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科举路by折秋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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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快!痛快!今日方知太白笔下的踏沓如流星是何滋味!”
徐韶华微微一笑,感受着手中缰绳粗粝的感觉,他亦扬声道:
“望飞兄,还要试试更快的吗?”
“来!”
安望飞正是痛快的时候,下一刻,只觉得□□的骏马如同一支离弦的箭一般飞射而去!
小道之上,一时尘土四起,而就在二人一骑飞驰而过之时,路边的灌木丛动了动,却很快便陷入了平静。
片刻后,徐韶华忽而拨转马头退了回来,他拨开灌木丛,果然看到里面正躺着一个双眉紧蹙,嘴唇发白的青年。
“我就说我没有看错,方才这灌木动了一下来着。”
安望飞栓好了马,走过来听到徐韶华这话,不由道:
“啧,华弟这一手,让我方只背碑覆局原来并不只是一句虚言。方才我与华弟同骑而过,我是一点儿异样都没有察觉到。”
“我刚只是隐约觉得有些异动,不过真正吸引我的,还是此物。”
徐韶华指了指那青年手腕上的银镯子,大周的孩童若是幼年体弱,便会在腕上带一只平安镯,而方才便是那平安镯的银光吸引了徐韶华。
“好了,望飞兄,不说了,马上有水,先给其喂一些吧,这么热的天,他许是中暑了。”
安望飞应了一声,等他过来的时候,便看到徐韶华直接将那青年抱了起来,送到一旁的大树下,随后便开始给那青年宽衣解带起来。
“华弟,这,这于礼不合啊!”
虽然现在他们处于荒郊野外,可是这么扒人家衣服也不太好吧?
徐韶华抬眼看去,看到安望飞呆愣的模样,不由皱了皱眉:
“我这是在救他,这里距离府城还有一段路,马车过来更需要时间,现在还不知他中暑多久,只能勉强一试了。”
随后,徐韶华让安望飞给那青年喂了水,而徐韶华则是将一旁大树的树叶捋了几片,随手一翻变成了一把扇子,这才坐在一旁给那青年扇着风。
而安望飞这会儿小心翼翼的将水给青年喂了进去,他虽然昏迷着,可却有吞咽意识,安望飞顿时松了一口气。
“华弟,他应当也是此次前来院试的学子。”
徐韶华点了点头,他方才扒青年衣服的时候,便看到了他怀里的浮票:
“也不知他为何一人赶路。”
安望飞坐在徐韶华身边,看了一眼青年,这才小声道:
“华弟,只怕此人是被同窗坑害了。”
徐韶华听到这里,眉梢抖了抖,他本以为大哥此前所言只是个例,没想到这事儿竟然连望飞兄都有所耳闻吗?
“之前教瑜大人说了院试重要,所以我让我爹打听了一下,只咱们瑞阳县近年便有数名学子被人算计而导致院试失利。
也是如今有了社学,咱们这些同窗又是日日朝夕相处的,所以还能信任,可是此前的学子……”
安望飞话没有说完,而徐韶华看了一眼青年的面容,淡淡道:
“难怪觉得他眼生,想来是上一届府试的学子了。”
府试乃是一年一次,而院试却是三年两次,而在社学之前,寻常学子只能凭借感觉结伴同行。
徐韶华和安望飞正说着话,便连那青年手指动了动,随后幽幽醒转,可随后他立刻在自己胸口前摸索起来:
“我的浮票!”
青年面色一白,整个人差点儿又晕了过去,正在这时,一道清润的声音自旁边传来,如清泉流淌,让人不由向往:
“这位仁兄,你的浮票在这里。方才见你似是中了暑气,晕倒在地,不得已解了你的衣襟为你散热。”
青年闻言,这才愣愣的寻声看去,随后他便不由心道一句——好一个翩翩少年,如玉公子!
但见少年一身青楸花罗直裰,内着玉白软绸内衫,端的是清风朗月,如玉如霜的绝世风姿。
“多,多谢恩公。”
青年缓缓从地上坐了起来,他仍觉得昏昏沉沉的,可是却连忙将自己的浮票揣在怀里,这才整理起了衣服。
等整理妥当,青年这才站起身,冲着徐韶华深深一礼:
“在下凌秋余,字白藏。谢恩公救命之恩,敢问恩公高姓大名,他日恩公若有差遣,白藏誓死以报。”
“不必如此,我只是恰好看到,顺手为之罢了,凌兄不必方才心上。
我名徐韶华,这是我的同窗安望飞,我们为赶考院试而来,是以此番相遇,也是我等的缘分。”
“你,你便是徐韶华?!”
而这时,一旁的安望飞打量着凌秋余,随后惊呼出声:
“凌秋余!你是凌秋余!华弟,这是上一届的府案首!不过,你不是覃阳县人吗?这边乃是我瑞阳的方向……”
凌秋余听了这话,不由面色一变,他抿了抿唇,唇色越发苍白:
“我,我也不知道……我本是与同窗一同而行,却不想等我醒来时,同窗和车夫都消失不见,而那匹马却似发了狂使得在路上乱窜,天刚亮的时候,它撞死在一棵树上,我,我被甩了出来。”
凌秋余一面回忆,一面揉了揉额角,他的手背上有一片严重的擦伤,不知院试前会不会好起来。
“我走了一路,也没有看到界碑,好容易等看到了大路,却不想体力不支,竟,竟晕倒在路边,还中了暑气。”
凌秋余说完,面色已经苍白如纸,安望飞并未多言,只是看向徐韶华,而徐韶华听了凌秋余这话,只皱了皱眉:
“也就是说,凌兄这是被同窗抛下了?”
凌秋余一脸茫然:
“我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马车一路疾驰,我不敢跳车,幸好那马自己一头碰死,马车也足够坚固,否则……”
凌秋余想想便觉得后怕不已,他一脸庆幸的说着:
“幸而遇到了徐兄弟和安兄弟,不然我怕真要暴尸荒野了。”
“罢了,先不说这些了。这里距离府城不远,凌兄若是愿意,可以乘我们的马车先到府城。”
凌秋余闻言,他不由得红了红耳根:
“我,我身上的财物皆消失不见,我如何能白乘两位兄弟的马车?我,我给二位写个欠条如何?”
“你只给华弟写就够了,也是华弟眼力好,这才看到了你,我就是个打下手的!”
“望飞兄。”
徐韶华不赞同的看了安望飞一眼,安望飞笑嘻嘻道:
“哎呀,华弟你二人同为府案首,虽不是一届,可是方才你发现了凌兄也是事实,这是你们的缘分,我就不掺合了!”
安望飞如是说着,一旁的凌秋余也明白了自己方才因谁而得救,这会儿看着徐韶华的眼中满是感激。
不多时,徐易平驾着马车率先赶了过来,等看到二弟坐在一旁的树下等着的时候,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二弟,你跑那么快作甚?真是一点儿也不让人放心!”
徐易平见二人都好好的,这才看向一旁的凌秋余:
“这是……”
“路上捡的上一届的府案首。”
徐韶华这话一出,徐易平都懵了,捡的府案首?
凌秋余这会儿也连忙上来见礼,他见徐易平更为年长,忙拱手一礼:
“见过徐兄,在下凌秋余,方才不小心中了暑气,幸得两位兄弟施以援手。”
随后,在等后头的马车追上来的间隙,徐易平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后,立刻看上徐韶华:
“二弟,你看我说的可对?这院试的路,可一点儿都不太平!”
徐韶华不由无奈一笑:
“大哥说的是极,此番还是大哥思虑周全!”
徐易平这时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那与徐韶华略有相似的眉眼笑起来倒是一个味道。
徐韶华见状,也颇有些哭笑不得:
“方才凌兄中了暑气,还是先进马车歇息吧。”
“是,多谢徐兄弟。”
没过多久,后头的马车追了上来,安望飞也回了自己的马车,一行人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了府城。
这一次,众人直接熟门熟路的去了客栈,而随着徐韶华刚一踏进客栈的大门,小二便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
“徐小郎君来了?快进快进,我们东家都念了数日了!”
上次这位徐小郎君在大堂一番义言,可是为他们客栈带来的不少的客人,东家早就想感谢一二了。
“有劳记挂,我们先订房间吧。”
徐韶华微微一笑,小二立刻道:
“您不用订,东家让小的给您留了一间天字号房!不过……”
小二看向徐韶华身后的众人,众人立刻反应过来:
“我要一间天字号房!”
“我要一间普通客房即可!”
随后,众人忙拖着疲惫的身体进了房间,而凌秋余却留在原地,等众人散去后,徐韶华这才将一张银票塞进凌秋余的掌心,大大方方道:
“凌兄,一并写在欠条就行。”
凌秋余一愣,随后眼眶微红,重重的点了点头,这才上前定了一间普通客房。
而这会儿,徐韶华回到房间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躺在床上,而是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水,思索着:
原来,那个让苟延残喘的狄人用三年时间恢复生机的凌白藏,曾是泰安府人吗?
徐韶华抿了抿唇, 指尖无意识的点了点桌子,脑中将曾经看过的剧情一一捋了捋。
凌白藏,这个名字出现在书中的后期, 如果说小侄子这个男主彼时是天子手中的刀, 那么凌白藏便是这把刀下最难劈开石头。
凌白藏这个名字如今听着不声不响,可是在多年以后,他却凭一己之力, 让原本饥寒交迫的狄人部落起死回生, 并被其首领奉为上宾。
而彼时, 在他的带领下, 狄人竟真的一路士气昂扬着占据了大周二府七县, 这才止步。
内忧外患之下,天子只得派遣小侄子去进行和谈, 然而和谈并不顺利, 几次险象环生,这才知道这位凌白藏对于大周怀有深深的恨意。
大周与狄人之间的纠葛也因此持续了数年之久……即便等到最后,小侄子也没有全然劝服凌白藏,而是因为狄人部落的首领意外而亡,狄人再度陷入征战, 凌白藏不知所踪, 这才结束了周狄之战。
可是,那书中的凌白藏是个面容尽毁, 心狠手辣的叛国之人,与今日那品性纯良, 不愿占人一分便宜的凌秋余截然不同。
但, 徐韶华隐隐觉得,这二人便是同一人。
徐韶华慢吞吞的喝下了茶水, 而他之所以对凌白藏施以援手,便是希望他能成功考上秀才。
届时,凌秋余还能放着大周的秀才,举人,乃至官员不做,去当那缺衣少食的狄人谋士?
“笃笃——”
一阵敲门声让徐韶华回过神来,他起身开了门,随后便看到凌秋余那有些局促不安的神情,徐韶华微微一笑:
“凌兄来了,快请进。”
凌秋余点了点头,跟着徐韶华进了屋子,刚一坐定,这便从怀里将自己写好的欠条交给了徐韶华:
“徐兄弟,这是欠条,你看一看吧。”
徐韶华点了点头,却只将欠条随手揣入怀中:
“欠条便不必看了,我相信凌兄的人品。”
凌秋余红了红脸,随后徐韶华又问了问他之后的打算,凌秋余思索片刻,这才看着徐韶华,鼓起勇气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现下我还是想试着去考院试,若得能中,我,我接下来也有立身之本了。”
随后,凌秋余这才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凌秋余父母早亡,他之所以能走到现在,全靠先生垂怜。
但即使如此,他也要在闲暇之时抄书、代写书信等积攒路费。
“若是这一次不能中,那我便只能去试试开荒了。”
凌秋余认真的说着,可是语气间显然已经有了院试不中的哀戚之感。
徐韶华闻言却不由一愣:
“开荒?”
大周确实允许百姓开荒,且开荒前三年田税全免,算是朝廷鼓励百姓自主开荒的一种方式。
可是,凌秋余一个文弱书生,如今的天气都能把他晒中暑了,何况是开荒呢?
凌秋余对上徐韶华那有些诧异的目光,他低了低头:
“徐兄弟莫要如此看我,我做出这样的决定前,也是有所考量的。”
“凌兄不妨说来听听。”
徐韶华认真的看着凌秋余,凌秋余没有从这目光中感受到一丝轻视,放下心底松了一口气,随后道:
“以我覃阳县为例,我此前在山上拾柴的时候发现,有一处山脚的土壤色黑而含沙,那里的野草每年都要比寻常地方的野草高三尺有余。
我曾尝试在那块土地上种瓜点豆,不必施以农肥,长势也与寻常细心照看者相差无几。”
凌秋余说到自己的心得,没有半点儿藏私,恨不得直接竹筒倒豆子的将自己知道的倒的一干二净。
“除此之外,我们村子里长势最好的几片田地的土壤虽然色泽不如山脚的黝黑,却也只是稍稍次之,所以我想届时我可先占据一小块有肥地之兆的荒地,三年之内应可站稳脚跟。
其次,我发现这种植的作物也应当有所选择,比如稻谷若是年复一年耕种,产量会逐年降低。
而若是一年稻谷一年豆子则不会如此,这些我偶然在书店中的一本农书上看到过,虽不知其原因,可乡间之例,比比皆是。”
凌秋余说起开荒,并不是一时兴起,显然他也是一个不喜欢孤注一掷的人,而徐韶华听到这里,只是含笑道:
“凌兄体察入微,让人佩服。不过,我以为,以凌兄之才华,定能得中,他日若是凌兄将自己的发现告知天下百姓,这才是一件名留青史的大好事。”
农书古便有之,可真真正正能被传扬开来的,却少之又少,可若是有人以官身来推广,那便有所不同了。
“名留青史?不不不,这种小事儿我哪里当得起?”
凌秋余连连摆手,声若蚊呐:
“我只是想要活下去罢了。”
“凌兄莫要妄自菲薄,农为国之本,若无农耕,则天下无食,天下无食,则国必乱之。
凌兄之见,天下几人有?否则我大周如今应是户户有余粮,家家吃筵席了。”
徐韶华的话简单平实,可是却让凌秋余的心不由一颤,这才攥紧了膝盖上的布料,直至攥得皱巴巴,这才低声道:
“农事本微贱,大人坐青云,岂闻凡人苦?”
徐韶华听了凌秋余这话,只是微微一笑,随后为他斟了一碗茶水,这才不疾不徐道:
“那凌兄可知此届我等府试考题为何?”
凌秋余有些茫然的看向徐韶华:
“难,难不成还与此前试题有所不同?”
“是大大的不同。此番府试,我等考校的一部分题目乃是律法、数理之类的偏门题目。”
徐韶华这话一出,凌秋余面色微微一变:
“若是如此,那我……只怕更难考上了!”
徐韶华只摇了摇头:
“凌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凌兄以为这样的题目意味着什么?”
凌秋余仔细思索,片刻后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莫不是如今取士之法有所调整?”
徐韶华知道凌秋余不是个愚钝的,当下只是微微一笑:
“凌兄所言极是,所以我才说,以凌兄之才,此次院试定有一番际遇。可以说,如今的科举已经并不之单单考验我等学子的四书五经了。
从我瑞阳县社学设立之初的择生试开始,便有以农事入题的征兆,直到现在倒是可以称得上一句水到渠成。
可凌兄不妨再想想,这样的本事,这样的魄力,短短一年便促成此事之人……他想要的是什么?”
凌秋余听到这里,呼吸一滞,随后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徐韶华,徐韶华只是含笑看着凌秋余,不语。
不管凌秋余是覃阳县的府案首,还是书里的凌白藏,只凭他这么多年茕茕孑立,却依旧怀有一颗万难不移的坚韧之心,徐韶华便愿意在这一刻拉他一把。
“我,我……”
凌秋余不知该如何说,徐韶华只是站起来,拍了拍凌秋余的肩膀: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凌兄所言,我受益匪浅,这些便当是我听凌兄一言的报酬吧。”
徐韶华说完,从怀里掏出那欠条,用火石将起点燃,凌秋余慌忙要站起来,徐韶华却按住凌秋余身子,认真道:
“凌兄,好好去考吧。是成是败,尽力便是。”
凌秋余坐在原地,看着方才他做了不知多少思想斗争,连落榜后可能遇到的困境都一一考虑到的欠条就这样在自己眼前化为灰烬。
与此同时,窗外吹进来一阵清风,那黑色的灰烬如同黑蝶般四散,却带着自由的味道。
“徐兄弟,事情不能这么算,我……”
“凌兄不必多言,我意已决。若是凌兄还要记挂此事,那便请凌兄将这份情,他日可报于我大周百姓便是。”
凌秋余欲言又止,但随后看着徐韶华平静带笑的面容,他起身冲着徐韶华郑重一礼:
“徐兄弟大义,凌某谨记!”
随后,凌秋余与徐韶华又说了会话,这才起身告辞。
徐韶华等凌秋余离开后,也去后面的温泉汤里泡了泡,如今正热,徐韶华只泡了一刻便出来了,整个人被热气蒸腾的红彤彤的,可却颇为解乏。
随后,徐韶华盘膝坐在榻上,用真气将头发上的水珠逼落下来,比用帕子绞干可是省了小半个时辰呢。
自风洄完成自己残留生命的使命,为女告状而亡后,徐韶华便无法再寻人替自己一解武艺难题,所幸他如今只是将真气拉出来玩玩,并未发生什么事儿,想来也不打紧。
而且,真气这种东西,越用越有,虽然徐韶华如今感觉不到自己功法的更上一层楼,可却明显感觉其运转的更加流畅了……
下一刻,徐韶华只觉得体内仿佛有一个开关被冲开,而后原本细如丝线的真气一下子粗了数倍。
“这是……突破至第三层了?”
徐韶华今日已经诧异多次了,可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明明风洄说九霄心法之难,寻常人数十载不得寸进的九霄心法,竟然进步如此之快吗?
徐韶华蹙了蹙眉,总觉得有些奇怪,但风洄已逝,他只得将此事暂时放下。
左右现在他因此已有自保之力,平时忘记带伞还能用真气顶一顶,倒是挺方便的。
这一日,众人都已经累了,而如今瑞阳县的声名扭转,原本的学子聚会也不再举办,于是客栈倒是难得安静了一宿。
翌日,一群人起身后,照旧去寻找牙人租赁房屋,却不想那牙人竟是一脸笑盈盈的将众人引到了上次住过的小院。
“主家早就吩咐小的,若是下次几位郎君再来,还住在这儿,清静,也方便!”
“此事只怕不妥,此前吾等已经领过主家之情,岂有一事二请之说?”
徐韶华皱了皱眉,如是说着,看着牙人为难的表情,他轻轻一叹:
“主家之心意,我等已经领受,接下来这段日子,我等还是照价支付租金吧。”
牙人闻言,不由一笑:
“小郎君这么说,主家也有话。”
“哦?不知主家如何说?”
徐韶华微一扬眉,牙人笑呵呵道:
“主家说了,若是小郎君非要付租金的话,那租金便由他来定。咳,主家定租金为——”
牙人竖起一根手指,徐韶华见状有些诧异:
“一两银子?这是否有些太低了?”
这么大一座院子,在如今府城屋舍难寻的时候才只要一两银子的租金?
“是一文钱。主家说,做生意将就你情我愿,他就愿意这个价租,谁也不可拦他。”
徐韶华不由一阵沉默,但此处地段着实好,随后徐韶华只得拱了拱手:
“让主家费心了。”
随后,牙人将钥匙交给徐韶华,乐滋滋的离开了。
众学子等徐韶华和牙人说完话后,这才笑着道:
“看来这次又占了徐同窗的便宜了!”
“徐同窗一言令屋主心折,连我等也受益匪浅啊!”
“咳咳,这就是那什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
大家打趣的说着,徐韶华闻言笑眯眯的看向其中一个学子:
“既如此,那明日便请王同窗闻鸡起舞,来叫我等起床了。”
“呃,徐同窗,别这样嘛!”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朝院子走去,而被徐韶华拉过来的凌秋余只羡慕的看着这一幕。
这样的同窗情,何其可贵,可惜……他从未拥有过。
“凌兄,进来啊。这里面厢房不少,凌兄也来选一选吧。”
“我,我可以吗?”
凌秋余有些犹豫,他原本以为徐兄弟与自己同为寒门学子,可如今来了府城,客栈东家识得他,考前住地也有人双手送上,他与徐兄弟不过萍水相逢,哪里值得他这般厚待?
徐韶华还未说话,便听到对面的门打开,一个矮小的身影从门后走了出来:
“凌白藏,真的是你?你怎么来的?”
对面的人家并不比这座小院清幽雅致,因为此处优越的地理位置,直接被屋主改成与会馆相似的布局,顺着大门看去,都能看到里头被分成数间小屋子的狭窄拥挤。
就这,也供不应求。
凌白藏看到那男子面色微微一变,这便是他同路而行的同窗之一了。
那人见凌白藏不语,当下只是冷冷道:
“我不管你是如何寻到这里,这里一间屋子便是一两银子,你也拿不出来吧?
况且,如今各县考生都已来的差不多了,这里头可没有给你落脚之处,你还是速速离去吧!”
凌秋余闻言,他只看向那男子:
“曹青,据我所知,你家中并不富裕,你如何来的银子住在此处?我一觉醒来,身上的盘缠也都消失不见,你可知缘由?”
凌秋余这话一出,曹青面色一变: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偷了你的银子?你随我去见官!”
曹青直接冲下来,他比凌秋余矮了一个头,这会儿只抓着凌秋余的手腕,气的面色涨红:
“我倒要让知府大人看看,你这等诬告之人,如何配得上一府案首!”
曹青虽然身量不高,可是力气不小,这会儿紧紧抓着凌秋余的手腕,凌秋余竟是一时挣脱不得。
可下一刻,徐韶华便走到凌秋余身旁,只使了一个巧劲儿便让曹青松了手,曹青看着那与自己一般高低的少年,面色微变:
“你是何人?你想要掺合我们的事儿?”
“我是何人不重要,方才阁下差点儿伤了凌兄的手骨乃是事实,若我不出手,阁下难不成要担下考前残害同窗的罪名?”
徐韶华淡淡的说着,曹青看向凌秋余,这会儿凌秋余正皱眉揉着自己的手骨,他生的文弱,腕骨纤细,这会儿上面红色的指痕清晰可见。
而这样的力道若是再重几分,拉得凌秋余手腕脱臼也是合情合理的。
“你,你凭什么说我残害同窗?!”
曹青有些后怕,但仍是嘴硬的看着徐韶华,徐韶华只看了曹青一眼:
“寻常人善用右手,而若是方才你冲过来用右手的话,只会伤到凌兄的左手,可你用了左手。”
徐韶华看了一眼曹青的左手,曹青立刻道:
“我是左利手!”
“是,你左手比右手更粗大一些,是左利手无疑,可是你知道,旁人便知道吗?
旁人只会知道阁下为了不让凌兄科举,故意至其右手受伤……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呐,阁下。”
曹青看着那眉眼如画,风姿特秀的少年,被他一句“阁下”叫的心慌,当下只磕磕巴巴道: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他上来就污蔑我偷了他的银子?我最恨别人污蔑我了!这次赶考的银子是我娘瞒着我绣了三个月帕子才攒出来的,他凌秋余岂能这般诬我!”
凌秋余闻言,表情也不由一变,他沉默片刻,上前一礼:
“曹同窗恕罪,是我一时情急,说错了话。”
曹青本来是生气的,可是想起方才徐韶华的话,只摆了摆手:
“算了!你走吧!你自己走了我就不说什么了,一来就污蔑于我,此番科举后,只当你我不相识!真是晦气!”
“等等,曹同窗你说什么?什么叫我自己走的?”
“本来就是!你那车夫走的时候说了,你嫌我们是个累赘,自个先走了,结果我都来了两日了,你才来。”
曹青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对于凌秋余很是不满,而凌秋余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莫不是诓……”
凌秋余话没有说完,徐韶华便拉了拉凌秋余的衣袖,笑着上前,对着又要被气发火的曹青道:
“方才凌兄一时情切,还请阁下莫怪,不过,也怪不得凌兄着急,实在是凌兄差点儿便没了性命……”
“什么?”
到底还是学子,这会儿曹青立刻看向凌秋余,见凌秋余好端端这才松了口气:
“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儿,不若阁下随我们入院详谈?”
徐韶华指了指小院,曹青一怔:
“这院子是你们的?我们来的时候与那牙人怎么说,他连瞧都不给我们瞧!”
“只是暂居此地而已。”
随后,三人进了小院,在明堂刚一坐定,曹青便忍不住道:
“这位小兄弟,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凌白藏他现在好好的,怎么就差点儿没命了?”
“此事说来话长……”
徐韶华简单将自己捡到凌秋余的事儿说了一遍,曹青不由皱起了眉:
“难怪他来这么晚,只怕是车夫给他的食水里下了药,连夜带着他跑远了。
凌白藏,你可真命大!也是你遇到小兄弟这么一个贵人,不然你怕是要丢了小命!也不知是谁这么狠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