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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科举路by折秋簪花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9-16

“你为了掩盖罪行,为我父兄罗织罪名,我岂能容你一死了之!”
随后,江宁安忍不住看向上首的景帝,下一刻,景帝沉声道:
“晏南巡抚梁向实,通敌叛国,凌迟处死。梁氏九族,一个不留!爪牙党羽,就地诛杀!
此案后续由大都督和吏部侍郎马清共同办理,朕希望你们可以给朕,给大周官民一个交代!”
景帝首次发号施令,他目光沉沉的看向众人,但此刻,大逆之罪当前,便是右相与安王也不由低眉。
当初江家案被草草定下,在场诸人皆有责任,他们无法不顾声名,厚颜发令!
朝中一片静寂,须臾后,江宁安再度拾衣跪下,背脊挺直:
“民女,叩谢皇恩!”
江宁安深深一拜,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滚滚而下,而景帝见状,沉默了一下,道:
“江家女郎,巾帼不让须眉,弱质女流之身却敢敲登闻鼓,度水火之刑,为我大周锄奸惩恶,实乃女中豪杰,朕特封其县主之位,赐号——光平。”
“圣上,此举不妥!”
右相反应过来,立刻说道,这光平可不简简单单是一个封号!
晏南素来是大周文人之首,而其怀安府光平县便是大周文人无不向往之地!
大周的第一座社学设立与此,其意义非凡,岂能做一异姓女郎的封地?
“光平,叩谢皇恩!”
可下一刻,江宁安直接一叩首,承恩致谢,右相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一双眼睛都差点儿瞪了出来。
小小女子,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
可此刻,朝堂之上无人胆敢指责一句,毕竟,若要有一个算一个,当初江家之事,朝堂之上有三分之二的人出过力!
景帝眼中也不由闪过一抹笑意,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右相吃瘪,但今日,景帝没有示弱,他只是泰然自若的坐在原地:
“光平,免礼吧。”
与此同时,醉珍居内,卫知徵一错不错的盯着徐韶华:
“徐同窗,你老实说,今日之事究竟与你有没有关系?”
徐韶华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随口道:
“或许有,或许没有。”
卫知徵一时气结,又道:
“那你可认识那江氏女?方才你是不是去寻她了?你来京城这么久,不是国子监就是宅子,我满打满算也就两三次没有去瞧你,你就这么认识了江家女?”
卫知徵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幽怨,徐韶华终于回过头来,看着卫知徵,诧异道:
“卫同窗,你如何知道我与江小娘子结缘与你之后?”
“什么?”
卫知徵直接拍案而起,但随后又愤愤坐下,直接抓起一块云片糕送入口中:
“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卫知徵拼命的嚼着,仿佛那云片糕是徐韶华一般,徐韶华看着好笑不已,但旋即,他只是低眸笑道:
“卫同窗,知道太多,也并非是一件好事。”
卫知徵动作一顿,若是他头上生有兽耳,这会儿应该抖动两下,来衡量性命与八卦的重要性。
徐韶华说完,又看了一眼窗外,此刻大朝已经结束,徐韶华看着陆陆续续的人流,淡淡一笑:
“卫同窗,此事已毕,你我该回国子监了。”
卫知徵立刻扑到窗前,勾着脖子朝外看去,徐韶华不由得摇了摇头,若是被乐阳侯看到了,卫同窗的屁股怕是又要遭殃了。
不过,这会儿的卫知徵还在眼巴巴的数着人头,眼看右相和安王都已经出来了,卫知徵这才不可置信的回身道:
“梁,梁巡抚真被,真被处置了?”
卫知徵艰难的咽了咽口水,那可是正二品大员,这才过去了两个时辰!
徐韶华亦抬头朝窗外看了一眼,随即淡淡一笑:
“梁巡抚如何,稍后就能知道,倒是卫同窗你……马上就要有麻烦了。”
卫知徵有些不解,回身看去,就看到不远处,他爹正直勾勾的看过来,还招手叫了侍从低语。
凭卫知徵的经验,那定不是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没多久,便有一个侍从上前叩门,卫知徵开了门,让那侍从进来,可等侍从看到里头的徐韶华,一时怔了怔:
“见过徐小郎君。”
卫知徵磨了磨牙:
“你是看不到本世子吗?”
侍从听了的话,立刻道:
“小人不敢!不过,世子,侯爷让小人前来传话,说,说:逃学看热闹,好大的狗胆,让您立刻滚回祠堂跪着!”
侍从闭着眼说完了这话,卫知徵:“……”
“徐同窗!你是不是早就看到我爹了?!”
徐韶华眨了眨眼:
“乐阳侯的官袍,难道不好认吗?”
作为本朝唯一的勋贵,乐阳侯那一袭朱紫长袍别提多醒目了,至于右相的绯袍,安王的金袍亦是不遑多让,徐韶华实在不解卫知徵怎么看了那么久。
徐韶华这话一出,卫知徵呼吸一滞,无言以对,随即气鼓鼓的出了门。
侍从待卫知徵离开后,也向徐韶华行礼告退,并关上了门。
徐韶华轻轻抿着茶水,对于朝堂中事揣测一番,这才悠悠离开了醉珍居。
左右今日已经告假,便回宅子吧。
徐韶华回了宅子,大用喜不自胜,徐韶华问了大用的近况后,这便在书房看了一会儿书。
等到午饭时分,大用听说徐韶华想念八珍坊的馄饨,立刻便兴冲冲的跑去提了好几碗。
徐韶华照旧分了大用一份,待大用离开后,这才取了饼中密信察看,今日朝上之事尽在其上。
徐韶华看着密信化为齑粉,在指尖飘散,这才轻轻一叹。
难怪江小娘子执意要留在京城,原来……是为了那关键的证物。
不过,此番江小娘子的横空出世,直接断了右相与安王的如意算盘,梁家的家资只怕与这二人无缘了。
徐韶华眼中飞快的滑过一抹锐光,江小娘子的出现并非一桩坏事,甚至……可以说是一件大好事。
安王逐利,这才与右相勾结,那现在的利被圣上截断,他二人又当如何?
接下来,只怕该是这晏南巡抚的位置了。
可以说,江小娘子的这一出告御状,将圣上首次推到了人前,接下来,只看圣上能否把握住这个机会了。
毕竟,那可是晏南。
徐韶华消化了这些朝堂信息后,对于右相此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行为并未多做点评,也并不忧心。
此番,右相败在了自负之上,梁向实初回京三日,皆未面圣,已是大不敬之举。
梁向实在等与安王联手翻盘,那右相在等什么?
不过是猫戏耗子的恶趣味罢了。
徐韶华摇了摇头,不在去想这些事,且去午歇。
而另一边,景帝下朝之后,一进勤政殿便不由畅然的笑了出来,德安连忙上前为景帝更衣。
“德安,朕做到了!朕做到了!今日朝堂之上,朕一言九鼎,无人置喙,你可看到?”
德安跪着为景帝解开腰带,闻言只捧着玉带叩首:
“臣恭喜圣上!贺喜圣上!今日为始,他日圣上必将御百臣,率众将,还我大周山河清明,海晏河清!”
德安这话一出,景帝一时胸中激荡,眼中一抹水迹滑过:
“好!赏!传朕旨意,今日殿中伺候者,赏三月月钱,合宫宫人赏一月月钱!”
德安立刻又磕了几个头,景帝平复了一下呼吸,任由德安为自己更衣,不由喃喃道:
“今日,那江小娘子出现的真是及时……”
否则,他就要看到右相和安王合围梁向实,最后将梁家彻底吞食,诚然这样会让朝纲暂时稳固,可却无异于饮鸩止渴。
可江小娘子的神来一笔,只怕会让右相和安王那脆弱的联手顷刻碎裂!
是以,今日景帝赐下的光平县主之尊,不仅仅是对江氏的褒奖,更是对江宁安个人的赞誉!
待换了一身常服后,景帝这才坐在罗汉床上,喝着苦涩的补身参茶,可今日却难得觉得齿颊留芳,甜意阵阵。
应是苦尽甘来。
“圣上,魏平公公求见。”
德安低声禀报,景帝回过神,立刻让魏平进来,魏平一进来便冲着景帝磕头道喜:
“臣,恭喜圣上!今日朝中之事传至民间,百姓无不称您为当世明主,明察秋毫,惩恶除奸……”
魏平的好听话说了一箩筐,还是景帝及时叫停:
“好了好了,今日朕不过是趁势而为,以后不能了。”
景帝顿了顿,但面上带着笑:
“不过,今日都有赏!重赏!”
魏平喜不自禁,道了谢后,随即便被景帝景帝叫起,景帝心里也好奇今日江宁安如何度过水火之刑,随即问了一句。
魏平面上带笑,旋即将今日与徐韶华会面之事说了出来:
“……臣倒是没想到,那徐小郎君竟不知如何识得江小娘子,还与江小娘子在行刑前说了会儿话。
说来也是奇事,那江小娘子在水刑之上有您吩咐,虽吃了些苦头,可至火刑,竟是毫发无伤,真真称得上一句水容情,火留情!”
魏平说的妙趣横生,景帝却不由一愣:
“竟然真的是徐郎吗?”
景帝这会儿也说不上自己心里什么滋味,常家是徐郎亲手将一批人脉送到自己手上。
虽然这些人大多他都不知道名姓,可这也不失一桩好事,最起码让那些群狼环伺者无从下手。
而这次的晏南,那可是大周的腹地,至关重要之所!
景帝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此刻他真恨不能徐郎可以立刻站在自己面前,与自己共同参谋此事。

夜幕初降, 徐韶华让大用置办了一桌佳肴,大用很是奇怪:
“郎君素来不是铺张的性子,今日这个时候, 怎么突然张罗宴席了?”
“自是, 有客上门。”
徐韶华如是说着,大用想了想,实在想不到, 索性闭口不言。
约莫过了一刻钟, 一弯浅浅的月牙已经爬上了夜幕, 落下淡淡的银辉, 一抹矫健的身影这才自夜空中翩然落下。
“笃笃笃——”
三声门响, 大用一脸奇怪的前去打开了门,便见一位带着兜帽的女娘静立在门外, 不由目瞪口呆。
这位, 这位女娘不会就是郎君要等的客人吧?
“劳烦小哥通报一声,江宁安前来拜见徐小郎君。”
“不必通报,江小娘子进来吧。”
徐韶华扬声说着,大用也连忙侧过身子,打开了门, 江宁安冲着大用微微颔首, 抬步而入。
一进门,江宁安一眼便看到了那坐在桌前的少年, 面上下意识的便带上了一抹笑容:
“徐小郎君久等了。”
“江小娘子,先入座吧。今日我略备薄宴, 与江小娘子同贺江小娘子为家族平冤昭雪之喜!”
徐韶华含笑邀请, 江宁安微微一怔,随后低头道谢落坐:
“让徐小郎君费心了, 今时今日,除了徐小郎君,只怕也无人能与我同贺了。”
江宁安当然知道此番她江家平冤昭雪背后得罪了多少人,可她江氏一族本就清白磊落,岂能污名陪葬?!
“怎么会,江小娘子待明日在茶楼酒馆处略略停留片刻,便该知道,江小娘子你今日此举,可称一句当世豪杰!”
尚未及笄的女郎敢敲响登闻鼓,告御状,告的还是那等通敌叛国的乱臣贼子,这本就是一个具有传奇色彩的故事。
“待梁向实伏法之日,亦是江氏一族名扬大周之日。正如江小娘子所言,只要你活着,大周的百姓便不会忘记今日。
而我更认为,哪怕他日白驹过隙,沧海桑田,江小娘子的义举,也当青史留名。”
无论是江宁安勇敢揭露了梁向实乱臣贼子的事实,抑或是她在朝上为景帝应得初步的话语权。
史书工笔,必有所载!
江宁安闻言,眸子微微一颤,她只轻轻道:
“我并未想这么多。”
她甚至从未考虑过以后。
“无妨,江小娘子还年少,有的是时间考虑以后。”
徐韶华顿了顿,不由关怀了一句:
“江小娘子的双足如何了?国子监监医中有擅冻伤者,明日我为江小娘子寻些膏药如何?”
江宁安点了点头,笑吟吟的道谢,她没有说的是,其实圣上也有赐下冻伤膏药,可这两者总是不一样的。
随后,徐韶华斟两杯羊乳茶,二人都不是可以饮酒的年纪,再加上江宁安女娘之身,应当喜欢这等甜口的茶水。
果不其然,江宁安轻抿一口,不由眼前一亮:
“甜而不腻,清香淡雅,徐小郎君这里的东西总是有趣的。”
徐韶华笑着摇了摇头:
“江小娘子谬赞了,你能喜欢就好。”
江宁安闻言,嗯了一声,也不知是都是羊乳茶太热的缘故,她只觉得面上也不由得浮起一抹热意,旋即忍不住抬眼看向徐韶华:
“徐小郎君,今日,你看到我在鼓院,似乎没有半点意外之色,你……”
江宁安犹豫许久,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你,早就知道我是江家人吗?”
“偶然得知罢了。”
徐韶华还有些不习惯江宁安今日这般拘谨的模样,不由玩笑道:
“难道江小娘子不是早就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
江宁安动作一顿,猛的抬起头,随后便见徐韶华起身悠然一礼:
“多谢江小娘子费心,让我得以安心府试、院试。”
徐韶华说完,江宁安忙摆了摆手,等徐韶华坐回原位,她这才呐呐道:
“你,你都知道了?”
“当时不知,过后方才知道。”
徐韶华看向江宁安,江宁安忍不住好奇道:
“过后?有多后?”
徐韶华闻言,笑了笑:
“是来京后。那日江小娘子推窗而入,险些摔倒,我一时情急扶了江小娘子一把。
若是我不曾猜错,江小娘子腰封上,那些暗绣的纹路应是江家的族徽。”
而那纹路,与徐韶华手中那块玉佩上的精致花纹一般无二。
江宁安下意识的抚上了腰间的刺绣,自家中遭遇横祸,她便不曾再穿过艳色的衣裳。
是以,这会儿那玄色的腰封之上,确确实实是她以同色针线绣制的族徽,而那亦是她这些年挣扎活在这世间的动力。
可那日徐小郎君虽然扶了自己一把,可却也是一触即分,实在是不可思议!
“徐小郎君妙思,也幸好我遇到的是徐小郎君,否则只怕……”
江宁安心有余悸,今日成事倒也罢了,若是此前被梁氏一党察觉了端倪,只怕要万劫不复。
徐韶华摇了摇头:
“若是寻常人,江小娘子又岂会那般让人轻易接近?”
江宁安闻言一顿,面红如霞,半晌,这才吞吞吐吐道:
“原来婚约之事,徐小郎君早就知道的。我,我当初并非有意欺瞒徐小郎君……”
江宁安说着,忍不住去打量徐韶华的面色,无论如何,此番成事也是徐小郎君一路为自己铺路,倒是自己多有隐瞒。
“我明白江小娘子的顾虑,江小娘子不必多虑。”
若非是怕引人注意,给自己招惹麻烦,她一个女娘也不必做那飞檐走壁之事。
江宁安轻轻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羊乳茶,这次仿佛被打开了话匣子一般:
“我爹爹七岁那年便告诉我,未来我会有一位未婚夫君,虽然可能生活并不富裕,可公婆皆是善心之人,想来夫君也必不会差。
但爹爹说,正因如此,我性子顽劣,不能亏待人家,故而早早在府城置了房产,准备,准备将来做我的嫁妆。”
江宁安说着,看了徐韶华一眼:
“家里出事前,爹爹让人将我送至外祖家中,之后得知家中之事,已经是数月之后了。”
江宁安说的轻描淡写,可当日初次得知家族遭遇灭顶之灾时的痛不欲生仍历历在目,她不愿以此让人同情于她。
“爹爹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也随之寄到,他让我去寻,寻徐小郎君家中,看你们可愿收留于我。
当时,我满心都是报仇平冤,自是不愿,这便一直在外祖家留了下来,不过……”
江宁安低垂螓首,微声道:
“不过,徐小郎君入学堂读书之事,我亦是知道的。”
尤其是当江宁安得知徐韶华不过十余岁便得了县案首,心中更是惊奇不已,一时没有忍住在府试时前往泰安府。
又借着徐韶华当日客栈一言,为他免去了俗事烦恼,直到院试之时,姑姑险些遇险,江宁安终于忍不住在徐韶华面前露面。
江宁安说到这里,不由得想起两人初次见面时,她那有些轻佻的戏言,这会儿慌忙低下头去: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子。”
徐韶华闻言,也想起了二人初见之时的一幕,只轻笑一声:
“好,我知道了。”
江宁安见徐韶华不再多言,忍不住咬了咬唇:
“那,徐小郎君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
徐韶华难得一愣,随即只道:
“江小娘子今日之义举,天下皆知,就连圣上也对此赞誉非常,想来来日前途光明,江氏一族也必将在江小娘子手中重现辉煌……”
徐韶华的话很温和,可江宁安听着听着,已经都有些听不清了,半晌后,她只看向徐韶华:
“徐小郎君,这婚约你可是不想要了?”
“若是如此,我不会怪徐小郎君……”
原是她这样的女娘,本就是麻烦的象征,更不必说此番江氏洗冤,在朝堂上的种种影响。
江宁安攥紧了手掌,不知在想什么,徐韶华这会儿也有些尴尬的别过眼去,他可没有哄女郎的经验,要是惹哭了江小娘子怕是真要束手无策了。
“咳,江小娘子,我的意思是,你我尚且还年少,或许未来江小娘子会遇到情投意合之人也未可知。
未来我必是要入仕为官,官场之中,尔虞我诈之举,数不胜数,江小娘子便不怕,不怕看到旧事重演吗?”
徐韶华轻轻的说着,江宁安的手指颤了颤,不语。
“是以,此事江小娘子不必着急,你我皆慎重考虑一番后,再做决定如何?”
这也是徐韶华在初次得知这场婚约时的想法,他前世的家庭并不幸福,他既羡慕如今爹娘的相濡以沫,又怕他日至亲至爱之人成了刺向自己的尖刀。
这场婚约,势必要慎重对待才是。
江宁安听了徐韶华后,认真的想了想,她敏锐的察觉到少年那难得躲闪的态度,可女娘的第六感告诉她,那并非厌恶她。
随后,江宁安轻轻松了一口气:
“徐小郎君说的是,此事还早,不急。”
随后,二人这才开始享用起面前的佳肴来,大用虽然有些奇怪于江宁安的身份,可却也恪守本分的站在门外,并未多言。
翌日,梁向实在菜市口被凌迟处死,国子监难得给众监生放了假,是以今日的京城分外的热闹。
竹青坊别说厢房,便是大堂都已经被人挤的满满当当,众人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水,可却都下意识的朝外看去。
这可是大周第一位要被千刀万剐的叛贼!
要知道,其原来可是朝廷要员,二品重臣!
无论是其被揭露丑陋面目的过程,还是那曾高高在上的身份,都成了众人的谈资。
不过,片刻后,两位少年自门外走了进来,其中一位生得实在夺目,让人不由得多看一眼。
等上了楼梯,卫知徵这才忍不住啧了啧舌:
“徐同窗啊徐同窗,方才你可是瞧见了,你一露面那叫一个吸睛,若是他日金榜题名,打马京城之时,只怕是要带来万人空巷的盛况了!”
徐韶华对上卫知徵的打趣,只是斜了他一眼:
“今日卫同窗又出来看热闹,也不怕乐阳侯发怒?”
卫知徵闻言,只是嘿嘿笑了两声:
“徐同窗随我来就是了!昨个知道了这叛贼之事后,我早早便吩咐人定了厢房,否则今个你我都要在大堂与人挤在一处了!”
徐韶华难以想象昨日卫知徵被乐阳侯罚了的间隙还能考虑到这一点,真就是为了吃口热乎瓜,什么都能做了。
徐韶华有些无语的看了一眼卫知徵,随后便被卫知徵引着进了厢房,等绕过了屏风,徐韶华诧异道:
“不知侯爷在此,学生唐突了。”
徐韶华终于明白今个为何卫知徵会这般有恃无恐了,原来是奉命来此。
乐阳侯这会儿也忙放下手中的茶碗,和善道:
“徐小郎君快坐,快坐。明乐这小子难得还有些用处,今日这处看的正清楚哩。”
徐韶华抬眼看去,果不其然,正对的便是刑场,徐韶华微不可查的抽了抽嘴角,只道:
“卫同窗,素来上心这样的事,倒也不失一桩好事。”
见着卫知徵在旁边使眼色使得眼皮子都要抽筋了,徐韶华还是缓缓吐出了这句夸赞。
随即,卫知徵高兴了,乐阳侯也不由一喜:
“果真吗?徐小郎君看人总是准的,明乐他日若有出息,徐小郎君应有大功。”
卫知徵脸上的笑意僵住。
徐韶华忍俊不禁,随后三人又简单说了下昨日朝堂发生的事儿,等乐阳侯说起安王直接反水之事后,卫知徵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徐,徐同窗,又被你说着了啊!”
卫知徵咽了咽口水,打死卫知徵,卫知徵也想不到这两个死对头都能搅和在一起!
“财帛动人心罢了。”
徐韶华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安王能下定决心了只怕梁向实也功不可没。
若是徐韶华没记错,卫知徵可曾说过安王曾向梁向实寄过信,只怕那封信便是在揣测梁家的财力。
而梁向实显然给了安王一个满意无比的答案。
乐阳侯听到这里,也不由得心下一凌,忍不住道:
“徐小郎君,依你之见,侯府会不会也……”
乐阳侯如是想着,生怕自己招惹了安王右相等人的注意,心尖微颤,徐韶华动作一顿,斟酌道:
“据学生所知,梁家五代余庆,根深叶茂,当日因梁世则之事的敲门砖便是十万雪花银。”
而乐阳侯府这些年一直坐吃山空,虽然不失体统,可这十万两的现银若不变卖家资,只怕轻易拿不出来。
徐韶华这话一出,乐阳侯松了一口气,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因为自己穷而觉得安心!
卫知徵看着亲爹那副模样,实在有些没眼看,正好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原是梁向实被扒去上衣,赤膊被捆住手脚,如同猪猡一般被抬上刑场,只待千刀万剐。
这千刀万剐也是有讲究,足足要连剐三日才能罢休。
这会儿,原本平静如一潭死水的梁向实在听到火签令落地的脆响响起,整个人在原地抽动着,大喊道:
“给我个痛快!给我个痛快!”
时至此刻,梁向实才终于有了惧意,他也终于能体会到当初梁世则的感觉。
可梁向实被捆得结结实实,这会儿只能拼命弹动着身子,但刽子手可不理会,那磨的锋利,泛着寒光的刀子毫不留情的落在梁向实的心口,飞快割下了一块肉。
“第一刀,逆贼胸口肉,祭天敬吾皇!”
梁向实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原本的挣扎渐渐弱了下来,唯有胸口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刽子手对于这样的情况早已司空见惯,尤其是这样养尊处优的贵人,能受三刀而不晕,已算有心气了。
这会儿,梁向实的昏厥,亦在刽子手的预料之中,随后,一把粗盐被撒在伤口上,梁向实疼的惊醒过来,这才看到刽子手露出狞笑:
“千刀万剐之刑,且要刀刀好生受着,方才不负皇恩!”
刽子手这话一出,人群中百姓纷纷叫好,而站在最前面的兜帽女娘却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她听说,兄长死时,也是先胸口中了一刀,可那些人见他还有气,又砍下了他的头颅。
今日,不知这梁向实可能体会到兄长当日的痛苦?
一时体会不到也不要紧,之后的三日,他时时刻刻都会好生体会!
甚至,江宁安只会觉得这酷刑不够烈!
而不远处的竹青坊中,卫知徵爬在窗边,一边被那血腥冲的龇牙,一边又忍不住去看。
徐韶华对于这等痛打落水狗的事儿并没有什么兴致,这会儿他只是闲闲坐在一旁,品一段茗香,片刻后,这才看向乐阳侯:
“侯爷今日可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乐阳侯今日心思也不再梁向实受刑之上,这会儿听了徐韶华这话,只干笑道:
“咳,果然瞒不过徐小郎君,今日我来,乃是奉圣上之命……”
乐阳侯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许是那次竹青入宫之事,让圣上将他当成了自己人,这才屡屡对自己委托重任。
可自己这边尚且还挂着安王,以至于乐阳侯今日托词请徐韶华过来,仍心惊胆战,生怕被安王发现了端倪。
乐阳侯也没有想到,自己老大不小了,还要干这等年轻时都没胆子干的双面细作之事!
这会儿,乐阳侯胸口通通直跳,但还是强自按下,道:
“圣上的意思,是如今晏南巡抚已然空置,不知徐小郎君认为可有一争之机?”
说白了,就是景帝想要在晏南安插自己的人手,但是又不知从何下手,想要问问徐韶华有没有主意。
徐韶华也没有想到,圣上遇到此事,竟会冒险通过乐阳侯来询问自己。
但此事,徐韶华此前早有谋算,这会儿听了乐阳侯的话,只是用正常音量道:
“顺其自然即可。”
卫知徵看的正起劲儿,忍不住回过头来:
“什么顺其自然?”
“看你的热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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