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科举路by折秋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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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她手下之人手上的护腕都有了裂口……他们可是强人,却连发带,护腕这等小物件都迟迟不换,不是穷是什么?”
这可是打斗中关乎生命之物!
崔百折直接整个人都懵了,却无法反驳,只呐呐道:
“还,还能这样?”
“一举一动,一物一器,皆有说法,它们都是无声的信息。”
徐韶华轻轻的说着,崔百折回过神,深深的看了徐韶华一眼:
“大哥受教了!”
徐韶华笑着道:
“好说好说,崔大哥别忘了我的辣酱就好。”
“什么辣酱?”
崔百折故意逗弄徐韶华,徐韶华双眉微竖:
“崔大哥,第二次了!”
“啥第二次?”
崔百折掏了掏耳朵,装作自己听不到,徐韶华只一瞬便冷静下来,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崔百折:
“崔大哥,我这人有一个毛病,记仇,你是第一个让我给你攒着的人。”
徐韶华这话一出,崔百折动作一僵,想起方才少年那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模样,只觉得后脊窜起一丝凉意,他连忙道:
“得得得,咱别这么小心眼嘛,不就是辣酱,一坛够不够?不够大哥给你再加一坛肉酱!”
徐韶华不语,崔百折从怀里摸出了那一底的肉干,塞给徐韶华:
“弟,别气了呗,这个也给你!”
“崔大哥不是说没了?”
“嘶,可不是被你赢的差不多了?大哥就这点儿家底,都给你了,成不?”
徐韶华这才一抬下巴,示意接过此事,崔百折这才眉开眼笑,随后这才让人送水过来。
这水是中午烧的,这会儿已经凉透了,里头还泡着茶叶,现在又苦又浓,徐韶华敬谢不敏,只慢吞吞的吃着肉干,倒是崔百折豪爽的喝了半壶。
“人小胃口大还脸皮厚,弟你就不怕你拿那文书出来,人家不认?”
“那崔大哥不会真是在我后头站着看戏的吧?”
这个解说之职,自然非崔大哥莫属了。
崔百折:“?”
这里头还有他的事儿?
徐韶华见崔百折真没反应过来,也不由默了默:
“幸亏人家有个军师。”
崔百折干笑两声:
“那不是,那不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嘛,要是他们真不知道,我,我也会解释的。”
徐韶华只撇了撇嘴,并不信崔百折的说法,而崔百折一阵挫败后,也不由碎碎念道:
“谁知道弟你这次这么张扬来着?”
明明以前他弟可是一个温良恭俭让的翩翩少年来着,突然来了这么一手,他没反应过来,没毛病啊!
“哦?那崔大哥猜猜这次咱们这支车队被泄了踪迹给何当家,是为了谁?”
崔百折毫不犹豫的看向徐韶华,就连他,也不过是个打掩护的。
徐韶华慢悠悠的用牙齿撕下一块肉干,随后冲着崔百折笑的温和:
“所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也很有趣的。”
崔百折闻言,后知后觉的惊了一下,不是,就他和何钰说了那么会儿话的功夫,他就已经想这么多了吗?!
这小子的心眼怕是比藕都要多了!
崔百折突然觉得自己方才逗这小子玩儿,就如同在刀尖齐舞一般,应该说……幸好他一直没有坑自己!
也幸好,这些辣食可以安抚好他。
崔百折抬手擦了擦汗,心里轻轻松了一口气。
这一刻的崔百折,就如同一级便无意打了一百级大boss,然后得了豁免的劫后余生。
徐韶华吃了两块肉干,直把嘴巴吃的通红,这才停下,至于他赢下来的肉干,那以后可就是他的储备粮了,可要慢慢享用才是。
过了怀阴后,崔百折又鸟悄的换了官旗,走了足足十七日,这才悠悠的进了京城地界。
“可算是到了!”
崔百折终于松了一口气,何钰的出现,让他这一路绷紧了心弦,然而,或许是那些人太过自信,以为一个何钰便可以拦住他们,故而之后这十七日倒是风平浪静。
“弟,我得把东西送到宫里去,你要是没地方去,我在京郊有个院子的。
至于国子监,等你先休息好了再去报道便是。”
到那时,可就没有现在这么轻松了。
徐韶华摇了摇头:
“多谢崔大哥好意,我在京中有宅子。”
“啊?”
崔百折彻底愣了,徐韶华不是土生土长的清北人吗?他可是早就看过他的籍贯,他家可从没有来京城的亲戚祖辈。
“嗯,圣上之前赏的宅子。”
徐韶华解释了一下,崔百折不由得呼吸一滞,得,是他瞎操心了。
二人索性又行了一段路,等进了京城,这才各自分开,徐韶华并未急着去寻自己的宅子,而是在京中漫步行走起来。
曾经让人觉得热闹繁华的泰安府与这里相比简直称得上一句小巫见大巫。
京城坐落于最富庶的晏南省和最风雅的海东省交界之处,盛极辉煌。
自四丈之高的城门下走过,远处一座巍峨高楼居中而立,其下南北各四十八坊,坊坊皆不同。
徐韶华踩在那饱含岁月与风雨冲刷的青石板上,和煦的暖阳轻轻拂过他的每一根发丝。
一旁马车粼粼而过,长街短巷热闹纷呈,软红十丈,地上天宫,不过如此。
徐韶华遥遥看着远方那片云几乎与高楼相接的一幕,终于有种自己来到这世人皆向往追寻着的京城的感觉了。
京都布局对称分明,在进城后没多远的告示栏中,便有木刻的京城分布图,徐韶华看了一眼记下后,这才晃晃悠悠着逛起了街。
京城物价与泰安府的物价不可同日而语,在泰安府,一个肉饼不过五文钱,可京城便需要足足二十五文。徐韶华买了一个,咬了一口:
嗯,不如泰安府的好吃。
可这里仍是天下人皆向往之所。
一路上,有行色匆匆,满面愁苦之人,亦有吊儿郎当,游手好闲之人。
倒是可称一句,京城居,大不易。
而如无意外,徐韶华将要在这里度过三年,甚至更久。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徐韶华这才寻到了圣上赏赐的宅子,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一进宅子,但因为其坐落于城东,距离皇宫不过两刻钟的路程,可却是不少四品以下官员难以买下之所。
宅子里面有一位仆人守着,徐韶华上前叩门,他一眼便认出了徐韶华:
“早就听说郎君要来,屋内已经洒扫妥当了,郎君快瞧瞧有什么不好的。”
景帝赏赐宅子,自然不会放任其空置失修,这仆人的存在也能为其添上两分人气。
徐韶华低声谢过,这才走了进去,这是规矩的三正两耳的布局,仆人有些局促的将徐韶华请到最大的正房:
“请郎君过目,这里我这几日每日都有打扫,里面的被褥也更换了新的,这两日日头好,都晒过。”
仆人小心谨慎的说着,不知自己这位新主脾性如何,徐韶华抬眼一看,一尘不染,没有丝毫怠慢,眸中便带上了三分笑意:
“极好,我很喜欢。不知怎么称呼?”
“我以前叫大用,后来又被叫木头,郎君想怎么叫我都成。”
“大用,倒是个好意头。”
徐韶华微微一笑,随后取了五十两银子交给大用:
“大用,我不在京中的这些日子,你辛苦了,这些银子全且做宅子日常之用即是。”
“您,您言重了!”
大用有些激动,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钱袋,徐韶华看了一眼他那还是夏季的衣裳,随后道:
“先给你置身秋衣吧。”
大用重重的点头,千恩万谢过,这才退了下去,而徐韶华这会儿也拖着疲惫的身子倒在了床上。
他一个习武之人坐了这么久的马车尚且疲倦不已,若是那些真正文弱的书生赴京赶考,又该有多么不易?
徐韶华正出神间,大用有敲响了门:
“郎君,我烧了热水,您可要泡泡,解解乏?”
“好。”
徐韶华一怔,倒是没想到大用这么贴心,而等他泡完澡出来,太阳已经偏西,他换来大用:
“我有些饿了,你去八珍坊的李记馄饨铺给我带三碗大馅儿馄饨回来,不要胡荽,不要姜末,放勺芝麻油即可。”
大用用心记下后,忙道:
“郎君,那李记馄饨铺的馄饨分量可足,这三碗怕是咱们两人都吃不完。”
“哦,对了,还有你,那便再加一碗并一个肉饼。”
大用瞠目结舌,但还是没有多言,随后领了差事去做,约莫一刻钟后,他便提着沉重的食盒回来了。
徐韶华分给他一大碗馄饨,让他退下,随后这才将三碗馄饨一一摆开,又拿起肉饼捏了捏,直接掰开了肉饼。
肉饼里面没有肉,只有一个被油纸包着的纸条,徐韶华摊开细细看了,眉心轻皱,随后直接用绞头发时那细如牛毛的真气将纸条搅碎,这才低头吃了起来。
等三大碗馄饨并一个饼下肚,徐韶华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而方才那肉饼里的纸条,却让他不由得抿唇。
这国子监里,还真是藏龙卧虎。
翌日,大用买了早饭回来,徐韶华用完后,便直接带着自己的文书去了国子监。
“大人,那位点贡生已经到了。”
刘监正本在自己的值房察看着学生的课业,听了这话,不由得放下笔:
“倒是让左相猜着了,他既来的快,想来也不是会轻易被人算计的。去请他直接来我这里,人既然已经来了,就别让旁人再瞎折腾了。”
“是。”
不多时,徐韶华顶着各色的目光,被侍从引入监正的值房。
刘监正生的平凡,坐在那里没有丝毫气势,与曾经的许青云、陈舍礼截然不同,就连马清都比他多几分官威。
可就是这么一个看似平凡普通的人,却连勋贵子弟也不敢当面造次。
“学生徐韶华,见过监正大人。”
徐韶华上前拱手,朗声道。
刘监正看了徐韶华一眼,这才将注意力放回自己准备好的棋盘之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可会下棋?且随吾手谈一局。”
“是。”
随后,刘监正让徐韶华执黑先行,起初, 二人也算是有来有往, 清脆的落子声在空旷的屋子里响个不停。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 两刻钟后, 原本有序的落子声忽而一顿, 而外头守着的侍从也知道终于到了自己进去的时候。
随后,侍从端着刚烹制好的茶水走了进去, 可等他正要抬头更换茶水时, 面上却难掩惊讶之色。
无他,此刻冥思苦想之人,竟然是他家大人!
徐韶华见状,只是眉梢轻动,随后便只低声道了谢, 侍从怀着满腹震惊, 退了下去。
刘监正下棋起来很是认真,即便是侍从已经离开, 他也置若罔闻,约莫过了一刻, 他这才慎之又慎的落下一子。
可顷刻间, 徐韶华便又落下了另一子,仿佛对于刘监正之后的棋路都了如指掌, 亦有应对之法。
到了这一步,刘监正终于抬起头,认真的打量其徐韶华。
圣上和左相的眼光倒是极好的,这少年棋路清正,可却有一步十算之能,绝非常人。
“大人?”
徐韶华唤了一声,刘监正回过神,捏着一颗白子在指尖摩挲,淡淡道:
“叫什么大人,叫先生。”
“是,先生。”
徐韶华从善如流,随后便见刘监正又开始新一轮的苦思。
这一盘棋,自徐韶华晨起进门,一下子下到了晌午过后,还是刘监正回神后闻到了一股香气扑鼻,肚子也不由得发出一阵抗议,这才发觉时间变化之久。
而彼时,对面的徐韶华一边拿着肉饼,一边询问的看着刘监正:
“先生,可要用饭?”
刘监正闻言,只摇了摇头,看向徐韶华:
“小子,下棋如做人,难道你素日也是会放弃自己满心布置,让敌人喘息之人?”
刘监正这话带着一丝严厉,徐韶华将口中的肉饼咽下,这才缓缓道:
“可先生与学生而言,是友非敌。”
“胡闹。”
刘监正冷哼一声,随后便不再多言,而等徐韶华吃完了肉饼,侍从进来供徐韶华净手之时,眉眼间不由得泄出一丝担忧,徐韶华低声问了句,侍从忙道:
“徐秀才您有所不知,大人他少时总是饥一顿饱一顿,后头又迷上了棋,总是不曾按时取用一日三餐,是以肠胃虚弱,继续熬下去,只怕今夜又要不好受了。”
徐韶华闻言,眉心微皱,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而等刘监正再落下一子之时,徐韶华飞快落下另一子,刘监正愣了许久,掌中的白子尽数落在棋盘之上。
“我输了。”
刘监正面上并无气馁之色,徐韶华亦拱了拱手:
“多谢先生赐教。”
“哦?我竟不知我何时教你什么。”
刘监正说话间,侍从已经送来了易克化的汤粥,刘监正搅了搅,看了徐韶华一眼,吩咐道:
“今日膳堂有一道糖蒸酥酪,你去取一碗来,这些孩子总是喜欢的。”
侍从连忙应是,看着徐韶华更是满眼感激,而等侍从离开,刘监正这才低低道:
“你且说来听听。”
徐韶华也未含糊,只道:
“一谢先生教学生不可对敌怜悯之法;二谢先生教学生示敌以弱之法,一场棋局先生便教了学生这么多,学生自当谢之。”
刘监正听到这里,动作彻底顿住,半晌他才抬起头,眼中泄出了几分笑意:
“我算是知道为何他那般放心让你前来京中了。不过,你又如何知道,方才一切不过是示敌以弱?”
徐韶华心中闪过一些名目,但随后也只是恭谨的笑了笑:
“先生,那侍从是您的侍从,若是寻常人随意发问他便将先生的身体情况如实相告,那还是先生的侍从吗?
而且,那侍从亦是当着先生您的面那般言说,若不是您授意……学生不敢做他想。”
刘监正终于大笑出声,三两下用完了一碗粥,这才道:
“那你怎不让让我这个老头子?”
“那不是您拒绝了吗?”
徐韶华含笑说着,刘监正愣了愣,随后回神,点了点徐韶华:
“好,不是个迂腐的!我这一盘棋,见过天下诸人,此前这唯一能让我以弱示敌的,为如今的左佥都御史苏平真,你可知我二人对局结果如何?”
徐韶华闻言,略一思索,随后笑着道:
“学生猜测,是大人胜了。”
刘监正抚了抚须,笑道:
“不错,平真秉性纯良,我不过略施些苦肉计,他便上了钩。好,也不好。”
徐韶华只是静静听着,并未发表什么见解,反是刘监正絮絮说完,这才笑看徐韶华:
“徐学子,你这般聪慧,不妨再猜猜我如何评价于你?”
“先生,恕学生直言,今日之人非昨日之人,亦非来日之人,学生不敢以今日之说,来鉴日后。
先生不妨只管往后看去,学生若是个好的,您便对他日学弟们夸赞一通,若不是,您痛骂一声混账亦是理所应当。”
“我不过两三言,你倒是有这么多话等着我。”
刘监正轻哼一声,可是那态度的亲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正在这时,侍从也提了两碗糖蒸酥酪而来:
“大人,糖蒸酥酪带到。”
刘监正看了一眼食盒,漫不经心道:
“怎么带了两碗?那我便厚颜用上一碗。”
侍从愣了愣,正要解释这位徐学子胃口好,两碗都是给徐学子带的,看见他家大人用的开心,一时也不知该不该说。
而一旁的徐韶华看到这一幕,唇角笑意加深,没想到刘先生他看着这么一个端方持重的性子,竟然颇为嗜甜。
徐韶华用瓷勺呈了一勺糖蒸酥酪入口,嫩滑如脂,甜腻似蜜,这一路而来,也只有京中盛有此物。
一碗糖蒸酥酪下肚,师生二人多了些自在之感,刘监正也提点道:
“国子监非寻常学府,汇天下五湖四海之学子,你虽得小三元,可也不过是文胜旁人,而我国子监中,君子六艺出彩者,亦层出不穷。
大艺之中,礼中佼佼者以荣安侯世子常齐昀为首;乐之翘楚者是为乐阳侯世子卫知徵;射中优者为大都督世侄雷睿鸣;御中有常胜者,是为安王世子。”
刘监正随后起身,缓步行于窗前,窗外朵朵金桂已然飘香,刘监正摘下一支开的正盛的桂花,继续道:
“而小艺之中,晏南三才之首林青越上知启夏朝之字,下明海外诸民之语,其书艺冠绝国子监。
数之一道,海东谢家嫡长子谢含章无一不精,司天监监正尚且自愧不如……”
刘监正说到这里,终于顿住脚步,他转身看向徐韶华,声音飘忽:
“圣上年少,你们这些年轻人,有的是大把时间,他日百舸争流,也不知何人敢为先,想必我也看不到喽。”
刘监正随后一笑,笑中又带着几分释然,他招了招手,示意徐韶华过去,随后将那支桂花簪在徐韶华的发间:
“你既敢来,我便不劝你。他日若是真有无法解决之事,须知你还有师长。你,便只管往前便是。”
刘监正的声音虽然轻,可却分外坚定,像是许下了什么承诺一般。
可徐韶华却清楚的明白,这个承诺必得总在刀刃之上,否则一个遇事便逃之人,何人敢用?
“先生肺腑之言,学生谨记在心,永生难忘。”
刘监正随后笑了笑:
“好,好,去吧。”
徐韶华随后告辞,此行,他这场入学之试,已经圆满落下帷幕。
徐韶华出了刘监正的值房,那侍从便殷勤的上前来为徐韶华引路,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能与自家大人下棋下赢之人!
当然,并不是他自夸自家大人这棋天下第一,就如大人所言,观棋如观人,那些不敢下赢大人之人,多有所求。
可今日这位徐学子不但下赢了大人,还得了大人的赠花,怎能让他心生敬佩?
这会儿,侍从介绍的颇为尽心,徐韶华也听的认真。
这国子监的构造与府学大致相同,是为天干地支并二特院,共计二十四院。
是的,院。
国子监的占地比之府学,足足大了五十倍,据说,朝中还有人进言继续扩大的意思。
而这二十四院中,唯有前三院最令人称道,无他,这三院中人若下场,当列一甲。
“徐学子,您是国子监头一位点贡贡生,这三院之中,您属意哪一院?”
“这还能选?”
徐韶华挑了挑眉,侍从见徐韶华没有上钩,也只是笑了笑:
“那自然不能,不过看您想要进那一院了。这甲院为最,若要入甲院,有两个法子。
其一,便是以月试名次而论,不过甲院中的学子们名字几乎没有变动,轻易不得入。
这其二,便是以六艺而胜旁人,但也不过六个位次罢了。”
侍从这话一出,徐韶华只无奈道:
“若是依你所言,那这甲院岂不是外来之人不得入了?”
“往年都是过了会试,才会重新添人的。”
好嘛,这是只有前人腾位置的份儿了。
徐韶华听到这里,只是一笑,并未多言。
“那不知此番我会在这二十四院中的哪一院?”
“若是按原来各府优贡上来的路子,是该去癸院,在癸院三个月内不因名次变动而升降,三个月后便按国子监的规矩来了。”
其实侍从这话已经算是客气的了,毕竟虽然都是各府的尖子,可是国子监最不缺的便是尖子。
初初被选上来的贡生们和其他这些老监生相比,那便是小儿与大人的区别了。
而国子监给了他们三个月让他们适应,可三个月后,迎接他们的便是无情的碾压了。
徐韶华只点了点头,并不出言,侍从随后看了徐韶华一眼,这才笑呵呵道:
“不过,您是点贡生,自然不同常人,大人的意思是,乙院和丙院,您可随意择一而入。”
侍从这话虽然说的随意,可若是那不知轻重之人,直接进了乙院,三月一过,直接跌入二十院后,那就要让整个国子监发笑了。
不过,这徐学子也算是进退得当,还得了大人的赞许,应不是那等张狂之人……吧?
“既是如此,那便乙院吧。”
徐韶华说的随意,那侍从却脚下一个磕绊,差点儿脸着地,大人让他好生为徐学子指引,若是知道徐学子最后选了最有压力的乙院,怕不是要痛骂自己一通了。
“徐学子,这乙院可不是常人能进的。”
“何出此言?”
侍从连忙解释道:
“乙院学子并无固定授课的先生,大多都是自行在藏书阁看书,或是去其他院的先生处旁听。
不过,若是乙院的学子前去旁听,待授课结束,授课先生必有三问,若答不上来,那便不能再去了。”
侍从低着头,小声的说着:
“总而言之,这乙院大都是些在国子监已有底蕴,且各有一门压箱底的本事的学子才愿意去的,否则便是成绩到了,也轻易不愿前去。
而且,贡生入学这三月,可不仅仅是要求文课的成绩不落常人,君子六艺亦不可太过逊色。”
侍从生怕徐韶华行差踏错,连忙将原本需要贡生自己摸索的消息说了出来,而徐韶华听完后,却认真的问道:
“也就是说,进了乙院可以随意进出藏书阁?”
侍从一噎:
“确实如此,可是我国子监的藏书阁藏天下之书,据说有一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万本。”
“这么少?”
“少?”
侍从差点儿跳脚,立刻反驳道:
“寻常书局的书至多数百本,便是世家大儒,也不过千本,我国子监的藏书乃是举世之最!”
“原来如此,那是要好好观摩了。”
徐韶华说到这里,侍从便知道他已经决定了,当下只得跺了跺脚:
“哎呀,徐学子你,你真是太不听话了!到时候若是掉出乙院,那些人还不定怎么笑话大人呢!”
“那你又怎知我会掉出乙院?”
“我国子监历年文书中记载,凡优贡者,三月一过,必入地支院磨练,从无特例。”
“那只是以前没有,不意味着未来没有。”
“罢罢罢,反正大人要我听你的,你既决定我便不多言了。进了乙院还有一些银钱上的好处,稍后我让人送去你的寝舍。现在,我先引你去乙院瞧瞧。”
侍从仿佛被打击了一般,有气无力的说着,徐韶华温言谢过,可侍从还是有些提不起劲儿。
但即使如此,侍从还是尽职尽责的引着徐韶华去看了乙院和膳堂,随后将徐韶华送到寝舍外,这才告辞离去。
徐韶华以乙院学子的身份登记寝舍,是以这会儿他被分了单独的一个小院,不过一厅一屋,只院中的桂树,这会儿还有几分看头。
再等进了屋子,里面的陈设满是华丽缭乱之色,徐韶华进去后有些不喜的皱了皱眉。
随后,便有侍从前来询问徐韶华可有需要更换之处,徐韶华也没有拒绝,只道:
“里面的纱帐床幔都不要了,用一顶颜色清新的帐子便可,一行寝具皆取寻常的翠微,扁青、雀蓝之色,有劳了。”
随后,徐韶华自然的将一锭银子交给那侍从,侍从脸上的笑容顿时真切起来:
“您放心,小人定然给您准备妥帖。”
而后,徐韶华看着一旁空荡荡的书架,这才将自己带来的书籍放置上去。
不多时,便有人送来了乙院的院服和例银,例银乃是一月一发,为十两银子,这可比秀才的年廪银还要高出六两。
就连院服也是颇为不凡,一共有两件,是一件雀梅色,一件碧青色的长衫。
其形制优雅,且衣带上用银线绣了一个小小的乙字,行走之间,银光微闪,也难怪国子监中的监生大都喜欢以此衣示人。
徐韶华将这两件衣服检查过,并未发现问题,这才收起来放进衣柜了。
不多时,侍从也带着人来将里面原有的布置更换,依言换上了清爽宜人的颜色,临走前,侍从随手将一盆玉白的兰花放在高脚架上,一下子将整个屋子的颜色提了起来。
这便是徐韶华之后数年将要生活的地方了。
徐韶华见此只觉耳目一新,遂也有些惊讶,随后对上侍从的笑容,便知道是自己那银子花的值了。
不过,一个侍从尚有这样精巧的心思,该说京城不愧是京城吗?
徐韶华无意再去想其他之事,眼看着天色暮去,便准备去膳堂用些晚膳,他并未穿院服,出门时被侍从提醒后,这才得知国子监中不得常服的规矩。
于是,徐韶华也没有出门的心思,只取了银钱让侍从取饭来,又请他将国子监的规矩细细讲来,这才结束了这一日。
而等到翌日,徐韶华在自己小院刚练完剑,他擦了擦汗,随后自己去取了水来洗漱。
依侍从的意思,这寝舍中,无论做什么杂事都可以请人去做,只不过若要请人这银钱自然不可少。
昨日,徐韶华是需要打探消息,这才出手大方,可之后若要在此生活,便要好好计较了。
待洗漱后,徐韶华看了一眼天色,万里无云,今日应是个好日子,便取了那件碧青色的院服。
少年乌发似墨,面如琼玉,端的是神清骨秀之姿,碧青色的秋衫轻薄笼下,更显少年风姿特秀,玉质金相。
昨日刘先生已经将国子监中为首的几人一一点出,今日徐韶华并不急着去藏书阁看书充实自己,反而决定先去修习那不可或缺的六艺。
这会儿正是初晨之际,依侍从所言,今日最值得一去的,便是乐之大家云先生的乐理课了。
而这一课,正在丁院开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