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科举路by折秋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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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韶华:“……”
“你一下午就想了个这?”
徐宥齐踢开地上的小石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也不是,但是叔叔要是厉害的话,那爷奶爹娘一定都会很高兴吧?我们家也会一直开心下去!”
徐宥齐说着,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徐韶华,徐韶华不由失笑,他不知道徐宥齐的小脑瓜里想着什么,可他这话却没有什么错:
“齐哥儿说的对,独木难支,我们家里的困境只是暂时的,有本事的人从不只盯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他们应该看的是更广阔的天地。”
“嗯,比如叔叔会养我!”
“你小子!”
叔侄俩说完,相视一笑,大步迈过学堂的大门。
只不过,这一次出去后,徐宥齐那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后,小嘴巴倒是很严的只字未提。
小叔叔有那么大的本事,当然不能只有他一个人被突如其来的震惊一下啦!
今天难得下了学,腹中还不甚饥饿的徐韶华倒是心情很好的回了家,至于那被他一手主导的甲班闹剧,他并未放在心上。
只不过,谁也不曾想到,天已经黑了下来,徐家的院门被人叩响。
“谁啊?”
林亚宁刚从后院喂鸡出来,听见门响前去开门,甫一开门,便见外面站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敢问,这里可是徐韶华徐小郎君的家?”
安父很是有礼的拱了拱手,而林亚宁方才从鸡圈出来,裤脚还沾着泥,当下便有些拘束道点了点头,随后便扭脖子扬声道:
“华哥儿,快来,有人找你。”
家里并未点灯,徐韶华原本正闭目养神,准备将今日下午看过的《书》经在脑中过一遍,也算不辜负文先生中午那顿饭食,这会儿听到娘的声音他随即便走了出来。
“安同窗?”
徐韶华看到跟在安父身后的安望飞,眼神有一瞬的诧异,随后又看向安父:
“这位便是令尊吧?见过安伯父,快快请进。”
林亚宁见是儿子认识的人,这才让开身子请他们进来,而听到动静的徐远志等人也纷纷走出来寒暄了几句。
随后,方引着安家父子二人在屋内就坐,桌椅简陋,众人摸索着坐了下来,徐远志寻了点儿灯油点上,屋子里才亮堂起来。
安父是商人,进门虽然一直带笑寒暄,可是却一直一错不错的在心里审视着整个徐家。
而随着灯光亮起的一瞬间,安父在看到站在徐远志身后的徐韶华的一瞬,对上少年那双幽深不见底的眸子他不由得心里狠狠一跳,随之而来的却是那来自灵魂的颤栗。
那是一种来自商人的直觉!
就像是当初父亲毅然决然用全副身家投入军费,进而为他们安家换来了改换门庭的机会!
安父垂下眸子,过了几息才终于呼出第一口气。
起初,他听儿子说起今日那事竟是出于一个少年之手时,他心里还有些不大相信。
可这一刻,他无比确信起来。
安父如是想着,脸上带上了得体的笑容:
“鄙人安乘风,这是犬子安望飞,我父子二人漏夜来此,多有打扰,还请您几位莫怪。”
安乘风是天生的商人,他笑的很是和善,让人几乎无法拒绝。
徐远志作为一家之主,当下点了点头,笑呵呵道:
“哪里哪里,贤家来此,已是蓬荜生辉。”
徐远志虽然这些年在地里干了多年农活,晒的黝黑,可却谈吐文雅,安乘风心里也不由点头。
这徐家怕是耕读传家,安乘风也不由一丝升起敬重之心,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加真切起来:
“今日我贸然来此,是因为仁兄您教出来一个好儿子啊!我家这不争气的,多亏了令郎这才脱离虎口啊!”
安乘风生了一条巧舌,今日之事被他用巧妙的语言说出来后,那叫一个跌宕起伏,听的徐家众人几乎都入了迷。
而等听安乘风毫不掩饰的说起自己儿子被人欺凌压榨除了一千三百余两银子时,徐家人不由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安乘风的眼神一下子多了几分同情。
安乘风也不恼,反而直接苦笑道:
“总而言之,今日之事多亏令郎妙计扭乾坤,这里是五百两银票,还请仁兄收下。”
安乘风之所以这么说,乃是因为那原本被摔碎的价值千两的慕熙丞的砚台……现在还稳稳当当的放在安家的库房里!
甚至,安乘风还从安望飞口中得知,若是当初无人仗义执言,那么那块碎裂的瓷砚将成为他的另一条路。
大家慕熙丞亲手规制的砚台被人摔碎后,惶恐小儿惴惴祈求妙手修补……在这小小的瑞阳县城,足够激起千层浪了。
届时,那敢随意收下重礼的刘先生只怕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而那些摔碎了慕家砚的许氏子弟,只怕也逃不过问责!
安乘风忍不住又一次将目光放在了少年身上。
他小小年纪,似乎天然就懂得,何为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
安乘风将那张薄薄的银票放在桌子上的一瞬间,徐易平的呼吸都不由急促了一下。
那可是整整五百两!
他若是种地,只怕是一辈子都赚不到!
有了这五百两,家里破败的房子就可以重新翻新。
有了这五百两,家里两个孩子的学业也不用再担忧。
有了这五百两……
那薄薄的一张纸,被窗外的风吹的轻轻颤动,一如徐易平那不住颤抖的心。
可下一刻,徐远志却看向徐韶华:
“华哥儿,你怎么说?”
第17章
徐远志狠狠克制住自己想要朝银票飘过去的眼神,他活了五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一笔横财!
可是,方才安乘风的话他也听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幼子的计策。
在此之前,他甚至不知这孩子竟是这般内秀!
可是,这一刻徐远志也无比清楚,能想出这般计策的幼子一定不是表面那般普通。
这么一笔横财,或许应该听听他的见解。
徐远志这话一出,徐易平都懵了一下,他没想到爹都无法做主这件事,竟是要弟弟拿主意!
所有人将目光纷纷投向徐韶华,徐韶华原本倚着一旁的桌子,听了这话,他终于坐直了身子,表情淡淡:
“嗯……安伯父这是来与我分赃的?”
徐韶华这话一出,徐家人是一头雾水,安乘风也不由一怔,随后笑呵呵道:
“哪里,这些是徐小郎君应得的!”
徐韶华嗤笑一声,随后道:
“恕我直言,安伯父人不能太贪心。您当真以为经此一事后,那块慕大家的瓷砚在你手中还能有原有的价值吗?”
众目睽睽之下,价值千金的瓷砚碎裂一地,逼的许氏一族步步后退。
此事之后,谁人不知安家再无慕氏砚?
他不过是看不惯刘先生那般以权谋私,欺压学生的行径,让他吃一个闷亏罢了。
可这也意味着,那块砚台即便现世,在安家手里也最多不过一件仿品!
它只会是留给安望飞的念想。
徐韶华话说到这里,安乘风沉思片刻,思及京中那位许大人,背脊不由沁出一层冷汗,他随即道:
“是,是我想岔了,多谢,多谢郎君提点!”
“所以,这五百两银子还请安伯父收回去吧。当初我帮安同窗,本不为这些。”
安乘风听了徐韶华这话,心中百味杂陈,他看了一眼自家一脸茫然的傻儿子,许久,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决定。
“不,这五百两银子是我敬重徐小郎君的人品,故而献上,岂有收回之理?”
徐韶华闻言,倒是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方才这位安伯父进门后的审视他很不喜欢,故而言谈间并不客气。
却没想到,他竟也是个沉得下心,按耐得住的人。
再说这五百两,对于如今的安家来说可是一笔数额不小的银钱,他们既有改换门庭之心,自然不能如此前那般张扬。
若是徐韶华没有猜错,安乘风本是存着将那块慕家砚重新卖出,而那五百两银子不过是五五分成的结果罢了。
“安伯父,您应当知道,今日过后,安家再无慕家砚。”
“是,我省得。”
安乘风答的郑重,但还是态度坚定的两指按住银票,往徐韶华的方向又推了推:
“以后,我家这不争气的,还需要徐小郎君多多看顾了。”
徐韶华闻言,眉心一蹙,他怎么觉得这安伯父似乎是准备让安同窗赖上自己了?
而一旁的安望飞听到这里,也扯了扯徐韶华的袖子道:
“徐同窗,你就收下吧!你不知道,今天那些人在我和我爹面前哭的可惨了,我也终于能睡一个好觉了!
之前那些东西给他们我是怎么都不愿的,可若是徐同窗,我,我打心眼愿意!
若是没有徐同窗,说不定,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就被他们欺负死了……”
最后一句话,安望飞说的很是小声,可是当初那支玉湖笔的木刺从他眼侧擦过的时候,他是真的怕了。
他怕的一夜一夜都睡不着,唯有晨光微明之际,少年那句“所言一直作数”,才能让他有一丝慰藉之意,浅浅小睡一会儿罢了。
听完了父子二人如出一辙的话,徐韶华扬了扬眉,也没有再含糊:
“既然如此,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随后,徐韶华看向徐远志:
“爹,既然安伯父一片诚心,您就收下吧。”
徐远志点了点头,没有吱声,只是收起那张银票的时候,手指颤抖,两次才将其拿了起来。
而这时,林亚宁也终于烧好了一壶热水,给安家父子各倒了两碗水端进来,这才觉得屋子里气氛怪怪的。
因着徐远志没有吱声,林亚宁便也只是送了水后便离开了屋子,随后徐韶华趁着安乘风喝水的间隙,慢条斯理道:
“我这儿呢,倒是还有一个或与安家有关的消息要送给安伯父,只不过此事是我的猜测,安伯父可信,也可以不信。”
徐韶华如是说着,可是安乘风原本那么点子傲气早就在方才慕家砚的价值之说中消失殆尽,这会儿他忙不迭道:
“愿闻其详!”
“不知安伯父可知那些许氏子弟最近一次向安同窗索要了什么东西?”
安乘风看了一眼安望飞,点了点头:
“那些许家小子贪得无厌,盯上了先帝特赐我安家的传家宝玉!徐小郎君说起此事,可是这块宝玉有问题?”
徐韶华看了安乘风一眼,点了点头,说起一桩风马牛不相及之事:
“今上年幼继位,如今也到了该亲政之时。”
安乘风听了这话,有些不解,徐韶华淡淡道:
“听闻安伯父手中的那块传世宝玉乃是先帝贴身之物,今上少时与先帝聚少离多,这么一块意义非凡的宝玉……”
徐韶华点到为止,安乘风也不是榆木脑袋,当下便反应过来,他不禁咽了咽口水:
“徐小郎君的意思是,这次学堂之事,并未结束?”
甚至,这只是一个开始。
现在,谋夺他安家传家宝玉的人,并不是一个小小的族学先生,而是那远在京城的四品大员许大人!
“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毕竟……对于族学中的学子来说,那块宝玉可远不及曾经的吃食纸墨。”
徐韶华顿了下,又继续道:
“若是我猜测无错的话,过些时日便是今上生辰之类的大事,只怕有的是人想要借此机会得帝王青眼。”
徐韶华不疾不徐的说完,安乘风身上的汗却是已经起了一层又一层,等徐韶华的话音落下,安乘风立刻站了起来,拱手长揖:
“徐小郎君一言,拨云见雾!安某在此多谢徐小郎君提点之恩!”
倘若,徐小郎君没有说错,只怕他安家早就已经在漩涡中心而不自知了!
今日这五百两给的值啊!
徐韶华起身避过,只是摆了摆手: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安伯父不必放在心上。”
安乘风却摇摇头,之后拉着徐远志,几乎把徐韶华都要夸上了天,等到月上枝头,他这才起身告辞离去。
等安乘风离开后,徐韶华立刻便准备回房间,下一刻就被徐远志叫住:
“华哥儿,今个这事儿,你是不是得给爹一个解释?”
徐韶华表情一僵,方才在外人面上装逼装的爽了,这会儿听到爹的声音,他肩膀一塌,一脸无辜:
“爹在说什么?安伯父不是已经都告诉您了吗?”
“哼!你小子倒是藏的深!又是帮同窗反抗欺凌,又是今上先帝如何,我这个当爹的都不知道你是几时想到的这些!”
徐远志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他一个当爹的,从别人嘴里知道自己儿子有多么牛逼,这像话吗?!
“呃……我就是看到那事儿随便想想来着。”
徐韶华很是诚实的说着,徐远志还要再说什么,林亚宁锁好院门后便推门走了进来,看着徐远志吹胡子瞪眼的模样,直接把徐韶华护在身后:
“咋啦!大晚上的说华哥儿作甚?明个华哥儿可还要上学堂哩!”
徐远志胡子翘了翘,直接把那五百两银票拿出来放在桌上:
“我说他,我哪儿能说他?人家一字千金,咱们华哥儿也是不遑多让!”
林亚宁有些不明所以,她还不曾见过银票,手里拿着那张银票一脸疑惑,徐远志这才低声道:
“这是安家方才送来的银票!价值……五百两。”
最后几个字徐远志几乎用气声说出来,下一刻林亚宁差点儿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多,多少?!当家的,你说这是多少?!”
“是五百两,娘。”
徐易平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唇,看了一眼一旁安静如鸡的徐韶华,小声道:
“原来读书真的有用,爹,你说我现在学还来得及吗?”
徐远志一巴掌呼上去:
“你学个屁,你不是看见字就头晕吗?”
徐易平挠了挠头:
“但是我看见银子不晕啊,我可以……克服一下来着。”
徐韶华闻言,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还是头一次听到大哥说话这般有趣。
而一旁的林亚宁终于堪堪回神,直接将那张银票奉为至宝,小心翼翼的揣到了怀里:
“财不露白,你们一个个都收敛点儿!等这段时间风声过了,我们再另作打算!”
徐韶华闻言不由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娘虽然不识字,可却直觉敏锐。
不过,林亚宁虽然那么说,但等到第二日徐家的伙食标准一下子翻了一倍。
原本隔三差五才有的鸡蛋,林亚宁一气打了六个,加了面粉摊成了蛋饼,快出锅的时候撒上一把小葱,那叫一个葱香四溢,软嫩弹牙!
徐韶华一个人就吃了整整三大张,林亚宁还一个劲儿道:
“华哥儿多吃点儿,不够还有!”
完了,林亚宁还从灶头下摸出来四个大大的烤红薯,给徐韶华和徐宥齐一人两个,让他们等到学堂饿了再吃。
以前家里没有条件,现在拿几个红薯让孩子们当零嘴也不算什么。
只不过,一出门徐韶华就一会儿一口,走了一半就将那烤红薯吃完了。
迎着初晨的微风,徐韶华不由惬意的眯了眯眼:
吃饱的感觉,真不错!
吃饱了的徐韶华看着意外的温和,便是刚好在学堂门口遇到的安望飞都得了他一个笑脸。
随后,安望飞立刻跟一只得了召唤的小兽一般,乐颠颠的冲过去:
“徐同窗早呀!”
“安同窗早。”
徐韶华笑着打了一个招呼,而后安望飞便心情颇好的和徐韶华叔侄并肩进了学堂的大门。
只不过,三人刚一进门,迎面便与几个甲班的学子不期而遇,那几个学子此刻全无曾经的张扬跋扈之姿,眼下一片青黑,走路一瘸一拐,只怕是在祠堂跪了一夜。
可即使如此,安望飞看到他们还是不由自主的身体颤抖,这是他近一年被人霸凌欺负的应激反应。
下一刻,一只温暖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声线温和却坚定:
“安同窗,日后还是同窗,你且与几位同窗打个招呼吧。”
安望飞不可置信的回头看了徐韶华一眼,而徐韶华只是眼含鼓励的看着他,那只手看似随意却始终坚定的撑着他,不让他后退半步。
半晌,安望飞看着那群在另一边一动不动的甲班学子,硬着头皮道:
“几位同窗,晨安。”
安望飞话音刚一落下,那群甲班学子顿时被吓得连连后退,连话都不敢说便落荒而逃。
而看到这一幕的安望飞不禁满脸茫然,他还以为他们少不得又要讥笑嘲讽自己。
却没想到,这一次像是老鼠见了猫的竟是他们!
这一刻,安望飞心中原本的惴惴不翼而飞,他甚至在这一刻心中升起了一丝疑惑。
曾经的他,为什么会那般害怕那么一群鼠辈?
原本应该伴随他一生的阴雨,在这一刻仿佛被人轻飘飘拂袖挥去,取而代之的是阳光明媚,霞光满道。
安望飞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处,突然被填的很满。
如果,这种东西可以具象化的话,那应该是勇气与自信吧。
徐韶华早就已经收回了手,这会儿仿佛没事人一样,抄着手,闲闲的朝右边走去。
安望飞反应过来后,连忙追了上去:
“徐同窗,我……”
安望飞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在这一刻他却觉得自己的语言贫瘠的厉害,那轻飘飘的感谢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徐韶华抬眸看向安望飞,眸中带了几丝疑惑,安望飞憋了许久,这才挤出几个字:
“徐同窗,今天午饭不要吃太饱,我带了我娘做的点心!”
安望飞拍了拍自己的书箱,不用呆在甲班,他也不必躲躲藏藏了。
安望飞这话一出,叔侄两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那便多谢安同窗了。”
徐韶华含笑说着,安望飞却觉得徐同窗似乎笑的更好看了,一时间,不由自主的挠了挠头,笑得傻乎乎的。
安望飞从甲班转来,文先生也并未对他有什么优待,只让他如同徐韶华他们当初才入学那般坐在最后一排,只等下一次月试的排名出来再更换座次。
而安望飞对于文先生这样一视同仁的举动,心里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旧日的伤疤,本不必日日掀起的。
只不过,安望飞唯一苦恼的一件事,便是他要隔着好几层后脑勺,才能看到徐同窗那一看就比寻常人要圆润好看许多的后脑勺了。
今日终于将自己吃饱的徐韶华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是温温热热的,头脑更是清醒无比,一整个早课的状态那叫一个精神百倍。
以至于文先生都因此有些自得于自己突飞猛进的授课水平了。
好容易等到放课,徐韶华在膳堂里吃完了每日惯例的饭菜后,难得不用避着人去偷偷喝汤来混水饱。
毕竟,他要留着肚子品尝安伯母做的点心了!
只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要去接受文先生的考校。
徐韶华简单告知了安望飞这件事后,换来了安望飞一个同情的眼神,文先生何其严厉,被文先生盯上,徐同窗一定也不好受吧。
随后,安望飞便很有义气道:
“我陪徐同窗同去!”
徐韶华听了安望飞这话,不由失笑:
“文先生只是考校我的背诵罢了,安同窗不必前去的。”
“要去的,若是文先生提问太难,我,我可以悄悄的帮徐同窗!”
安望飞压低了声音,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这事儿他还是第一次做。
徐韶华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安望飞跃跃欲试的模样,还是让他跟上了。
而徐宥齐这一次没有同去,昨日他浪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正要趁这会儿补回来。
而等安望飞陪着徐韶华一同去了文先生的院子后,还没怎么样,便直接被文先生考的外焦里嫩,还是徐韶华看不下去替安望飞解了围。
但接下来安望飞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只得告辞出门。
出去的安望飞并未走远,而是在文先生院外的不远处等着徐韶华。
秋日午后的阳光带着淡淡的暖意,和着院内时不时传来的背书声,让安望飞靠着树,不由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啪!”
一声清脆的裂瓷声响起,安望飞揉了揉眼睛,担心的向文先生的院子看去,而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将视线移向另一个方向。
那里,似乎是刘先生的院子。
安望飞犹豫了一下,只觉得自己内心处有一个声音,驱使着他走过去。
文先生与刘先生的院子相隔不远,中间只隔了一片竹林。
而安望飞方才正好走到了两座院子交界处的大树旁,原本轻易不会被人听到的声音才被他偶然捕获。
这会儿,安望飞小心翼翼的移动着脚步,走到了刘先生的院外,而此时,里面正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刘怀仁!若不是你,我许氏一族何至于被一介商贾牵着鼻子走,你倒好,当初大人的安排事,你倒是做出来个什么结果?!”
安望飞听到这里,心下不由一惊,那似乎是——许氏族长的声音!
大人的安排……
是那位,许大人吗?
安望飞一时间只觉得眼皮子飞跳,而后里面又继续传来吵闹声。
“若非是你许家子弟太过顽劣,将安家子逼之过甚,岂会有这次之事?要怪,也只能怪族长你纵容太过纵容族中子弟!”
“你!若不是你想要给自己昧好处,哪里有这桩事?还要我许氏替你赔了那一千两银子!慕家砚,你也敢要!”
许氏族长寸步不让,他并未读过多少书,若非当初许大人飞黄腾达,他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宗族族长罢了。
可是这些年,京里有许大人,他也见过不少好物件,说话自然硬气。
“我不管!这慕家砚要不是你,那安家子才不会带来学堂,大人可没有要什么慕家砚!
那一千两银子,你得赔一半!否则我便去信告知大人,你是如何狗仗人势,想要私下昧下慕家砚!”
许氏族长那浑浊的目光打量这刘先生,他知道刘先生附庸风雅,他手里那些私藏怎么也值个千八百两了!
刘先生听了许氏族长这话,只是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满口胡沁!当初要收下安家子时,他们送来的字画,可是早早就被我送到大人府上了!”
许氏族长听了这话,还真迟疑了一下,但随后他还是继续道:
“可是那整整一千两的银子,我手下是怎么也不够,此事因你而起,你得管!
还有,大人来信说,圣上的圣诞不日就要到了,又是京察的节骨眼,那件东西可还没到手!届时若是无法与大人交差,你这好日子也到头了!”
许氏族长语带威胁的说着,刘先生闻言也是眉头紧锁:
“这能怪我?安家子能送来慕家砚,就说明他们安家在读书之事上颇为舍得,下一步再索那先帝玉佩岂不是顺水推舟,谁成想……”
刘先生本想要用慕家砚做一个跳板,将安望飞对自己的孝敬价值拔高,届时索要安家宝玉也不会遇到阻碍,可人算不如天算。
刘先生这话一出,许氏族长才知道他还有这个意思,正要说话,却不想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树枝断裂的声音,两人不由面色一变:
“谁!”
二人急急冲出门外,这会儿正值午膳时分,本不会有人来此,所以他二人才敢直接交流。
而就在二人四下张望之时,那片竹林里突然响起一阵鸟雀的哀鸣和猫儿呜呜捕食的声音。
“原来是野猫捕鸟,倒是虚惊一场。”
刘先生松了一口气,随后又瞪了许氏族长一眼:
“罢了,我这里还有一百两银子,你且拿去,此事不要再张扬,我自会去信向大人说明!”
二人随后回到院子里,小声低语起来。
与此同时,徐韶华这才方才自己方才弹出石块的手,在安望飞“呜呜”的抗议声中,松开了捂着他嘴巴的另一只手。
安望飞本被吓得心脏扑通直跳,可这会儿却一脸崇拜的看着徐韶华。
方才,徐同窗竟是只动了两下嘴唇,便直接将那二人忽悠过去!
还有那随手甩出去的小石子,都是那样让他心折!
安望飞眼睛亮晶晶的,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徐韶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拉着他悄悄离去。
二人刚走没多久,许氏族长也一脸满意的离开了刘先生的院子。
身心俱疲的刘先生正准备泡壶茶松快一下,却突然面色一变。
这会儿正是饭时,那些野猫平日可都是守在膳堂的!
随后,刘先生便急忙冲出院门,在竹林里搜寻着什么。
第19章
徐韶华带着安望飞飞快离开,中间一刻都不敢停止,直到二人快要到了课室外,他这才慢下步子。
“徐同窗方才一手好口技,当真是精彩绝伦!”
安望飞星星眼的看着徐韶华,只是徐韶华却难得的没有多言,只是皱眉思索着什么。
安望飞见状,也后知后觉的觉出几分不对味儿来,他有些小心的看着徐韶华,道:
“徐同窗,方才我们已经避过了,你为何还这般紧张?”
徐韶华闻言抬头看了安望飞一眼,嗤笑一声:
“安同窗,你也太天真了。方才那两人神情焦急,只怕安同窗听到了不该听的事。
可他们本就是冲着安家而来,安同窗今日下学后,最好直接将此事告知安伯父,让他早些决断。”
徐韶华这话说的安望飞颇有些云里雾里,可是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安望飞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