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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的屠户悍妻by风过水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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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还没说完,李氏就一下站起来,冷声道:“他敢!”
姜椿笑嘻嘻道:“二婶,我觉得三弟还真的敢。
这人呀,一旦进了宋家的门,可就说不清了。
如果二婶你强硬地将人赶出去,外头人会说三弟始乱终弃,占了人家的身子却不想负责。
如果二婶你要了人家的性命,外头人会说宋家是吃人的狼窝进不得,三弟想说门好亲事都难了。
哎呀,实在是进退两难,好惨一小郎君。”
李氏光是顺着姜椿说的话设想了一下,身子都忍不住发抖起来,肺都差点气炸了!
迁哥儿这孩子,的确心思单纯,这两年又跟着老爷在西山矿场埋头干活无暇多想,岁数虽然长了,但心智却没成长多少。
万一真如姜椿所说,有人处心积虑,跑他跟前玩卖身葬父那套把戏,对方又生得好颜色的话,同情心泛滥的迁哥儿百分百会上当。
看来自己接下来必须要对迁哥儿严格管教,再派两个稳重靠谱的长随到他身边盯牢他,免得他干蠢事。
姜椿斜眼打量李氏,见她脸色乌黑,嘴里咬牙发狠,显然将自己的话当真了,打算好生管教宋时迁。
她在心里替宋时迁默哀一声,并顺手给李氏点了个赞。
是该好好管教管教宋时迁。
姜椿可不会无的放矢,她说的可都是原著里会发生的事情。
宋时迁遇上卖身葬父的小白花后,被小白花耍得团团转,不但将人买下来带回宋家,还要娶人家为妻。
李氏自然不同意。
母子俩见天地闹腾,加上宋时音这个疯婆子掺和,三人将宋家搞得鸡犬不宁。
闹到最后,宋时迁甚至吵着要脱离宋家,带着那小白花去江南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李氏气得从装病直接变成了真病。
最后还是钟文谨看不下去,动用高科技产品——窃听器,让宋时迁听到了自己的真爱与幕后主人——三皇子的伴读薛祈敦伦的现场,这才清醒过来。
宋时迁这会子还不晓得自己将来会干蠢事,听了姜椿的话,也不生气,笑呵呵道:“大嫂你就吓唬小弟我,我又不傻,怎可能路上瞧见有人卖身葬父就动恻隐之心?
街上卖身葬父的女子多着呢,我每个都动恻隐之心的话,哪里动得过来?
就算动得过来,钱袋子也不允许啊。
我母亲死抠死抠的,我跟她要零花钱都不肯多给,我哪里有钱买那么多人?”
姜椿哼笑道:“三弟,你可要记住你今儿说的这番话,若是他日自己出尔反尔,不用旁人说甚,我先打你的脸。
用拳头打哦。
虞安城虞总教头可说了,我力气大,又学会了出拳的角度,一拳砸下去,我就得立刻跪下来求对方别死。”
宋时迁听得目瞪口呆:“大嫂竟恐怖如斯。”
还转头问宋时桉:“大哥你就不怕哪日自己做了错事,大嫂一拳头送你去见祖父?”
听见三孙子提自己过世的相公,周氏立时冷声斥责道:“少胡吣,祖父也是你能编排的?”
宋时迁可怕周氏这个祖母了,立时站起来身来,低眉顺眼地认错:“老太太我错了,您老就原谅我这一回。”
迁哥儿是自己外甥女李氏生的唯一的小郎君,三个孙子里头她最喜欢他。
见他认错态度诚恳,便也没太计较,只冷哼一声:“下不为例,若再敢胡咧咧,我就罚你去跪祠堂一晚,叫你好好反省下自己的错处。”
宋时迁胆子小,最怕进祠堂那等阴森森的地方了,闻言顿时捣头如蒜:“不会的不会的,我下次肯定不敢乱说了。”
一场闹剧总算收场。
被迫围观了一场大戏的宋振庭,用完一碗香喷喷的碧梗米饭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事来。
食不言,寝不语,他们宋家人用膳时,除非有重要事由,否则都是静默无声地用完整顿膳食。
这会子自家的饭桌却成了戏台子,你方唱罢我登场,一出接一出地唱个不停。
宋家人甚时候变得如此没规矩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庄氏。
就见庄氏正嘴角含笑,心情愉悦地咀嚼着饭菜,仿佛甚都没发生一般。
就连自己母亲,向来最爱讲规矩的宋老太太,也只是出言训斥迁哥儿不该拿他先祖父说事儿,却并未批评众人不该在饭桌上说笑。
不对劲,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宋振庭正琢磨事儿呢,就听桉哥儿媳妇用十分娇嗔的语气说道:“夫君,父亲只扒白米饭吃不夹菜,莫不是刚回来有些认生?
你给父亲多夹点他爱吃的菜,荤素搭配着来,别全夹荤菜,太油腻了仔细他肠胃受不了。”
宋振庭:“……”
自己认生?
自己堂堂宋家族长,在自家吃饭会认生?
她这是想笑死谁?!
偏自己三弟宋振声这个不着调的家伙还跳出来凑趣道:“大哥,你认生?我不认生,要不要小弟我帮你夹点菜?”
宋振庭说不得儿媳妇,还说不得他这个弟弟了?
当即白他一眼,没好气道:“吃你的!”
宋振平见状,也参与进来,笑道:“既然大哥瞧不上三弟,不如让二弟我来替你夹点儿?”
话音刚落,胳膊上就挨了李氏一胳膊肘。
李氏冷哼一声:“人家父慈子孝,轮到你这个外人来掺和?”
这话宋振平不爱听,反驳道:“娘子你说什么呢?什么外人?
我跟大哥可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怎地就成外人了?”
周氏瞪了李氏一眼,没好气道:“不会说话就少说点,少逞能。”
李氏顿时脸色涨得通红,讷讷道:“是。”
周氏环顾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姜椿身上,冷冷道:“都老实吃饭,大喜的日子,别再作妖。”
姜椿拿胳膊肘轻拐了下宋时桉,“低声”道:“听到没有,老太太叫你老实吃饭,别再作妖。”
宋时桉勾了勾唇,乖巧应道:“听到了。”
众人:“……”
这就是现实版的指鹿为马?
宋家男丁回来的头一顿饭,就在这么“其乐融融”的氛围中结束了。

郑鲲将西市的铺子收拾出来, 里里外外擦了三遍,擦得纤尘不染。
然后又在西市其他布庄里转悠了三日,写出来一张采购清单, 请二门上看门的曹妈妈给姜椿递进来。
姜椿拿到这单子后, 却是有些为难。
倒不是单子有问题,单子列得很全面, 可见这些日子他在这上头狠下了不少功夫。
姜椿只是为难该找谁帮忙采买。
以往她需要什么,都是找府里负责采买的吴管事帮忙采买。
但那些基本都是日常所需的小物件。
而郑鲲递进来的这张单子, 可是她要开铺子用的物什, 大件小件一大堆。
吴管事这个才被庄氏买进来没多久,赶鸭子上架的管事, 靠不靠谱还真不好说。
恰在这个节骨眼上, 宋时桉这边传来好消息, 他将宋家原先的管家宋有福一家子给找到了, 且已打发人去接了。
宋管家一家子被卖到了河北地界,离京城不算远,加之今年尚未落雪,道路通畅,满打满算十天就能将人给接回来。
姜椿果断决定等一等。
能成为宋家这样世家大族的管家, 这宋有福肯定不简单,对了宋家情况了如指掌外, 肯定对京城也十分了解。
托他帮自己采买开店所需的物品, 再妥当不过了。
甚至就连找布料经济,都可以让他帮忙推荐靠谱的人选。
不过她还是传信给郑鲲,让他尽快去打听布料经济的事情。
得让他多历练历练, 将来好独当一面。
他们初来乍到,又是头一回开铺子, 找宋管家帮忙还有情可原。
若将来再开其他铺子,还找宋管家帮忙的话,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所以啊,干脆就让郑鲲自己去打听,能寻到靠谱的自然再好不过,寻不到也没所谓,反正有向宋管家求助这条退路。
而姜椿自己也没闲着,她再次盘点了下自己的系统仓库,列了张单子,让宋时桉帮自己将单子上的物品出手。
首先就是家具。
有:红酸枝木罗汉床两张、红酸枝木贵妃塌一张、描金红酸枝木马桶两只、苏绣炕屏一架、花梨木圈椅一张、花梨木顶箱柜两套、紫檀描金马桶一只、红酸枝木太师椅1对、鼻烟壶1只、乌木拐杖2根、沉香手串6串。
其次是笔墨纸砚。
有:宣纸65刀、松烟墨30锭、端砚3方、竹管笔48支、白棉纸25刀、蚕茧纸4刀、洒金红纸10刀、湖笔2支、灰墨两锭、浣花签50张、兔毫笔20支、澄心纸19刀、油烟墨20锭、漆金墨8锭、水纹纸12刀、玉镇纸3方、澄泥砚2块。
另还有一对不知该怎么归类的石狮子。
列完才发现,其实能拿出去卖的物品并没有她想象中多。
铁是管制品,铁器不能拿出去卖,只能留着自家用,或是拿出来让铁匠帮忙打制成其他铁器。
药材也不舍得卖,系统出品的药材,品质都不错,卖出去可惜了,不如留着自家用。
香料里头值钱的胡椒已经被她卖掉了,下剩些八角桂皮之类的寻常香料,留着做卤肉吃还不够呢,哪里舍得卖?
首饰虽然杂七杂八的不少,但一部分要留着自己用,另一部分小物件得留着送人或者打赏仆人使,也卖不得。
布料倒是卖得,也是所有物品里数量最多的。
不过自己都要开布庄了,回头通过自家布庄卖出去就成,没必要麻烦宋时桉。
再有就是几坛子酒,留着给姜河喝就好。
还有几味在香料铺里打卡签到得到的香,数量太少,不值当折腾,等积攒多一些了再卖不迟。
当然,她还特意留下了几样适合宋时桉的物品,准备回头挑个好时机送给他,给他个惊喜。
然而就这么点子东西,傍晚宋时桉下衙后,还给她挑拣出来一部分。
他说道:“笔墨纸砚倒罢了,书画铺子都能买到,那几件花梨木跟紫檀木家具就别卖了。
紫檀木跟花梨木本就稀缺,好些人家为了给家里的小娘子凑齐一套紫檀木或是花梨木家具,打从小娘子出生就开始寻摸。
不少人家寻摸个十来年,才将将攒够数。
你前脚将这些卖了,后脚咱们生个小娘子出来怎么办?到时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毕竟愿意花大价钱买这些昂贵家具的人家,本身就不缺银钱,想加钱跟人家买回来,人家也不会答应的。
姜椿还真没想到这茬。
毕竟现在小崽子都没影子呢,她哪里能想到嫁妆上头去?
但她是个听劝的,立时道:“那这两样木头打制的家具就不卖了。”
虽然自己能不能生出女儿还两说,但人得懂得未雨绸缪,临时抱佛脚的事情可要不得。
而且照宋时桉的说法,临时抱佛脚也未必有用,毕竟这两样木头比较稀缺,须得慢慢寻摸。
宋时桉见她这反应,忍不住轻笑一声,伸手柔了柔她的脑袋。
姜椿不乐意地嗔道:“你别碰我的脑袋,仔细柔乱了我的发髻。”
宋时桉将人楼进怀里,逗她:“那为夫不柔你的脑袋,柔其他地方可好?”
姜椿:“……”
这家伙,成日就没个正经的时候。
她没好气道:“不行,你老实点,哪里也不许碰。”
还没用晚膳呢,就来撩拔自己,等下自己的火气被撩拔起来了,又到了饭点,得用正房用饭。
再说了,自己被他撩拔的时候,他难道还能不动情?
这行径,无异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何苦来哉?
宋时桉凑到她耳边,哑声道:“不碰娘子如何生女儿?娘子家具都已经开始攒了,生女儿这事儿也得抓紧提上日程才是。”
姜椿白他一眼,笑骂道:“你不晓得我有这神器前,也没少忙活生崽子的勾当。”
宋时桉含住她的唇瓣嘬了一口,轻笑道:“这能怪为夫嘛?谁让娘子容易馋,我若是不把你喂得饱饱的,你肯定嫌弃我不中用。”
不中用?
姜椿嘴角抽了抽。
你不中用?你可太中用了好不好!
甚至有些中用过头了!
俩人正掰扯他们的房中事呢,庄氏的大丫鬟翡翠急匆匆跑过来,说太子妃身边的柳嬷嬷来了。
姜椿跟宋时桉连忙赶去正院。
只是等他们到正院的时候,柳嬷嬷已经走了。
庄氏没着急开口,等钟文谨跟宋时锐也赶过来后,这才说道:“太子妃娘娘召见我们婆媳三个,你们两个这几日好好准备准备,大后日随我进宫。”
姜椿真诚发问:“母亲,我们需要准备什么?”
庄氏白她一眼,没好气道:“准备好那日要穿的衣裳跟头面,然后每日上午到正院来跟我学宫廷礼仪。”
姜椿立时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上午不行,我要跟虞总教头学功夫,他那脾气母亲您也知道的,我可不敢随意逃课。”
庄氏竟把这茬给忘了,只能改口道:“那就改到午后学。”
姜椿这下满意了:“成。”
庄氏抬眼看向钟文谨,钟文谨连忙应下:“好的母亲。”
姜椿笑嘻嘻道:“母亲放心,我们肯定会好好学的。”
钟文谨跟着猛猛点头。
庄氏:“……”
说实话,她很不放心。
特别是姜椿,压根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哪怕在家里将规矩都学好了,谁晓得她进宫后又会不会突然闹幺蛾子?
反正庄氏打定主意,进宫后一定将她们两个看牢,一旦发现有闹幺蛾子的前兆,立时加以阻拦。
她板起脸来,严肃地警告道:“宫里不比外头,哪个娘娘、公主咱们都开罪不起,你俩进宫后跟在我后头,我怎样你们就怎样,不许胡来。”
话到这里,她抬眼看向姜椿,冷冷道:“特别是你,不准闹幺蛾子,否则就算是太子妃娘娘出面,都未必能保得住你。”
这当然是吓唬她的话。
宫里没有皇太后跟皇后,身份最高的女眷就是太子妃宋时予。
只要姜椿不去招惹老皇帝,就算招惹了其他妃嫔跟公主,别个看在太子妃的脸面上,也不会拿她这个太子妃的弟媳妇如何的。
当然,这些话就没必要让她知道了,否则她可就真无法无天了。
姜椿一脸无辜地说道:“我甚时候闹幺蛾子过?不都是幺蛾子先招惹我,我为了咱们宋家的颜面,这才反击的嘛?
您要这么说我的话,那我可真是太冤了。”
庄氏抿了抿唇,放缓了语气,说道:“你是太子妃的弟媳妇,宫里人只要不傻,肯定不会来寻你的晦气的。”
不知为什么,姜椿总觉得庄氏是在立flag,但她没有证据。
既然没有证据,她也只能嘴上答应着:“没幺蛾子招惹我,那我肯定不给太子妃娘娘添乱。”
庄氏见她说得信誓旦旦的,心下顿时放心不少。
只要姜椿不闹幺蛾子,光锐哥儿媳妇一人,肯定掀不起风浪。
但很显然庄氏这心放得太早了些。
当然,这是后话了。
入宫前这两日,姜椿忙得很。
上午雷打不动地跟着虞安城学功夫,午后跟庄氏学宫廷礼仪一个时辰。
然后赶回丹桂苑,捣鼓她的腊肠。
如今已经十一月中旬,正是做腊肠的好时节。
再晚些做,不巧赶上连日大雪,或是狂风肆虐的话,腊肠即便能风干好,口感也大打折扣。
姜椿昨儿就让吴管事帮她买了一整头猪的猪肉以及全部猪肠。
猪肠她昨儿就剥好并泡着了,今儿的任务是切肉片、腌制以及灌肠。
时间紧任务重,为此她不光将丹桂苑的六个丫鬟跟六个婆子全都喊了来,还抄着大菜刀亲自上阵。
宋时音听说大嫂要灌香肠,拉着宋时初跟宋时玥来围观,然后惨被姜椿抓壮丁。
宋时音被姜椿教(压)导(榨)两年,刀工还算过得去,加入切肉片队伍。
宋时初跟宋时玥不会切菜,姜椿也没时间现场教学,就安排她们当搬运工,负责将案板上切好的部分肉片搬运到旁边的大木盆里。
一时间丹桂苑内众人忙得热火朝天。
宋家众人得知此事,反应不一。
周氏跟李氏姨甥俩嫌弃得不行,恨不得绕着丹桂苑走。
甚至还不许她们院子的仆人靠近丹桂苑,免得带回来甚不该有的怪味。
其他尝过辣炒猪肠美味的人,心里不免期待起来。
姜椿也没辜负他们的期待,也做了一部分辣味的腊肠。
她将钟文谨给的辣椒放到烧热的铁锅上干煸一番,用药碾子碾成辣椒粉,然后与其他香料一起倒入木盆的肉片里。
腌制大半日,等次日她学完宫廷礼仪回来后,便开始灌香肠。
古代虽然没有灌香肠的机器,但难不倒她,她直接问大厨房借了几个分装酱油醋等调料的大漏斗。
将肠衣套到漏斗末端,然后往漏斗里塞肉片,被堵住就拿筷子捅一捅。
效率竟然还不错。
两大盆肉,半下午的功夫就全部灌完了。
灌完后,用麻绳将香肠扎成一节一节,然后悬挂到背阴处风干。
一般风干个七到十天就差不多了,具体她得看香肠的风干情况来定。
看着悬挂在小厨房西墙根下大半面墙的腊肠,姜椿只觉满满的成就感跟满足感。
灌好腊肠,就算再如前年那般闹粮食饥荒,也不会没肉吃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手中有肉,心中不慌。”?
可惜这腊肠才刚灌好,还没到能吃的时候,不然明儿进宫时她可以带上一包,给太子妃他们一家子尝尝。
次日一大早,姜椿就被桂枝喊起来。
庄氏为了节约时间,直接让大厨房给她跟钟文谨单送了早膳,让她们吃完早膳,梳妆打扮好再去正院。
桂叶比桂枝性子活泛些,见自家奶奶头一回进宫,竟一点也不紧张,早饭该吃多少还吃多少。
忍不住笑着夸赞道:“奶奶果然是个见惯大世面的人儿。”
姜椿反应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笑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横竖天塌下来还有个高个的顶着呢。”
太子妃是自己的大姑子,她若是喜欢自己,那自然再好不过了,如此自己就能隔三差五从她那里薅点高奢羊毛回来。
若是不喜欢自己,那也不打紧,以后有事就让宋时桉出面,自己尽量少与她接触就是了。
总不能她因为当上太子妃,自觉身份不同,就对娘家兄弟的婚事横加干涉,逼宋时桉休妻?
她当然可以这么做,但宋时桉又不是泥捏的,肯听她的才怪。
没见庄氏跟宋振庭两个聪明人,即便再不喜欢自己,也没明面上让自己没脸嘛。
总不能好竹出歹笋?
怀着这样一点都不忐忑的心情,姜椿穿戴一新,带着更稳重些的桂枝去了正院。
才一走进正院正房的东次间,庄氏就抬眼,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
姜椿身上穿着烟霞红织锦缎直领对襟长袄,下头是粉色细褶裙,外罩一件红狐皮斗篷。
达官显贵们在衣着打扮上头甚是讲究,不管大毛还是小毛衣裳,都是毛皮在里,外头另罩有一层锦缎之类的面子。
显得低调而又奢华。
姜椿可好,竟然反过来披,火红的狐狸皮朝外,跟个偷了别家大毛斗篷就着急慌忙显摆的偷儿似的。
头上的首饰倒没甚可挑剔的,因为她直接用的是太子妃先前打发柳嬷嬷送来的那套赤金镶珠头面。
只多簪了一支黄灿灿的腊梅绒花。
庄氏淡淡道:“你斗篷披反了。”
姜椿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红狐狸斗篷,然后抬眼看向庄氏,笑嘻嘻道:“没反呀,我是故意这么披的,这么披好看。”
火红火红的狐皮斗篷,瞧着就喜庆,特别衬自己的肤色。
要是将这么华美的毛皮穿在里边,跟锦衣夜行有甚区别?忒可惜了些。
而且她不但自己反着披,还让宋时桉也反着披。
他肤色白皙,脸蛋又绝美,披一件纯白的白狐皮斗篷在身上,显得既清贵又超凡脱俗。
简直不要太好看!
为免庄氏唠叨自己,她果断甩锅:“夫君就是这么披的呀,我还是跟他学的呢,母亲要批评的话,先批评夫君,他才是罪魁祸首。”
庄氏白她一眼,没好气道:“你猜我信不信你的鬼话?”
桉哥儿可是自己的亲儿子,除去被抄家的这两年,过去二十二年他都在自己身边,自己还能不晓得他的习惯跟喜好?
他压根就没有斗篷反披过,一次都没有!
姜椿这家伙,还真是很擅长让桉哥儿替她背黑锅呢。
姜椿笑嘻嘻道:“我猜母亲信。”
庄氏:“……”
她才要说丫几句,钟文谨进来了。
庄氏一见着钟文谨的打扮,就立时皱眉,顾不得理会姜椿了。
她无语道:“你怎地打扮得如此寒酸?”
衣裳倒罢了,都是府里统一做的,料子用的都是一样的,只颜色跟花样上有差别。
头上首饰实在太过寒酸,竟只插了两支小钗跟一支红梅绒花。
跟姜椿一比,简直就跟被后娘苛待的小可怜继女一般。
庄氏瞪她,质问道:“我先前不是给了你两套从首饰铺买回来的头面?”
钟文谨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婆婆的确给了自己两套头面,但她如今在忙洋货行的事情,每日一睁眼,就有好几处需要用钱的地方。
总不能全花用大嫂的银钱?
所以她就将其中一套半头面给拿出去当了,换成了银钱。
反正钟文谨不是个很在意自己外表的人儿,而宋时锐这个相公,无论自己打扮还是不打扮,他都说自己好看。
那索性不打扮好了。
她也没有隐瞒,实事求是道:“我当了,换成银钱正好可以贴补到我跟大嫂的洋货行里。”
庄氏:“……”
姜椿:“……”
二弟妹你是懂怎么气人的。
果然庄氏听完她的话,立时就气炸了:“当了?换成银钱贴补到洋货行里?
我前脚从首饰铺买回来的头面,你后脚就将它们送去当铺,中间亏掉多少银子暂且不说,若是被人知晓我们宋家的儿媳妇需要靠典当头面度日,我们宋家的脸面往哪搁?”
姜椿:“……”
她好好地坐在这里,甚都没说,怎地就莫名其妙中木仓了呢?
要说宋家人里头谁典当东西最多,那肯定非自己莫属。
而且她典当东西时,还明里暗里暗示自己是替宋家人当东西。
如果这么做会让宋家丢脸的话,那宋家的脸大概早就被自己丢完了,丁点都不剩。
姜椿见庄氏气得脸色铁青,心口剧烈起伏,怕她气出个好歹,连忙安抚道:“母亲您消消气,别跟二弟妹计较,她应该是穷得实在没法子了,这才打那些头面的主意。
往好处想,二弟妹她宁可典当自己的头面,从此光秃着脑袋,也不愿伸手朝母亲您要钱。
光凭这一点,就吊打全京城不知多少人家的儿媳妇了呢。”
庄氏:“……”
说得好有道理,自己竟然没法反驳。
但素日在家倒是没所谓,打扮得素净些,还能硬着头皮夸一句朴实。
进宫就不一样了。
若不打扮得隆重些,叫宫里其他人瞧见了,还以为她这个当弟媳妇的对太子妃这个大姑姐有意见呢。
庄氏没法子,只能让珊瑚开了个她的妆奁,挑了支赤金三尾凤钗以及一对羊脂白玉压裙佩给她。
过程中做好了姜椿张口朝自己索要头面的准备,不患寡而患不均,她这等不肯吃亏的守财奴,怎可能放过这薅羊毛的好机会?
谁知她竟真放过了,全程只笑眯眯地瞧着,没说任何讨要的话语。
庄氏抬眼看向她,诧异地挑了挑眉。
转性了?
庄氏觉得不太信。
毕竟,青山易改,本性难移。
“母亲看我做甚?”姜椿疑惑地皱了皱眉,随即笑嘻嘻道:“母亲是不是觉得我今儿打扮得特别好看,所以这才忍不住看了我一次又一次?
哎呀,没办法,谁让我天生丽质,随便插几根钗,就变得跟仙女下凡一样,让人移不开眼。”
庄氏:“……”
这家伙的厚脸皮简直比城墙还要厚,不然怎能说出如此无耻的话语来?
她没好气道:“你正常点,别发癫。
记住,到了宫里少说话,更不许说莫名其妙的疯话,要是把宫里的贵人们给吓着了,我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姜椿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
自己又不是个傻的,在家无所顾忌就罢了,到了宫里还这般满嘴跑马车的话,是嫌自己活腻歪了?
只是姜椿这会子还不晓得,很快她就要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三人乘马车到达宫门口。
才刚下车, 就有小太监迎上来,点头哈腰道:“给宋夫人、两位少夫人请安,太子妃娘娘安排了软轿接几位去东宫, 请随奴才来。”
从后头一辆马车上下来的珊瑚立时上前, 给这小太监一只荷包,笑道:“劳烦公公了。”
小太监也没推辞, 伸手接过去,朝庄氏弯了弯腰:“多谢宋夫人赏。”
珊瑚等仆人是进不了宫的, 只能等在宫门口, 庄氏带着姜椿跟钟文谨,乘软轿去了东宫。
东宫位于乾清宫东侧, 有明故宫斋宫以及右侧包括毓庆宫等几座小宫殿全部加起来那么大。
这是座三进的宫殿, 分为前殿、正殿以及后殿三个院落。
前殿是太子黎钧行与东宫属官以及幕僚们议事的地方, 太子妃宋时予在中间的正殿接见了她们。
宋时予也生着双宋家人特有的丹凤眼, 鹅蛋脸,翘鼻梁,嘴唇花瓣一样,是十分明艳大气的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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