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反内卷拯救宗门by可乐姜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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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默坐了回来,开始沉思。
这小孩到底是个什么性格,为什么当初要来到浮银峰,总不可能是因为这里风景宜人无人打扰吧?
或许一味的拒绝不是好办法,他应该找时间和秦千凝开诚布公地谈谈。
……然后他就一直没有找到时间。
秦千凝才见到沧尘的时候,觉得他是那种故事里常见的孤僻脾气坏的隐居大佬,现在她发现对方好像是一个社恐的死宅,心地还有点柔软的那种。
秦千凝不饿不吃辟谷丹,沧尘担心她死了,干脆在洗衣裳的路上给她摘了一筐果子还有几根像萝卜的可以生吃的植物。
嘴上说着十分冷漠的话,但最近已经习惯了每天喝秦千凝一起坐着喝会儿茶。
前几日秦千凝早起打广播体操的时候,他在旁边看着,实在没忍住,指点道:“你这是哪里学的基本功法,太粗糙了。”
说罢,他觉得这是个好时机,把秦千凝唤到跟前来:“我还是那句话,我这个废人,做不了你的师父。但我这里有一些基本心法,你拿去练习,有助于你引气入体。”
秦千凝接过书,打开,沉默。
沧尘又开始敏感了,语气有点破防:“这心法是我修为被废前一直在用的心法,自此一本,别无其他,任何心法只要用心练习,都能——”
秦千凝赶忙让他打住:“不,我只是不认字。”
沧尘也沉默了。
给一本书,可以说是不当老师,可若是手把手教心法,那就是正儿八经收徒了,岂不是和自己当时说的话背道而驰。
他本来有些恼怒,但一想到秦千凝连字也不会认,以后修习道路必然多一重阻碍,这股恼怒又化作了同情。
他道:“无碍。我虽不收你,但既然你上了浮银峰,我俩便是有缘。内门考校过后,内门将开放内门弟子学堂,从头学起,为新入门的弟子梳理修习过往的不对之处,你到时候可以作为浮银峰的弟子参与。”
这个决定他想了好几天,做得很艰难。
若是寻常弟子,必然是欣喜若狂的,可他对面的人是秦千凝。
她大惊:“我必须去吗?”
死宅沧尘以己度人,以为她不愿参与学堂,喜欢自己修行:“自然。第一,我不能带你,你无处可学。第二,学堂设有考校,即使你不去学堂,也必须参与学堂的考校,更别提年底的考校,还有每年弟子必须参与的任务、宗门贡献……”
他细细地数着,眼前的人越听越颓,说到最后,她像漏了气一般,整个人都耷拉着小了一圈。
掰手指数考试和历练的沧尘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及时闭上了嘴。
她抹了抹脸,叹道:“我明白了,终究是躲不过的。”
沧尘不懂她为何如此受打击,安慰道:“考校虽然严苛,但不通过也不会受太大的惩罚,其实归根究底也是为了激励大家用心修炼。”
秦千凝肩膀更垮了。
这秋风扫落叶的凋零气氛让沧尘有点冷,他默默地回到茅草屋添了件衣裳。
再转身出屋时,正是夕阳西下时分,余晖淡淡,山景苍茫。
秦千凝颓废地坐在石椅上,四周似结了一层凄冷幽暗的霜。
落寞的背影举起茶杯,对着夕阳一吹,一仰,一喝,摇头叹气。
除了颓废,还添了一股迟暮之年的老气。
那种暮气沉沉之感太过浓重,沧尘竟无法迈步走过去。
他站在门口,忽然就悟了。
原来我当年修为尽失、颓唐不振的时候,在别人眼里竟是这般模样。
难怪师弟如此痛心。
不过……
他又看了一眼秦千凝的背影,默默想着,我当时没这么老气吧?
彼时自己也才三十多岁,不至于不至于。
山中时日快,没过多久,就迎来了内门考校。
而沧尘的师弟,郢衡,也终于游历回来了。
这些年他在外面游历,增长见识以破心境是其一,还有一个原因是为了替师兄寻找恢复修为的机缘。虽然修仙界如此大,从未听说过经脉寸断后还能恢复的,但郢衡也不愿意轻易放弃。
他一向我行我素,回到万壑宗,不管掌门和各个长老的相邀,自顾自地先回了浮银峰。
郢衡心中有些忐忑,因为每次和沧尘的谈话二人都会不欢而散。
御剑浮在半空,他看着手里的丹药,思索着要不直接放在师兄桌案上,不与他见面。
他的大徒弟见状,开口道:“这丹药能修复大多疑难伤症,对于师伯来说,聊胜于无,试了总比不试好。”
郢衡回过神,无奈地轻笑了一下:“你不懂你师伯这个人,自从他筋脉被毁——”
说到这儿,及时住了嘴。
自己的师兄是个废人,眼前这个大徒弟,也是个废人。
温恪是自己游历时捡到的。“捡”这个字完全没用错,因为当时温恪是一个气息奄奄的血人。
郢衡朝他走过去,血人只是瞧了他一眼,并未开口求救。
这下他便来了兴趣:“你不求我?”
血人不作答。
“我出城时听说温家出了个千年难遇的麒麟子,十五岁结丹,庆典三日三夜还在进行。只是他体弱多病,十五岁之前从未露过面……”郢衡扫了他满脸血污的脸,兴味十足地笑了,“你金丹被谁掏的?”
血人轻咳了一声,似乎想出声,但终究是没有力气。
郢衡在师兄出事前,一直是个放荡不羁的性子,师兄出事后才不得已顶起一片天,行事虽有收敛,但仍旧是个任性恣情的人。
他眼珠一转,用除尘决除去血人面上的血污。
长得不赖,放在身边也养眼。
“我缺个徒弟,你呢,要不要个师父?”
于是浮银峰又多了一个废人。只不过温恪废得没那么彻底,还能从头修炼,但再怎么修炼,也回不到从前了。
郢衡说话嘴比脑子快,提到“废”这个字眼,总归应该小心点的。
他斜眼朝徒弟看去。
温恪依旧温温柔柔地笑着,跟个没脾气的玉人似的:“师父,在我面前说话不必如此拘束。”先是宽慰了郢衡一句,又换位思考道,“虽然师伯不愿面对那些事,但您总归是出于好心,他一定会明白的。”
郢衡一想,也是,管他的,吵就吵,气就气,反正这丹药是要塞给师兄的。
一拂袖,朝半山腰飞去。
这一次他离开了快两年多,两年对于修仙之人很短暂,但对于凡人来说却是较长的时光了。
不知道师兄现在如何了,这浮银峰是否早已长满了荒木枯草。
他落到地面,收剑,一抬头,就和一个小孩大眼对小眼对上了。
“……抱歉,走错了峰头,叨扰了。”虽然放荡不羁,但还是有基本礼貌的。
躺在躺椅上摇晃的秦千凝也很客气:“没事儿没事儿,瞧你是赶路的?要不坐下歇会儿?”躺椅是前些时日沧尘闲着没事给做的,反正他那茅草屋里有工具,秦千凝还磨了一套棋子出来,每天忽悠沧尘和她下棋。
“不必不必。”郢衡一看她还是个凡人,更加确信自己走错峰头了,也不知是哪家的长老的孩子。
他摆袖,正准备御剑离开,温恪却在身后扯了扯他。
郢衡不解地回头,就见温恪一脸复杂地盯着远处。
是什么景象能让始终笑脸盈盈的徒弟露出这个表情?
郢衡随着他的视线看去,表情顿时裂开了——他那颓唐的师兄什么时候被夺舍了?
刮了胡子,束好了头发,手里拎着一块儿毯子,没注意到僵硬在一旁的二人,十分顺手地就给秦千凝搭上了。
不是哪家长老的孩子,是自家的孩子。
郢衡崩溃:“师兄,你什么时候有了娃?!”
这些年,郢衡和沧尘吵过架,冷过脸,甚至差点决裂,但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崩溃。
多少年的焦虑担忧苦闷情绪积攒到此刻,如洪水泄闸,爆发了。
“她娘呢?你把她一个凡人带上浮银峰干什么?你生了娃是下定决心当凡人了是吗?你既然要当凡人就去当,在浮银峰挨冷受冻吃辟谷丹做什么?”一连串的逼问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郢衡一口气发泄出来,等话音落地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他心里只有这个念头。
这么多次提及“凡人”二字,此次怕是师兄弟情就此断绝了。
在场的三人皆被郢衡的精神状态震撼,愣在原地。
就这样吹着冷风,在极度尴尬僵硬的气氛里,四人面面相觑。
最后,秦千凝实在是受不住了,她清了清嗓子道:“那个……”
僵硬的气氛终于流动了起来。
“我不是他孩子,他是我师父——”
大脑短路的沧尘敏感地捕捉到了关键词,转头道:“我不收你为徒!”
秦千凝:……你可真会抓重点。
没办法,她只能继续道:“好吧,是我打算拜他为师,最近暂住在这里。”
说完,没人接话。
既然你们让我作为主发言者,就别怪我夹杂私货了。她开口:“不过我俩确实挨饿受冻吃辟谷丹。”居住环境和饮食条件需要改善。
郢衡想撤回的话被重新提起,差点怄出一口血,就非得提这茬是吧。
为了防止秦千凝再次补刀,他连忙道:“师兄,抱歉,我路上中了邪修的毒,都是些胡话,你怎么责罚我都可以。”
沧尘其实应该生气的。
但是……最近一天无数次被秦千凝戳心窝子揭伤疤,他已经脱敏了。
他抿了抿嘴,语气沉闷:“你才离开五年,我生不出这么大的女儿。”
本以为应该经受狂风暴雨的郢衡惊讶地抬头,师兄,这是不生气?
幸亏自己有个善解人意的徒弟,温恪先一步开口道:“误会解开就好,多谢这位小友。”
郢衡马上反应过来,师兄一改多年狗脾气,一定是因为他身边出现的变数——那个小姑娘。
一阵开水沸腾的尖锐嗡鸣声打断四人的对话,沧尘下意识去看水壶。
他前脚刚走,后脚二人视线就对上了。
“你想拜我师兄为师?”郢衡突然开口。
“不,我只想留在这里。”秦千凝敏锐察觉到试探的气息。
“那你可以拜我为师。”
offer来得太容易,秦千凝假装犹豫:“可是……”
“饮食起居?”
秦千凝:“辟谷丹够饱,房子要暖。”
“好。”
短短的几秒,两人熟练完成试探、推拉、讨价还价,温恪看得目瞪口呆。
沧尘只是走进茅草屋提个水壶的功夫,根本想不到这里会完成一起交易。
他屁股刚坐回来,就听到自家师弟说:“我看这小姑娘根骨好,决定收她为徒。”
沧尘愣了一下,觉得有点奇怪。
不过作为一个凡人,他也看不出根骨,更不知道秦千凝是一个五灵根废柴。
他疑惑道:“你怎么突然想要收徒了?”
郢衡自然不会让他知晓自己收徒的真实目的:“就是觉得咱们浮银峰也该添点人气,最近外门考校我再去捡点徒弟回来。”
他的性子就和他大红大紫的穿衣风格一样不着调,想一出是一出,马上就御剑去考校地挑徒弟。
被扔下的大徒弟温恪早已习惯,低头看向新添的师妹,笑得眼睛弯弯:“师妹想把屋子落在哪儿?”
秦千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郢衡刚才答应她改善吃住,这是准备给她搭个木屋?
“就在这附近行吗?我想每天过来呢。”茅草屋这边还有躺椅和棋子,烧水采花也方便。
也不知温恪脑补了什么,看看长年孤独的沧尘,又看看秦千凝,神情有些动容,摸摸她的头:“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秦千凝:蛤?
温恪干活儿十分利落,御剑飞去砍树,过会儿又飞回来,从储物袋掏出木材哐哐开凿。
秦千凝在旁边惊讶地看着,万万没想到这个说话和和气气的师兄这么能扛事儿。
导师的开山弟子往往都是定调的。如果太卷太优秀,那后面的就惨了;如果比较废,那后面的就能放心躺平,天大地大师兄先挨骂。
而温恪是字面意义上的“废”就算了,还包揽了一切杂活儿,一看就是那种师门大冤种顶梁柱,简直完美。
再他搭完半个屋子的时候,秦千凝就狗腿地过去献殷勤:“师兄累了吧,喝口热水。”
温恪根基受到重创,每一次进阶都是对亏残经脉的考验。听上去很简单的重来一次,对他来说却是炼狱般的折磨,即使已到筑基,肉身仍十分脆弱。
看着眼前的热水,他着实愣了一下。
修真者不需要喝热水,但他不一样,一口热水能让他痛楚的肺腑舒展很多。
他抬眼看了一下才认识的小姑娘,也不知她是对修真一窍不通,还是看穿了自己强撑的伪装。
其实他想多了,秦千凝只是顺手拍个马屁而已。
“谢谢师妹。”温恪垂眸接过,一饮而尽。
接着秦千凝就看着他以更快地速度把另一边房子搭完了。
刚搭完,天边飞来一个怒气冲冲的人。
郢衡不知何时又换了套大红衣裳,像一只愤怒的小鸟,吱哇大叫:“岂有此理!”
他从剑上跳下来:“我浮银峰怎么了,一群没眼光的小娃娃们!”
他心血来潮想大开师门,却没想到去了就碰壁。外门弟子们根本不愿意拜他为师,害得他被其他长老们好一顿嘲笑。
幸亏最后有一个练气七层的男娃和练气六层的女娃拜他为师,给他找回了点面子。
——虽然他们身上配有法器,基础牢固得不像外门弟子,一看就有古怪。
郢衡也不在意这些,能找回面子就行,反正大徒弟就是个大麻烦,还差俩小麻烦吗?
最省心的还是二徒弟了。
他把目光落到秦千凝身上,笑容忽然僵住了。
对了,她还没引气入体来着,也是个麻烦。
他果断选择把秦千凝甩给温恪,让他教她引气入体。
温恪这个任劳任怨的大黄牛立刻就应下,马上准备开始教学。
把秦千凝给慌的。
都快傍晚了,古人不是讲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吗?
她马上义正言辞道:“师兄,你路上奔波劳累,到了这儿又立刻给我搭屋子,如此劳累,今日不如先好好歇息一下吧。”
温家渡劫尊者在神魂消散时,曾预言温家第三十九代嫡长子会成为一代大能。所有人都盼着这位嫡长子的降生,却不料他天生有疾,肉身极其脆弱,根本无法修炼。
若是用丹喂,怎么可能成为尊者口中的一代大能?
直到有一日,温家家主带回来了一个资质绝佳的婴孩。
不能用丹喂,那便用人喂吧。
从此,温家那位嫡长子便换了人。都说他成日醉心修炼,独居不出,又因天资卓越,不结交平庸之辈,不与任何人来往。
其实温恪只是被森严的“家规”束缚,不准与人多接触。
如今忽然多了个师妹,他心中又是忐忑又是期待。
原来兄妹之间是如此相处的,虽是初见,但她却十分关心他。
没记错的话,真正的温家嫡长子是有个妹妹的,他几乎没见过她。现在正主归位,想必他们兄妹终能正常相伴了。
他将自己从回忆中拉出来,体贴道:“修道者何谈‘歇’字,我不累的,现在就教师妹引气入体。”
秦千凝只能使出杀手锏:“看见师兄你如此劳累却还要教我引气入体,我心中难安,怎么能好好修习?”
修道最怕扯上“心境”,温恪立刻止住了脚步。
他脸上温和的笑意褪去,表情有些严肃。
秦千凝本以为他是发现了自己扯大旗,却没想到他说:“你我不过初识,为何把我看得这么重?”
秦千凝:?
修道者为了防止出现心境不稳的情况,大多斩断尘缘,走上一条孤独的道路,很少与人交心。
因为担忧才认识的师兄累着而影响心境,这实在是过于纯善真挚了。
他只好道:“罢了,今日就算了吧。”他欲言又止,“师妹,日后……莫要这般善良,很容易被骗被害。”
秦千凝:……这里最好骗的人是谁?
温恪这样的性格,放现代,光是她领导就能一人pua十个。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秦千凝摇摇头,收拾铺盖卷滚回小木屋睡了。
翌日,秦千凝被敲门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坐起来,听到门外温恪的声音响起:“快起来了,今日要去元始堂学习。”
推开门一看,天刚刚亮。
温恪站在屋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一个是熟人,计绥,正抱臂看着她。
还有一个面容娇艳的少女,正在用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她。
“凡人?”赤风嘀咕道,“凡人怎么能拜入内门?”
她作为半妖,天生就比寻常修士强上一截,拜入万壑宗只是权宜之计,在彻底变强大之前,呆在越低调的地方越好。
但她的观念一直遵循强者为尊那一套,让她叫一个凡人师姐,她是怎么都不愿意的。
温恪对计绥和赤风道:“我今日还有事,就不送你们去学堂了。二师妹还未引气入体,无法御剑,还得你们带一下她。”
作为前天才,温恪的眼光还是很毒辣的,一眼就看出二人实力不错,可以御剑带人。
赤风不情不愿的地应下了,待温恪一走,她马上就道:“我就带你这一次。”
她率先跳上剑,伸手来接秦千凝。
秦千凝无所谓道:“不带我也行,去不了我就不去了。”
赤风没想到这人不仅是个凡人,还是个不求上进的凡人。
她踩着剑,一把将懒懒散散的秦千凝薅上来。
秦千凝也没反抗,顺手抓住小师妹的衣角,主打一个随遇而安,怎么着都行。
赤风腾起剑,想着身后是个凡人,又多花一分功夫撑起防风罩。
想到以后可能要一直拖着这个累赘,赤风就有点恼:“我日夜不停修炼,只盼尽快进阶,成为不容小觑的修真能者。”
秦千凝对这种突然表明志向的行为表示不理解,但十分捧场:“哇。”
赤风噎了一下,语气不自觉软了点,但依旧强硬:“所以,我是不会叫一个比我弱的人为师姐的。”
但凡有点血性有点骨气的人,听了这话都会被羞恼。
但秦千凝内心毫无波澜。
她熟练地勾起了一抹社畜专用的麻木谦逊尬笑:“哦哦,那叫我小秦就好。”
赤风脚一滑,差点从剑上掉下去。
赤风觉得人类果然狡猾多端,光是说话就能活生生气死妖,她决定把秦千凝甩给计绥。
计绥正想找机会和秦千凝多接触,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赤风御剑靠近计绥,转身揪着秦千凝衣领把她放到了计绥剑后。
计绥是个酷哥,秦千凝不好意思揪着人家衣裳,站得很艰难。
“我不会掉下去吧?”她问。
计绥抱臂,语气平淡无波:“你不用装了。”他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
如他所料,秦千凝脸色果然一变。
只不过不是那种被人忽然戳穿秘密的惊讶,而是五官皱在一起的无语:“你在说什么?”
计绥微侧着头,幽幽道:“问心阶。我本见你在梯上死去,可一眨眼,你又出现到了阶顶。你还要继续装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凡人吗?”
秦千凝挠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上去了,修仙界出现奇奇怪怪的事不是很正常吗?”她想了想上班摸鱼看过的修仙小说,“说不定我触发了什么传送阵呢。”
计绥听得额角筋直跳:“问心阶怎么可能叠传送阵?那可是问心阶!”
秦千凝双手一摊:“话就说话,不要激动。还有,开车……御剑的时候看前方,开得这么快,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御剑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计绥一口气堵着下不去。他虽然经历很多,比常人心思重,但总归是少年心性,情绪一时压过理智:“你不想告诉我就直说,何必胡言乱语。”
由于撑着灵气罩,二人对话并未传出去,旁边御剑的赤风只看到两人没说上几句话,计绥就被气了个倒仰,偷偷幸灾乐祸。
接下来的路,计绥都气鼓鼓的,不和秦千凝交谈,御剑御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学堂。
元始堂,顾名思义,一切从初始学起。因为万壑宗生源杂,弟子资质良莠不齐,修习的基础大多不牢固,所以学堂会从头教起,帮大家弥补以前修炼的不足。
在这里,一切从引起入体开始学,虽然在座的其他人全都是练气期,但长老会带着大家从头感受灵气。
弟子堂很大,比前世的高级讲座会场大多了,秦千凝一进去就马上选择边边角角坐下。
计绥他们都走到前排了才发现自家师门少了一个人。
赤风不像计绥那样对秦千凝有怀疑,第一眼就看透了她的本质,不用想,指定是不想好好学习所以找个地方偷懒去了。
“我去把她揪过来。”再怎么也是同门,赤风受温恪所托,不能放着不管。
计绥却拦住了她。
刚才路上他很快就想通了,如果是别人这样贸然打探他的事,他也会生气的——即使是同门。过往的经历让他明白人与人之间只有算计,不可交心,同门又如何呢?
她只不过是胡说八道打岔过去,换做其他人被人瞧见秘密,说不定会动手灭口。
可他太想知道秦千凝为何能轻松通过问心阶的考验了,他渴望力量,他的仇人们有金丹,有元婴,而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练气,这样慢慢修炼下去,不知何时才能复仇。
他又陷入了苦大仇深的情绪中,阴沉着脸,走到秦千凝旁边坐下。
秦千凝正在神游天外,忽然听到旁边飘来一句“抱歉”,猛地回神,就见计绥坐在她旁边,很严肃地道:“我无意窥探你的秘密,那日之事,我全当没有发生过。”
她算是明白了,再不解释,计绥又要脑补更多了。
于是她一口气说完:“我说真的,我真是个凡人。那天躺在问心阶上是因为我累了,想休息,你说的那些‘豪言壮志’我都听见了,之所以不醒来是我觉得太尴尬。至于为什么到了阶顶,这我真不知道,师弟你好好修炼,哪天出人头地了,帮我问问心阶的炼造者呗。”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计绥不信也得信了。
他只是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真的就这么简单吗?听上去太匪夷所思了。
他颓丧地揉了揉头,总算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很快到时间了,各个峰头的弟子安静入座,忽闻四方传来一阵泠泠磬鸣声,悠悠涤荡开,瞬间扫空了人的情绪,只剩下澄澈纯粹的感知。
白胡子长老缓缓落座,明明离得极远,开口却像是在人耳边讲话。
“一切众生,身无边相……”[1]
众弟子听得入神,只有秦千凝一脸问号。
她本就是偏科的工科生,语文很差,不仅一个字听不懂,还听得头疼。
其实昨夜她睡得很香,完全不想打瞌睡,但被这么一念,瞌睡瞬间就上来了。
她端坐着,就这么闭上了眼睛。
没别的本领,就是在哪儿都能睡着,睡姿还能保持板正。
但即使是闭上眼,老头讲道的声音还是不断在耳边萦绕,也不知用了什么功法,总能让大脑不自觉地专注去听每一个字。
太难熬了。
耳边的声音不断继续,就像一个人趴在她耳边念书,一边念一遍摇晃她让她不准睡过去,保持清醒。
“诸法清浄,无生无灭。云何有众生得道?”[2]
她只能不断放空自己,努力让大脑变得一片空白,让思绪停驻。即使是这样,还是会受到影响,声音越来越大。
看来放空大脑不能战胜这个声音,于是她反其道而行之,开始用汹涌的思绪冲走这个声音。
长年走神摸鱼的人都具备大脑多开技能,一边放摇滚乐,一边闪现游戏画面,还能一边复盘多年前那场没吵赢的架应该怎么吵。
就这样,那股声音渐渐消弭在过于杂乱的大脑世界里。
秦千凝刚进入状态,时不时偷瞄她的计绥就发现了这点。
他灵气化实,戳了戳秦千凝。
秦千凝的癫狂脑内世界“咔”就碎掉了。
她转头,一脸莫名地盯着计绥。
计绥像个学习委员:“认真听。”
秦千凝咬牙,用气音说:“你别管我。”
计绥没忍住劝学:“你如此轻松地通过问心阶考验,便证明心境稳固,心思纯净,最是适合修道,你可知这世上有多少人羡慕你这般的资质吗?”
两人在后面讲小话,前面的人受不了了,转头一看,计绥练气七层,不敢惹,所以最终狠狠瞪了秦千凝一眼。
秦千凝:好离谱啊。
她只好击鼓传花,把白眼传给计绥。
计绥气了个倒仰,他好心好意劝诫她,她这什么态度?难道真打算浪费资质,在内门做一个凡人?
他语速加快:“修仙之路千难万阻,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你以为你今日偷懒,明日偷懒,不过短短时日,不影响什么,但未来和别人可能差的就是这两天!”
越说越来劲儿了。
这下不仅一人,前面一排人都转了过来,非常默契地一起瞪秦千凝。
秦千凝好冤啊。
耳边是她最害怕的超大音量文言文,旁边是计绥喋喋不休的劝卷论,前面是一排人凶神恶煞的白眼,她有点崩溃。
正好耳边文言文放到了:“何者为道?何者为法?何者为师?”[3]
多么恰好的短暂安静。
秦千凝“唰”地举起手:“老师,万壑宗浮银峰郢衡长老三弟子练气七层计绥想要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