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的屠户悍妻by风过水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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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在【绍兴城布庄】签到成功,获得绸缎7匹、花罗15匹、细棉布10匹。]
[叮!在【绍兴城当铺】签到成功,获得喜上眉梢花瓶1对、银碗1对、苏绣炕屏1架。]
[叮!在【绍兴城钱庄】签到成功,获得金子6两。]
每打卡一家店铺,她嘴角的笑意就更深几分。
等脑中听到系统播报“金子6两”几个字时,她高兴得嘴角险些咧到腮帮子去。
六两金子,那可是足足六十两银子呢。
果然绍兴城的奖励比红叶县丰厚多了,奖励物品的数量大大增加不说,价值也提高了一大截。
可惜明儿一大早就得登船,等不到是24小时CD刷新了,不然她高低得再打卡签到一次。
宋时桉一脸不解地看着她,问道:“你瞎乐呵什么呢?”
姜椿随口瞎扯了一句:“瞧见个俊俏郎君,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宋时桉顿住脚步,脸上的轻松惬意退去,转为阴云密布。
他冷声道:“姜椿,你再说一遍?”
姜椿被他这态度搞得一愣,随即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刮子。
上回自己开玩笑说要找别人生小崽子,他气得不轻,两人大吵一架,为此他还哭了一场。
自己竟然不长教训,又在他面前提旁的男子。
果然又将人给惹毛了。
她连忙打哈哈道:“我说笑的,这满大街的男子,全部加起来也不及夫君你半分,我看他们做什么,伤眼睛,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多看夫君几眼呢。”
宋时桉不太相信她的鬼话,狐疑道:“真没盯着旁的俊俏郎君瞧?”
姜椿举起一只手,半点都不心虚地说道:“没有,真没有,我可以对天发誓。”
她只是在为打卡签到得到的奖励而高兴罢了,跟旁的男子可没一文钱干系。
宋时桉见状,神色这才渐渐缓和下来。
姜椿偷偷撇了撇嘴,这家伙醋性也忒大了些,听不得自己夸旁的男子半句。
哼,要不是怕他再给自己表演个美人垂泪,她才不惯着他呢,非得在他跟前夸旁人夸个够不可!
正好前方就是家酒坊,她索性大踏步往那边走去,嘴里哼唧道:“家里有这么大一个醋坛子,我得赶紧买几坛子酒,好去去身上的醋味。”
宋时桉被她一通阴阳,却没生气,反倒扬了扬唇,唇畔露出个浅笑来。
对面走过来的几位娘子直接给看呆了,有人忍不住惊呼一声:“好俊俏的郎君!”
走到前头去的姜椿闻言,立时掉头走过来,伸手牵住他的手,朝那几个娘子得意地一扬下巴。
言下之意:俊俏?可惜人是我的,没你们的份儿!
那几个娘子哪见过这般当街跟郎君手拉手的娘子,顿时面面相觑。
姜椿懒得理会她们,拉着宋时桉进了酒坊,替姜河跟郑艺买了两坛金华酒跟两坛黄酒。
姜椿给了酒坊的伙计十文赏钱,让他将酒送去云来客栈交给潘杏,然后继续跟宋时桉在街上闲逛。
想了想,她又走进首饰铺子,先给表姨婆刘婆子买了对银耳环,又买了三支颜色不同的绒花,分别给姜溪、王银儿以及姜柳。
宋时桉见状,非让她给自己也买一支。
姜椿不太乐意,她系统仓库里还有好几支签到得来的绒花呢,回头她寻个理由拿出来就是了,没必要另外多花钱。
但宋时桉坚持,还亲自上手,替她挑了支兰花的,说与她极相配。
姜椿嘴角抽了抽,兰花这样清新淡雅的花儿,与自己这个动辄就上演全武行的屠户女相配?
这已经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这是脑袋被门被夹了才能说出如此荒谬的话?
但当着外人的面,她也不好不给她这个夫君脸面,只能不情不愿地掏钱买了下来。
宋时桉却兴致极高,捏着那支绒花,亲自给她簪到了发髻上。
然后歪头左右打量一番,点评道:“不错,甚美。”
姜椿:“……”
罢了罢了,他觉得好看就成,反正这绒花戴在自己头上,自己又瞧不见。
这叫什么?女为悦己者容?
啧,自己真是个体贴的好娘子。
两人一直逛到傍晚,又去专做素斋的随喜堂吃了一顿晚饭。
虽然背着宋时音跟潘杏两人下馆子不太好,但难得出门一趟,还不准他们小夫妻过过二人世界了?
回到云来客栈后,潘杏连忙向姜椿汇报:“酒坊的伙计送了四坛子酒来,说是椿娘你买的。”
姜椿点了下头,笑道:“给我爹跟舅舅买的,出来前他们千叮咛万嘱咐,我可不敢不给带。”
宋时音扁了扁嘴,朝宋时桉撒娇道:“大哥,你们怎么才回来?”
宋时桉面色平静地扯谎道:“船不好定,我们在码头蹲守了好久,这才订到明天客船的两个舱房。”
潘杏听了这话,顿时高兴得不得了:“明天咱们就能回红叶县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宋时音闻言也有些高兴,虽然对大嫂嘴里的洗衣做饭喂猪下田的乡下生活有些发怵,但她更不想待在这个有人知晓自己在青楼待过一年的绍兴城。
姜椿笑道:“你们晚上早些歇息,明儿一早咱们就得赶去码头。”
宋时音跟潘杏自然无有不应。
虽然宋时桉不想跟韩萧多牵扯,但次日一大早,韩萧还是派人送来了二百两银子的程仪、两大箱土产以及一匣路上可能用到的成药。
宋时桉让姜椿将东西收下,对前来送礼的长随说道:“替我谢谢你家郎君,让他多保重自己,我们有缘再见。”
长随应下,躬身告退。
宋时音看着这两大箱土产,建议道:“大哥,要登船了,请两个力夫帮咱们将这两只箱子搬上去。”
姜椿哼笑一声:“请什么力夫,不要花银钱的吗?咱家可没这个条件。”
言罢,将装成药的小匣子递给宋时桉,自己一手拎起一只大箱子,脚步轻松地往甲板上走去。
宋时音:“……”
知道大嫂力气大,却没想到她力气如此大。
她抿了抿唇,看来自己不能得罪她,不然惹毛了她,自己这小身板,还不够她一只手打的。
回程还算顺利, 只是越往北气温越冷,中途众人便齐齐换上了棉袄棉裤。
十几日后,客船停在红叶县码头, 姜椿一行四人下船。
这年代又没手机电话, 甚至连电报都没有,没法让姜河驾着自家的骡车来接人。
姜椿只能花三百文雇了辆带车厢的马车, 先将两只大箱子跟两只藤箱塞进车厢后头,然后四人挤进去。
刘婆子住在红叶镇, 而红叶镇又是县城去大柳树村的必经之地, 所以姜椿决定先将潘杏送回家。
一个时辰后,马车在刘婆子家门口停下, 姜椿撩开车帘, 率先跳下马车, 然后推开刘婆子家的大门, 就往里跑。
边跑边喊道:“姨婆,姨婆,快出来!姨婆!快出来!”
时近晌午,刘婆子正在灶房烧火做饭。
闻言她从灶房里探出个头来,没好气道:“叫叫叫, 叫魂呢?又不摆摊卖肉,你大晌午跑来做什么, 难道是想来蹭饭吃?”
姜椿撇撇嘴, 表姨婆这张嘴,还真是毒死人不偿命。
她哼笑一声:“对,我就是来叫魂的, 我把表姨带回来了,可不就是把你丢掉的魂儿给找回来了?”
刘婆子自顾往灶膛里塞柴禾, 知道这个表外甥孙女也是个嘴毒的,不跟自己打嘴官司半晌是不会说正事的,所以也起初也没太在意她的话。
结果听着听着,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扭过头,用那双深深凹陷的小眼睛死死地瞪着姜椿,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什么表姨?你说的表姨是哪个表姨?”
不等姜椿回话,院子里就传来潘杏带着哭腔的声音:“娘,娘,我回来了,娘,是我,是杏娘回来了……”
听见女儿熟悉的声音,刘婆子“忽”地一下站起来,慌慌张张往外跑,结果脚下一个没留神,踩到了烧火棍。
身子直直地向后倒去,眼看就要摔个四脚朝天,外加后脑勺着地。
五十多岁,快六十的人了,要是摔这么一下,就算命丢不了,多半也会变成个瘫子。
这就是所谓的乐极生悲?
好在姜椿在这里,一见情况不好,她立刻眼疾手快地抢上去,一手拽住刘婆子胳膊,一手楼主她的腰,硬生生将人给扶正了回来。
刘婆子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捂着心口急促喘着粗气。
如果不是姜椿反应快,自己肯定会摔个不轻。
缓了片刻后,她这才抬脚往外走,或许是害怕重蹈覆辙,她这回走得小心翼翼。
然而才刚走出灶房,她就绷不住了,脸上顿时老泪纵横。
院子里,自己那个与人私奔,十几年杳无音信的闺女杏娘正直挺挺地跪在冰冷的地上。
当年她离家时,年纪跟姜椿差不多大,正是花一样的年纪。
十几年过去,现在的她面容苍老不说,半边脸蛋像是被烙铁烙过似的狰狞可怕,头发也白了一小半。
这哪像是个三十三岁的人,说是跟自己一样五十多岁的年纪,也不会有人不信。
闺女这些年在外头到底吃了多少苦?
潘杏见刘婆子出来,顿时嚎啕大哭:“娘,你的不孝女儿回来了!娘,我想死你了,做梦都想!”
刘婆子顿时忘了方才险些摔跤那茬,冲到潘杏面前,用手掌不停地拍打她的脊背,边哭边骂道:“你这个犟种,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丢下你娘我一走十几年,我日夜担忧你出事,眼睛都快哭瞎了。
等了十几年都等不到你回来,我早就当你死了,世上再没你这个人了,结果你跑回来了,还弄成这么副凄凄惨惨的模样,你这是剜我的心啊!”
“是女儿错了!是女儿眼瞎识人不清!娘说周诚不是个好的,女儿不该不听娘的话,偷偷跟他私奔!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潘杏边哭边“砰砰砰”地在地上磕头,很快就将脑门给磕红了。
到底是自己的亲闺女,是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骨血,刘婆子于心不忍,伸手抱住闺女。
母女俩抱头痛哭。
姜椿掏出布帕,擦了擦被眼泪糊住的眼睛。
在船上的时候,没等她主动问,潘杏就将自己的事情主动同她说了。
当初她跟前来红叶县做工的周诚看对了眼,但刘婆子不想让她外嫁,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
她那时候年纪小,没见过多少世面,被周诚哄得找不到北,不愿意嫁给别人,索性就跟他私奔了。
两人也没往旁的地方去,直接回了周诚老家济水县新发镇周家庄子村。
周家人见周诚带回来个不要聘礼的媳妇,高兴得不得了,又怕夜长梦多,立刻给他们办了婚礼。
刚成亲那阵子,俩人蜜里调油,周诚在镇上做工,她在家洗衣做饭张罗一家人的饭食,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
但好景不长,周诚好吃懒做的毛病就犯了,做工挣的银钱还不够他跟狐朋狗友吃酒的。
潘杏性子随刘婆子,不是那等软和好拿捏的,见他天不亮就出门半夜三更才回家,却连一文钱都拿不回来,便忍不住同他闹腾。
偏周家人也不是明事理的,不说管他了,还反过来嫌弃潘杏不贤惠,竟然管到自己相公头上来。
甚至还嫌弃潘杏没嫁妆,但凡她嫁妆丰厚些,周诚也不必辛苦每日出门做工。
把潘杏个气了个仰倒。
有周家人逞着,周诚愈发肆无忌惮,不但成日吃酒,还逛起了窑子,自己挣的钱不够就回家跟二老要,二老不给就偷。
偷的还不够,就偷家里的地契去典当。
最后发展到为了给一个相好的窑姐儿赎身,直接将潘杏这个正经娶进门的娘子卖给了人牙子。
人牙子见潘杏有些姿色,又没生养过,就转手将她卖给了其他人牙子。
她就这么被转来转去,兜兜转转,最后被卖进了红袖添香。
红袖添香虽然是高档青楼,主要接待达官贵人跟文人墨客,楼里的姐儿不仅读书识字,还会吹拉弹唱,十八般武艺俱全。
但他们打开门做生意的,只要出得起银钱,没高雅需求的普通客人也照样接待,这正是王妈妈买潘杏的缘由。
后头的事情,就不用潘杏说了,姜椿已从王妈妈嘴里听了个大概。
无非就是潘杏宁死也不愿接客,一头扎进火盆,死里逃生捡回来一条命。
她因毁容无法接客,被王妈妈打发去干洒扫粗活,然后一干就是十几年,直到遇见前去赎宋时音的自己。
姜椿叹了一口气。
所以说女孩子甚时候都不能恋爱脑,找对象的时候多听听父母的意见,不盲从,但也不要一意孤行,至少要多方考察下对方的人品,免得上当受骗。
等她们哭得差不多了,姜椿这才从从袖子里掏出用一小块软绸包着的银耳环,塞到刘婆子手里。
笑道:“这是我从绍兴府给姨婆您带的礼物,不值几个钱儿,姨婆您别嫌弃。”
不等刘婆子开口,她又自顾道:“马车是从县里雇的,不好叫人家多等,我就先回去了。”
前些日子刘婆子在镇上遇见姜河这个表外甥,从他嘴里得知姜椿陪她相公去南边寻亲了。
如今姜椿回来了,自己十几年不见踪影的闺女恰巧也回来了,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这是姜椿的功劳。
刘婆子见她要走,罕见大方地挽留道:“大晌午的,在家吃了饭再回去?”
潘杏忙道:“娘,椿娘的相公跟小姑子还在外头等着呢,再说还有好几箱的行李在马车上,她哪有空留下来吃饭?
且先让她回去安顿,也好叫大表兄放心,改日咱们再请他们一家吃饭也是一样。”
“你说得对。”刘婆子一听,忙赞同地点了点头,又好奇地问姜椿:“你小姑子也在外头?你相公这是寻到亲人了?”
姜椿笑道:“寻到了,也把人接回来了,具体的让表姨跟您说。”
想了想,她又叮嘱了一句:“不过这事儿有些不光彩,咱们对外只说被卖到南边的大户人家当仆人就成,别照实说。”
刘婆子见女儿半张脸毁容,心里已经隐有猜测,听了姜椿这番话,算是全明白了。
一时间又是心疼又是愤怒,恨不得把周诚给千刀万剐。
她咬了咬牙,故作强势地哼了一声:“你放心,姨婆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还用你教?”
姜椿笑了笑,抬脚就往外走。
刘婆子跟潘杏要送她,被她给阻止了:“别送了,又不是外人,你们母女俩十几年没见,进屋好好叙叙话。”
“行,你出去记得把门带上。”刘婆子也没跟她外道。
主要是她还不知道闺女身上具体发生了何事,在套好词之前,不太想叫闺女被左邻右舍瞧见。
姜椿给车夫指了路,然后爬上马车。
宋时桉见她眼圈红红的,猜到她是被刘婆子跟潘杏母女的团聚戏码给感动哭了,伸手安抚地轻拍了几下她的脊背。
宋时音瞅瞅宋时桉,又瞅瞅姜椿,然后垂眼,抿了抿唇。
先前大哥跟程姐姐已经定亲,三书六礼也走了一半,逢年过节大哥都会亲自上门给程家送礼,显然是对程姐姐十分满意。
可宋家才出事一年多,大哥就转头娶了这位姜娘子,还对她一副关爱有加的模样……
完全将程姐姐给抛在了脑后。
大哥这样的做法,是不是太冷酷无情了些?
她心里存着不少疑问,有心想问问大哥,但又不敢张口。
毕竟大哥向来威严,自己要是敢开口,多半问不到答案,反挨一顿训斥。
姜椿扫了宋时音一眼,见她虽然低垂着头,但眼珠子骨碌骨碌乱转,不知在瞎琢磨什么。
不过她也不好奇,小姑娘嘛,又娇生惯养长大的,从未真正吃过苦,有自己的小心思很正常。
但在自己家住,就得听从自己的指挥,完成自己分派的活计。
要是不听话,或者完成度不达标,哼哼,自己就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社会险恶。
姑嫂俩各怀心思,马车却是很快拐进了大柳树村。
姜椿掀开车帘,指挥着车夫将马车驶到自家大门口。
她先跳下马车,转过身来习惯性地要将手递给宋时桉,然后就见宋时桉轻飘飘地落到地上,连灰尘都没溅起多少。
她嘴角抽了抽。
自己照顾病弱的他照顾习惯了,老是忘记他现在其实是个生龙活虎,六块腹肌,一夜能奋战两次的猛男。
她也没将手收回来,而是淡定地改递向宋时音,仿佛自己原本就是要扶她一般。
宋时音怔了一怔,这才将手递到姜椿手里,搭着她的手踩着马车的脚凳走下来。
人都下来后,姜椿转到车厢后头,将堆放在那里的两只大木箱跟两只藤箱卸下来。
然后从钱袋里掏出三串铜钱,结了车钱。
姜河不在家,不知去了哪里,家里铁将军把门。
不过姜椿出门前带了钥匙,她从钱袋底部翻出钥匙打开门,一手拎着一只大木箱子进了家门。
转身对宋时桉道:“藤箱夫君不用管,我放下箱子就来拿。”
话虽如此,宋时桉还是将手里的小匣子递给宋时音,然后两手各提起一只藤箱……
——没提起来。
这两只藤箱里装着的衣裳都被打包到包袱里,各自背在他们身上。
然后每只藤箱都被塞进了两大坛酒。
再加上原本就放在里头的炉子水壶锅碗瓢盆以及未吃完的米面粮油蔬菜等杂七杂八的物品。
每只藤箱得有小百来斤,两只加一起,小两百来斤。
是他太高估自己了。
宋时桉若无其事地松开手,将那只装着成药的小匣子从宋时音手里拿回来,淡定道:“你嫂子说不用我管,那我还是别管了,不然她要生气的。”
宋时音不明就里,下意识地附和了一句:“大哥说得对。”
姜椿将两只大箱子放到西屋的地上,然后迅速跑出来搬藤箱。
见他们兄妹俩都站在大门外不进来,她笑道:“你们怎地不进去?藤箱不用看管,在村里还能被人偷了去不成?”
说着,随手将两只藤箱提起来,然后脚步轻松地往正房走。
甚至还能扭过身来招呼他们:“来来来,快进来。”
宋时桉抿了抿唇,果然在力气上头,即便自己养好了身子,功夫也恢复了六七成,但还是没法跟她相比。
姜椿将藤箱放进西屋,让宋时桉跟宋时音坐炕上歇歇,她快手快脚地烧了一锅热水。
然后给三人分别倒了一碗。
下船后,雇车,加上在刘婆子家耽搁,姜椿差不多一个半时辰没喝水了,可把她给渴坏了。
喝完水,就该张罗午饭了。
“音姐儿你来给我打下手。”
姜椿毫不见外地给宋时音摊派活计,并贴心地递给她一根襻膊,让她将自己的袖子给束起来。
宋时音偷瞄了宋时桉一眼,见他正在开箱子,准备瞧瞧韩萧送了甚土产,也不知是没听到嫂子的话,还是听到了但并无异议。
她抿了抿唇,还是接过襻膊,学着从前家里那些仆妇的模样,将袖子给束了起来。
姜椿领着她来到灶房,边翻箱倒柜查看家里有甚吃食,边问宋时音:“你会不会做饭?”
宋时音回道:“只会炒菜,但不会切菜跟烧火,以往家里这些粗使活计都是灶房里的妈妈们干的。”
姜椿笑道:“成,那你先学烧火。”
切菜是个功夫活,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学会的,这会子时辰已经不早了,还急等着吃饭呢,可没空等她学会。
姜椿往东屋的那口大锅里添了两瓢水,放上箅子,从笸箩里捡了几个馒头放上去,然后盖上锅盖。
她把火折子递给宋时音,说道:“先用火折子将麦秸点燃,麦秸开始燃烧后再放上黄豆秧。”
宋时音抓了一把麦秸放进灶膛里,拔开火折子吹了吹,然后放到麦秸底下。
麦秸顺利被点燃。
她心下一喜,连忙抓了一大把黄豆秧放上去。
黄豆秧将麦秸盖了个严实,顿时开始冒黑烟。
宋时音见没烧起来,还以为黄豆秧放太少了,忙又塞了一把进去。
顿时细烟变浓烟,滚滚浓烟从灶膛里源源不断地往外冒。
宋时音被呛得“咳咳咳”地咳嗽起来。
姜椿正蹲在宋时音身后切萝卜,也被呛到了,抬眼朝灶膛一看,顿时无语。
她没好气道:“你塞那么多黄豆秧进去做什么,呛蚊子呢?人这么大的蚊子都能被你呛死!
你赶紧拉风箱,让下头的火苗把黄豆秧点着,不然这黑烟只会越冒越多。”
宋时音连忙一手去拉风箱,一手拿烧火棍捅咕灶膛。
风箱一拉动,比方才浓烈数倍的黑烟从灶膛里直喷而出,把宋时音呛得眼泪稀里哗啦往外流。
她将烧火棍往地上一丢,站起来躲到西屋门口,边拿手擦眼泪边哭唧唧道:“不行,太呛人了,这烧火的活计我做不来。”
姜椿白她一眼,说道:“别看轻自己,都是宋家人,你大哥一个男子都能学会烧火,为啥你就学不会?”
她走到灶膛前蹲下,侧头说道:“看好了。”
她先将压在上头的一部分黄豆秧取出来,拿烧火棍将麦秸跟黄豆秧撑起个弧度来,然后开始一下接一下地拉风箱。
片刻后,浓烟渐渐消失,通红的火苗从灶膛里冒出来。
姜椿又将方才取出来的黄豆秧分两次放进去。
然后站起身来,对脸上糊满眼泪跟黑灰的宋时音说道:“好了,你过来继续烧。”
宋时音站着没动,有些不情愿。
姜椿哼笑一声:“不想干活?不想干活也行,你啥时候把欠我的五百两银子赎身钱还给我,再挣到能给你买丫鬟仆妇的钱,那就可以不用干活了。”
宋时音嘟囔道:“我那些财物可是当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呢。”
姜椿蹲身,又往灶膛里塞了一把黄豆秧,冷哼一声:“照这么说的话,我跟你大哥千里迢迢去绍兴府接你,来回的花销以及耽误我杀猪卖肉的银钱也要算在你头上,给你买衣裳的钱也要扣掉,以及往后你在我家住,房租要交,饭钱要交,就连烧热水用的柴禾也得算上。
再者,人吃五谷杂粮,谁能保证不生病?你一生病,请医问药又是好大一笔开支。
这林林总总一大堆,你这一百二十两银子,只怕还不够抵这些花销的一半呢。”
宋时音不吭声了。
姜椿却没就此打住,反而笑嘻嘻道:“或者你只是不愿在我家干活,没准更乐意去婆家干活?要不回头我叫媒婆来,给你说门亲事?
只是你也晓得我家只是乡下屠户,给你说的亲事自然也都是乡下人家。
乡下人家的汉子嘛,大字不识一个,性情又大都粗鲁,你嫁进这样的人家,要是敢说不干活,人家一耳刮子就抽你脸上了。
你跑回来找我们当哥嫂的给你做主,我们都还得点头哈腰地向人家道歉。
毕竟,乡下的婆娘,哪个不干活?不干活的婆娘,娶进来做甚?当奶奶供着嘛?”
当然,这些话并不代表姜椿本人的看法,只不过为了唬住宋时音,她故意往夸张里说。
宋时音一想到自己要嫁给大字不识一个,浑身臭烘烘,还动辄就打人的乡下汉子当娘子,就恶心得险些吐出来,同时又害怕得浑身发抖。
她哆嗦着嘴唇说道:“我才十四,还未及笄,我不要这么早嫁人。”
姜椿睁眼说瞎话:“十四不小了,在我们乡下,十四当娘的都有不少,有些成亲早的,十四岁就怀里抱着一个,肚子里还揣着一个了。”
宋时音眼前一黑,险些直接厥过去。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灶膛前,一屁股坐在地上,着急慌忙地往灶膛里塞黄豆秧,嘴里哭唧唧地道:“我干活,嫂子让我干什么活我就干什么活,只求嫂子不要将我嫁给乡下汉子。”
姜椿返回菜板前,边利落地切萝卜,边哼笑道:“看你表现,你要是表现好,等你及笄后,我可以给你说门镇上,或者城里的好亲事。”
先丢个胡萝卜吊着她。
反正再过一年宋家就平反了,她有亲爹亲娘在,亲事根本轮不到她这个堂嫂管。
到时就算她闹起来,跟自己算旧账也不怕。
姜椿一个“不知道”宋家会有平反这日的乡下村妇,肯承诺给隔房的小姑子说门镇上乃至县城的亲事,足可以感天动地了好不好?
到时二房的二叔跟二婶不但不能埋怨自己,还得向自己道谢呢。
所以呀,她完全可以放心地教(使)导(唤)宋时音。
西屋里头,边归置土产边竖着耳朵听灶房动静的宋时桉忍不住勾了勾唇。
好家伙,这又是激将法,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的,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堂妹这等被祖母宠坏了,不谙世事的小娘子,哪里抗得住?
果然就被她降服了。
罢了,连自己这样活了两辈子的老狐狸都没逃过她的魔爪,堂妹栽得一点都不冤。
对此他并未有任何异议。
堂妹是该跟着姜椿多学学,旁的就罢了,最好能学学她的厚脸皮。
不然将来回到京城,堂妹曾被卖进过青楼的事情又瞒不住,多少风言风语等着她?
上辈子自己身子骨弱,自顾不暇,无力去打探亲人的消息,所以等宋家平反,姐夫的人找到红袖添香的时候,她早已成了一双玉璧千人枕的头牌。
被接回京城后,她被风言风语逼得连门都不敢出。
就是在家里都不消停,家人说句甚话,她都能联想到是在嘲笑自己,成日不是哭哭唧唧,就是砸东西闹腾。
尤其跟老二媳妇不对付,隔三差五就要同她闹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