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的屠户悍妻by风过水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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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桉手里的毛笔一顿,抬眸看了她一眼。
怕自己扛不住齐州府的严寒,所以专门找铁匠给自己打取暖炉?
这让他想起了上辈子在姜家度过的第一个冬日。
那时候他身子骨比现在还差,姜河劝姜椿带自己去县城找个好大夫给瞧瞧,姜椿厌恶他这个上门女婿,巴不得他早点死掉,只说熬过冬天就好了,没必要看大夫多花钱。
且在他明确同她说明自己茹素,吃不得荤油的情况下,她也不愿去帮他榨些豆油或是菜籽油回来。
他只能吃黑面馒头就芥菜头咸菜,芥菜头咸菜吃光后就干吃黑面馒头。
新棉衣更是别指望,他只得了件姜河穿旧的旧棉袄,棉裤却是没有的。
整个冬日,他都只能缩在炕上,盖着破旧的棉被,瑟瑟发抖。
身子骨理所当然地没调理好,自此落下了严重的病根。
而这辈子,姜椿芯子里换了人以后,她把家里所有的黄豆都拿去给自己榨了豆油,每日尽可能地换着花样给自己做一两样菜肴。
买了新布料跟新棉花,替自己做新棉衣跟新棉被。
还带自己去镇上成衣铺挑选棉鞋跟棉靴,一买就是两双。
如今又要替自己打取暖炉,这显然需要一大笔银钱,因为朝廷对铁器管控严格,铁价一直居高不下。
而且这取暖炉烧的还是石炭,石炭采掘不易,价钱也不便宜。
抛开她那些不矜持不淑女的行径不提,姜椿对自己可谓体贴入微,凡事想在自己前头,在自己身上从不吝啬银钱。
宋时桉垂眸,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不是受虐狂,自然希望姜椿待自己好,这样他就能在姜家吃饱穿暖,并调养好身子。
但她待自己也太好了些,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怕这么下去,自己会陷进她的柔情里,把心给弄丢。
有过被上辈子的姜椿背叛的经历,他不敢,也没有信心。
但这个时候,他再沉默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宋时桉张口,真心实意地说道:“多谢。”
姜椿头也没抬,继续手里的活计,嘴里笑道:“谢什么谢,咱俩都是亲过嘴的关系了,没必要如此生分。”
宋时桉:“……”
一瞬间,所有的感动顿时长着翅膀飞走了。
多好的一个女子,偏长了张嘴。
这家伙,真是甚时候都不忘调戏自己,张口亲嘴闭口亲嘴的,调戏自己就这么有意思?
可惜姜椿不晓得他这番心里话,否则一定果断点头,有意思,那是相当的有意思。
调戏人当然得调戏脸皮薄的正人君子,看他害羞脸红,看他躲闪回避,看他无奈叹气,看他仓皇逃走,简直再有意思不过了。
若他是个跟自己一样的嘴上王者,脸皮比自己还厚的话,她才不稀罕调戏他呢。
多没趣!
半下午的功夫,姜河赶着从邻村收来的三头猪回来了。
还带回来一个坏消息——要服徭役了。
每年秋收后至入冬前,朝廷都会征徭役,时间为二十天到三十天之间不等。
规定为每户成年男丁四名以下的,出一人;每户成年男丁四及四名以上的,出两人。
姜家目前有姜河跟宋时桉两个男丁,按照规定需要出一人去服徭役。
姜河笑着对姜椿道:“女婿身子骨弱,肯定扛不住服徭役的苦,还是如往年一样,由爹去。”
因为原主力气大,又能干,无论杀猪、卖肉还是收猪都在行,即便姜河去服徭役,也不耽误肉摊子的生意,所以每年姜河都会选择去服徭役,如此就能省下一两银子的役钱。
姜椿却提出了反对,果断道:“不去,徭役十分繁重,而且还得自带干粮,住也是几百人挤一个大帐篷,简直就是又苦又累又熬人。
一两银子而已,不拘哪里俭省些,就省出来了,没必要为这一两银子让爹去遭这个罪。”
姜河皱眉,很不赞同:“一两银子呢,咱们得卖十天肉才能赚回来!反正肉摊子你一人也能操持得过来,爹就去一趟呗,顶多二十来天就回来了。”
姜椿白他一眼,直接将宋时桉拉出来说事儿:“爹你说得轻巧,我以前操持得过来那是因为还没有你女婿呢。
如今有了你女婿,你女婿身子骨又弱,三五不时就要病上一场,到时我忙活他都忙不过来呢,哪里还顾得上肉摊子的事儿?
要知道咱家肉摊子一个月能挣三两银子呢,爹你可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姜河说得轻松,但每年都有不少人死在服徭役上,姜椿可不希望他出事。
别说她手里握着五百两银票的巨款,就是手里没有银钱,她紧急去镇上或者县城打卡签到换钱,也要给他交这一两银子的役钱。
宋时桉见他们父女俩争执,抬手捂住心口,轻咳几声,作虚弱状:“爹,都怪我身子不中用,拖住了椿娘的脚。”
姜河听了这话,果然立刻打消了注意,摸着脑袋讪笑道:“瞧爹,竟把女婿你给忘了。
椿娘你说得对,你得照顾女婿,还得一天三顿给他张罗饭食,哪有空去收猪?
收猪的活计还得爹来,那爹就不去服徭役了。”
姜椿满意笑道:“一会儿我给爹你拿一吊钱,你给邹里正送去,让他把你从名单里划去。”
能不去服徭役,姜河其实也挺开心的,毕竟服徭役实在太苦了,每年回来他都累瘦十来斤。
如今自己也算是享上闺女的福了?
他咧着嘴巴,笑呵呵地出去洗手了。
姜椿凑到宋时桉身边,学他的样子捂住心口,轻咳一声,故意夸张地喘着粗气说道:“夫君,夫君这西子捧心的,捧心的模样,可真好看。”
宋时桉闭了闭眼,皱眉纠正道:“‘西子捧心’是说女子的,用我一个大男子身上,不合适。”
姜椿再次耍赖:“夫君,我不识字,是个文盲,听不懂你这些大道理,反正我就觉得夫君西子捧心的娇弱摸样特别勾人。”
宋时桉心里立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倒退几步,一脸警惕地看着她,戒备道:“你老实点,爹还在呢,别胡来。”
但没用。
姜椿一个健步冲上去,两手勾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啵”地亲了一口。
然后唧着嘴点评道:“真甜!”
宋时桉:“……”
还是让他回去上辈子。
姜椿偷袭完, 立刻松开宋时桉,退后几步。
宋时桉面色涨红,才要开口斥责, 姜河就扎煞着手走进了堂屋, 他只能作罢。
姜椿走去西屋,拿了一吊串好的铜钱出来, 对姜河道:“爹你擦擦手,赶紧将这役钱给邹里正送去, 让他把你的名字勾掉, 仔细迟了抢不到名额。”
官府征徭役是为了修补城墙、水坝沟渠以及义仓等工事,需要大量人手, 所以交役钱代替服劳役的名额也是有限的, 分配到每个村, 至多五六个。
得趁着旁人还在犹豫是出人还是出钱的时候, 赶紧先占下一个名额。
姜河拿布巾擦手,不以为意道:“椿娘你就是爱操心,役钱那可是足足一两银子,咱村可没几个人舍得交。”
姜椿将钱塞给他,哼唧道:“没几个人舍得交?我奶可舍不得我叔去服徭役, 必定会给他交;六爷爷也不会让我湾叔去的;邹里正自不必说,必然不可能去。
还有卖豆腐的李寡妇, 最疼她那宝贝儿子李大柱了, 肯定也会替他出役钱。
这就去掉四个名额了,再冷不丁跳出来一两个,爹你可就没戏了。”
“那我得赶紧去找邹里正!”姜河听闺女这么一说, 顿时心急如焚,掀起短打的衣角将这吊钱一兜, 就着急忙慌地往外走。
没想着交役钱的时候倒还不如何,好容易决定交役钱,名额反倒被人抢了,不得懊恼死?
姜椿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对于这个真心疼爱闺女的便宜爹,她还是希望他能一直平平安安的。
她回到西屋,将棉袄最后收尾,剪掉上头的线头,然后喊了坐在外头晒太阳的宋时桉一声:“夫君,你进来一下。”
宋时桉有些担忧进屋后她再闹幺蛾子,犹豫片刻,还是从马扎上站起来,缓步走进了西屋。
姜椿将棉袄抖了抖,对他道:“你把外袍跟夹袄脱了,试穿下这新棉袄合不合身,不合身的话我再改。”
虽然是照着他的尺寸做的,脑子里也有原主的针线活记忆,但理论跟实践可是两码事。
宋时桉斜了眼她手里的棉袄,伸手解开外袍的衣扣,将外袍脱下来放到炕上,又去脱夹袄。
脱掉夹袄后,身上便只剩一件贴身的中衣了。
姜椿皱眉,看着他瘦骨嶙峋的模样,着实有些心疼。
尽管她喂养得精心,但大半个月过去,他身上长肉的程度十分有限,只略微比先前好了那么一点点。
这也是没法子,谁让他茹素,不然她可以给她炖鸡汤,炖骨头汤甚至炖老鸭汤补身子,何愁长不胖?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将新棉袄披到他身上,然后转到他面前,亲手替他一颗颗扣上纽扣。
宋时桉张了张嘴,想要开口拒绝,又将话给憋了回去。
他垂首看着她,见她目光专注,神情柔和,仿佛站在她面前的自己是她心尖上最珍而重之的人一般。
若说她全然是在做戏,他还真有些不太信,自己好歹也活了两辈子,岂能连这点都看不透?
他不由得心肝颤了一颤。
她这样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又身怀凭空取物的神通,竟也会对自己这样的人动真情?
委实有些不明智。
但世间的男女之事,又有多少人能始终明智呢?
毕竟连自己师父蒋堰那样惊才绝艳的人物,都堪不破,更何况旁人?
宋时桉认真思考了一番。
觉得两人已经成婚,她替自己擦身子时已经将自己给看光了,两人还,还亲过嘴……
现在再说只做表面夫妻的话,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关键是她这家伙惦记自己身子惦记得紧,成日见缝插针地占自己的便宜,怎可能容忍只与自己做表面夫妻?
而他自己,意志力也没有想象中那般坚定……
如果她能一直待自己这般好,永远不背叛自己的话,自己倒也不是不能与她做真正的夫妻。
可是她会么?
宋时桉在心里轻叹了口气,对于未来突然有了些许迷茫。
姜椿这边却是围着宋时桉转了个圈,前前后后地打量一番,得意洋洋道:“哎呀,不愧是我,头一次做棉袄就做得这么合身。”
宋时桉迷茫归迷茫,抓重点的能力还是很强的,挑眉道:“头一次做棉袄?”
他记得清楚,先前姜河将旧夹袄拿给自己穿的时候,还特意解释了一句:“这夹袄是去年椿娘才给我做的,新得很。”
小样,芯子里换人这事,再一次露馅了?
姜椿心头一跳,随即面不改色地笑道:“头一次给夫君做棉袄呀,怎么,我哪里说得不对?”
宋时桉轻嗤一声。
反应倒是挺快,诡辩得也无可挑剔。
可惜现在还不到揭穿她真面目的时候,不然他倒要看看,到时她还能不能如现在这般淡定。
姜椿瞪他:“我劳心劳力地替你做新棉袄,你这是什么态度?”
宋时桉抿了抿唇,忙道谢:“有劳你了。”
姜椿可没这么好打发,她看着他的眼睛,追问道:“我是谁?”
宋时桉在“椿娘”跟“娘子”中间纠结了片刻,最后闭了闭眼,咬牙道:“娘子。”
如果选“椿娘”的话,以她的性子,肯定会不依不饶,索性将她想要听的答案说出来,也省得她多做纠缠。
姜椿惊得猛地瞪大一双杏眼。
她踮起脚尖,拿手背探了下宋时桉的额头,喃喃道:“这也没发烧啊,怎地说起胡话来了?”
宋时桉:“……”
自己头一回喊她娘子,她竟然怀疑自己说胡话?
早知道她是这么个反应,自己合该不理会她的追问,直接上炕抄书才对。
他白她一眼,伸手去解身上棉袄的衣扣。
下一瞬,姜椿一下扑上来,两手缠上他的腰,边拿脸蛋在他胸膛上磨蹭边激动道:“夫君你竟然喊我娘子了,我好高兴。”
宋时桉勾了勾唇。
她这个反应才算正常,符合她的性子。
容她抱了一会子后,宋时桉这才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淡淡道:“你松手。”
姜椿不但没松,抱得还更紧了些,仰起头来看着他,一脸期待地央求道:“夫君你再喊我一次娘子呗,人家还没听够呢。”
宋时桉只当没听到,用手又推了她的肩膀一下:“你松手。”
姜椿耍赖:“不松不松,你不再喊我一次娘子,我就一直抱着你不松手!爹回来了我也不松手!”
宋时桉瞪她一眼,冷冷道:“你适可而止。”
姜椿将脸蛋贴在他胸膛上,闭眼哼唧道:“‘适可而止’是什么意思?听不懂听不懂。”
宋时桉嘴角抽了抽,素日甚都懂,一到耍无赖的时候就立时变成文盲了是?
他叹了口气,艰难启唇:“娘子。”
不等姜椿反应,他就没好气地说道:“可以了?赶紧松开我。”
“嗷嗷嗷。”姜椿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脸蛋在他胸膛上来回翻滚,激动地嗷嗷直叫。
状若疯狗。
宋时桉简直要被气笑了,无语道:“我这新棉袄成你擦脸的布巾了是?”
姜椿趴在宋时桉怀里闹腾好一会子才冷静下来。
她松开他的腰,伸手替他解棉袄的扣子,歪头笑睨了他一眼,笑嘻嘻道:“夫君喊娘子的声音真动听,宛如天籁,以后可得多喊喊,我爱听。”
宋时桉避开她的目光,垂眼不做声。
他知道自己在玩火,但遇上她这样的缠人精,实在是抵挡不住。
就再赌一次。
如果赌输了……
输了就输了,至多再跟上辈子一样,孤独终老罢了。
次日吃过午饭,姜椿在灶房跟西屋进进出出好几回,测量炉子跟铁皮管子的长度。
测量好后,她爬上炕,坐到炕桌的另一头,让宋时桉帮自己画取暖炉。
小时候太爷爷跟太奶奶还在的时候,姜椿一家连同爷爷奶奶都要回乡下老家过年。
老家取暖靠的就是烧煤炭的取暖炉,炉子生在一墙之隔的灶房里,连接炉子的铁皮管子在卧室内拐一圈,最后从墙角的圆洞里伸出去。
如此既能取暖,又能避免一氧化碳中毒。
这种取暖方式,显然比烧炭盆取暖更适合身子骨虚弱的宋时桉。
前提是得找铁匠将取暖炉跟铁皮管子复刻出来。
而铁匠能不能复刻成功,就全看图纸画得精不精细了。
姜椿拖过来一张纸,拿起自己先前拿来记衣裳尺寸的炭条,照着自己记忆中的炉子模样画起来。
宋时桉垂首看去,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作为一个跟着师父学画十几年的专业画师,看到她这样胡乱涂鸦简直就是不能忍。
但他必须得忍。
自己要是嘴贱批评她的话,她恼羞成怒,还不知会如何闹腾呢。
姜椿却是越画越找到感觉。
她其实小学时上过几年绘画兴趣班,还参加过全市小学生书法绘画大赛拿过三等奖。
只是后来考上重点初中,学业紧张,课余还要去上辅导班,绘画这种兴趣爱好就顾不上了。
她先画出来炉子的外形,又用透视法将炉膛的内部构造给画出来。
怕宋时桉跟铁匠看不懂,还在旁边寻了个位置,单独将炉条、炉门跟炉盖给详细画出来。
画完炉子,又去画铁皮管子,这个倒是简单,就是带拐弯的部分注意画详细些就成。
“大功告成。”她放下炭条,伸了个懒腰,将纸往宋时桉跟前推了推,得意道:“我画好了,夫君你看看。”
因她画得实在没眼看,宋时桉先前只看了几眼,便闭目养神,以免管不住自己的嘴。
闻言他睁眼,将目光投到面前的纸上。
起初他还有些嫌弃,但看着看着竟然看出些门道来。
之后便有些震惊,原来还能这样画?
这样的手法,仿佛人站在云层之上,拥有了一双看透世间万物的神眼一般。
他整个人都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困扰自己多年的瓶颈竟隐隐有些松动。
姜椿见他一双凤眼从漫不经心地半眯,到越睁越大,忍不住得意地扬了扬嘴角。
这叫什么?给古人一点透视绘画法的小小震撼?
咳,虽然自己只有小学生绘画水准,但不重要。
宋时桉盯着那张用粗糙炭条画出来的画稿好半晌,这才收敛神色,抬眼看向姜椿,神色复杂地说道:“你画得这不挺好的?瞧着也无须我帮忙。”
姜椿眸色晶晶亮:“夫君当真觉得我画得好?”
其实姜椿也觉得自己画得挺好的,比自己想象中要好很多,起码能让铁匠一看就懂。
宋时桉实事求是地点头:“画风别具一格。”
姜椿高兴得不得了,嘴巴差点咧到腮帮子去。
被夸之后她整个人都有些膨胀,改主意道:“那就不用劳烦夫君帮我另画了,你只需要帮我将尺寸标上去就成。”
她姜椿的人设可是不识字的文盲,用文字标记数据什么的,自然是不会的。
说着,她站起来,直接走到炕桌另一头,在宋时桉身边坐下。
然后歪头冲他嘿嘿一笑:“我坐这头更方便些。”
宋时桉抿了抿唇,没说什么,从充当砚台的盘子里拿起毛笔,问道:“你要标记什么?”
姜椿欠起上身,指了指取暖炉的顶部,说了个数字,让他标记上。
宋时桉斟酌了个合适位置,提笔在上头书写起来。
姜椿嫌坐着不够高,于是跪坐起来。
又嫌跪着累,索性半趴到宋时桉脊背上,将脑袋搁在他肩膀枕着。
这下舒服了。
宋时桉:“……”
从她绕到自己这头的时候,他就知道她肯定不会老实待着,果然连半盏茶的功夫不到,她就开始作妖了。
他淡淡道:“我身子骨弱,可支撑不住你这样力大无穷的女山大王,仔细一会儿摔个人仰马翻,被褥、衣裳全被墨水弄脏。”
姜椿伸手指了下纸上炉底的位置,又报了个数字,笑嘻嘻道:“那夫君就快些写,争取在咱们摔趴前标记完。”
话虽如此,她还是调整了下姿势,卸去压在他身上的大部分力道。
虽然跟他一起摔趴在炕上是件令人值得期待的好事儿,但被褥跟衣裳被墨水弄脏可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了,还不得她吭哧吭哧拆洗?
身上重量骤然一轻,只肩膀上还略微感受到些重量。
宋时桉咬了咬唇,她这家伙,到底还是在意自己身子的。
两人就这么“亲亲热热”地贴在一起标记完了所有数据。
次日姜椿揣着这张“图纸”,往钱袋里装了大把碎银子,驾着从邹里正家赁来的骡车,再次去了县城。
半路上她盘点了下系统仓库里攒的铁器,共有砍柴刀一把、剪刀一把、铁锹一把、花锄一把、锄头一把以及铁镐一把。
趁着没人的功夫,她将这些铁器转移到后斗的大箩筐里,并拿稻草盖住。
进城后,她先去城里最大的一家铁匠铺门口打卡签到。
[叮!在【红叶县铁匠铺】签到成功,获得砍柴刀1把、铁镐1把。]
姜椿嘴角乐开了花,果然来这里打卡签到来对了,竟然出了两样最重的铁器。
她借着稻草的遮掩,将这两样新得的铁器也转移到大箩筐里。
然后驾车去了相熟的苟家铁匠铺。
她将图纸拿给苟铁匠看,详细地给他说了自己的要求,包括取暖炉炉膛得用耐火的黏土砖等细节。
苟铁匠让学徒将他爹苟老铁匠叫来,两人走到内室,对着图纸嘀嘀咕咕了老半天。
然后苟铁匠出来,对姜椿道:“姜娘子,你这取暖炉我们能打是能打,就是需要的铁有点多……”
“能打就行。”姜椿松了口气,然后笑着询问道:“需要多少斤铁?”
苟铁匠弱弱道:“少说也得一百斤。”
“什么?一百斤?”姜椿惊呼出声。
她料到这取暖炉跟铁皮管子需要的铁量不会少,但却没想到会需要如此多。
大周铁器三两银子一担,一担就是一百斤。
她签到得到的铁器加起来最多也就二十斤,也就是说她还得买八十斤左右。
这还只是铁价,不包括工费。
定制铁器,还是取暖炉这样个头大、内部构造还复杂的铁器,工费怕是不会比铁价便宜到哪里去。
全套算下来,最少也得六两银子。
六两银子啊,得杀足足两个月猪才能赚回来呢。
而且有了取暖炉跟铁皮管子还不行,还得买石炭。
一整个冬天烧下来,一千斤石炭都未必够,保险起见最好是买两千斤。
这也是不小的一笔费用。
姜椿暗暗叹气,养男人,尤其是宋时桉这样的男人,可真是所费颇多啊。
姜椿将装着铁器的大箩筐拎进来,让苟铁匠过称。
重量倒是比她预估得多一点,足足二十五斤, 等于说她只需要再买七十五斤铁就成。
苟铁匠从柜台上捞过算盘, 给姜椿算账:“咱们齐州府今年的铁价是三两银子一担,也就是三十文一斤, 七十五斤就是二两银子又二百五十文。
工费的话,寻常铁器咱们铺子是按一斤铁十文钱来算的, 但姜娘子你这取暖炉打起来费事不说, 炉膛还得填黏土砖,咱们铺子所有铁匠一块儿忙活, 只怕也得忙活大半月才能完工。
所以, 工费得按一斤铁二十文钱来算, 也就是二两银子。
铁钱、工费加一块, 统共是四两银子又二百五十文。
咱们铺子的规矩姜娘子你是晓得的,得先交一半定金,也就是二两银子。”
姜椿斜了苟铁匠一眼,笑道:“收我二两银子定金,苟师傅这是将那二百五十文的零头给我抹了?”
苟铁匠闻言顿时假装抹汗:“姜娘子快别说笑了, 咱们铺子向来价钱公道,统共也没赚几个钱, 二百五十文这样大的零头可抹不起。”
姜椿低头从钱袋里掏出块碎银子, 放到柜台上,哼笑道:“罢了,我就不同你讨价还价了, 不过你可得上点心,要是敢敷衍了事, 回头炉子不顶用,叫我夫君冻着,我可跟你没完!”
这炉子打起来的确费劲,一斤铁二十文工费算是很公道的价钱了,她实在不好意思再砍价。
苟铁匠赔笑道:“姜娘子你只管放心就是了,咱们就是敢敷衍旁人,也不敢敷衍娘子你啊。”
前不久姜椿将自己姑父跟姑父的老娘暴打一顿的事情,已经传到红叶县来了,县里的商户们本就不敢招惹她,如今更是畏之如虎。
苟铁匠又捧出本册子,在上面写写画画一番,然后拿过来让姜椿签字按手印。
铁属于官府管制品,只有在官府备案登记过的铁匠铺才有资格向官府买铁,百姓是无权购买的,需要铁器只能去铁匠铺购买或者定制。
而铁匠铺购买铁后,必须登记造册,记录好铁的用途以及所锻铁器的买主信息等,官府每半年会核查一次。
论理定制铁器这种大事须由男丁来出面,但整个红叶县谁不晓得姜家这位守灶女是个能做主的?
姜椿左手抓起毛笔,在上头歪歪斜斜地写上“姜椿”两字,然后又用拇指蘸取印泥在自己名字上按了个红手印 。
她前世好歹也是结结实实练过一年多毛笔字的人儿,虽然达不到有自己风骨这种程度,但也还算拿得出手。
如果用右手写的话,很可能会崩人设。
从铁匠铺出来,她驾车在商铺云集的东环街上溜达了一圈,挨个打卡签到。
[叮!在【红叶县书铺】签到成功,获得白棉纸3刀、湖笔2支。]
[叮!在【红叶县布庄】签到成功,获得丝线2扎、绸缎2匹。]
[叮!在【红叶县首饰铺】签到成功,获得绒花1支、翡翠玉镯1对。]
[叮!在【红叶县当铺】签到成功,获得狐皮斗篷1件、赤金痰盂1个。]
[叮!在【红叶县钱庄】签到成功,获得金子3两。]
[叮!在【红叶县药铺】签到成功,获得胡椒6两、银耳3两。]
[叮!在【红叶县医馆】签到成功,获得黄芪5两、西洋参4两。]
姜椿的骡车最后停在了保和堂门口。
上回给宋时桉买了一个月的药,如今大半个月过去,家里只剩小半个月的份量了。
下回她再进城,可能就是大半个月后来拿取暖炉的时候了,宋时桉的药显然撑不到那时候。
不想中途再多跑一趟,所以她打算今儿直接再拿一个月的药回去。
进了保和堂,她借着袖子遮挡,从系统仓库里将先前抽到的二两人参给拿了出来,让曹大夫帮忙看看成色。
其他药材跟香料都被她一股脑打包送给赵德阳了,独留下了这二两人参。
如果这人参药力够,能派上用场的话,应该能省下不少银钱。
曹大夫花了些功夫辨认。
许是因为份量少的缘故,系统给的是切割好的参片,这显然给曹大夫增加了不少辨认的难度。
好半晌后,他才一脸惋惜地说道:“这是百年份的好参,可惜被切成了参片,若是株完整人参的话,少说也值七八百两银子。”
听了这话,姜椿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可惜的,签到打卡得来的奖励,本就是意外之喜,能得这二两参片就已经算是运气爆棚了。
她遮掩道:“曹大夫您比我还敢想,还整株人参呢,就这二两参片,还是我舅又是送礼又是托人打听的,好容易才从北边弄来的,买参片的钱我还欠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