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科举路by折秋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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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听到这里,面色微微一变:
“右相这是怕梁家……反了?”
右相老神在在的喝了一口茶水,差点儿忘了这是随意搁置的粗茶,直接呛住,安王不由有些幸灾乐祸:
“右相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怎么还这么不稳重?”
右相瞥了安王一眼,淡定的用帕子擦了擦嘴,这才冷声道:
“安王与其计较这些小节,不如想一想当初那江家三罪,那里面……可以有一罪,乃是私售铁矿,可若是江家能摸到铁矿,岂会这么轻易被梁家害了?”
二人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一丝慎重,不过事情谈到这一步,安王也知道右相不会再让步,当下也只道:
“查封梁家之时,户部与刑部都需派人前往。”
安王可信不过右相这个老狐狸,右相闻言,也只是微微颔首。
随后,右相让人换了新的茶水,又与安王整整密谈了一个时辰,安王这才离开了右相府。
而安王拜访右相之事,也传遍了整个京城,安王府也适时的寄出了一封前往晏南的书信。
信上,自然是安王的招揽之言,不过三日便送到了梁向实的案头,而彼时的梁向实这个年过的别提多糟心了。
梁家不过初五便直接闭了府门,这会儿眼看已经要到十五了,右相还是没有松口的意思,是以纵使梁向实心里恨不得将梁世则从大牢拖出来家法处置的无济于事。
“可惜了。”
梁向实几乎整个人瘫坐在书房的圈椅上,他自认对嫡子的教养精心百倍,更因为嫡子与今上年岁相差不大,如无意外,在梁家的鼎力支持之下,下一任百官之首的位置将会被他梁家收入囊中,届时封侯拜相,不在话下。
为此,他可以屠尽这一路的拦路虎!
可这才多久?
精心教养的嫡子便直接折在当朝右相的手中!
他怎么能?
他怎么敢?!
“大人。”
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梁向实抹了把脸,坐了起来:
“进来。”
管家低眉走了离开,将一封书信送上:
“大人,京中来信了。”
“右相终于来信了!”
梁向实打起精神,想起自己送至右相府的十万两白银,心里松了一口气,可下一刻,管家却直接戳破了梁向实的幻想:
“来信的,是安王爷。”
“安王?”
梁向实略略一想,便知是因为安王素来与右相不合的原因,若是有安王相助,说不定可以洗清嫡子的“冤屈”。
梁向实如是想着,打开书信一字一句的看了起来,等信看完,梁向实捏着信纸,陷入了沉思。
“安王,倒是贪心不小。”
他想要自己在晏南经营五载的一成纯利……
管家闻言,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梁向实,这才低低道:
“大人,夫人今日已经遣人过来了三趟了,大郎的事儿……”
梁向实闻言,眉头一皱:
“妇人之见!现在是大郎一个人的事儿吗?那是我整个梁家的事!大郎的性子你我都知道,他若是在牢里久了,只怕……”
梁向实是知道嫡子一向锦衣玉食长大,若是这次没有招惹这样的是非,待他入了仕慢慢看着,学着也就是了。
可偏偏他如今尚还年少,也不知可有那铮铮铁骨?
梁向实心里也没底的很,这会儿只叹息一声,忍不住低语道:
“难道,我梁家当真时运不济至此?”
梁向实感叹归感叹,事儿总是要做的,他斟酌了一下,提笔回信,同意了安王的话,不过要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之后,梁向实也没有闲着,写完了一封又写了数封,边写边道:
嫡子知道的事儿不少,那些事儿足够用这些银子去买了,只不过,待他回来……
梁向实搁置了笔,吩咐管家道:
“今日还未过十五,二郎还在三夫人处吧?让他来见我。”
算起来,二郎与圣上的年岁一般无二,待自己归京,好好筹谋一番也未尝不可。
“这几封信即刻送至京中,不得有误!”
有了安王的书信,梁向实倒是过了一个还算欢乐的元宵节,虽然嫡子不在,可一二稚子承欢漆下,右手边的二子也是一表人才,更不必提其他几房的儿孙,整个梁家倒是可以称得上一句热热闹闹,团团圆圆。
直到年节结束,头一日大朝之上,景帝刚一坐定,德安高呼一声: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下一刻,右相便站了出来,拱手道:
“老臣有事要奏。”
景帝对于安王在年节拜访右相的事儿也略有耳闻,这会儿听了右相的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安王。
不会是自己这个王叔又招惹了右相吧?
但幸运的是,接下来右相吐出来的这个名字,是一个让景帝都有些印象不佳的人。
晏南巡抚——梁向实。
景帝对于梁向实那些请安折子的印象,只有八个大字,华而不实,敷衍了事。
或许对于其他君主来说,请安折子可以随意批复,可景帝能接触的只有这些,有些老实的官员,会说某年某日下了一场大雨,持续多久,受损如何,景帝也可以借此推测当年的民生税银如何。
有些狡猾的官员则会说自己治下多么平和,可说东说西,却只是自吹自擂,一点儿实际性的东西都没有。
景帝看着三年的请安折子,这里面最不老实的就是梁向实了。
这会儿,右相的声音不高,却几乎传遍整个金銮殿:
“老臣要参晏南巡抚之子梁世则,指使侍卫当街行凶,谋害国子监监生,理应重罚!”
国子监监生?
景帝眸子一沉,幸而有冕旒遮掩,这才没有被人看出异样,于此同时,兵部左侍郎站了出来:
“不知右相大人此言可有证据?下官以为,上不陵下,那国子监监生大多为各府优贡,梁公子应不至于与人能结下死仇吧?”
右相抬眼看过去,目光有一瞬间的阴沉,但随后,他也只是面色淡定道:
“若是这学子为国子监如今的三艺一试之首呢?那梁世则上月可是才被刘大人因作弊处置,如此嫉贤妒能之辈,何谈上不陵下?!”
右相这话一出,那兵部左侍郎也不由得一顿,他家中孩子还小,对于国子监之事还真不清楚,这会儿听了这话,他都不由面上一热,可还是狡辩道:
“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下一刻,与其相邻而站的马清嗤笑一声,只听“啪”的一声,一声脆响,兵部左侍郎顶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差点儿没有跳起来。
“马清!你放肆!”
“方大人,我只不过是在向大人展示,一个巴掌拍得响罢了,听这声音十分清脆,看来大人所言不实。”
马清言笑晏晏,上首的景帝在方才心里一紧后,也不由得弯了弯唇:
“好了,马爱卿,朝堂之上莫要胡闹了,此事到此为止。”
景帝这话一出,兵部左侍郎脸都黑了,可到底没有右相的胆子,敢当面顶撞,只得咬牙切齿的退回原位。
右相也不由得看了马清一眼,心里想的却是,那徐韶华果然有些本事,这马清素来滑如泥鳅,竟也愿意为他得罪人。
马清被景帝袒护,也未得意,只是捋了捋袖子,头一次附议道:
“圣上,臣以为右相大人所言极是,此子胆大妄为,天子脚下也敢放肆,若不严惩,以正法纪,恐会有损国法威严!”
马清一顶高帽子接一顶的扣下来,右相都不由得侧目,那兵部左侍郎犹不甘道:
“听说右相大人已经将其下了大狱,今日何须因这等小事,搅扰圣上安宁?!”
右相看了一眼跳的很欢的兵部左侍郎,这些时日里,他倒是只顾着与安王相斗,忘了敲打敲打下面人了。
“正因本相将其下狱,又从其口中听到些陈年旧事,故而此事非要报于圣上知晓!”
报于御前都是小事,重要的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梁家那些肮脏龌龊之事,无论做什么,总是要师出有名才是!
而此时,安王终于皱眉呛声道:
“那梁公子才下狱半月有余,何至于会胡言乱语,说些旁的事儿?莫不是右相你……严刑相逼吧?”
安王终于站了出来,兵部左侍郎喜极而泣,忍不住瞪了一眼马清,随后便看着这二人唇枪舌战,炒作一团。
两人斗了多年,这会儿差点儿假戏真做,等到最后,安王频频向右相使眼色,右相都置之不理,只等自己骂爽了,这才抚了抚袖口,冷声道:
“说一千,道一万,诸位可曾知道那梁世则口中的陈年旧事是什么吗?
你们不知道,这会儿才好意思腆着脸看这份热闹!三年前,江家之案,又有多少人还记得?
倒是本相,可还记得尔等当日纷纷请求本相下令屠尽江家阖族之事!可,若是当日江家之事,皆为构陷,尔等他日有何颜面,去对上那衙门之中的‘明镜高悬’四个字?!”
右相义正言辞的一番话,连安王都想要为他拍手叫好,不过安王还记得自己的任务,这会儿只是冷冷一笑:
“不过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也值得右相这么大动干戈?梁家之事已经过了三年,右相今日拿来说嘴,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况且,当初屠尽江家阖族之令,可是右相你亲自下令,现下便莫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当初,江家阖族被屠,乃是本相之令尚在路上!”
江家提前被杀,无人知道吗?
不,只不过为数不多有资格说出此事之人,不在意罢了。
以江家事入手,是右相和安王共同商议好的,当年江家之事,梁向实虽然做的匆忙,可是该料理之事也都处置干净了。
唯有如此,才能诱得梁向实回京“自证清白”。
眼看右相和安王争执不休,人群中,有人不由得小声道:
“那,不若让梁大人回京述职,顺带一证清白。”
此话一出,许多经历过当年之事的朝臣不由一顿,但不多时都表示了同意。
方才右相一番话,几乎将江家无辜被杀的帽子平等的扣在了每个人的头上,这件事经手之人只有梁向实。
若是梁向实处理的干净,那么大家相安无事,皆大欢喜。
若是梁向实没有扫干净尾巴,那总要有人背这个锅。
右相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随后却冷着脸道:
“让梁巡抚归京?只怕不妥吧!梁世则乃是梁巡抚的亲子,他的话还能有假?”
安王暗刺道:
“梁公子的话,固然不会假,可是……右相如何能保证这话是梁公子所言,子告父,可是不孝之罪!”
二人又结结实实吵了一顿,安王知道右相为了达到目的愿意忍,直接将方才右相的骂法还了回去。
二人骂的痛快,足足磨了两刻钟,右相这才“勉强”同意了梁向实回京自证之时。
景帝坐在上首,看着眼前的一切,眼中闪过一抹深思,待回到御书房,他将方才右相和安王言行在脑中过了一遍,这才不由喃喃道:
“他们……这是要逼梁向实归京?”
可是,能让右相和安王联手做这件事,怕是需要天大的利益才足够吧?
景帝忍不住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些不切实际,但随后他又顿住。
天大……的利益。
晏南乃国之粮仓的美誉自古便有,景帝这些年虽然只是听政,可是心里也有一本账。
晏南此前的税银税粮如何,他一概不知,可只眼前这三年,虽然年年大差不差,可也不过比清北多了两成罢了。
有道是盛名之下无虚士,那这些年富庶的晏南,究竟有多少民脂民膏被贪墨?
景帝缓缓坐直了身子,他下意识的想要请左相来此,可是想了想后,还是作罢了。
不过,景帝想起梁世则被丢进大牢的导火索是徐韶华后,心里也不由得猜测到:
这,会是徐郎的另一出锦囊妙计吗?
不得不说,常家倒了,可景帝却稳稳的迈出了第一步。
那么这一次,梁家又是如何?
不过,景帝虽然心中期待,却也不曾真的对这件事寄予希望,一个常家,让他可以在一夕之间,收拢一批暗中的人心,已经够了。
“可惜了。”
景帝忍不住喃喃着,右相和安王齐齐出手,梁向实便是有三头六臂,只怕也无法逃脱。
但景帝可惜的是,他手中无人,只能坐视晏南巡抚的位置上,一个接一个的轮换,可最终,都肥了右相和安王。
右相和安王越强大,景帝便越无法收拢皇权,此消彼长罢了。
不过,景帝胜过他们的一点是:
他更年轻。
一个小小的梁世则,让素来只讨论国家大事的朝会整整吵了一日,这才得以为梁向实争取到一个自证的机会。
可等梁向实知道此事后,第一时间将廖光义和方知曲召集过来,商议此事。
“廖大人,方大人,此事我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你们如何看?”
廖光义通民政,也审过不少案子,这会儿听了梁向实这话,沉思了一下,道:
“为今之计,是需要知道大公子是否真的说了这些话,不过大公子虽然性子娇了些,可也不是不知轻重之人。”
廖光义说的模棱两可,梁向实看了一眼,只道:
“若归的性子我知道,怕就怕右相对其严刑加身,他那样的年岁……”
梁向实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而方知曲这会儿抿了口茶水,淡淡道:
“无论大公子说什么,当年之事,所有的人证物证都已经被处置干净,大人又怕什么?”
方知曲做过不少这样的事儿,他有自信自己处理的干干净净,况且,当年若不是江家发现了那件事,也不至于遭此灭顶之灾。
可正因如此,他才更加慎重,这件事他有十分的自信。
梁向实对于方知曲的信任大过廖光义,这会儿方知曲这话一出,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有方大人这话,我就放心了。那江家也是,死了都不安生!这一次,待我归京,定要将此事按死在他们头上!”
第124章
二月初三, 梁向实这才自晏南省城回到京城,不过他回京后的第一件事,既不是面圣述职, 也不是去安王府打探消息, 而是直接去了刑部。
彼时,刑部尚书尚在忙于公务,梁向实直接登门而入, 却没成想, 那守门的侍卫竟仿佛没看见他一样, 直接默许了此事。
“楚尚书, 许久不见, 近来无恙否?”
楚修德闻言,愣了愣, 猛的抬起头, 在一息之间带上了笑脸:
“梁巡抚何时归京的,怎么也不派人来说说,否则,我定是要好生为梁巡抚你接风洗尘啊!”
说着,楚修德便直接迎了上去, 梁向实闻言只是摆了摆手:
“何必拘那些虚礼, 楚尚书,我这次回来, 可是头一个来你这里的……”
随后,梁向实托住楚修德的手, 笑眯眯道:
“听说嫂子好礼佛, 我特命人在京外的承安寺供奉了一座金身等人佛像,约重一石, 待其开光后,请回府里,必能护佑楚兄步步青云,顺遂安乐。”
梁向实这话一出,楚修德的呼吸都不由得急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
“梁大人费心了,不过这侍奉佛祖只需心诚即好,过犹不及,过犹不及啊,哈哈!”
楚修德笑了两声,看了梁向实一眼,梁向实会意带笑道:
“楚兄此言差矣,有道是贤妇令夫贵,嫂子礼佛可是为楚兄积攒福报的大事,如何能不慎重?楚兄可不许与我推辞了啊!
听说楚兄家的大郎二郎都去岁就已经入仕,也是屡屡建功,真真是虎父无犬子,称一句楚璧隋珍也不为过!”
楚修德听了这话,面色微松,别看他现在只是一个正二品的刑部尚书,要仰右相鼻息过活,可他胜过右相的一点,便是:
他有两个好儿子!
右相如今大权在握又如何?
也不过是乘着东风扶摇直上,可他一无子嗣,二无根基,待他死了,他那傻儿子不被人吃干啃净才怪!
梁向实观察着楚修德的面色,随后这才露出一丝苦恼的神色:
“倒是吾家那不孝子,才来京城便闯出了祸患,我这个当爹的不知当日情状,不知楚兄可否明示?”
楚修德闻言,斟酌了一下,道:
“梁大人呐,我便直说了,令郎当日确实曾经派人当街行凶,不过,右相的木卫统领,是抓了人后,这才让我写了文书。”
梁向实闻言,面色一沉,随即拱手一礼:
“多谢楚兄告知!不知我今日可否见一见我家大郎,他小小年纪,便在这狱中一月有余,我这心里实在放心不下啊!”
梁向实说着,掩面而泣,楚修德犹豫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梁大人随我来吧。”
梁世则此罪的关键,不在于他行凶未遂,而是在京畿重地杀人的大不敬之上。
不过,梁向实此番敢回京,便也能说明他的自信,是以楚修德愿意卖他这个好。
况且,梁向实乃是有备而来,楚修德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性子。
这会儿,二人一道来了刑部的大牢,大周大牢的布局都大差不差,二人自有些陡峭的台阶到了大牢,刚一进去,一股子霉味便扑鼻而来,梁向实忍不住用帕子掩住口鼻。
幸而这会儿还不是夏日,否则汗臭、脚臭加起来,寻常人怕是一进去就要跑了。
楚修德倒是面色如常,引着梁向实去了一间最里面的刑房,里面已有有数人,可梁向实一眼就看到里面那个躺在薄薄的稻草上,浑身发抖的身影,声音微颤:
“若归……”
梁世则这些时日可以称得上生不如死,他不明白,自己只是想要杀一个普普通通的监生而已,怎么就落得如此田地。
进狱的这一个多月,梁世则无数次哭喊、求饶,可都无济于事,这会儿听到父亲的声音,他仿佛听到了天籁:
“爹?爹!”
梁世则立刻爬了起来,那沉重的木枷让他几乎直不起来腰,只能跪在地上,吃力的抬头看着梁向实。
“爹,救我!救我啊!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啊!”
梁世则眼中的惧怕已经几乎凝成实质,整个人抖若筛糠,嘴里不是求救,就是求饶。
梁向实平复了一下呼吸,他上前一步,只听“啪”的一声,梁世则再一抬头,就是父亲那冷漠至极的眼神:
“清醒了吗?”
他废了那么大的心力,又是送金子,又是装孙子,可不是为了看嫡子在旁人面前摇尾乞怜的!
他梁家的儿郎,就是死,也不应跪着死!
梁世则打出生都没有被梁向实动过一根手指,这会儿一缕血丝从他嘴角溢出,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梁向实:
“爹……”
“别叫我爹!我没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我梁家的脸都被你丢完了!老子千里迢迢回来,就为了江家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你……”
梁向实这话还没有说完,楚修德便眉头一皱:
“梁大人。”
楚修德是要卖梁向实一个好,可他也不能当着自己的面儿让自己儿子翻供啊!
梁世则也不由一怔,梁向实只是冲着楚修德歉意一笑:
“瞧我,被气糊涂了。这个年过的实在糟糕,我啊,早就想把这小子家法处置了,今个看着了实在没有控制住,还请楚兄见谅。”
楚修德勉强的点了点头,随后梁向实这才偏头瞪了梁世则一眼:
“我已经让二郎搬到前院读书了,你好自为之吧。”
梁向实说完这话,便与楚修德离开了大牢,二人又是一番客气,这才各自别过。
出了刑部大门,梁向实刚一上了马车,里头的管家便急急道:
“大人,大公子如何了?”
梁向实靠坐在车壁上,闭了闭眼,没有说话,半晌,他一拳狠狠砸在了车壁上,咬牙切齿道:
“这个蠢货,怕是被人算计了!”
外头,车夫赶车越发小心,远远看着一颗石头,也要小心避过,而马车里头的气压一直低的吓人。
等到了梁家别院,梁向实一进门便让人将剩下的侍卫招了过来,挨个问话后,整个人面沉如水:
“你们是说,安王世子用了大力丸,若归借了白氏兄弟二人度功,都没有在射艺上赢了那个徐韶华?他是什么怪物不成?”
“这,属下瞧着,那徐韶华应是个不通武艺之人,那天统领的刀都要砍在他的脖子上了,要不是右相来得及时……”
一个负责盯梢的侍卫如是说着,梁向实听了这话,更加确定此番梁世则被下大狱,乃是遭人算计!
随后,梁向实挥退了侍卫,一旁的管家小心的奉上了解乏的热帕子,梁向实抹了一把脸,这才叹了一口气:
“此事,不怪若归。”
管家有些诧异于梁向实的态度不同,随后便听梁向实道:
“我听楚修德那厮所言,抓捕若归的乃是右相的木卫统领,且那抓捕文书都是由楚修德过后补办的。”
管家沉吟一下,随后瞪大了眼睛:
“这是那右相早就打量着抓了大公子了!否则,否则大公子也不是不仔细之人,岂会那么轻易被右相撞见?”
“还不止。你说,那徐韶华虽然曾得了点贡入监,可他一个泥腿子,如何能拿下三艺一试之首?刘摘星素来矫性,当初口口声声让国子监名副其实,可结果呢?”
梁向实嗤笑一声,眸色一片深沉:
“只怕是右相盯上了我梁家,他在怕,怕我今年归京,届时……他位子不稳!”
随后,梁向实直接向管家吩咐:
“去,备礼,明日我去拜访安王,后日大朝,若有安王相助,此番必定无忧!”
“是!”
管家应了一声,随后又顿住步子,小声道:
“大人,那大公子他……”
管家心里还是记挂梁世则的,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甭管他在外如何,可在管家眼里,大公子还是个好孩子。
“他若是聪明,便该从容赴死,以彰我梁家清白!”
梁向实没有说的是,他曾仔细打量过梁世则,他的身上并无外伤,就连那张矜贵的脸也没有丝毫伤情。
可狱中的那些猫腻,梁向实也是略有耳闻,否则,梁世则也不是被人吓大的,何至于连丁点儿伤都不曾受,便畏缩成那般模样?
总而言之,这个嫡子已经不能再用了,若是他还能保持一丝冷静,愿为家族献身,那他便还能再入梁家祖坟。
梁向实说的含糊,管家心里叹了一口气,也未敢多言,便直接下去了。
国子监中,徐韶华才从王先生处回到寝舍,王先生新得一本古籍,约莫是五百年前某个小国的乐谱,云先生也对此很有兴趣,故而在两位先生的压力下,徐韶华用了半月时间,这才将其大致重现出来。
不过,那上面的旋律很是动人,大概是讲述一个戏子与将军的故事,二人乱世结缘,可结果却是将军马革裹尸,戏子梨园啼血,共赴黄泉。
难得的是前半段不落俗套,悲壮苍凉,将边塞之景仿佛在众人面前徐徐展开。
徐韶华看着也觉得技痒,都不由得起了习琴的兴趣。
“以后抽空先去寻云先生学学指法吧,”
徐韶华自语两句,随后便看到了外头抱着一罐羊奶,东张西望的小侍从:
“铭安,可是婶婶又让你送羊乳过来了?”
“嘿嘿,娘说徐哥哥你的法子极好,以前的羊奶总是燥的人喝不下去,现在却成了美味呢!”
随后,铭安小声道:
“监医说羊乳很滋补哩,徐哥哥要多多的喝,你现在太瘦啦!”
“你小子,我哪里瘦了?”
徐韶华顺手从铭安的手里接过羊奶,开始煮起奶茶,今日立春,可是还觉得身上发寒,喝些羊乳茶也能暖暖身。
铭安随后叽叽喳喳的和徐韶华分析起徐韶华和他那位五大三粗,据说曾经还上过战场,而今不过是解甲归田的爹之间的区别。
徐韶华听的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敲了敲铭安的小脑瓜:
“我还未及冠呢!到时候定能和陈叔一般高!”
“真的?”
“当然!”
徐韶华语气肯定,随后揉乱了铭安的软发,二人笑闹间,羊乳茶的香味也渐渐弥漫了整个屋子。
“啧,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看来我今个有口福了。”
卫知徵很是自如的推门进来,大白天的,徐韶华并未栓门,再说卫知徵这家伙也习惯了直接上门,徐韶华只是微微一笑:
“卫同窗今日倒是舍得出来了。”
一个冬日,卫知徵这家伙当真是贯彻能窝着却不动弹的原则,非大事绝不出门。
自正月十五回了国子监后,这还是徐韶华头一次看到卫知徵,卫知徵原本激动的眼神在看到铭安后,一下子冷静了。
不过这会儿羊乳茶也煮的差不多了,徐韶华随后给铭安分了半罐让他带走,等人走了,卫知徵还去关上了门,这才一脸激动道:
“徐同窗,你知不知道梁巡抚今日归京了?”
徐韶华扬了扬眉,喝了一口还有些烫口的羊乳茶,这才悠悠道:
“现在知道了。”
“你这人!”
卫知徵有些幽怨的看了一眼徐韶华,和徐同窗说话,一点儿吃瓜的乐趣都没有!
但随后,卫知徵眼珠子一转,立刻道:
“既然如此,那徐同窗不妨猜一猜那梁巡抚回来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徐同窗说,他是会向右相求情,还是与安王联手?”
卫知徵一脸期待的看着徐韶华,因为乐阳侯的关系,卫知徵知道安王有意招揽梁向实之事,不过卫知徵这话一出,徐韶华看了卫知徵一眼,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