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的屠户悍妻by风过水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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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舅母邱氏,她出身不高,又一直待在红叶镇这样的小地方,眼界有限,一听曹婉是庄家仆人出身,比郑鲲大五岁,还曾嫁过人,只怕立时就会跳起来反对。
她这些担忧,姜河也有,他叹气道:“曹娘子的确是个能人,谁家能娶了她是谁家的福气,但你舅母只怕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姜河反正不太看好,郑鲲可是个没成过婚的小郎君,娶个二婚头的娘子,亲朋好友跟前都不好说。
姜椿“嗯”了一声:“等舅舅回信,看看他们的意思再说。”
曹婉是自己铺子的掌柜,她也不好多插手此事,不然将来邱氏跟曹婉婆媳闹矛盾,自己岂不成了背锅侠?
这门亲事能不能成,就看郑鲲能否说服舅舅跟舅母了。
反正姜椿用现代人的目光来看,曹婉配郑鲲绰绰有余。
才刚送走姜河,庄氏就亲自领着柳嬷嬷过来丹桂苑。
行礼后,柳嬷嬷满脸喜色地说道:“太子妃娘娘听闻大奶奶有孕,喜得跟什么似的,忙叫人收拾了三大箱子东西,打发老奴给大奶奶送来。”
姜椿忙道:“劳太子妃娘娘惦记。”
她请庄氏上座,又让人端来锦杌给柳嬷嬷坐。
柳嬷嬷推拒一番,到底坐了下来。
姜椿客套道:“太子妃娘娘一切可好?太孙殿下也还好?”
柳嬷嬷笑道:“回大奶奶的话,太子妃娘娘一切都好,就是太孙殿下前些日子肠胃有些不舒坦,不过如今已经调理好了。”
姜椿笑道:“如今虽已入夏,但太孙殿下年纪尚小,可不能太贪凉。”
柳嬷嬷笑道:“正是呢,太子妃娘娘也是这么说。”
其实是太子殿下偷偷带太孙殿下出宫吃冰碗,导致太孙殿下拉肚子拉了一整日。
为此太子妃娘娘将太子殿下训了个狗血淋头,还扬言要给他纳侧妃,让侧妃给他生个庶子,好让他折腾着玩。
吓得太子殿下连忙赔不是,赌咒发誓再也不敢乱带太孙出去吃东西,太子妃娘娘这才作罢。
不过这等密辛,柳嬷嬷只能烂在肚子里,半句都不敢往外说。
闲聊了一会子后,柳嬷嬷便要告退。
“嬷嬷稍等。”
姜椿亲自去打包了个小匣子,里头装了一套护肤品、一套化妆品以及一套系统签到得来的顶级古代胭脂水粉。
又让桂枝拿来笔墨纸砚,将每样物品的大概使用方法写了个单子。
将这小匣子跟单子交给跟着柳嬷嬷来的宫女后,姜椿笑道:“这是我那香腮雪胭脂水粉铺售卖的胭脂水粉,具体用法我都写在单子上了,劳烦嬷嬷替我带给太子妃娘娘。”
柳嬷嬷笑着夸赞道:“大奶奶香腮雪的胭脂水粉,宫里不少娘娘跟公主都在用呢,用过的都夸好。
太子妃娘娘得了您的孝敬,一定很高兴。”
姜椿谦虚道:“比不得造办处的胭脂水粉,太子妃娘娘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凑合用用。”
送走柳嬷嬷后,姜椿看了下礼单,见上头除了补品跟药材,一些布料跟香料外,还有一尊麒麟送子玉雕跟一尊白玉观音像。
庄氏叫桂枝将这两尊玉雕取出来,亲自替姜椿选好了摆放的位置。
还叮嘱姜椿每日要供上三炷香,求观世音娘娘保佑她这胎能顺利生下来。
姜椿笑应道:“我记住了。”
太子妃这也是好意,反正就是图个吉利,她半点都不反感。
还没等姜椿让人去齐州府送信,就先收到了齐州府那边拖商队捎来的信。
她拆开来信看了下,顿时撇了撇嘴。
信是族长姜兆年替她奶李氏写的,说是姜桐六月三十娶亲,让姜河这个大伯以及姜椿这个堂姐别忘了给礼钱。
李氏跟姜湖做主,给姜桐说了个齐州府大户人家的庶女。
这孙九娘生母是扬州瘦马,但却并未遗传到这扬州瘦马的婉约温柔,反而是一副霸王性子,比《红楼梦》的夏金桂还要厉害几分。
有这么个拳打公公,脚踢太婆婆,路过的狗都要挨揍的好媳妇,他们老姜家可真是有“福”了呢。
姜椿让人将这信给姜河送去。
过了一日,姜河托二门上当值的曹婆子送进个红纸包,里头包了二百文钱。
显然这是他给姜桐这个侄子的礼金。
姜椿勾了勾唇,叫桂枝用红纸包了一百文钱,与姜河的礼金,以及先前的他送来的几封信放到一处,然后打发人送去齐州府。
姜家老宅这头,日盼夜盼,就盼着姜河父女俩的不菲礼金了。
从亲家孙家那头,他们听说了姜河那个赘婿宋时桉的来历后,腰杆子顿时挺起来了。
李氏跟姜湖走哪都摆太子爷舅子媳妇的奶奶二叔的谱,连县太爷卢正衡都不放在眼里,还想着让卢正衡给他们行礼。
被卢正衡以藐视朝廷命官的名义,把他俩拉出去打了一顿板子。
他可是范阳卢氏的嫡长孙,手里人手众多,消息不是一般的灵通,哪里不晓得姜椿父女俩跟老宅那边不对付?
他们母子俩敢撞自己手里,不管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颜面,还是看在姜椿的脸面上,他都得给他们点苦头吃。
李氏跟姜湖被衙役们丢回大柳树村后,姜兆年急匆匆赶来,问明情况后,当即从院子里捡了根树枝,把姜湖一顿好抽,抽得他脊背皮开肉绽。
姜兆年喘着粗气,冷冷道:“你们以为自己是谁?竟敢连县太爷都敢冲撞!
别以为椿娘相公身份尊贵,你们就也尊贵起来了,你们两家的关系,但凡人家使人来大柳树村打听下,都能一清二楚,能糊弄得过谁?”
也就糊弄糊弄齐州府不明就里的孙家。
你看红叶县有哪家大户人家肯将小娘子嫁给姜桐?
通过嫁小娘子给姜桐这个堂弟,好攀附上姜椿那个巡海夜叉的相公那棵大树?
笑死,他们能干这傻事儿?
他们红叶县的人,哪个不晓得姜河被亲娘李氏净身出户,两家几乎断亲的事情?
这不是结亲,这分明是结仇好不好!
李氏边去阻拦姜兆年抽姜湖,边咒骂道:“我们两家什么关系?我可是老大的亲娘,椿娘的亲奶奶,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他们想甩下我们自己享福,门都没有!”
见姜兆年不停手,她胆大包天地骂道:“你个老不死的,别以为是我大伯子我就不敢骂你,你一个当大伯的,又不是老二的亲爹,有什么资格教训他?
有那些闲工夫,回家管湾哥儿去,少在我家逞威风!”
姜兆年被气了个仰倒,黑着脸说道:“你个无知妇人,惯子如杀子,这些年若不是我管束着湖哥儿,只怕他这会子早被官府抓去坐牢了!
我警告你们,你们从今往后最好老实过日子,若是再敢闹幺蛾子,我就将你们除族。
除族以后,你们就不是我们姜氏族人,不再得族中庇佑,且从此与姜河侄儿再无任何干系。”
李氏被唬了一跳,立时跳脚道:“你凭什么将我们除族?”
姜兆年冷冷道:“就凭我是族长。”
李氏哑口无言,害怕得缩了缩脖子。
姜兆年打蛇棍跟上:“别以为你们给桐哥儿娶了个大户人家的小娘子就无所畏惧了,如果你们被姜家除了族,孙家只怕也不会再搭理你们。
到时你们一家子无人庇佑,孙小娘子又嫁妆丰厚,就擎等着被泼皮无赖或是山贼匪寇偷抢!”
李氏这下是真害怕了,浑身瑟瑟发抖,哭嚎道:“大哥,别把我们除族,我们知错了,可千万别把我们除族!”
姜湖也沙哑着嗓子求饶道:“大伯,族长,求求你了,可千万别把我们除族,不然我们孤儿寡母的,可就成了人家案板上的肉了!”
姜兆年见他们害怕,偷偷勾了勾嘴角,嘴里却是冷冷道:“看你们的表现,表现不好,当即除族!”
心里不无得意。
逢年过节姜椿打发人送节礼来,都不忘给自己一份,自己可没白拿她的东西,是真的有在认真管束姜家老宅这帮人的。
宋时桉指使人弹劾武成岚父亲武志浩的三日后,老皇帝在早朝上大发雷霆,暂停了武志浩的官职,勒令他回家整顿内宅。
还发话:“若是整顿不好,就不必回来当差了。”
意思是整顿不好,就直接罢官。
武志浩气得咬牙切齿,自己当初就不该松口让长女去宋家赴宴。
她赴宴回来没多久,爱妾苏小娘就遭到了姜娘子的毒打,爱女武成悦被赶出在京郊别苑举办的宴席。
在她拿了比试的两个头名后,自己这个父亲也遭到了御史台的弹劾,说自己宠妾灭妻。
长女简直就是个不祥之人,生来就是克自己的!
但他这会子被朝廷不少衙门的人盯着,即便再不情愿,也只能亲自去家庙,将武大太太曾氏接回来。
曾娘子回府后,听闻女儿武成岚凭自己的本事叫宋家瞧上了,顿时喜极而泣:“我的儿,你总算终生有靠了,再没想到你能有这样的大造化。”
相公宠妾灭妻,自己娘家人又不肯替自己出头,曾娘子自己又被关进家庙出不来,还以为女儿要被苏氏那个贱人给胡乱配人,没想到女儿自己如此争气。
哭得简直泪如雨下。
武成岚也跟着哭,母女俩抱头痛哭。
曾娘子哭完,又开始忧心忡忡:“也不知宋家甚时候打发人上门说亲?”
她怕夜长梦多,巴不得立时将两家的亲事给定下来。
宋家也急,安平郡主就如同悬在他们头顶上的利剑,不晓得甚时候就会落下来。
所以听闻武大太太被接回府的次日,庄氏就依照流程,托人上门询问武家的口风。
曾娘子没口子地将宋时迁夸赞一顿,生怕来人听不懂她的意思一般。
庄氏得到消息后,叫人看了个黄道吉日,然后打发人去给武家送信,约定好五月二十八这日去慈安寺上香,好借机叫宋时迁跟武成岚相看一番。
如今正值麦收时节,国子监放了麦假,宋时迁正好在家。
虽然照宋时迁的意思,大伯母跟大嫂看中就行,他相看不相看都没所谓。
但这是大周大户人家说亲的必走流程,为了不叫人笑话他们宋家没礼数,该走的流程必须得走。
庄氏想了想,亲自去丹桂苑对姜椿道:“二十八迁哥儿相看那日你也一块儿去慈安寺,到菩萨前拜一拜,上柱香,再添些香油钱,好叫菩萨保佑你怀胎跟生产顺利。”
横竖她身子骨康健,脉象又极稳,官道那点子颠簸,对她来说,想必只是小菜一碟。
姜椿正嫌在家待得烦闷,想去哪里散淡散淡,闻言立时喜笑颜开:“好呀好呀,我也一块儿去凑凑热闹。”
慈安寺在京郊的九桓山上,风景优美,空气清新,山上气温又凉爽,简直就是个度假圣地。
要不是怕宋时桉不答应,哭唧唧卖惨自己孤枕难眠,她都想在那里赁个禅院,小住了上一段时间了。
钟文谨听说大嫂要去,也蠢蠢欲动。
然后被庄氏给果断拒绝了:“你都怀孕六个月了,肚子比旁人八个月的肚子还要大,不老实在家待着养胎,还想上山?
你怎么不想上天?”
钟文谨扁扁嘴。
我倒是想坐飞机上天,这不是古代没飞机吗?
姜椿安慰她道:“二弟妹你月份太大,的确不宜长途跋涉,就在家待着避暑。
慈安寺的素斋不错,回头我叫僧人打包一份,给你带回来当晚膳。”
钟文谨顿时高兴了:“还是大嫂对我最好,晓得我惦记慈安寺的好素斋呢。”
又投桃报李地说道:“大嫂,我得了样好东西,是番邦那边的风扇,将这风扇放在冰盆边上,对着冰盆吹,简直不要太凉爽。
回头我送你一个使,如此你也就不必因为天儿太热而苦夏了。”
姜椿:“……”
好家伙,你连电扇都整出来了?可真是大手笔!
她装傻充愣道:“风扇?蒲扇我倒是知道,风扇可没听说过呢。是类似墨家机关术那种,不用人摇扇就有风的扇子?”
钟文谨立时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大嫂果真厉害,一下就猜出了其中的奥秘,这番邦风扇正是用类似墨家机关术的法子做出来的。”
姜椿嘴角抽了抽。
所以这风扇是装电池的还是太阳能充电的?
她没有再多提问,只道谢道:“又偏了二弟妹的好东西了。”
庄氏轻咳一声,并斜了钟文谨一眼。
有好东西不先孝敬自己这个婆婆,竟先去讨好姜椿这个大嫂。
哼,难不成自己这个婆婆还没姜椿这个大嫂重要?
钟文谨立时笑道:“哎呀,光顾着跟大嫂说话了,忘了跟母亲说了,我也给母亲您留了一个,还请母亲别嫌弃。”
庄氏这才满意了,矜持道:“我也没见过甚番邦风扇,托你的福,我也长长见识。”
二十八这日,姜椿跟庄氏分别乘一辆马车,去往京郊的慈安寺。
宋时桉不放心,将家中大半家丁都派了出来,还将自己的暗卫分出去两个,让他们暗中跟着姜椿。
虽然姜椿自己的武力值就足可以自保,但她这人有时候太心大,对人不防备,很容易中旁人的阴招。
到底还是有暗卫跟着比较放心。
这些暗卫都是太子黎钧行给他的,生怕他这个得用的小舅子遭人暗算,把自己的暗卫分给了他四个。
宋时桉也没拒绝,虽然他武艺高超,但有这些暗卫在,他要做甚也方便些。
不要白不要。
姜椿她们一路顺畅地来到了慈安寺。
庄氏去安排宋时迁跟武成岚的相看事宜,姜椿没管这些,自顾去拜佛,看风景,吃素斋。
因天气太热,前来拜佛的人比以往少了很多,寺里也相对安静。
姜椿待得有些流连忘返。
可惜宋时桉得每日去上朝,不然在附近山头买块地,建个度假山庄,夏天就搬过来避暑,简直不要太舒服。
只能等他年纪大了,辞官告老后再计划这茬了。
半下午的时候,众人各自忙完了自己的事情,准备启程回京。
宋家的车队才刚出发一刻钟,姜椿这辆马车的车轱辘就突然坏掉了。
姜椿顿时皱眉,不会,这么倒霉?
武家的车队紧跟在宋家后头。
武成岚从武家的马车里探出个头来,见状,忙道:“大奶奶,您的车子坏了?不如跟我坐一辆如何?”
姜椿想了想,点头道:“那就叨扰了。”
跟武成岚这样的小娘子挤一辆车子,总好过跟庄氏这个婆婆挤一辆。
马车车轱辘坏掉这茬, 姜椿并未太在意。
毕竟官道到慈安寺这段山路,着实有些不好走,古代马车用的又是木头车轱辘, 颠簸断了哪里也没甚好奇怪的。
她坐上武成岚的马车后, 往引枕上一靠,笑呵呵地问道:“跟我们三爷相看得如何?”
为了避嫌, 相看结束后,宋时迁就提前离开了。
武成岚脸色微红, 但却并未扭捏:“三爷相貌堂堂, 对我也极尊重。”
姜椿笑嘻嘻道:“他敢对你不尊重嘛?不然你一巴掌拍过去,就得立时跪下来哭着求他别死。”
武成岚不太习惯姜椿的说话方式, 反应了一会子, 才明白她是甚意思。
然后忍俊不禁, “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边笑边夸赞道:“大奶奶可真幽默。”
想了想, 又反过来打趣姜椿:“大奶奶力气比我大多了,若是一巴掌拍到宋大人身上,岂不也得跪下来哭着求他别死?”
“非也非也。”姜椿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待武成岚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后,她才笑嘻嘻地解释道:“我夫君功夫比我好, 尤擅轻功,我想拍他都拍不到。”
武成岚:“……”
多少显得宋时迁有些不中用。
不过宋大人这样品貌俱佳又文武双全的郎君本就世所罕见, 若是所有郎君都跟他比的话, 那他们都别活了。
武成岚是个知足常乐的人,能嫁给宋时迁就已经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没必要与大奶奶这个妯娌攀比。
她笑着夸赞道:“宋大人文武双全, 大奶奶品貌俱佳,你们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姜椿闻言, 顿时得意地扬起唇角,笑道:“三弟妹会说话,我爱听。”
武成岚被这句“三弟妹”给弄了个大红脸,嗔道:“大奶奶,您也忒促狭了些。”
姜椿见她脸红,顿时来劲了,想再多打趣她几句,谁知马车突然一个加速,导致她的上身猛地往后一撞。
还好她身后靠着引枕,只发出一声沉闷的“咚”声,但并未伤到脊背。
武成岚就没那么好运气了,为表示尊重,她端坐在姜椿对面,上身没有任何支撑。
马车往前一加速,她整个人直接往后倒去。
姜椿眼疾手快地一伸手,将她给拽了起来。
武成岚得了支撑,立时稳住身子,然后“咚咚咚”地敲了几下车厢壁。
斥责前头赶车的车夫道:“王叔,你怎么赶车的?不晓得宋大奶奶在车里?若是颠着她,你有几个脑袋可掉?”
姜椿摆摆手,无所谓地笑道:“我没那般娇弱,甚掉不掉脑袋的,快别吓唬他了。”
车夫王祥边努力控制马匹,边大声道:“对不住啊大姑娘,这马儿原本跑得好好的,小人也没有抽鞭子,它们就突然疯跑起来。”
武成岚没闲心追究他的责任,只道:“少说废话,你赶紧控制住它们,把速度减下来。”
“是,大姑娘。”王祥应了一声,努力去拉缰绳,嘴里不停发出“吁……”的声音。
但都没用。
马车行进的速度不但没减下来,反倒更快了。
吓得王祥朝前头大叫:“让开!让开!惊马了!前面的车子让开!让开!快让开!”
武家的车队跟在宋家的车头后头,武成岚这辆马车前头,还有武大太太曾娘子的马车。
再往前,还有五辆宋家的马车。
其中一辆朱轮华盖车里坐着庄氏,其他四辆黑漆平头马车里坐的是庄氏跟姜椿带的丫鬟、婆子。
大户人家的女眷出行,不但主子们有马车坐,得脸的丫鬟跟婆子也有马车坐。
跟车的下人听见王祥的话,也连忙七嘴八舌地朝前头传话。
其他几辆马车的车夫得到消息,匆忙将马车往路边赶。
外头乱糟糟成一团。
姜椿就算再迟钝,也晓得这是出岔子了。
而且瞧这状况,很大可能是人为。
不然好端端的,外头又没甚突发状况,怎地会惊马?
而针对的目标又是谁呢?
怀着身孕的自己?还是即将成为宋家媳妇的武成岚?
所以先前自己马车车轱辘坏掉这事儿,到底是巧合还是人为?
如果惊马针对的是自己,那么弄坏自己马车车轱辘后,对方如何确保自己一定会蹭武成岚的马车?而不是蹭庄氏的马车,或者干脆让仆人让一辆马车出来给自己坐?
对方都有本事弄坏自己马车的车轱辘了,为何不索性直接制造惊马?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所以,被针对的人其实是武成岚?
谁干的?安平郡主?
姜椿觉得有些无语。
她以为安平郡主是襄阳长公主的女儿,多少应该有些脑子,晓得对武成岚下手没太大意义。
毕竟就算她把武成岚弄死,宋家也照样会帮宋时迁另寻其他小娘子,治标不治本。
她若是想成事,就必须对宋时迁下手,才能治标。
然而她偏偏不按常理,到底还是直接对武成岚下手了。
这是打算杀鸡儆猴?
弄死或者弄残武成岚,其他想跟宋家结亲的人家若是不想让自家小娘子步武成岚后尘的话,就得掂量着点了。
安平郡主,是真的半点都没将宋家的颜面放在眼里呢。
大概是过去太顺遂了,无论她做了甚过分的事情,她母亲襄阳长公主跑老皇帝跟前求一求,就能揭过了。
她也不想想,五皇子跟柳贵妃相继没了,老皇帝心灰意冷,不得不向现实妥协,立黎钧行为太子。
世道早就变了。
老皇帝会宠着她,纵着她,黎钧行可不会惯她这一套。
聪明的宗亲,譬如新城长公主,早就通过认干亲的形式,与下任皇帝黎钧行攀上关系了。
蠢笨的宗亲安平郡主以及她母亲襄阳长公主,竟然还不知死活地跟宋家别苗头。
简直不知叫姜椿说甚好。
她脑子里百转千回,人却没呆坐着。
官道两旁种满了树,这些树木已经有些年头了,树干颇为粗壮。
加上官道上还有其他行人,或驾马车,或是徒步行走着。
若任由马车在管道上横冲直撞,万一撞到树上,马车摔个四分五裂不说,她跟武成岚被甩出去,不死也重伤。
就算没撞树上,撞到路上的其他马车或是行人,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所以姜椿朝武成岚丢下句:“抓紧抓手。”
所有马车的车厢内部是有木质抓手的,作用是让乘客在遇到颠簸路段时能借此稳住身形。
然后姜椿掀开后头的车帘,一个翻身,直接跳上了车顶。
扮作镖局镖师跟在宋、武两家马车后的两个暗卫,正想快马加鞭赶上来帮忙,见状两人对视一眼,决定先观望一下。
坐在后头一辆马车里的庄氏见状,吓得厉声大叫:“椿娘,你做什么?还不赶紧回车厢里!”
姜椿被车顶上的风灌了满嘴,说话是没法说话了,她压低身子,一手扒住车厢顶上的浮雕,一边朝庄氏的方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庄氏又气又担心又无语,却是半句话都不敢再说,免得姜椿还得分神应付自己。
车帘再次被掀开,“啪叽”一声,武成岚也翻了上来。
姜椿嘴角抽了抽,差点忘了她也会功夫,而且功夫还不赖。
先前之所以在演武场上输给自己,不过是因为自己力气大,加上她也并未尽全力。
毕竟武成岚的目的是赢过其他小娘子,而不是落自己这个未来大嫂的脸面,将自己打倒。
武成岚学姜椿那般,压低身子,半蹲半趴地扒在车顶上,侧头问道:“大奶奶,您打算怎么做?”
姜椿看着下头那两匹发疯一样朝前奔跑的骏马,说道:“我本打算下到车辕上,用蛮力将这两匹马拉停,但我又怕缰绳承受不住我的力气,直接断掉,到时就更难控制局面了。”
武成岚抿了抿唇,斗胆提议道:“我倒是有个主意,只是大奶奶怀着身孕,到底有些冒险。”
姜椿大概猜出她的意思了:“你是说咱俩直接跳马背上,一人控制住一匹?”
武成岚点头,随即视线扫了姜椿的肚子一眼,担忧道:“只是大奶奶您怀着……”
话说到一半,被姜椿给打断了:“少废话,我左你右,我数三二一,一数完后咱俩就一块儿跳。”
武成岚抿了抿唇,见姜椿这般笃定,便没再啰嗦,而是高声提醒了王祥一句:“王叔你别管马儿了,抓紧车辕。”
王祥用颤抖的声音艰难地应了一声:“是,大姑娘。”
姜椿远远瞧见前方似乎有商队,心知拖延不得,该商队人员跟马匹都不少,根本没法避让,必定会撞个人仰马翻。
她果断开始倒数:“三……二……一……跳!”
她在车顶上两步助跑,然后“嗖”地一下飞出去,精准地落到左侧那匹马的马背上。
而武成岚也不甘示弱,略微助跑后,直接起跳。
然后同样准确无误地落到了右边马匹马的马背上。
姜椿哀嚎一声:“哎呀,我的屁屁,摔成八瓣了。”
这是武成岚这辈子干过的最冒险的一件事情,人虽然坐在马背上了,脑子还有点懵。
听到姜椿的哀嚎,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随即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自己的屁股也摔疼了,但还远没有达到摔成八瓣这个程度。
姜椿扯住缰绳的根部,使了些力气往后拉。
怕武成岚那边拉得力气不如自己大,自己这匹马停得快,她那匹马停得慢,导致自己这匹马摔跤,直接让马车失去平衡。
她还歪斜着身子,探手去够右边那匹马的缰绳,帮武成岚一起往后拉。
庄氏见姜椿身子斜伸出去大半,只腰腿还挂在马上,吓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马儿跑得这样快,她这要是摔下来,铁定要摔个一尸两命。
那自己长子不得疯了?
好在姜椿两腿夹住马腹,屁股牢牢钉在马背上,不但没掉下来,两匹马儿还渐渐慢下来。
实在是不慢不行。
姜椿的力气即便不如这两匹骏马加一起大,但在她的蛮力拉扯下,它们如同驮着远超它们负重能力的重物一般,即便本能还想往前奔跑,但体力却渐渐不支。
等马车彻底停下来后,姜椿扭头对王祥道:“下去。”
待王祥慌忙跳下车辕后,她这才翻身下来,伸手接过武成岚手里的缰绳,然后拽着这两匹马,将它们绑到了路旁的一棵大树上。
姜椿走到这两匹马儿面前,打量了它们一番。
这两匹马显然累得不行,直接跪趴到地上,嘴巴大张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眼睛却是赤红一片。
这显然不正常。
姜椿见宋家的家丁喘着粗气奔过来,她抬手招过来一个,吩咐道:“你去大理寺报官,就说宋大奶奶跟武大姑娘遭人暗杀,让大理寺派人来将这两匹马牵走。”
家丁应声而去。
庄氏急匆匆从马车上下来,快步走过来,拉住姜椿的手,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嘴里关切地询问道:“椿娘你没伤着哪里?”
姜椿抬手拍了拍庄氏的手背,笑道:“没伤着,母亲莫担心。”
那厢曾娘子也从马车上下来,一见到武成岚,就大哭起来:“我的儿,你没伤着?你要是有个好歹,母亲我也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