原的尽头,渐渐袭来一片浓黑,裹挟着滚滚尘埃——是元素华的军队。
她们山呼海啸般叫嚣着,汹涌地袭来,大地仿佛都在震动沈黛末早就列好了阵,坐在阵中指挥,先是弓弩开阵,箭如雨下,短暂地冲散了元素华的阵型。
但很快对方兵卒扛起沉重的盾牌,以盾牌做伞,挡住了沈黛末的弓弩阵,十几l万军队速度丝毫不减,朝着她袭来。
作为元素华苦心训练多年的精锐部队,她们作战极为勇猛,气势汹汹,就连身后助阵的号角声都浑厚有力,气势如排山倒海,极为迫人。
乌美作为先锋将军亦毫不示弱,率军迎战,两兵相接,仿佛大海中两道洋流的激烈碰撞,厮杀声和兵器的碰撞声几l乎要震碎人的耳膜。
这次战役,沈黛末和元素华彼此势均力敌,均有十几l万的人马,甚至元素华的军队因为长途奔袭,人马困顿,但作为元素华决定生死的一战,她们几l乎迸发出了超乎想象的气势,不愧是能在西北镇守十几l年的节度使。
交战愈发激烈,鲜血染红了枯黄的草原。
就在这时,突然沈黛末大军的后方突然传出一阵潮涌般的呐喊。
“大人不好了!”一个将军冲到沈黛末的面前,急切地说道:“我军后方突然出现元军的骑兵,已经冲散了我们的队伍。”
沈黛末紧拧着眉头,转头遥遥看向大军后方。
那是元素华的精锐重骑兵,人与马皆穿着最精悍铁甲,沈黛末的步卒在她们面前毫无抵抗之力,她们仿佛一把锋利的剪刀,像剪纸一样,轻易的剪开了她的大后方。
此刻的她腹背受敌。
“撤!”沈黛末没有丝毫犹豫,扬鞭就走。
“是!”将军领命高喊道:“撤!快撤!”
撤兵的号角吹响,士兵们纷纷奔逃撤离,帅旗掉落,正在与敌军厮杀的乌美也调转马头,不再恋战。
看着她们撤军,元素华的眼里瞬间露出得意的笑,她高声叫嚣着:“追!拿下沈黛末人头者,重重有赏!”
士兵们得了命令,一个个疯了似得冲向了沈黛末溃败的军队。
草原上顿时被汹涌的人流卷起满满黄沙尘埃,迷乱人眼,细细的沙尘飘进了这些人杀红了眼中,尘埃磨得她们眼球充血猩红。
突然一阵风拂过她们的脸,尘埃散去,延绵不对的军队出现在她们面前,她们站在山坡之上,‘沈’军旗重新高束起来,山坡之下是一道漫长宽阔的沟壕,仿佛一道天堑隔绝着她们。
众人顿感不妙。
就在这时,沈黛末出现在军队之前,她垂敛着眸子,如死神般注视着她们,修长的指尖轻轻一抬。
无数支点着火焰的箭矢射向元素华的军队,士兵纷纷避让,但这些带着火焰的箭雨无情的射向地面,霎时间,干枯的草原如烈火浇油般被点燃,猛烈的燃烧起来。
元素华恐惧又不可置信地看着朝她烧来的火焰。
“火!火烧起来了!快逃!”士兵们大喊着逃跑。
然而火势极其猛烈,似乎整个大地都被燃烧起来,并随着风向朝着元军部队轰轰烈烈地烧了过去,大火烧红了半边天,太阳黯然无光。
自此,元素华大败,再无崛起之力。
江水平原被沈黛末收入囊中。
结束了一切之后,沈黛末急切地往塘州城赶去,不分昼夜,归心似箭。
塘州城内,夜深人静。
沈府花园内,娇柔的繁花亦轻轻合上了花瓣,在月光下睡去。
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夜空:“不好了,娘子阵亡了!”
“娘子阵亡了!”
一声比一声高的叫喊声刺耳又尖利,瞬间将院内的众多仆人惊醒,听清了喊声中的内容后,众仆人更是慌做一团,平静的沈府瞬间变成了一过烧沸滚烫的开水。
嘈杂的声音甚至惊动了冷山雁。
他捂着即将临盆的肚子,艰难地起身披上一件外袍推开门,狭眸危险一眯,低声叱道:“外头在叫唤什么?”
白茶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公子,外面人说、说娘子……没了。”
冷山雁瞳孔放大,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瘦削的身体摇摇欲坠。紧紧地攥着门框。
“不可能……不可能!”他狭长锐利的眼里瞬间迸出可怖的寒光。
“黛娘她怎么可能死!我不相信,查芝呢?她怎么不在?究竟是在胡说八道、谁说的?”
他突然疯了似的,猛地揪住了白茶的衣领,紧绷的手腕不可抑制的颤抖:“给我把那些乱长舌头的狗东西抓进来,拔了舌头打死!”
“去啊!”冷山雁目眦欲裂,眼底不满了猩红可怕的血丝,声带更是几l乎撕裂。
白茶突然跌坐在地上,瞪大了双眼,哆嗦着尖声哭喊道:“大夫!大夫!”
冷山雁癫狂的神情恍惚了一下,缓缓地低下头,看见自己流血不止的身体。
第203章 父女平安
看到衣服上的血迹,巨大的疼痛才迟钝地蔓延上来,冷山雁紧紧捂着肚子,身体仿佛被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子一下一下扎着,他的脸色苍白地透明没有一丝血色,手指紧紧扣着门框,剧痛让他像被烈火烧灼的叶子,蜷缩着脊背,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快扶主君进屋!快啊!”白茶跌跌撞撞地爬过来。
周围伺候的下人们也连忙上前搀扶着冷山雁的手,他的手几乎没有温度,阴阴冷冷,像个死人。
下人们都被这样的他吓了一跳,又害怕又担忧,唯恐他现在就在他们身上断了气儿L,一群人赶紧簇拥着将他抬到床上。
“白、白茶、”冷山雁全身发冷,薄冷的嘴唇翕动。
强烈的几乎要将他折断撕裂的痛觉覆盖了他所有的感知,让他疼得连喊一声的力气都没有。
但即便这样,他依然艰难地从众多下人的簇拥中伸出手,发出嘶哑又无力地声音:“去找查芝,去丰家找我祖母……我不信、黛娘她……我不信……”
冷山雁说着不信,理智也一遍一遍告诉他沈黛末绝不可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了,但是他的身体,比他的理智更先做出反应,就像是一场出于本能的强烈,一场飞蛾扑火般的自毁,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
“……是。”白茶摸了一把脸上的泪,连忙跑了出去。
跑到房门口的时候,正好与匆匆赶来的大夫和助产夫们撞了一个满怀。
白茶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了,撂下一句:“主君情况危急,你们务必要保她们父女平安,不然娘子回来绝不会饶恕你们。”
然后便马不停蹄地走了。
大夫和助产夫们已经被沈黛末好吃好喝,金奴银仆地养了大半年,就用在她们这一时,自然知道如果保不住孩子她们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所以自然提起了一万个小心。
她们推开簇拥在床上的众多仆人,看到流了一大滩血和脸色惨白的冷山雁,着实吓了一跳。
但由不得她们震惊,立马接生的接生,开药续命的开药续命。
“主君这是受了惊吓,情绪波动太大导致的大出血。”
“双胞胎本就难以生产,更何况受了惊吓,必须快点把孩子生出来,不然父女难保。”
助产夫们着急忙慌地去解他的衣裳,摩挲着他的肚子,其中一个人抚上了他的手,鼓励道:“郎君您得用力啊,您需要用力孩子才能尽快生出来、郎……”
助产夫话音一顿,突然攥紧了他的手,惊道:“郎君、您的手这么这么凉?”
“大夫!”助产夫急道,匆忙找出一块大被单,将冷山雁的身体遮挡住。
刚开完一副药的大夫们着急的走了进来,只看见一张惨白的脸,因为疼痛而痉挛着,像被一张快要被揉烂的白纸,白纸上是一双泪眼模糊的狭长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床顶,颤抖地嘴里喃喃的念着什么。
助产夫凑着耳朵上前听,是一声声破碎的黛娘、妻主,他明明疼得那样厉害,他连一般孕夫那样喊叫的力气都没有,却不停地呢喃着沈黛末的名字,好像最虔诚的信徒在濒死前依然吟诵着的经文。
大夫走上前,伸出两根手指微微将他的眼皮撑大,看向他濒临破碎的眼睛。
“郎君的神智已经模糊了,多半是失血导致了。”
“一旦郎君彻底神志不清,晕厥过去,胎儿L会在他的肚子里被活生生逼死的。”
大夫声音比刚才更加沉重严肃,事态比他们想象的更加严重,即刻开始施针补救。
而另一方面,白茶跌跌撞撞地朝着外院跑,因为太着急,他连灯笼都来不及提,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跤,脸上、手腕、膝盖上都是血,但他丝毫不敢放慢脚步,心中无比期盼着得到沈黛末还活着的消息。
因为他知道,这是挽救冷山雁的唯一方法。
“开门!快开门!”他高声拍打着落锁的隔绝内外宅院的大门。
这道大门的内外均上了锁,并由内外院专门的管事掌管钥匙。
已是深夜,管事们都应该已经睡去,但白茶没拍两下,很快就将两个管事都叫了过来。
只因刚才院子里那一声声尖锐凄厉的哀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将很多人都惊醒了过来,并且瞬间如病毒一般传染给了大部分下人,不多时,整个内宅都知道了,连外院都风闻了一二。
原本众人还将信将疑,但看到白茶行色匆匆的样子,大多人也都信了,这夜注定不太平。
“白茶,娘子她真的?”管事打听道。
“不管你的事少打听!”白茶恶狠狠的睇了他一眼,不顾规矩,就一个人跑进了外院。
当他找到查芝的时候,查芝也才听到从内院传递出来的‘沈黛末阵亡了的消息’,她还来不及悲痛,紧接着就看着白茶来求证。
白茶一脸懵:“不是先从你们内院里传出来的消息吗?”
白茶急得直砸墙:“我们内宅的男人,没有你们外院传递消息,怎么可能知道娘子在外头的事?”
“那倒是。”查芝道:“可既然如此,你们内宅?”
“……算了,你先别急,我这就去丰家问问,若娘子真的出事了,丰家一定会知道。”查芝急忙套上衣裳就往外走。
“快点去!这件事把公子惊得提前生产,要是让他知道噩耗,那……”白茶又急得哭了起来。
“我这就去、现在就去!你且回去陪着郎君,等我的消息吧。”查芝连鞋子都没穿好,趿拉着就往外跑。
查芝急急忙忙,套了一匹马就走。
白茶不想就这么站在院子里干等着,担心还在难产中的冷山雁,又匆匆跑了回去,这一来一回地折腾,整个宅子都弄得无法安宁,大动静连一直被幽禁在西平居里的楚艳章都惊动了。
“外面出了什么事?”他跟屋外看管他的下人询问。
自从上次的事后,楚艳章原来的仆人全部都被撤走,替换来的下人都是冷山雁精心挑选过的。
他们皆听令于冷山雁,楚艳章非但无法跟外界传递半点消息,每日还会受尽冷山雁的精神折磨。
这些下人受了冷山雁的命令,不会在膳食、衣服这方面亏待他,但是每日都会对楚艳章进行的辱骂和讥讽,言语极尽刁钻刻薄,还会在夜深刻意闹出动静,让他无法入睡,日渐萎靡不振,神情恍惚,好似真如疯了一般。长此以往,即便是楚艳章也受不住这种精神凌迟,身形日渐消瘦,好似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
下人隔着门猛砸了一下,砸得门板摇摇欲坠,没好气儿L道:“关你什么事?你一个疯子,就算天塌下来,你也别想出去!”
下人这一砸,仿佛砸在了楚艳章的脸上,他睫毛一颤,幽幽地来到了二楼阁楼之上。
他仅穿着一件惨白的睡袍,形销骨立,看着主屋的方向,似鬼非人地笑了一下,呢喃道:“不告诉我我也猜得到,算算日子,也该他生产的时候了,他难产了……哈哈哈哈哈哈、”
楚艳章放肆大笑着,笑得胸腔震动:“冷山雁你以为你怀了她的孩子,你以为你怀了两个女儿L,你这辈子就能高枕无忧了,哈哈哈哈哈,贱人!毒夫!你承受不住这样的福气!上苍不会总眷顾你的哈哈哈哈、你活该!去死吧!去死吧!”
他疯狂大笑着,清澈无辜的双眼中浮现出扭曲的怨毒,淬毒的汁液不停的从他的眼里流溢出来,爬满了他的脸。
另一边,霞光楼。
孟燕回自然也听到了下人们的议论声,他心急如焚,撑着身子就要去主屋。
丹枫紧咬着唇,拦住了他:“世子,您去那里做什么?”
“我要去找冷山雁问个究竟,我不相信沈黛末就这样死了,她怎么会死了呢?!”孟燕回声音颤抖,语气里藏满了不安。
“世子。”丹枫跪在他的面前,说道:“世子,我知道您不相信娘子出事,但是主君此刻因为受了惊难产,主屋里满是血腥,您就算去了又能如何呢?主君他也不能回答您啊,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什么?冷山雁他?”孟燕回不敢置信。
“所以世子,您千万别去淌这一趟浑水,主君什么脾气您还不知道吗?您要是去了,说不定他还会迁怒于您。再者,这消息来得突然,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咱们切等着,明日就会真相大白。”
丹枫仰头劝道,嘴上因为之前被冷山雁下令大板子留下的伤痕还未完全褪去,在烛火之下显得十分难看。
孟燕回六神无主地坐下,沉默地流下了一颗泪:“若我还能行走就好了,我就可以骑马出去,不会被困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丹枫柔声劝道:“放心吧世子,娘子她吉人天相,神明会保佑她的。”
安静的长街之上空无一人,唯有月光依旧明亮皎洁,清脆的马蹄声不停的在青石板上回荡着。
查芝来到丰家,也不顾得礼仪,开门见山就询问沈黛末收否阵亡的消息。
没头没尾的消息,差点再次把丰家祖父吓晕过去。
丰家祖母也是被查芝这一通没头没尾的质问给弄懵了:“我才收到黛末在璧城大捷的消息,如今大军正在返回途中,你们从哪里得知的消息?难不成黛末在中途被人埋伏?”
查芝无法回答,她本来也是一通雾水。
丰家祖母觉得这件事有诈,但不论真假,都需要弄清事情的源头,她立刻派出人手去探听消息。
查芝在丰家这里没有得到沈黛末阵亡的消息,那就是好消息,她着急赶回去告诉白茶,让冷山雁顺利生产。
但就在她骑马折返途中,她看见了一支铁骑朝着她奔来。
月光之下,银白色得盔甲清冷似霜,寒光凛凛,哒哒的骏马冲开了长街上氤氲湿冷的雾气,出现在她面前。
查芝瞪大了眼睛:“娘子?”
沈黛末勒马,沉声问道:“你不在宅子里,在这里做什么?”
“娘子您没事?”查芝激动地滚下马,将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沈黛末听。
说完,查芝心有余悸道:“幸好娘子您回来了,谣言不攻自破。不知道是哪个贼人故意传播的消息要故意扰乱城中军心构害您。”
“不是害我,是害雁郎。”沈黛末捏紧了缰绳,声音清寒入骨:“封锁宅院,彻查消息传递的源头,天亮之前,我要知道是在内宅作乱!”
说完,沈黛末焦急奔向府宅。
“是。”查芝跪在一旁,马蹄溅起的几点清泥打在她的脸上。
主屋之内,浓重强烈的血腥味,仿佛让人置身于恐怖的屠宰场。
冷山雁躺在一片血泊之中,在他的肚子下侧,白皙的肌肤上裂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大口子,里面不断有东西蠢蠢欲动,像要从里面破肚而出。
助产夫不断地焦声催促道:“郎君,用力啊,再用力一些孩子的头就出来了。”
冷山雁的头上手上都被施了针,纤细的银针扎在他冷白的肌肤上,随着他因为疼痛而颤抖痉挛的身体而不停的颤抖着,在烛光之下,折射着冷冷的光,仿佛疾风骤雨不断地抽打在他身上。
冷山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每一次都是呼气多而进气少,沉重的令人心惊,好似每呼吸一下,就会将肺部原本储存的空气挤榨一些,直至他再次喘不上气窒息而死。
“白、白茶、”
他沙哑着嗓子,布满红血丝的眼眶越过众人看向他,眼中满是渴求。
白茶声音带着哭腔:“公子,娘子还是没有消息,但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消息都说消息是从内院里传出来的,内宅的男人哪里知道外面的事,一定是假的,啊、我已经看见了小姐的头了,您快用力啊,娘子回来看到您平安诞下孩子一定会很高兴的。”
可如果没有沈黛末,这些孩子还有什么意义。
冷山雁痛得打了一个寒颤,浑身都是黏腻的汗水,他的身体已经从最开始的仿若撕裂,骨头被挤压错位,到现在已经快没有了知觉。
他神情恍惚地想着,想象着往后失去了沈黛末的日子,瞬间眼球就像被什么东西灼伤了一样,痛得几乎要将他的眼球熔化。
他根本不敢想,他这两世活着的意义不就是她吗?
这上辈子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直到沈黛末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他如惨烈酷刑般的日子才有了一点温暖,他终于活得像一个人,他所有的温柔和爱意都毫无保留地给了她一人,如果她死了,就等于将他也杀死了。
不如就这样带着孩子一起随她去了,一家人在地下团聚。
对,就现在,他还能追得上她。
他无声地握紧了拳头。
“郎君怎么不用力了?快用力啊,不然孩子会在产道里被憋气憋死的。”助产夫大喊道。
冷山雁的呼吸已经轻得微不可闻,痛苦已经彻底消失,纤长的淡睫几乎已经被汗水和泪水泡得又湿又软,湿哒哒的垂坠着,遮挡着他狭长上挑的眼尾,身体冰凉得像一块躺在床上的死物。
“公子?公子?!”白茶惊恐地尖叫道。
冲进房间的沈黛末听到白茶的惨叫声,差点跌倒在地。
“雁郎?”
她冲过去,被大夫和下人拦住:“娘子,产房血腥,您不能进去。”
“滚开!”沈黛末一把推开他们。
“娘子?”白茶一脸震惊的看向她,随即激动地对濒死的冷山雁喊道:“公子,娘子回来了,您快看啊,真的是娘子回来了。”
冷山雁微微放大的瞳孔,不可置信地看向沈黛末,滚烫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溢了出来,好像一把水做的刀子,切割开了他美艳又哀恸的脸。
“黛、黛娘……”他颤抖地向她伸出手,微弱的声音哽咽着,带着委屈的哭腔。
“我回来了,没事了,他们骗你的,我好好地一点事也没有。”沈黛末扑过去,一把将他抱在怀中,亲吻着他被汗水濡湿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