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by海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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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燕回不愿相信地摇着脑袋,想要逃避。
可孟灵徽却不允许他逃避,握住他的肩膀,道:“如果我当初不调查这个案子,你我早就性命堪忧,可我如今查了这个案子,亲手制造了冤案,被迫与文茹,周晗光等旧臣为敌。我又太过惹眼,遭人眼红。日后必定有人拿此事来弹劾我,陛下就会顺手推舟,将我和我的手下处死,以平息官场之愤。”
“不可能!不可能!”孟燕回仿佛受了巨大的冲击,质问道:“为什么啊?姐姐你是功臣,那么多官僚,为什么沈黛末要推你做刀子?就因为你也是旧臣?不会的,她不是这种人!她不是!”
“你还不明白吗?!因为冷山雁!之前楚艳章一案,众多旧臣弹劾他,差点让他做不成这个皇后,叫你取而代之。他便想将你我彻底铲除,永久后患。”孟灵徽沙哑地喊道,胸口承受不住如此激烈的情绪不停的起伏。
孟燕回顿时恍惚了一下,似乎信了孟灵徽的话,可他依旧存着一丝最后的希望。
“他怎么能做到这些?”
孟灵徽轻嘲地笑了一下:“你以为妖后之说是无稽之谈吗?楚艳章怎么会突然发疯要杀他?他的狠毒,你不是没有见过。他迷惑陛下的手段,你也应该比我更清楚。”
孟燕回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清澈的紫眸近乎崩溃,泪水溢了出来。
“她怎么可以这么相信冷山雁,这样迫害我们。我知道他善妒,所以这些日子,我再也没有在她面前露过脸,没跟她多说一句话,我已经退让到这个份上,我都愿意跟冬儿这个小孩子玩在一起,他竟然还要步步紧逼,甚至连家人都不放过,为什么?”
“因为陛下赐给你的封号是‘宸’啊,这样贵重的封号,包含着这样深的爱重,他怎么可能不记恨。”孟灵徽轻轻擦去他的泪,声音温柔又蛊惑。
孟燕回眸光一怔初梦初醒,仿佛才意识到沈黛末这个封号里的情意,咬咬牙道:“那也是沈黛末愿意赐给我的,他凭什么记恨!”
“可他已经这样做了,还即将置你我于死地,燕儿,我们并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孟燕回陡然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滔天之火:“姐姐,我们该怎么办?”
“妖后怎配为国父?阖该取而代之。”孟灵徽原本柔情的眸光狠辣至极:“你与皇子亲近,他视你为亲父一般,两位皇女又都年幼不记事,现在就是他崩逝的最好时机。”
第220章 雷雨
“陛下,已经三更了,您忙了一天,是否回寝宫歇息?保重身体要紧呀,皇后此刻也未安置,在等您呢。”中官小心翼翼地走到书案边,对沈黛末轻声说道。
书案之上,奏折堆叠地高高的,好似高三被课本试卷堆成小山一般的课桌。
沈黛末从奏折中抬起头来,眉眼中尽是疲惫,额前的发丝凌乱着垂着,一副被工作掏空了身体,萎靡不振的模样。
“回去吧。”她嗓音低哑,纤指倦怠地揉了揉眉心。
“是。”中官立刻出了殿门,高喊道:“起驾——”
立刻便有16个宫人抬着便舆停在宫殿门前,另有8个下人掌着灯,替沈黛末照亮道路。
沈黛末走到轿撵前,正要进去,忽然一阵凉风卷席而来。
“可是要下雨了?”她仰头望了望乌云密布的天色。
中官躬身笑道:“看样子许是要下了,正好消消秋老虎的热气。”
沈黛末嗯了一声,进了轿撵中。
十六人抬的轿撵很稳,沈黛末在里面都快睡着了,等回到含凉殿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困得快要不行。
冷山雁早早地就站在了宫门口前等着她,夜风像阴凉无形的水流,将他宽大的衣摆和青丝吹得荡漾,露出他修长冷白的腕骨,骨节分明的手指交叠着,弧度优雅而疏冷,仿佛一尊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他就安安静静地站在宫门口等着她归来,宫门旁隐没在黑暗中树木随着晚风摇动着,树叶发出沙沙声,他的身影与树影融为一体,一起拓印在地面上。
沈黛末一掀帘子便看见这一幕,原本困倦的睡意顷刻间淡了。
她拉着冷山雁的手走进了宫殿内,屏退了所有伺候的宫侍,享受着宁静的二人世界。
“最近您下了朝就一直在延英殿批折子,只有晚上会回后宫休息,都瘦了。”冷山雁半蹲下身子替沈黛末宽衣解带。
沈黛末伸了一个大懒腰,爬到了床上,眼神里满是对工作的麻木和无奈:“没办法,最近事多。”
前朝已经有人开始逼他废后了,这是孟灵徽最后的殊死一搏。
她没告诉雁子,怕他徒增烦恼。
冷山雁将她的衣裳搭在衣架上,也跟着上了床,跪坐其上。
沈黛末顺势就将脑袋枕在了他的腿上,长发丝丝缕缕地散落,冷山雁轻垂着眸子,狐狸眼被长睫遮掩。
他的眸光沉静又心疼,微微俯下身子,手掌温柔无比地捧着她的脸颊,指腹摩挲着她的耳垂,另一只手插入她的发间,不轻不重地按揉着她的脑袋,替她解乏。
沈黛末舒服地眯起眼睛,精致的下巴微微抬起,像被撸得很舒服的猫咪。
她惬意地伸了伸腰,翻身面朝着冷山雁,将脸埋进了他的腰间,呼吸间的热气透过单衣洒在他的腹肌上。
冷山雁呼吸微微一沉,腰腹痉挛收缩了一下。
他只穿着一件干净纯白的中衣,宽大瘦削的肩与窄劲的腰身,形成一个完美的倒三角,柔软的发丝从肩头垂落,似水般一泻而下。
沈黛末捻了一缕缠绕在指尖,轻轻扯了一下。
冷山雁被迫将身子越伏越低,肌肤在墨发的衬托下越发冷白,半垂的狐狸眼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薄唇轻轻落在她的唇上,柔软的湿润彼此交换,发出潮湿的水声,就在更加深入时,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下雨了?”沈黛末看向窗外,脸颊擦过冷山雁的薄唇而过。
她话音刚落,外面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她撑着身子半坐起来,推开宫门,来到与菡萏池相连的大露台上,菡萏池水更是被狂风暴雨吹皱涨水,更是将她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沈黛末张开双臂,感受着雨点砸在自己身上的滋味,有些享受道:“好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了。”
冷山雁从背后拥住她,宽大的肩膀几乎将沈黛末整个人融入了自己的胸膛里,咚咚狂乱的心跳透过彼此的肌肤与骨骼传递给她。
他眼眸半阖着,遮掩着眼底幽幽的暗火,似乎不满她的分神,滚烫的薄唇更是贴着她的脖颈低声低喃着:“黛娘,秋末下暴雨是常事。”
说着,他的双臂更加拥紧了些,清冷如玉的修长从她的衣襟交叠处伸了进去,就像一条白玉细蛇钻进了她的身体里,缠绕着细腻的柔脂,喘声低沉。
沈黛末细颈微仰,微微偏过头。
他的长发被狂风吹乱,凌散的发丝刮在他清贵冷艳的脸上,被雨珠砸湿的睫毛轻轻垂着,湿润慵懒,极致的雪肤乌发,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冷媚。
她无声地笑了起来,捧着他的脸吻了上去。
狂风暴雨吹得残荷枯枝摇曳,空气中弥漫着雨水天然的清冽,以及枯荷的淡淡苦涩滋味。
冷山雁仰面躺在露台上,呼啸的风雨声掩去了他细碎动人的吟声,洇湿的墨发如菡萏池中蜿蜒的水蛇横陈开来,豆大的雨点如子弹般霹雳地砸在他的脸上,在他的脸上溅起细碎的水花,仿佛绽放的透明水焰。
他勾唇笑着,闪电时不时地撕裂夜空,照亮他艳丽异常的眉眼,在倾盆大雨中浓墨重彩地燃烧。
温暖的汤池边,沈黛末懒懒的躺在椅子上,任由冷山雁替她擦拭打湿的发丝。
大雨中那啥确实有些疯了,况且她连日来被朝堂上的事情折腾地真的很累,每天沾枕头就着,根本没兴趣做那些事情。
但……雁子真的是魅魔。
菡萏池边,暴雨中的他,就仿佛西湖之畔刚刚化形的蛇妖,有一股野性为褪的凶辣和浑然天成的艳色,哪怕一言不发,只是那双寒狭细长的眼眸睨向她,她便瞬间三魂没了七魄。
这么一想,民间的人说他是妖后也不无道理。
思忖间,窗外一道强烈的白光闪过,转瞬即逝的白光让偌大的殿内霎时亮如白昼,很快又归于昏暗。
随即一声巨大的雷鸣声仿佛在他们耳边劈开一样惊天动地,吓得人心慌。
雨势加大,雷阵轰鸣,震耳欲聋,狂风更是将窗外的树木吹得狂乱,悬挂在殿外的灯笼被吹灭掉落,院子内的树枝张牙舞爪,抽打在廊下的朱红立柱上,好似阵阵怒号。
沈黛末有些担心地坐起来:“这么大的雷声,会不会把姝儿和阿琉吵醒?”
冷山雁立马招呼了白茶去偏殿看两个孩子。
没一会儿白茶跑回来,笑道:“两位皇女都睡得香着呢,想来是不怕打雷。”“那就好。”冷山雁放心道。
但沈黛末依然忧心忡忡地看着电闪雷鸣:“冬儿呢?”
冷山雁将一件单衣披在她的身上,温声道:“冬儿有乳父带着,黛娘放心吧,早些休息,明日一早还要上朝。”
沈黛末沉默了一瞬,又是一声巨大的雷声轰鸣,仿佛砸在心上。
“冬儿害怕打雷,我还是去看看吧。”她始终放不下担心。
冷山雁寂静一瞬,折中道:“我这就让宫人去把冬儿接来。”
“别。”沈黛末出言阻止,并且开始穿衣裳:“这么大的风雨,把他接过来怕是会得风寒,我去就好。”
冷山雁看着她着急穿衣的举动,散开的眉眼微微拧着。
如果不是他们现在居住在偌大的宫殿内,一旁的架子上还挂着绣工精美的凤袍,他几乎都快忘记了沈黛末已经做了皇帝,她们仿佛还是生活在清繁镇那个小小的温暖的阁楼里一对小夫妻。
都说帝王无情,可沈黛末丝毫未改,依然是从前那个她,维护夫郎,心疼孩子,说话温声细语,丝毫不像前朝般雷厉风行,可正是这样的她,给他们构建了一个柔软又结实的安全屋,隔绝了外面的一切风雨。
连冬儿会害怕打雷一样的小事,她都清楚地记在心上,并且并不认为这是件哭一哭就过了的小事。
冷山雁眸光颤动:“黛娘,我同您一起去吧。”
沈黛末系衣带的手一顿,看冷山雁难得流露出对冬儿的关心,点了点头眸光似水:“好。”
滂沱漆黑的雨夜,她们急匆匆地往凤阳阁赶。
轿撵在凤阳阁的宫门前停下,即便有宫人替他们撑伞,但裙摆依然湿了好大一片,沾在身上极不舒服,提着裙摆上阶。
正在这时,孟燕回竟然也乘着轿撵来了。
三人对视。
“你怎么来了?”沈黛末问道。
孟燕回湿润的紫眸里溢动着复杂的情绪:“打雷了,冬儿最怕打雷,我来陪他。”
沈黛末私下并不要求他对自己用敬语,所以孟燕回还是用我自称。
“巧了,本宫和陛下也是。”冷山雁客气疏离地笑着,宽袍之下的手指却更加扣紧了,像是正侧之间暗自较劲争宠。
“皇贵君真是有心了,这样大的雨还来陪伴冬儿,但今夜本宫和陛下会留宿凤阳阁,你且回去吧,对了,命尚食局给你煮一碗驱寒的姜汤,免得回去着凉。”
“……是。”孟燕回垂落的指尖蜷缩了一下。
沈黛末和冷山雁进了阁中,冬儿正缩在被子里被乳父抱着,每落下一次雷声,他的身体都会跟着颤抖一下。
这时殿门被宫人打开,沈黛末和冷山雁湿淋淋地走了进来,地上落了一滩水。
冬儿的大眼睛先是不可置信,随即眼眶里噙满了泪水,委屈地瘪了瘪嘴,哭着跑下床奔向沈黛末的怀抱。
“母亲——”
在乳父怀里没有哭的冬儿,被沈黛末抱在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沈黛末和冷山雁一齐哄了许久,三个人挤在冬儿的小床上,将小冬儿放在中间,轻轻拍打着他的身体,哄着他甜甜地睡去。
“皇贵君,请您上轿,风雨大您可别着了凉。”
凤阳阁外,宫人恭敬地说道。
孟燕回却置若罔闻,他放入大雨中的雕塑,望着凤阳阁亮着烛光的宫室,脑海中不断地回想着沈黛末和冷山雁在磅礴的雨雾中相互依偎着的身影。
他顿时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他们初见的那一日,也是这样滂沱的雨夜,也是这样潮湿的雾气。
她透过朦胧地雾气望向他,眼中没有惊吓也没有轻蔑,只有平静。
她是第一个用平常人的目光打量他的人,如今也依然是如此。
即便她登基称帝,在后宫里的她依然对他保持着从前的包容和维护,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并没有因为姐姐的事情而被迁怒?
孟燕回紧攥着手中的瓷瓶,眼神犹豫痛苦。
通过冬儿去害冷山雁,他真的做不到,那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眼睛和沈黛末那样相似,他下不去手。
可是冷山雁要害姐姐,他决不能忍。
于是他回了轿子里,选择自己将瓷瓶里面的东西饮下。
“皇后吩咐的姜汤何时送到?”他捂着胸口。
宫人道:“已经有奴才去吩咐了,皇贵君请稍等,估计等您回宫就送到了。”
第221章 一如初见
孟燕回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御撵在暴雨中缓缓前行,终于到了他所居住的蓬莱殿前。
蓬莱殿是仅次于皇后清宁宫的殿宇,占地广阔,亭台廊阁一应俱全,极尽华贵。
孟燕回下了轿撵,一步步走回宫室,因为从前断过又愈合的腿伤在阴雨天十分疼痛,因此上台阶时,他走得格外勉强。
廊下的灯笼在风雨中不停摇晃,大雨将枝叶冲刷地墨浓肥绿,剔透清冽的雨滴从叶尖滴落下来,落在廊下朱红白玉的立柱上。
他在廊下站了许久,似乎很是流连在黑暗雨夜里隐隐绰绰的宫殿。
他饮下的绛云花不多,因此足以撑到今夜尚食局的人送来姜汤再发作。
但未免夜长梦多,他还是忍不住催促道:“尚食局的人怎么还不来?”
“奴才这就派人去催。”服侍他的宫人上前道。
“快!”孟燕回冷着脸说道。
这是他第一次陷害他人,虽说是冷山雁欺人太甚,可他还是十分忐忑,扶着涂着朱漆的立柱的手上面划出了几道深深的痕迹。
“是。”
负责去催促的宫人戴上斗笠就消失在了雨夜中。
好半晌,宫人才带着尚食局的下人赶来,将食盒里姜汤奉上。
才煮好的姜汤还冒着白烟,但孟燕回已经顾不得了,不顾姜汤的滚烫和刺鼻的辛辣,当着众多宫侍的面,一口喝下,但碗底还是有一小半残留。
宫人有些心疼道:“皇贵君怎么喝得这么急?仔细灼伤了嗓子。”
“这是皇后的关怀赏赐,不敢怠慢。行了,你们都退下吧。”孟燕回端着剩下的姜汤进了殿内,就放在床边。
而他则躺在床上阖上双眸,静静地等待着痛苦的毒发之时。
“皇贵君、皇贵君、”孟燕回在贴身宫侍的轻唤下睁开眼。
外面天光大亮,经过一夜的暴雨,外面碧空如洗。
“我、”孟燕回微微张口,但骤然发觉他的身体竟然半点疼痛都没有,整个人生龙活虎。
他不可置信地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身体,确实没有丝毫一样。
他不是应该毒发,心痛如绞吗?怎么会这样?难不成是他昏迷过去了?
孟燕回这般想着,立刻拉住宫侍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宫侍笑着道:“现在已经是卯时啦,您该起了。”
“我、我没生病?”孟燕回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紧接着就看见了床头残留姜汤的碗:“怎么会这样?”
“皇贵君,您在说什么呢?您喝了驱寒的姜汤,才不会生病呢。”宫侍道。
孟燕回抿了抿唇,满腹狐疑却不知道该和谁倾诉。
而且,自从他服下绛云花毒之后,为了消灭证据,就趁着雨夜天黑丢进了水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瓶子,纵然被人捞出来发现,里面的毒早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如今他想再给自己下一次毒,也没有机会了。
深宫之内,他尚未培养起自己的心腹,无法向宫外给孟灵徽传递消息,只能一个人干着急。
可不等他着急两日,含凉殿内突然传出皇后生病的消息,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之后,他的病非但不见好,还越来越严重了。
孟燕回怎么也想不通,怎么服下毒药的是他,可生病的人却是冷山雁?
“皇后他怎么样了?可有好些?”孟燕回惴惴不安地向宫侍问道。
宫侍摇头叹气道:“太医署内,大方脉、男科、针灸科、伤寒科、杂医科的太医们都去了,都没有头绪,听说殿内每日都能传出皇后痛苦的呻吟声……像是快要不行了。”
孟燕回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几乎快要疯了!
宫侍紧接着道:“皇贵君,皇后已经病了好些日子,论理您也应该过去探望一下才是,毕竟陛下的后宫里只有你们二人,若您不去探病,只怕别人说您躲在宫里幸灾乐祸呢。”
“嗯?”孟燕回茫然地点了点头:“哦,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
孟灵徽心事重重地来到含凉殿前,顺嘴问了一句:“陛下不在里面吗?”
宫人道:“回皇贵君的话,今日前朝正在举行科举殿试,陛下亲临含元殿主持,无暇来后宫。”
孟灵徽莫名松了一口气,这是新朝第一次科举考试,沈黛末肯定重视无比,注意力被分散,不会太关注冷山雁的病情。
同时殿内隐约传出冷山雁疼痛的哀声。
孟燕回眼皮一跳,心里亦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并没有给冷山雁下毒,后宫内的其他宫人也没有谋害冷山雁的理由,恐怕真的是他突发恶疾,若是他真就这样走了也好,省得他亲自动手了。
殿内弥漫着难闻的药味,就连剔透的玻璃珠帘也渗透成一颗颗散发着苦涩味的药珠子,孟燕回掀开珠帘走了进去。
冷山雁正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寝衣十分单薄,长发松散垂落,时不时捂着嘴咳嗽一声,一副病骨支离的模样。
“你怎么来了?”冷山雁紧捏着帕子,微微上挑的眸子满是不悦。
孟燕回难得规矩行礼:“侍身听说皇后病了,特来探望。”
“探望……哼、”冷山雁微微捂着心口,唇色苍白无色,病态地讥讽道:“我都病了好些日子也没见你来探望,如今我病入膏肓了你才来,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侍身并无此意,是真心来探望您的,还请皇后不要妄加揣测。”孟燕回虽然跪着,却不卑不亢。
但这在冷山雁和殿内一众宫侍的眼里却有些挑衅的意味了。
“你——”冷山雁突然重重地咳了一声,脸色惨白。
“皇后您这是怎么了?”白茶担忧道。
“本宫的心口好痛,快去穿太医。”冷山雁难受道。
白茶立即会意,将太医署的太医们都请了过来,但不同的事,这一次太医中加了咒禁科的的禁咒师。
咒禁科主治被邪祟附体的病患,因此当孟燕回看到禁咒师的时候,脸色一变,瞬间意识到冷山雁要做什么,可为时已晚。
咒术师直言道:“皇后乃是受奸人巫蛊,才会心痛难忍,定然是后宫里有人以巫蛊之术诅咒皇后。”
“胡说八道。”孟燕回驳斥道。
他不说话倒还好,这话一说,冷山雁便立刻有借口查他的寝宫,然后顺利地查出了埋在树下的,在心口上扎着针的人偶。
同时还有孟燕回的贴身宫人承认,他对冷山雁恨之入骨,想当继后,所以才行巫蛊想要害死冷山雁。
冷山雁勃然大怒:“大胆孟燕回,竟然敢在宫中大行巫蛊,谋害本宫,来人立刻将孟燕回拿下!”
孟燕回震惊不已,但人证物证俱在,他辩无可辩。
“冷山雁你竟然敢陷害我!”宫人立马上前,钳制住疯狂嘶喊,恨不得撕了冷山雁的孟燕回。
“冷山雁你不得好死,你这个毒夫!”孟燕回双手死死地扒着床沿,眼眶充血,怨恨不甘地瞪着他,仿佛一头弓起脊背,发出嗬嗬警告的野兽。
啪————
冷山雁毫不留情,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低垂的眸子轻蔑地看着他,将他的不甘、愤怒视为可怜的狗叫。
“蠢货。”他嫌弃地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沉声道:“拉出去!”
孟燕回以巫蛊之术,霍乱后宫一事证据确凿,沈黛末直接将其废为庶人,打入冷宫。
孟灵徽得知消息之后不可置信,跑到延英殿不断磕头陈情。
“陛下,臣弟冤枉,他侍奉陛下多年,温良贤孝,对皇后更是恭敬有加,绝不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求陛下明查。”
孟灵徽跪在大殿之外,磕得满头是血,浓鬓间的几缕灰白的发丝垂落,与她年轻病美的容貌极不相称,却有一种颓然花凋般的美感。
她就这样一直磕头哀求着,直到体力透支昏迷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时,她已不知身在何处,但身边坐着一身粗布素衣,清瘦了许多的孟燕回。
“姐姐,你醒了?”孟燕回笑容苦涩。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孟灵徽顾不得身体,抓着他的手问道。
孟燕回垂了垂眸,坦言:“我不忍心对冬儿下手,就像自己服毒嫁祸冷山雁,但不知何为,毒药没有发作,然后冷山雁就装生病,设计我行巫蛊之术。”
“……完了,一切都完了。”孟灵徽绝望地闭上双眼。
“但是姐姐,沈黛末她并没有牵连你的意思啊,至少我保住你了,保住了咱们孟家。我进了冷宫,失去了继后的资格,冷山雁他就不会再为难你了……姐姐,我也不算太没用,对不对?”
孟燕回忍着泪,强颜欢笑道。
孟灵徽深深望着他,眼中只有滚滚滔天的恨意,她使出全身力气,朝着他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大喊。
“废物!你这个废物!”
孟燕回偏过脸去,红肿火辣的刺痛传来,可也抵挡不住眼底的茫然无措。
“我费劲心机,豁出性命为你筹谋,你竟然为了一个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心软,坏了我的计划,我们孟家怎么会有你这样不中用的蠢货!”
“你知不知道,为了让你当皇后,我付出了多少,我连我的性命都不顾了!我要你当皇后啊!你为什么这么没用,你为什么做不成皇后!”
孟灵徽紧握着他的肩膀,发出声嘶力竭地哭喊。
“皇后?”孟燕回无声地落下泪下:“对不起姐姐,我是没用,我不擅长这些。我斗不过冷山雁,更救不了你,我真恨我不是个女人,若我是个女人,至少能在前朝帮你,而不是只能在后宫里,用这些腌臜见不得人的手段。”
“你是女人?”孟灵徽柔情似水的眼眸里溢满了怨毒的恨意:“父亲倒也想将你装成女儿,可是你的眼睛随了你那下贱的生父,上不得台面,性格更是毫无城府,若你是女子,若孟家交给你,我们在年幼时,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孟燕回,无论做男人还是女人,你都蠢得无可救药。”
她毫不掩饰地唇角恶言讥笑:“科举已经落幕,她马上就可以扶持自己的门生,不用再受制我们这些旧臣,那些空缺很快就有源源不断的新科学子们顶上……而因为你巫蛊一事,就给了其他人弹劾我的契机,我已经快熬不住了,都是因为你,你做不成皇后。”
孟燕回被孟灵徽毫不留情的话戳地心窝子只流血,但他还是抱有一丝希望,拉着她的手跪地说道:“我是没用,但我可以去求沈黛末,姐姐,她对你有感情,她一定会留您一命啊。”
“那有什么用!我要你做皇后!皇后!”孟灵徽一把甩开他的手,嘶哑的喉咙里渗出一口殷红的鲜血,整个人无比癫狂。
“皇后?”孟燕回终于有些反应过来,孟灵徽从始至终一直在强调这个称谓,几乎疯魔,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为什么?”他问。
孟灵徽轻笑了声,像是突然冷静了下来,重新躺回床上。
只是她已经对孟燕回心灰意冷,不想再见他,干脆地背过身去:“你走吧,既然你不听我的话,那就回你的冷宫去,吃一辈子的冷饭馊菜!”
“姐姐?”孟燕回不明白,想去拉他。
“滚!”她恶狠狠地说,几乎带着诅咒的意味,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发泄自己的怒气。
孟燕回怎么也想不明白,从前对自己极尽纵容爱护的姐姐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好像他们成了仇人。
他从白天一直跪坐到黑夜,但孟灵徽一直没有松动的意思,只能悲痛地离开。
深夜里,沈黛末批完折子,终于得空来见孟灵徽。
她推开门。
孟灵徽不知何时已经起身,她似乎早就料到沈黛末会来,坐在床上背对着她。
“陛下,久等了,是来判我死罪的吗?”
她柔声淡淡,穿着一袭单薄中衣,乌黑的浓发间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灰白发丝,好像落在煤堆上的细雪,垂落的长发衬得她的肩腰又细又薄,像一枝冻着薄冰的花。
沈黛末倚在门边:“你的死罪,从散布是雁郎杀死楚艳章时就已经定下了。”
孟灵徽单薄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柔声笑道:“原来陛下早就知道。”
“最先传出流言的是鹤绥府,周金戈论述雁郎的四大罪状,其中有我在寒山县的往事,正是楚艳章当初害得孟燕回坠马时说的,一定是孟燕回转述给你的吧,所以你才会清楚这些陈年往事,利用周金戈和舆论,陷害雁郎。”
“那为何陛下当时不杀我?”孟灵徽手指蜷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