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的屠户悍妻by风过水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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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道:“是不是有甚打紧,反正都是咱们的孩子,我都疼到骨子里。”
姜椿抬头斜了他一眼,笑骂道:“就你嘴甜。”
丫鬟跟婆子提着灯笼在前头引路,宋时桉楼着姜椿的肩膀,俩人散步似地慢吞吞往丹桂苑走。
没办法,灯笼的光芒有限,仆人们眼神都普遍不好,他担心走太急,他俩还没摔呢,仆人们倒先摔了,然后反过来砸到姜椿。
姜椿笑道:“这也容易,我种的那番邦胡萝卜就对夜盲症有奇效,回头等收了胡萝卜,府里连吃个把月,他们的眼神就能好起来了。”
古人,特别是贫穷的底层百姓跟奴仆,大都缺乏维生素A,而胡萝卜恰好就含有很多能在人体内转化为维生素A的胡萝卜素。
胡萝卜种子容易弄,钟文谨答应明年继续送她胡萝卜种子,所以她也没必要留种,直接分吃了得了。
宋时桉笑赞道:“娘子总是这样心善,有你这个母亲替肚子里的小崽子积福,你肯定想要小娘子就生下个小娘子,想要小郎君就生下个小郎君,心想事成。”
其实他并不是很清楚姜椿到底想生小郎君还是小娘子,两人也没正式讨论过这个问题。
共识就是不管是小郎君还是小娘子,都是他们的小崽子,都会好好疼爱他们。
姜椿笑了笑,也没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香香软软的小娘子谁不想要?
罢了,还是生小郎君,这样那些没能投生到自己肚子里的小娘子,没准就有机会投生到现代了呢?
现代女性的处境,虽然跟男性还是没法比,但比起古代女性来说,还是要好很多倍的。
她笑道:“那就借夫君吉言了。”
宋时桉凑过去,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柔声问道:“困了?”
以往这个时辰,她早就躺下了。
姜椿打了个呵欠:“困了。”
宋时桉笑道:“明儿休沐,我陪你好好睡个懒觉,一直睡到中午,可好?”
姜椿来了些精神,笑嘻嘻道:“好啊,现在天气凉快了,两个人抱着睡舒服多了。”
宋时桉摸索着伸手刮了下她的小鼻子一下,笑骂道:“总算熬到不被你嫌弃的季节了,我可太不容易了。”
姜椿傲娇地哼了一声:“那能怪谁,谁让你跟个大火炉似的,贴着你比贴着取暖炉都烫。”
俩人一路说笑着回到了丹桂苑。
似乎老天爷听到了姜椿想要睡个好觉的心声一般,两人才刚躺下,外头就响起了叮叮当当的雨声。
仆人们脚步匆忙地赶出来,急急地收拾着院子里怕淋的杂物。
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落在屋瓦上,“叮叮当当”地声音特别助眠。
姜椿窝在宋时桉怀里,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下了一夜大雨, 次日转为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姜椿虽然发狠要睡到中午再起来,但她现在是一个人吃三个人用, 睡到巳初(09点)便躺不住了。
肚子饿啊!
宋时桉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之所以还躺着,纯粹是为了陪姜椿。
见她醒了, 他连忙坐起来,穿好衣裳后, 朝外头喊了一句:“你们奶奶醒了。”
今儿轮到桂叶当值, 她听里头的动静,连忙端着水盆进来, 服侍姜椿洗漱跟梳头。
同时还不忘打发桂花去大厨房取早膳。
姜椿问桂叶:“青竹苑那头没出甚状况?二奶奶、小大爷跟小大姐儿可都还好?”
桂枝笑道:“都好着呢, 早起卢太医给二奶奶跟两小主子把完脉, 确认他们一切都安好这才离开的。”
姜椿松了口气, 笑道:“那就好。”
桂枝又道:“太太一早就叫大厨房煮好了红皮蛋,冒雨给各家送了过去。”
按照周人的习俗,家里有小孩子降生,都会煮红皮蛋分给亲朋好友左邻右舍。
穷人家分一两个红皮蛋,如宋家这样的大户人家, 都是直接分一把子,也就是十二个。
钟文谨生的又是双胞胎, 得分双份, 所以庄氏直接每家分两把子。
而所谓的红皮蛋,其实并不是染了颜色的红蛋,那是寒食节才会干的事情。
这红皮蛋, 不过是特意挑选的蛋皮发红的鸡蛋而已,图的就是一个吉利。
庄氏前几日就叫负责采买的吴管事买回来几大筐红皮蛋, 原是预备着过半个月用的,没想到竟提前派上了用场。
洗漱完,早饭端上来的时候,姜椿才发现自己也得了两把子红皮蛋。
桂叶笑道:“太太叫人送来的,说让奶奶沾沾二奶奶的喜气,回头生产时也能这般顺利。”
话音刚落,宋时桉就立时抬手拿起一只鸡蛋,在桌脚敲碎蛋壳后,剥了起来。
姜椿笑骂道:“母亲让我沾喜气,你抢着吃个什么劲,生孩子的是我又不是你!”
宋时桉细心地剥掉所有蛋壳,然后反手这只鸡蛋放到姜椿面前的粥碗里。
白她一眼:“我饿死鬼投胎,打小没吃过鸡蛋?你这个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家伙!”
啊?原来他是剥给自己的?
姜椿尴尬了一瞬,随即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自己的大肚子:“我饿呀,谁让我肚子里揣了两只小崽子呢,有本事你也揣上两只小崽子试试,看你心急不心急!”
宋时桉嘴角抽了抽,随即一本正经地道歉:“对不起,是夫君我没本事。”
姜椿:“……”
道歉就不必了,男人生孩子这种事情,别说古代了,就算是她生活的现代也暂时没这技术呀。
她用汤匙舀起粥碗里的鸡蛋,啊呜咬了一口,嘴里含混不清地转移话茬道:“吃饭吃饭,吃完我去看看二弟妹跟侄子侄女。”
宋时桉皱眉道:“外头还下着雨呢,路上湿滑得很,你万一摔了可如何是好?
横竖他们就在青竹苑,跑不了,你等天好时再去看不迟。”
姜椿这回没有任性,乖乖道:“行叭,那就等雨停了,地上干了,我再过去看他们。”
谁知一等就是两日,直到洗三这日一早,雨才彻底停下来。
一层秋雨一层凉,九月初的天气,已经有了些深秋的凉意,早晚得穿带一层薄丝绵的夹衣才行。
好在她的玉米八月末就已经收获了,经过七八天的晾晒,基本干得差不多了。
庄仆们将其垛成了玉米垛,最底下垫上石砖,中间铺玉米,玉米上头先盖上一层麦秸,再在麦秸上头盖一层防水的油布。
这样的玉米垛,根本不惧秋天的雨水。
毕竟燕京城地处北方,即便秋日下雨,最多也就下个三两天,很少跟南边一样连下一两个月。
就这么慢慢风干个把月,赶在降雪前将其脱粒装进粮仓便可。
辣椒收获的还要更早些,早就全部晒干。
廖管事将樊楼订购的辣椒交货后,下剩的装进麻袋,亲自押车送来宋家。
那些辣椒这会子正躺在姜椿的私库里呢。
而且基本都是宋家其他人在吃,她这个孕妇没太敢大吃特吃。
怕影响腹中小崽子的皮肤。
最关键的是她月份大了后便有些便秘,吃完辣椒后屁屁更受罪了。
倒是红薯,因为种得晚,加上她后头又买了个新的庄子,种了些扦插的夏红薯,所以并不着急收。
都还在地里长着呢。
姜椿记得听太奶奶说过一句谚语“寒露收山楂,霜降刨地瓜。”,而今年的霜降是九月二十三。
所以,还要差不多二十天才到红薯的收获时节。
历来孩童洗三礼的主角都是他们的外祖家,父亲这头的亲戚都算是陪衬。
但钟文谨跟娘家人断了亲,糖姐儿跟寰哥儿的外祖家显然不可能出现在洗三礼上。
为了撑场面,庄氏只能叫姜椿出面,请新城长公主来帮忙撑场面。
当然,这个出面只是姜椿打发桂枝带着礼物上门相请,而不是她挺着个大肚子亲自上门。
哦对,小大爷跟小大姐儿都有名字了,哥哥大名叫宋昕寰,小名寰哥儿,妹妹叫宋昕糖,小名糖糖,人称糖姐儿。
宋家孙辈是“昕”字辈。
听宋时桉说,宋昕寰的名字是他祖父宋振庭取的,而宋昕糖这名字,一看就知道,显然是钟文谨的手笔。
宋振庭跟庄氏虽然无语,但钟文谨是糖姐儿的母亲,又是他们宋家的大功臣,他们也不好跟她争论这个,只能随她去了。
姜椿在桂枝跟桂叶的搀扶下,去青竹苑看望钟文谨母子三人。
她去的时机倒是巧,无论大人还是小孩,都醒着。
姜椿目光看向两只并排躺着的奶团子,顿时心软成一团。
常理来说,才刚出生三日的奶娃娃,不是又红又皱巴,就是脑袋被挤得贼长,实在好看不到哪里去。
当然,凡事无绝对,也有一出生就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奶娃娃,但毕竟是少数。
但人家钟文谨是女主呀,姜椿这个亲妈作者怎么可能不给她生的小崽子开金手指?
原著里头她生的两个儿子,大眼睛白皮肤,跟两只饱满圆润的胖团子似的,一经亮相,就惊艳了前来参加洗三礼的宾客。
事后不少人家来跟钟文谨讨她儿子的旧衣裳,好沾沾她的喜气,也能生下个跟她儿子一样可爱的小郎君。
她儿子的旧衣裳直接成了京城达官贵人圈的抢手货,以致于每件衣裳至多只能穿一回,就被人给讨走了。
一直到她儿子开蒙后,众人跟风讨旧衣裳的热度才消散下去。
姜椿近水楼台先得月,果断开口道:“二弟妹,你让人把寰哥儿跟糖姐儿的旧衣裳各拿一件给我,我回去枕在枕头下,回头也好生出两个跟他们一样白胖可爱的小崽子来。”
质疑宋时桉,理解宋时桉,成为宋时桉。
先前得知钟文谨怀上身孕后,宋时桉还提议让她去讨件钟文谨的旧衣裳来穿,好沾沾孕气。
结果被姜椿给说了一顿,这才打消了念头。
结果姜椿这会子见两个侄子、侄女生得可爱,倒是迷信上了,要讨人家的旧衣裳来枕着睡。
要是被宋时桉知道,肯定要打趣她一顿。
不管,被打趣就打趣呗,反正她脸皮厚。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这样的小事儿,钟文谨又岂会不答应?
她连忙吩咐白芷:“听到大奶奶的话了?你快去办。”
白芷应声,退了出去。
姜椿指了下桌上的礼品盒,笑嘻嘻道:“我也不白要你的东西,燕窝、阿胶跟银耳我各拿了一斤过来,足够你吃一月子了。”
钟文谨玩笑道:“那这两身衣裳可够金贵的。”
大嫂对自己可真是太大方了。
想到自己近日因为囊中羞涩,给她代购物品时没少赚黑心钱,就心里一阵愧疚。
自己往后可不能再如此里外不分了!
大嫂这样的自家人,又对自己百般照顾,合该免费帮她代购才对。
横竖大嫂买东西,自己也能赚升级系统所需要的积分,不亏。
姜椿还不知道因为她送来的三样补品的缘故,即将享受0代购费购物待遇。
要是知道的话,高低得高兴得跳起来,然后疯了一样买买买。
都白菜价了,不买不是中国,咳,不是大周人!
俩人说话的功夫,已经有宾客陆续上门。
庄氏将宴席安排在正院后头的花厅。
因忌惮老皇帝,庄氏没敢大宴宾客,跟先前姜椿生辰时一样,她只请了姻亲以及跟宋家素日走得近的几户人家的女眷。
洗三跟满月这等场合,向来只有女眷参加,男子不太方便出现。
乡下人没那么多讲究,来赴宴的女眷会扎堆往产妇屋子里钻,肆无忌惮地围观产妇跟奶娃娃。
达官贵族家就讲究多了,根本没宾客往青竹苑来。
最多在宴席吃得差不多时,庄氏让两个奶娘抱着寰哥儿跟糖姐儿去花厅露个脸,然后就得赶紧将人送回来。
于是姜椿在这里跟钟文谨安安静静地说了半个多时辰的话。
别看姜椿没生过娃,也没养过娃,但她写过养娃文,为此还潜伏进宝贝树养娃交流论坛,学了不少知识。
说起来可谓头头是道,比钟文谨这个新手母亲强多了。
听得钟文谨频频点头,若不是怕月子里写字伤眼,她高低得叫白芷将自己的钢笔跟笔记本拿过来,她要逐条记下来,全文熟读并背诵。
不过没关系,养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等自己出月子后,再去向大嫂请教就是了。
她笑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完全没甚带孩子的经验,往后大嫂可得多教教我,我保证会好好学。”
姜椿得意地勾了勾唇,故意道:“看你表现。”
言下之意,得拿出点好东西来“孝敬”她这个老师。
钟文谨失笑,才要说话,突然有个丫鬟跑进来。
这丫鬟姜椿认识,是青竹苑的二等丫鬟紫苏,帮钟文谨往丹桂苑送过好几回东西,所以姜椿就记住了她的名字。
紫苏站定后,抚着心口,气喘吁吁地说道:“奶奶,不好了,大门外来了一大家子人,说是您的娘家人,还说他们是大老远从苏州府赶来给寰哥儿跟糖姐儿洗三的。”
钟文谨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冷冷道:“我没娘家人,我娘家人全死光了,你去告诉门房,将他们这些冒名顶替的叫花子都打发走!”
紫苏也没质疑,忙道:“是,奶奶我这就去说。”
“等等。”姜椿抬手阻拦了一下。
对紫苏道:“你去明间门口守着,别叫其他人进来,我跟你们奶奶说几句贴心话。”
紫苏忙道:“是,大奶奶。”
虽然自己的主子是二奶奶,但大奶奶说的话,二奶奶都得听,自己一个丫鬟又怎敢反抗?
待紫苏出去后,姜椿这才问钟文谨:“你跟二弟回京时,可有知会他们一声?可有跟他们说过二弟的真正身份?”
钟文谨冷笑一声:“知会他们作甚?好叫他们来宋家打秋风?”
姜椿闻言皱眉道:“既然没知会他们,他们不晓得二弟的真正身份,怎可能知道你来了京城?
又怎可能知道你生下了寰哥儿跟糖姐儿?”
顿一顿后,她冷哼一声:“最关键的是,他们这帮一辈子都窝在山沟沟里,没甚见识的的乡下人,是如何来到天子脚下的京城的?
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以及好厉害的本事!”
钟文谨明白过来大嫂的意思了,这显然是有人见不得宋家日子过得太好,接钟家人进京给他们添堵来了。
姜椿也没拐弯抹角,直接将自己的猜测给说了出来:“我猜八成是三皇子一党干的。”
与宋家不对付的人家,要么已经倒了大霉,要么就是被宋家人的手段唬住了,不敢再招惹他们。
这个当口,还敢跳出来算计宋家的,大概就只有太子黎钧行的竞争对手——三皇子一人了。
钟文谨显然也反应过来了,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冷冷道:“管他们是谁请来的呢,直接拿大棒子赶走就行。
反正我们已经断亲了,我不认他们,谁又能奈我何?”
姜椿也没阻拦,将紫苏叫进来吩咐一番。
待紫苏出去后,姜椿叹了口气,颇为遗憾地说道:“可惜我现在身怀六甲,不然哪用门房出面,我亲自出去将他们教训一顿。
对付这种乡下恶人,我最有经验了,保管揍得他们心服口服。”
若是不心服口服,那就多打几顿,直到把他们打服为止。
钟文谨忙道:“大嫂你可消停点,仔细被大哥知道了,跟你没完。”
姜椿笑嘻嘻道:“ 你放心,我俩肯定不会完。”
钟文谨:“……”
甚叫答非所问,她真是再一次见识了。
因为请了新城长公主充当钟文谨娘家人呢的缘故,这场洗三礼办得还算热闹。
如原著中那般,寰哥儿跟糖姐儿一在花厅出现,众人就赞叹不止,直言头一回见出生才三天的奶娃娃长得如此白嫩水润的。
有几个子嗣艰难的娘子,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两个,恨不得当场将其抢走。
场面正热闹着呢,常年活跃在吃瓜第一线的桂花跑进来,在姜椿耳边耳语了几句:“奶奶,二奶奶的娘家人被门房撵走后,消停了一个时辰,这会子又来了,在大门外哭嚎二奶奶不孝呢。”
姜椿这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她起身,走到庄氏旁边,也没提外头的事情,只笑道:“太太,我坐得难受,出去溜达一下,消消食,待会儿就回来。”
虽然这理由瞒不了多久,很快门房就会派人来告知庄氏外头的事情,但她那会子估计早就教训完钟家人了,庄氏想阻拦都晚了。
庄氏正忙着招待锦乡侯夫人等人,闻言也没太当回事,只叮嘱了一句:“地上还没全干,你小心些脚下。”
横竖是在自己家里,姜椿身边又丫鬟婆子一大堆,她放心得很。
“好的,母亲。”姜椿爽快应下,慢悠悠出了正院,然后立时直奔大门口。
庄氏这放心,显然放得太早了些。
大门口,几个家丁站成一排,个个手里都拿着大棒子,正严阵以待。
大门外,一个身穿靛蓝粗布衣裳,满脸乌漆嘛黑的中老年婆子正坐在地上,拍着地嚎哭。
这婆子显然就是钟文谨这个身体的生身母亲——马氏。
她旁边不远处,还有个身穿酱紫粗布的年轻妇人坐在地上抹眼泪,在她的旁边,还坐着个一脸懵懂的女童。
这女童大概在四五岁左右,身上穿得破破烂烂,脸上也脏兮兮的。
这应该就是钟文谨这个身体的大嫂杨娘子跟她侄女虫姐儿。
而在她们三个的不远处,蹲着一老一少两个男子,俩人嘴里不住地唉声叹气。
他俩的身份根本不必猜,必定是钟文谨这具身体的亲爹钟六子跟她的哥哥钟财。
马婆子嚎哭道:“枣花这个不孝的闺女,她老子娘当年为了养活她,真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病得下不来炕也得下田干活。
她可倒好,自己攀上高枝飞黄腾达了,不说孝顺我们这对父母了,就是拉拔下家里的兄弟都不愿意,真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姜椿差点失笑。
差点忘了,钟文谨这个身体的原名叫钟枣花。
钟文谨在现代时就叫钟文谨,这名字当然是她自己改的。
杨娘子也跟着哭嚎:“我们夫妻还年轻,吃点苦就吃点苦,可怜公公婆婆跟我闺女,他们老的老少的少,每日都要挨饿受冻。
小姑子也忒心狠了些,哪怕接济咱们十两银子呢,咱们好歹也能买上几石米,有个活路。”
有围观的路人好奇问道:“这才刚秋收,你们就没吃没喝了?不能?”
马婆子怕儿媳妇不会说话,有理变没理,抢先道:“大哥你有所不知,咱们苏州府今年遭了水患,田地的秧苗都被大水都冲走了,哪里来的收获呢?
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咱们这老的老少的少的,也不可能拖家带口千里迢迢进来来投奔我这外嫁的闺女啊,这不是实在没法子了吗?”
京城的人消息比地方上灵通,在场看热闹的大部分人都晓得今夏南边的确有地方遭了水患。
为此还闹出个贪官贪污赈灾银的大案子,皇上出动锦衣卫南下抓人这茬。
搭话那中年人叹了口气:“你们也的确不容易。”
马婆子见有人支援自己,顿时嚎哭得更大声了:“我跟我老伴一把年纪了,活这么些年也够本了,最可怜的是我这小孙女,才刚四岁半,瘦得皮包骨一般,眼瞅着就要饿死街头了,我这心里疼得啊,就跟拿刀子豁一样!”
姜椿看了会子热闹,这才从家丁排起的人墙后头走出来,冷笑一声:“是吗?”
她缓缓走到虫姐儿跟前,居高临下地打量了她一番,冷笑道:“你这小孙女的确瘦得皮包骨,身上衣衫都是孔洞,且不是人为撕破的,是实打实磨破的那种。
看来她在你们家的处境很差啊!
哟,手腕上还有疤痕,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疤痕像是烫伤呢。
谁家疼爱孙女的人家,会让四岁半的小孙女身上出现烫伤?”
不等马婆子吭声,她又直接看向马婆子,冷笑道:“反观你这当奶奶的,虽然你把脸蛋跟脖子都摸得黢黑,但也不能看出来你脸蛋圆润,还有双下巴。
若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的穷人,怎可能皮肤如此光滑,还胖出双下巴?
你们这是玩哪一出呢?”
马婆子顿时尬住了,嘴里“啊啊”了好几声,一时间竟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接他们来的人,也没教这茬啊。
好半晌后,才憋出来一句:“你别乱说!”
姜椿冷笑一声:“行,那我就再看看你家其他人的情况。”
她又抬眼看向杨氏。
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头。
这杨氏跟她闺女虫姐儿一样,也是瘦得皮包骨,脸上更是晒得黝黑,不像马婆子一样抹得锅底灰。
该不是雇了个难民来扮演杨娘子?
姜椿艰难地半蹲下身,指着杨氏,问坐在地上的虫姐儿:“这是你亲娘吗?”
虫姐儿不明所以,讷讷道:“是我娘啊。”
她又指向钟财,问道:“那个是你爹吗?”
虫姐儿乖乖点头:“是爹。”
看来不是雇的,虫姐儿这么小的小孩子,就算大人如何教,对着两个陌生人,叫起爹娘来也不可能如此流利不打磕绊。
姜椿搭着桂叶的手站起来,走到马婆子跟前,抬脚直接踢了她一个大马趴。
嘴里咒骂道:“你个磋磨儿媳妇跟小孙女的老虔婆,还敢来宋家打秋风,看我不把你打成秋天的蚂蚱!”
马婆子被踢了个仰倒。
这要换作在他们村里, 她当即就会跳起来,一头顶上姜椿的肚子,把她撞个大马趴。
但她斜了眼姜椿那高高隆起, 好似怀胎八九个月的大肚子, 又斜了眼她身上的华服跟满头的珠翠。
就连踢自己的那双脚上穿的绣鞋上,都镶嵌着珍珠。
马婆子就算再傻, 也晓得这位年轻小媳妇定然是宋家的哪位奶奶,自己要是敢跟她动手的话, 后果不堪设想。
她要是有个好歹, 自己有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于是她顺势躺在地上,扶着自己的额头哀嚎起来:“我的脑袋好疼!不得了了, 宋家的奶奶打人了!
大家都看看啊, 宋家这样大户人家的奶奶竟然打人了!”
姜椿还没吭声呢, 围观人群就先哄堂大笑。
一位身穿绸缎, 脊背却下意识微弯,显然是大户人家管事模样的人好笑道:“宋大奶奶打人有甚好稀奇的?她哪日不打人,咱们才要奇怪了呢。”
毕竟她可是连深受皇上宠爱的安平郡主都敢打的人儿。
而且事后不但没得到惩罚,安平郡主还因为报复宋大奶奶的缘故,被褫夺了郡主封号, 被襄阳长公主急匆匆嫁出京去了。
不然再任由她留在京城跟宋大奶奶作对,只怕小命都要丢掉。
可见这位宋大奶奶的本事。
如今宋二奶奶的娘家人上门来闹, 宋家其他人不露面, 派宋大奶奶出面解决,显然没想息事宁人。
而且姜椿出来后,没直接跟他们掰扯钟文谨的事情, 而是先把马婆子苛待儿媳妇跟孙女的事实点出来。
围观人群大部分都是附近大户人家的仆人,且一大半都是负责采买跟跑腿的管事, 个个都是人精。
她一说,不少人脸上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会子马婆子再卖惨,效果就大打折扣。
姜椿等马婆子哭嚎了好一会子,声音渐渐小下去后,这才淡淡道:“你们这些丧良心的东西,好逸恶劳,为了多弄点银钱花,竟然想让自己的亲闺女当窑姐儿。
我二弟妹拼死不从,在族长的见证下跟你们断了亲,并提前支付了你们两个老东西的养老钱——二十两银子。
原本说从此以后,无论生死都再不往来的,结果你们这帮吸血的蚂蟥,见我二弟妹嫁进了高门大户,又想贴上来吸血了是?
不过这也正常,对于你们这些烂人来说,为了银钱可以六亲不认,甚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我今儿也不问别的,就问你一句话,是谁将我二弟妹的消息告诉你们,并鼓动你们进京的?又是谁接你们进京的?”
顿了顿后,她板起脸来,活动了下手腕,并将自己的手指骨节掰得嘎巴响。
嘴里冷笑道:“今儿你若是老实交代就罢了,若是不老实交代,那我就把你打成个后半辈子只能爬着走路的瘫子!
别以为我怀着身孕就收拾不了你了,你这样的废物,再来十个八个,我也能轻松料理。”
说着,往前走了几步,脚往马婆子身下一伸,然后随意往上一抬。
嘴里笑道:“走你!”
然后就见马婆子肥胖的身躯直接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嗖”地一下飞过,然后“唧”一声,砸在了钟六子跟钟财跟前。
京城主要的干道,以及达官贵族宅邸聚集的街道上,都铺了青石板,宋家所在的桂花巷亦然。
马婆子落地后,疼得好半晌没爬起来。
姜椿两手环抱,冷冷道:“这还只是开胃菜,你识相点就赶紧交代,不然我可就动真格的了!”
她安全可以直接将他们揍一顿,然后让人将他们丢出京城,暂时解决掉麻烦。
但钟文谨是自己的亲女儿,姜椿可不希望她月子里被这帮人恶心一次又一次。
索性直指要害。
能从他们嘴里问出来幕后主使是三皇子,那再好不过了,太子就可以有借口参三皇子一本。
三皇子为了摆脱嫌疑,肯定得抛个有份量的替罪羊出来。
如此不但打击了三皇子一派的有生力量,还能叫这帮人心寒。
毕竟三皇子如此凉薄,下回出事情被抛出去当替罪羊的没准就是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