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科举路by折秋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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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同窗不来吗?虽说如今的礼艺之首乃是刘同窗,可梁同窗总不会连礼艺课的大门都不敢迈进去吧。”
梁世则冷哼一声,拂袖先行:
“不劳徐同窗操心,徐同窗还是先打量本月月试该如何是好吧?”
梁世则大步离去,卫知徵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过了一阵,这才惊呼道:
“徐同窗,他是不是在学你?”
卫知徵这会儿陡然反应过来,方才看到梁世则的第一眼,他没有反应过来,这会儿梁世则破功后,卫知徵才品出了些不同的味道。
“梁同窗年长我几岁,不过是我二人有些相似之处罢了。”
徐韶华对此倒是无所谓,一旁的胡文锦闻言却是笑着道:
“哪里相似,依我看,乃是云泥之别。”
不过,徐同窗是云,梁世则是泥罢了。
二人相识十载有余,胡文锦能不了解梁世则?
小肚鸡肠之辈也妄图收服他兄弟二人称臣,他倒也敢想!
一行人说笑着进了课室,国子监占地不小,每一间课室都奇大无比,为的便是方便上三院的学子能来蹭课。
不过,周先生年迈,一月一节礼艺课已是吃力,这会儿待众人坐定,他还没有来。
这礼艺课,除了京中权臣勋贵之子外,哪怕是梁世则也不过是平平,这会儿双方相对而坐,一抬眼就能看到彼此。
旁人不知道,梁世则是看一眼,便心疼一秒,早知道胡文锦这容易臣服旁人,当初在晏南他就对他用些手段了。
那胡文绣也是,枉他为胡氏智囊,竟也由着胡文绣胡闹不成?
梁世则牙痒痒的,但幸而,没多久周先生的到来让他无瑕在去思索旁的。
周先生缓步走进来的时候,众人连忙消了声,规规矩矩坐在原位,周先生最是重礼仪,若是谁失了礼,他也不呵斥,只笑呵呵的让其将失礼之处在众目睽睽下做上百遍而已。
不过,这样之后,纵使是上三院的监生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一个个安静如鸡。
徐韶华也是头一次见到周先生,当初月试时,都是由他院的先生来评等。
但见周先生一身玄衣,鹤发鸡皮,怕是已经年过古稀,手中拄着一根油亮的龙头杖,这乃是当初先帝驾崩前一年赐下之物。
无他,当初先帝继位时,便是已经到了知天命之年的周先生为他跳了一曲祭舞,告祭天地。
更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当日原本乌云密布,连观礼的官员心里都有些打鼓,可待那一曲祭舞结束后,一缕阳光洒落大地,顷刻间乌云退去,万里晴空!
是以,先帝除暴君得天授命的理念深入人心,而周先生也做了十数年的礼部尚书,无人可以撼动他的位置。
直至先帝故去,周先生这才进了国子监教授礼艺,可面对这样一位先生,便是尊贵如安王世子这会儿也是规规矩矩的起身行礼,随后安静落坐。
一场风寒,似乎让周先生的身体更加孱弱,可他一步步走来,却让众人仿佛看到了端方君子四个字在他的身体上凝聚成形。
哪怕老迈,可他的言行举止,也远非现在的众人可以企及。
“都坐吧。”
周先生的声音不大,可是在安静的课室中,却能让每个人都听清。
“此前吾一时着凉,耽搁诸君的课程了。”
周先生这话一出,众人连道不敢,周先生只摆了摆手:
“错就是错,为补昔日之过,今日……吾便为尔等跳一跳尔等最想知道的我大周的开国祭舞。”
周先生这话一出,满室寂静,下一刻,卫知徵便立刻起身道:
“周先生,若要跳祭舞,您在一旁指点我们这些晚辈就够了,哪里能劳动您亲自上阵?”
卫知徵这话一出,众人纷纷附和,若是周先生今日在礼艺课上出了什么事儿,那他们这些人可就要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周先生闻言,却摇了摇头:
“吾意已决,诸君安坐即可。”
随后,周先生缓缓起身,去更换祭舞服,那祭舞服以正青为衣,其上花鸟鱼虫共有百种,丹红为裳,波涛阵阵,以祈祷来年风调雨顺,足踏一双祥云漆黑长靴,寓意吉祥顺遂。
而这样一身衣服,如今整个大周有资格穿着的人,不过五指之数。
周先生虽行动缓慢,可却并未让众人多等,他手持一把礼器,乃呈纺锤状,上有小剑,内有铃铛,名曰天清铃。
随着一声清脆的铃铛声响起,众人面色肃然。
一响,天清。
二响,地宁。
三响,百姓安。
随着铃响三次,周先生面色也一次比一次虔诚,随后他前迈半步,铿锵有力,铃音和鸣。
下一刻,周先生那如同枯木一般的身躯仿佛爆发出无尽的生命力。
举手投足,若霞光万道。
辗转腾挪,如青云出岫。
徐韶华不由得屏住呼吸,他认真的观看着周先生的一举一动,体内的九霄心法却也在此刻疯狂运转起来。
无他,周先生的舞步虽然繁复,却与九霄心法的周天循环有异曲同工之妙。
九为极数,随着周先生第九次舞步结束,整座课室只有众人那因为激动而粗重的呼吸声。
周先生这会儿的呼吸也终于失衡,仿佛方才起舞的不是他,而是降落天地意志在他身上的不可言说之物。
这会儿,周先生的额头上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凝聚,半晌,周先生这才声音低低道:
“本次月试,便是吾方才若跳之舞。一段为一等,共九段,若有融会贯通者,可为礼艺之首。”
周先生说完这话,安王世子头一个站起来:
“周先生,若是无人可以如您今日这般九段皆会者,又该如何?”
“那便没有这礼艺之首。”
周先生说完,也不解释,直接离去,安王世子一时面色沉凝,也就是说,他这才得了一月的礼艺之首,没有捂热就要没了?
他虽然见多识广,可是这祭舞便是整个礼部也没有几个人能跳下来的吧?
那每一段舞,都对应一片星辰,是一点儿差错都不能有,否则便是一个外行人都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出问题。
而一旁的梁世则这会儿倒是微微松了一口气,他这次是奔着射艺之首来的,这礼艺之首,且让安王世子头疼去吧!
而徐韶华听到这里,却不由得扬了扬眉,若是如此,只怕这次月试需要争得的六艺之首,便只剩下射艺、御艺和数艺了。
可射艺,徐韶华虽不说十拿九稳,可只看那对双胞胎虚浮的脚步,便有些把握。
那么,这位晏南巡抚的公子,又要如何在国子监中站稳脚跟呢?
至于礼艺,周先生而今已经挑起大梁,将礼艺之首的位置暂时从国子监抹去,徐韶华也不准备打破这一局面。
一场礼艺课毕,除了不少学子的哀嚎外,只有少部分人隐隐约约嗅到了一丝风雨欲来的味道。
一眨眼,已经到了月底。
随着一场冬雪落下,上三院都显得寂静了不少,有不少学子宁愿从藏书阁借书回寝舍读书,也不愿意受冻。
而徐韶华倒是如旧日那般,一如既往,日复一日的去藏书阁读书,藏书阁也不是没有炭盆,只不过因为藏书阁太大,且里面都是珍藏孤本,是以大多在看守人的眼皮子,只限点两个。
是以除非两人离得不远,才能感觉些暖意。
这会儿,徐韶华便和看守人相对而坐,看守人看着徐韶华手边的一沓书,默默的转过了头。
这徐学子在国子监也算是大名鼎鼎,可他看守藏书阁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有人一天十几本的翻书、看书。
那能看得进去吗?
可偏偏,眼前这少年乃是上一次月试的文试之首,真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等到早课结束的钟声响起,徐韶华笑吟吟道:
“公孙先生,这次还是要劳烦您看管一二,学生去去就回。”
公孙先生闻言,抚了抚须:
“外面冰天雪地,你倒是不怕冷?这里也不是不能传侍从过来,何必你多费周折?”
“学生晨起至今已经读了不少书,走一走,正好可以将其在脑中融会贯通一番。”
听听这是人话吗?
这小子一大早过来就看了五本书,吃个饭的功夫就打量着融会贯通了!
这让那些读书百遍的学子情何以堪?
“行了,你去吧。”
公孙先生摆了摆手,徐韶华拱手告辞,而等他刚一进膳堂,便看到了卫知徵。
“啧,我就知道在这儿能碰到徐同窗。”
膳堂距离寝舍近,这是卫知徵能为挣脱被窝后,做到的最努力的事儿。
不过,自从认识徐韶华后,他那睡到日上三竿的“好习惯”就一去不复返了。
许是下雪的缘故,今日膳堂的人稀稀疏疏,徐韶华和卫知徵走过去连排队都不用。
“卫同窗找我,若是不愿意出门,那便只管让侍从走一趟是了。”
“我倒是想,可是一个侍从能把你从藏书阁拉出来吗?”
卫知徵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
“与其等你忙完了来找我,不如我在膳堂等你。”
二人谈话间,已经取了饭食,找了一处临窗的桌子坐下,今日膳堂的倒是不错,有鱼有肉。
鱼是鲫鱼豆腐汤,每人一条三指宽,三寸长的小鱼,豆腐是膳堂自己做的,白嫩可口,豆香味很足,如今吸饱了鲫鱼的鲜美,在筷子上更是颤颤巍巍,让人不禁食指大动。
肉则是大块的红烧羊肉,时下猪肉为贱,耕牛不许随意斩杀,唯有羊肉可堪入得国子监的膳堂。
“这瞧着是子院那边儿池塘里的鱼?”
徐韶华看了一眼,如是说着,卫知徵点了点头:
“前个结了一层冰,想必膳堂的人看里头鱼不少,故而撒网捞了一通。
不过,监正大人素来喜欢在那里钓鱼,竟也舍得?”
卫知徵玩笑的说着,随后加起一块豆腐送入口中:
“幸好今个过来吃了,这要是提回去,早就凉了腥了。”
到时候鱼腥味和豆腥味加起来,怕是难以入口了。
徐韶华也觉得今日这碗鲫鱼豆腐汤滋味很是不错,这会儿大口吃着,很是香甜,卫知徵等徐韶华吃完,这才道:
“膳堂素来喜欢在月试前一天上硬菜,也不知是否是怕吾等明日射艺试时提不动剑?”
徐韶华闻言莞尔一笑:
“连同窗和陈同窗与卫同窗你不愧是至交,你二人这想法倒是一般无二。”
卫知徵闻言撇了撇嘴:
“徐同窗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吧?这射艺试,徐同窗当真不能让一让吗?”
“让?让谁?卫同窗,你以为现在是我一让便可以全大局的时候吗?”
徐韶华用帕子拭了拭嘴角,二人一同走出膳堂,周围四下无人,徐韶华这才不紧不慢道:
“周先生以一己之力,几乎废了礼艺之首的名目,卫同窗不妨猜一猜此举用意何在?”
徐韶华浅浅一笑,卫知徵一时怔住,半晌,这才试探道:
“徐同窗的意思是,这件事……监正大人也乐见其成?”
“国子监中,六大势力各自为政,所纳优贡者,皆为之驱驰,这当真是监正大人昔日重改国子监监规的初心吗?”
徐韶华顿住步子,负手而立,他静静的看着卫知徵,语气淡淡:
“卫同窗,我已入局,更无退避之心。我不是江三郎,也不会落入江三郎曾经的境地,今时今日,亦远非当年情状。
况且,卫同窗难道没有发现一些有趣的事儿吗?晏南十八府,可如今梁同窗身侧之人不过六人之数……当初那江家也曾是晏南世族啊,焉知不是他们狠辣的手段寒了其他世族之心。”
那日,梁世则看到胡文锦二人的失态之举被徐韶华看在眼中,之后更是与胡文锦二人对于曾经晏南的旧事进行了一次探讨。
若说京中是勋贵权臣的天下,那么晏南便是世族如云,江氏一族虽然底蕴不够深厚,可当初那样一个世族顷刻间便化为飞灰,也因此让不少世族对于梁家退避三舍。
徐韶华的话,让卫知徵不由得陷入沉思,徐同窗所言不错,若是梁家鼎盛之际,只怕这次前来优贡的晏南学子都要以梁世则为首。
当初的林青越便是如此,倒是自己被爹的那些话吓得忽视了这些,这会儿卫知徵定了定神,看向徐韶华:
“也罢,我听徐同窗的就是了,不过梁家来势汹汹,焉知不会耍些旁的手段,徐同窗定要小心。”
卫知徵语重心长的说着,他虽然不喜欢耍那些阴谋诡计,可是焉知旁人不会如此?
徐韶华闻言,微微颔首:
“多谢卫同窗挂怀,我心中有数。”
卫知徵想起他看到少年那一手颇俊的轻功,一时抽了抽嘴角:
这国子监中,只怕也没有旁人能对徐同窗耍手段才是。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不过是纸老虎罢了。
徐韶华午歇起身后,去藏书阁将那些书看完,便照旧回到了自己的寝舍休息。
只不过,等到深夜,两道身影便摸上了徐韶华的院子,一人做基,一人飞身,直接翻过了院墙。
与此同时,徐韶华翻了一个身,如呓语般道:
“木护卫,劳烦了。”
黑暗中,响起一声低应。
下一刻,木烈那双在黑暗中锃亮的双眼便凌厉的看向了窗外。
一根竹管探了进来,可还不待烟雾散尽,木烈便直接上去堵住了管口,下一刻,外头响起一声□□落地的闷响。
与此同时,在外望风的另一人只觉得一阵风过,便人事不知了。
木烈将二人五花大绑,喃喃道:
“此二人意图算计同在郎君屋内的我,我反击他们,在大人处也是说得过去吧?”
第117章
次日, 天气晴朗,可却让原本积了一层的薄雪在一夜之间消融,窗外滴滴答答的落着水珠, 几乎让人以为落了雨。
“化雪了。”
徐韶华推开门, 院内的桂树越发碧绿,木烈则低声道:
“如此一来,属下昨日处置那两个毛贼的痕迹, 也都消失无踪了。”
徐韶华闻言, 眉梢轻动:
“还不知木护卫昨日如何处置的那两人?”
“那两人看着年岁不大, 有些身手可却过于虚浮, 属下瞧着倒像是新学子中的两位。
小小年纪, 不思进取,奋发图强, 反而想着如何欺凌同窗, 那副恶臭心肠,合该在这世间最污秽之地好好醒醒神。”
木烈如是说着,徐韶华默了默:
“木护卫不会把他们丢到西南茅厕去了吧?”
国子监中的茅厕不再少数,但西南茅厕乃是使用人数最多,夏日除了侍从, 轻易无人愿意过去的。
毕竟, 君子喜洁,平白沾染了污秽总是让人不喜的。
木烈虽然没有做声, 可是下巴却抬高了一寸,显然是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没有错。
徐韶华见状, 看向木烈:
“昨日之事, 多谢木护卫护我周全,可是此事总是要让右相大人知道的……木护卫便告诉右相, 是我差点儿遇险,你不得已出手的。”
徐韶华斟酌了一下,还教了木烈一套话术,让木烈纵使略有违背,可却不让右相对他反感。
可木烈听罢,却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打算一一道来:
“郎君放心吧,我到底也跟随大人多年,有道是宰相门前七品官,他们这般算计,我提前察觉,顺手处置也是理所应当。”
最重要的是,木烈心里还是记挂着当初右相对他的知遇之恩。
右相对他有知遇之恩是真。
右相对他越发冷待也是真。
正好借此机会,他想要看一看右相到底将他当成什么。
徐韶华听了这话,顿时便明白木烈的想法,可是从木烈当年心甘情愿为人犬马之时,他便已经丧失了质问的权利。
人对宠物的喜爱憎恶不过凭一己好恶罢了,若是真有一日,曾经被自己把玩宠物开始抗议质问,又会如何?
“木护卫,你确定如此吗?”
“确定。”
“哪怕那个结果非你所愿?”
“是。”
木烈看向徐韶华,目光带着一丝怅然:
“我已在心中有无数个日日夜夜问过自己这个问题,总要在有生之年,有个答案,方才不枉此生啊。”
“好,今日傍晚,我准备好酒菜,无论结果如何,贺木护卫得答案之喜。”
“这也是能庆贺的吗?”
木烈挠了挠头,他前半生都在吃苦,遇冷,可却从未庆贺过什么。
徐韶华听了木烈这话,微微一笑:
“如何不能?洗三之礼,贺新生之喜,及冠之礼,贺成长之喜,今日木护卫走出旧事,亦是重获新生,合该一贺。”
木烈听了这话,激动的抿紧唇,点了点头:
“好!那个……郎君,我就想尝一口您那碧螺春的味道,在大人府里闻饱了,可是咱还一口没尝过哩。”
府中好茶,哪怕主子不用,也大多进了亲近侍从的腹中,如木烈这样的护卫,素来只闻其香,不知其味。
徐韶华一怔,随后笑开:
“那敢情好,待木护卫归来,我也给木护卫小露一手,煮雪烹茶待君归。”
清风吹过,夹杂着雪水清冽的气息,让木烈心神一清,他深深的看了徐韶华一眼,随后抱拳退去。
等木烈走后,徐韶华在院中照常练了剑,院中虽然大片青砖铺就,可却有些时日久了的青砖处却会积攒一处小小的水洼。
这会儿,少年身影翩飞,足尖在其上轻轻点过,荡起一圈圈小小的涟漪,随后便如蜻蜓点水般掠过。
而更精妙的,却是他手中那称得上绚烂的剑法,矫矫如长龙当空,袅袅如烟波浩渺,时如行云急雨,时如凤啼玉碎,已胜却人间无数风光。
有道是下雪不冷化雪冷,徐韶华这会儿未因为刚练完剑那阵热意便薄衣出门,他在院服外也披了一层狐裘,这狐裘乃是乐阳侯让人送来的,通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
徐韶华本就生得玉白无暇,这会儿被那雪白狐裘一衬,犹如仙童玉子一般,气质出尘,飘然若仙。
“徐同窗!”
卫知徵今日难得起了一个大早,这是徐韶华这么久头一次这般早看到他。
“徐同窗今日这一身,着实不凡啊!”
徐韶华闻言不由一笑:
“卫同窗真会说话,夸人又夸己,乃是一箭双雕!”
卫知徵闻言嘿嘿一笑:
“我就知道这狐裘衬徐同窗,今日若是徐同窗得胜归来,这可是战袍了!我定要好好蹭一蹭喜气的。”
许是乐阳侯太过胆小怕事,反而养成了卫知徵心大的性格,昨个被徐韶华宽了心后,今日的卫知徵那是战意满满。
徐韶华莞尔:
“那便借卫同窗吉言了。”
卫知徵重重点头:
“我思前想后,今个啥也不干,就跟着徐同窗你了,走,咱们先去礼艺试!”
礼艺试作为首场,二人到的时候人却稀稀疏疏,显然是有很大一部分学子对于自己去跳祭舞毫无信心。
这会儿,徐韶华到的时候,也就只有安王世子身旁坐了几位学子,可今日的祭舞,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陪了。
众人等了一刻钟,周先生这才缓步而来,这一次,国子监众院齐考祭舞,是以之后周先生又跳了两次祭舞,只不过之后的两场,直接将课室围的水泄不通。
这会儿,随着周先生一声并不响亮“开考”声响起,陆续有几位学子上去,可有人竟连第一段都跳不下来,便直接掩面离去。
以至于之后不少叫到名字的学子信心大失,有人冲着周先生行了一礼,悄悄退场,有人只低头当鹌鹑,一动不动。
过了半个时辰,安王世子这才抬步走了上去,这些时日,周先生的祭舞课他次次不落,而今已经习得四段。
想来,也是众生翘楚了。
纵使这次无法拿下礼艺之首,可无冕之王的位置,他却是坐定了。
随后,安王世子深吸一口气,手持礼器,手臂三点,清脆的铃音响起,周先生这才终于睁开了眼。
原是方才周先生只通过铃声,便可知道那些学子的表现如何!
安王世子目力不错,他看到周先生睁开的眼睛,也不怵,这会儿双臂自然展开,脚下的步子也仿佛不受控制的向前半步。
接下来,安王世子几乎一比一的复刻了当日周先生所跳祭舞的一切,周先生看着目光中已经隐隐带上了欣赏。
四段祭舞毕,安王世子以一个优雅的躬身结束了祭舞,周先生抚了抚袖口:
“不错。”
周先生素来不如何夸赞人,这句不错让安王世子心下一喜,随后他这才面不改色的谦虚道:
“多谢先生指点。”
“你确实是得吾指点最多之人。”
周先生如是说着,安王世子一僵,不知周先生这话可是在意指自己观摩了三次的原因。
而等安王世子退下,之后又有十数名学子上前,可也至多拿了一个丙等中。
徐韶华也看到了连、陈二人,他们倒是勤勉,虽然动作僵硬,可也跳了两段,随即便喜滋滋的携手离去了。
卫知徵看了看,等到了自己,这便也上去跳了一回,不过他不如安王世子连看三场,这会儿只跳了三段,也得到周先生一个“尚可”。
随后,卫知徵便又回到徐韶华身旁窝着了,徐韶华看了卫知徵一眼,笑着道:
“倒是没想到,卫同窗也是深藏不露啊!”
卫知徵摆了摆手:
“徐同窗快别提了,我这都是被我爹逼出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那个人最重规矩,我要是记性不好,不知道要跪多少祠堂!”
但他努力过,拼尽全力也就这样了。
“好了,不说我了,徐同窗也去试试吧。”
卫知徵话音刚落,便叫到了徐韶华的名字,考场内点着炭盆,徐韶华随后解了狐裘,卫知徵抱了个满怀,越发像一只胖狐狸了。
徐韶华身上的院服是落雪前国子监发的冬季院服,那料子是颇为醒目的紫蒲色,除此之外国子监内其他院的冬季院服也是缤纷多彩,颇有几分无花自有人可赏的味道。
少年一袭紫衣浓艳逼人,可与少年那张明月清风般的容貌相比,又更添几分光彩,谓之:罗衣此衬人,一清压百艳,少年胜春风!
而随着徐韶华手中的天清玲第一次响起,周先生便不由得睁开了眼睛,他抬眸看去,连眨眼也不舍得,
原本厚重的冬衣在空中滑过饱满的圆弧,舞步翩翩,可偏偏少年神色虔诚,那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自然流露,行云流水般,让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就连安王世子也从原本的惊怒交加,渐渐变得沉默,认真的看了起来。
待第八段舞毕,周先生不由得催促道:
“徐学子,继续啊!”
徐韶华躬身一礼:
“周先生,学生的考试已经结束,还请您定夺。”
周先生愣了愣,半晌这才道:
“结束了啊……”
周先生回过神,看着徐韶华,抿了抿唇:
“此为甲等——中。”
徐韶华随后躬身谢过,这才退了回去,卫知徵一边呆呆的递过狐裘,一边喃喃道:
“徐同窗,你真的跳不出最后一段吗?”
徐韶华浅浅一笑:
“卫同窗,现下已经足够了。”
卫知徵一时沉默,随后,又过了两刻钟,今日的礼艺试这才终于结束。
待众人离去后,周先生从怀里摸出那块象征着礼艺之首的木牌,轻轻叹了一口气。
结束了礼艺试后,徐韶华和卫知徵一同用了午膳,这便朝射艺考场而去,只不过这一次徐韶华走的分外从容。
那把六力弓,无人拉的开,他不需与任何人抢夺。
只不过,一进考场后,二人便看到了梁世则那熟悉的面容,卫知徵忍不住惊呼道:
“这姓梁的很是自信啊!上三院与其他院的考场不同,他如今来参加上三院的考试,这是笃定自己可以拿下射艺之首吗?”
否则,他们在癸院的射艺试可是要以最低等评等,不过癸院的优贡生三个月内不进行更迭,只怕其也是在钻这个空子。
这些人,总是将规则在掌心把玩。
“一试便知。”
徐韶华微微一笑,抬眼看去,梁世则这会儿亦是在盯着他,那目光黑沉沉的,仿佛里面藏满了无穷的恶意。
今日徐韶华在礼艺试上的表现他早已收到了消息,是以即便此刻他拿到了乙等下,与安王世子齐名的评等,却也让他忍不住咬牙切齿。
家族为他铺就的光辉大道,他只需要在国子监停留三年,三年就够了,为何老天偏不愿让他如意?!
梁世则随后低声道:
“还没有找到人吗?他二人办事不力也就罢了,难不成还敢躲起来不成?!”
“这……郎君,或许是他们被人困在哪里也未可知?”
“那徐韶华身无二两肉,一副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模样,你说他能困住白氏兄弟?你在逗我玩儿吗?!”
梁世则虽然面上表情不变,可是语气却已经严厉起来,也难为他可以练出这么一身“面不改色”的功夫了。
“这,这……”
“郎君,他们回来了!”
而留在梁世则内部起了争端的时候,一人急急冲了过来,梁世则面色终于和缓:
“还不先让他们过来!”
“这……郎君您确定吗?”
那人小心翼翼的看了梁世则一眼,梁世则不由冷声道:
“不然呢?难不成我今日翘了癸院的射艺试来此是玩笑不成?”
“那好吧。”
随后,那人走了出去,再没有回来,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健壮的身影,只不过,人未至,味先来。
“站住!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