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道桃花符by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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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清净见来人是一群士子,便客气道:“居士,太真君这会子正见客,恐不得空见你们。你们若只是讨杯清茶喝,可跟我来。”
太真君这几年常进出高门府第,为一些贵妇解忧,在京中颇有一些名气,今日同来的士子中,便有识得太真君的,当下笑道:“太真君架子这么大了么?连我们也不见。”
陆锦亭也觉得被拂了脸面,便朝清净道:“小仙姑且去禀太真君,就说一位姓陆的旧人,想当面跟她讨杯茶喝。”
他索性再补一句,“陆锦亭。”
清净听得这样说,只得进去敲门,在门外道:“太真君,有一位陆锦亭居士带着一群士子求见,说要当面讨一杯茶喝。”
太真君一听,手中的拂尘一动,淡淡道:“请他们进来!”
萧天衡是今科探花,陆锦亭是进士,都是天之骄子。
两人也是识得的。
他听得陆锦亭求见太真君,倒也不打算避让。
太真君这会子却笑道:“萧探花,这位陆锦亭,曾和洛儿有过婚约,三年前退了亲。”
萧天衡一怔,三年前退了亲,今年高中进士,现下特意来求见太真君,所为何来?
他疑惑一下,却又想起,早前听过,陆锦亭已同宋侍郎之女定了亲,哪他这是来跟太真君炫耀的吗?
清净很快领着一群士子进来。
众人见得萧天衡也在,忙上前相见。
陆锦亭和太真君见过,又见过萧天衡,笑道:“今日这趟出来太值了,竟能见到萧兄。”
太真君视线一扫,心下“哟”了一声,这届士子相貌不俗。
不过呢,萧天衡还是最耀眼的存在。
才貌双全,就不知道过起日子来,是何模样。
有些好眉好貌的男子,不一定适合一起过日子。
有些朴实的,反能恩爱过一辈子。
太真君待众人喝了清茶,便道:“桃花观以桃花出名,现下桃花之花期已过,但观中有一处地方,位于塘边,桃花一直开不败,现下正是最美的时候,各位可想观赏?”
众人一听,来了兴趣,笑道:“本就是为了观赏桃花而来,尚未尽兴,早听得桃花观还有桃花盛景,只是轻易不让人观赏,太真君开了口,我等正好一饱眼福。”
太真君便带着一群人到寒塘边。
塘边一片,全是桃花,此时正极力绽开,仿若仙景。
众人“啧啧”称奇,才高者,已是忍不住想赋诗。
此时,方青洛已到了观前,清净迎出来道:“方姑娘,太真君正带着人在塘边赏桃花,让你也过去赏一赏。”
方青洛一听,以为太真君是带着贵妇赏桃花,便不疑有它,带着蕊黄和婆子往塘边过去。
塘边,太真君喊过一位小道姑,让她带着士子们观赏桃花,自己则绕过一边,避开众人耳目,潜行回了静室。
她一至静室,马上关门,在香炉前上了香,思忖一会,手指按在香案的桃花符上。
今日士子们前来,或者其中还有更适合洛儿的呢!
天意暗示,不必等月圆之夜再烧符,现下正是烧第四道符的好时机。
她手指掂起第四道桃花符,轻轻放进香炉内。
桃花符瞬间燃了起来。
一室异香。
异香里,带着一点人间烟火气。
太真君看着香炉内燃尽的桃花符,神色有些意外,自语道:“这道符,织成的,是桃花梦里人。”
方青洛跟着小道姑往前走,突然感觉有些不对。
她回头一瞧,呆了呆,本来跟在身后的蕊黄和婆子不见了。
怎么回事?
“蕊黄!”她喊一声,没有听到回答,待一转头,又怔了。
身前领路的小道姑也不见了。
冷静冷静!
当下或者是在做梦。
她站定,闭上眼睛,迅速回想适才的事。
没错儿,她带着蕊黄和婆子到桃花观见姨母太真君。
小道姑说姨母在桃花塘边,领着她过来。
她定定神,睁开了眼睛。
这一睁,发现眼前还是那条通往塘边的小路,身侧无人。
此处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姨母也不会害她。
不必惊慌。
方青洛安抚完自己,踏步向前。
才走了半刻钟,便到了桃花塘边。
奇怪的是,塘边一样没有人。
姨母不是领着人在这儿观赏桃花么?
方青洛环顾四周,突然听得一阵说话声,再一转头,不由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眼睛出现问题。
桃花塘突然化为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内映出一阵迎亲队伍,打头策马的是赵明辉。
周围全是恭喜声。
方青洛退后一步,再一低头,便发现自己蒙着盖头,看不清眼前一切。
她正要掀下盖头,一只手伸过来按住了她,蕊黄的声音道:“姑娘,这盖头可不能自己掀,得等姑爷来掀开。”
方青洛怔怔道:“哪个姑爷?”
蕊黄“嗤”一声笑了,“哎呀,姑娘欢喜傻了么?”
“姑爷为了求娶姑娘,可是费了劲儿,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方青洛想起在镜子前所见,脱口道:“是赵明辉么?”
蕊黄乐了,“姑娘以后得喊夫君了。”
方青洛定下神来,自己应该是进了一个什么幻境。
现下且顺着这些人演,再看看要如何脱出幻境。
一会儿,门外有脚步声,蕊黄小声道:“是姑爷来了!”
脚步声进了房,赵明辉的声音道:“你们都下去罢!”
蕊黄等人应了,依次退了下去。
方青洛感觉一只手来掀她的盖头,接着眼前一亮,她抬起头,对上了赵明辉的视线。
“青洛,你真美!”赵明辉痴痴看着她。
虽知是幻境,但被这样看着,还是有些不适应。
方青洛垂下眼睛,轻声问道:“宾客可散了?”
赵明辉坐到她身边,笑道:“还没散,我怕你闷,装醉进来了。”
他说着,轻轻伸手,握住方青洛的手,“青洛,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
方青洛顺着他的话道:“是啊,终于能在一起了。早前,你姨母……”
她止了话。
赵明辉接口道:“我姨母本来不愿意帮我上你家提亲,我一再相求,说非你不娶,她无奈才答应了。不过你放心,咱们成了亲,我会待你好的。”
方青洛斟酌一下,问道:“哪你母亲呢?”
赵明辉握紧方青洛的手,“你别多心,我母亲皆因上京途中劳累,到得京中水土不服,身体不适,才会对谁都没个好脸。她绝不是对你不满。”
方青洛点点头,才要说话,突然发现场景已变。
她正跪在地下,从丫鬟端来的托盘里接过一杯茶,递给正中坐着的一位老妇人,轻声道:“母亲请喝茶!”
老妇人不接茶,只斜眼看她,慢吞吞道:“身子也太单薄了些,只怕不好生养。”
方青洛膝盖有点痛,再次喊道:“母亲请喝茶!”
赵明辉走了过来,立在她旁边,看着老妇人道:“母亲,趁热喝了茶罢。”
老妇人突然发怒,“我含辛茹苦养大你,得知你高中进士,以为从此能享福了,谁知你就被这女人迷了去,根本听不进我的话。”
“今日不过让她跪一跪,这就心疼了?”
“过往那些年,我吃尽苦头,你可曾心疼过?”
“这演的好上头!”方青洛站起,把茶塞在老妇人手中,拍拍膝盖走了出去。
“青洛!”赵明辉追出去,拉着她的手道:“母亲只是一时转不过来,过些日子知道你的好,自然会接受你。”
“要是一直不接受我呢?”方青洛笑眯眯问道。
“不会的。”赵明辉俯到方青洛耳边,“只要你怀上,她看在孙子的面上,一定会接受你。”
“嗬!”虽知道这是幻境,方青洛还是不快了。
她一甩手,大步向前走。
正走着,眼前场景再度变了。
她躺在床上,蕊黄在旁边哭着道:“没得这样欺负人的。大雪天呢,姑娘不过请安迟了片刻,就罚她跪在雪地里半天,这腿只怕是跪废了。”
方青洛摸了摸膝盖,麻麻的,动了动,发现身子在颤抖。
她怔怔道:“谁罚我了?”
蕊黄哭着伸手摸她额头,一边道:“这是烧糊涂了,连被老夫人罚跪也忘记了。”
说着话,帘子一掀,一个婆子进门,倨傲道:“老夫人说了,夫人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明儿就去跪祠堂,直至知道错了为止。”
蕊黄转身怒道:“我们姑娘都烧糊涂了,还要跪祠堂!老夫人这是要我们姑娘的命呢。”
婆子冷笑道:“瞧你,夫人进门半年多了,你还一口一个姑娘,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未出阁。你须知,她进了赵家门,便是赵家人,须得守赵家规矩。这赵家,以老夫人为尊。媳妇不孝敬婆母,难道不该罚?传出去让人评评,看看外人会如何评说。”
说毕甩袖走了。
方青洛正要说话,感觉膝盖一阵钻痛,不由愕然,不是幻境么,怎么会痛?
她轻轻揉揉膝盖,问蕊黄道:“明辉呢?”
蕊黄抽泣道:“姑爷出京办事未回,我打听过了,须得十日后才回来。这十日,姑娘还得委曲求全,顺着老夫人一些,若不然,待姑爷回来,这双腿只怕不能要了。”
方青洛道:“岂能任由她这样欺负。你让人回方家报讯,请父亲来一趟。”
蕊黄抹泪道:“我的好姑娘,请了老爷过来,老爷一瞧这情景,定要质问老夫人的,这一质问,免不了一场是非。”
“起了是非,传出去,只会说姑娘不孝敬婆母,是姑娘的不是。且过后,姑娘在赵家,日子会更加难过啊。”
方青洛生气道:“和离算了。”
蕊黄一听,吓得捂住方青洛的嘴,“姑娘慎言,老夫人虽凶些,姑爷却是一个好的。和离了,姑娘成了弃妇,再去哪儿找一个像姑爷这般的?那时候啊,只有当姑子一途了。”
方青洛一听,想起姨母,沉吟道:“要不然,你去请姨母过来一趟。”
蕊黄道:“姑娘忘了不成,太真君出去云游,至今未归。”
方青洛一怔,唔,出嫁了,婆母不好,只能任由欺负么?
蕊黄摇着她的手道:“再忍忍,待姑爷回来便好了。”
方青洛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发现自己在厨房中,正拿着汤勺在试汤。
厨娘在旁边笑道:“夫人真个孝顺,老夫人胃口稍不好,马上就亲自下厨了。”
方青洛木着脸,哟嗬,她本来不会做菜的呀,这是嫁进赵家后,被日夜苛刻规训,成了“贤良媳妇”了!
一会儿,她就端着汤,带着婆子丫鬟诸人去了赵老夫人房中,亲自侍奉赵老夫人喝汤。
从赵老夫人房中出来时,身心俱疲。
至自己房中才坐下,帘子一响,赵明辉进来了。
赵明辉脸有倦色,淡淡道:“母亲病着,你怎么不在床前侍候?传出去,又该说你的不是了。”
方青洛抬头研究赵明辉的神色。
这么快就厌倦了她!
她未及说话,身边场景又变了。
这一回,正指挥婆子丫鬟布置宴席,似乎要招待什么贵客。
方青洛转头一瞧,见蕊黄站在身侧忙碌,便喊过她,问道:“可记得宾客名单?”
蕊黄诧异一下道:“夫人,这回只宴请陆大人一人。”
“陆大人?”方青洛也诧异一下,莫非是陆锦亭!
她正要问蕊黄,那头走来一个婆子,上前跟她道:“夫人,老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方青洛跟着婆子到了赵老夫人房中。
赵老夫人挥退房中人,冷冷道:“明辉特意宴请陆大人,你知道如何做么?”
方青洛摸不着头脑,“要如何做?”
赵老夫人冷笑起来,“果然蠢笨,样样要人提点。”
她骂完,声音低了下去,“陆大人的岳父宋侍郎掌着考核册,明辉这回能不能升迁,要看陆大人肯不肯帮忙了。”
“待会儿席间,你上去敬酒,帮明辉说几句好话。”
“必要的话,你跪下道歉,说当年全是你的不是。”
“陆大人若是心软,答应帮明辉,明辉自能升迁。”
“到时妻凭夫贵,你也能抬起头做人。”
方青洛淡淡道:“我如果不答应呢?”
赵老夫人一怔,接着怒了,“进门两年,还没怀上,你有脸说什么答应不答应。要你有何用?”
“赶明儿,你回娘家,不用回来了。”
方青洛眨眨眼睛,她等着场景变化。
等了一会儿,场景没变,帘子一响,赵明辉进来了。
赵老夫人气冲冲道:“明辉,她不答应呢。”
方青洛转头,恍然大悟,所以这回宴请陆锦亭,是赵明辉的主意,席间敬酒道歉等,也是赵明辉的主意。
她缓缓站起,伸手端起案边残茶,猛地泼向赵明辉。
茶水泼在赵明辉脸上,身侧传来赵老夫人惊呼声。
方青洛有些痛快。
不由自主喊一声道:“姨母,这狗男人不能要!”
话音一落,眼前的场景突然变了。
这一回,她还是蒙着盖头坐在床边,正伸手要掀盖头,就被蕊黄制止了。
耳听得外间有脚步声,蕊黄低笑道:“姑娘别急,姑爷来了呢!”
方青洛怔忡,这回的新郎是谁?
新郎很快进了房,丫鬟们向他请安,他并没有说话,只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方青洛低垂视线,从盖头下方看着新郎的双足。
嗯,现下只能判断,他不是萧天衡。
因她给萧天衡编过草鞋,知道对方双足大小,这男子双足略小。
新郎伸手,动作温柔,轻轻揭开她盖头,低低喊了她一声。
方青洛抬头,诧异起来,不由脱口道:“怎么是你?”
新郎是她前未婚夫陆锦亭。
陆锦亭早就和她退了婚,另和宋侍郎之女宋馨定了亲啊,怎么会来娶她?
似乎是为了解答她的疑问,陆锦亭深情凝视着她道:“青洛,我与你,是天定良缘,过往种种,皆是上天对我们的考验。”
他感叹万分,“上次遇见你,我到底放不下,但毕竟与宋馨有婚约在身,不好到处探问你,谁料到……”
“谁料到宫宴上,楚王竟瞧上宋馨,我可不敢与楚王争女人,自然要自动退婚。”
“楚王得了宋馨,对我有些愧意,得知我心中有你,便设着法子成全了我们。”
方青洛看着陆锦亭志得意满的模样,一下子有点反胃,只脸上却不动声色,轻声问道:“楚王是不是还设法让你升了官?”
陆锦亭伸手帮方青洛摘下头冠,一边道:“怎么,你不高兴么?升了官,才能给你挣诰命夫人的诰封,让你在姐妹间更有脸面。”
方青洛喟叹一声,“若有朝一日,这个王那个王也瞧中我,你是不是会将我献上去?”
陆锦亭一怔,神色不悦起来,蹙眉道:“大喜之日,怎么这样说呢?”
“青洛,你是不是还有怨气,怨当年退亲之事?”
方青洛正要答话,场景一变。
烈日当空,她跪在青石板上,双膝又酸又痛,嘴唇发干,身上一阵一阵虚汗。
她正猜测自己的处境,一个丫鬟撑着伞走了过来,冷冰冰道:“王妃问话,方夫人想好再答,省得答错了,又再罚跪一回。”
方青洛认出这个丫鬟原是宋馨身边贴身侍候的,不由“啊”一声。
看来宋馨当了楚王妃,但对往事耿耿于怀,见着她就不痛快,没事就整治她。
丫鬟问着话,方青洛未及回答,场景再次一变,这次是在宅院内。
她正撩起裙子看向膝盖,那处青青紫紫一处。
门一响,陆锦亭托着一瓶药走了进来。
方青洛伸手接药,搓揉膝盖,思忖着自己的处境。
陆锦亭坐到她对面,皱眉道:“她到底是王妃,你避不过便该低声下气侍候着才是,怎么当殿怼起话了?只是罚跪,还算罚轻了。她若要掌掴你,你也反抗不得。”
方青洛一怔,突然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道:“妻子受了欺负,你没有能力回护,还责备起来,你也配为人夫?”
陆锦亭脸色一冷,站起来拂袖要走,临走又回头道:“我知道,你心中还惦记着萧探花,处处看我不顺眼,可惜……”
方青洛不由自主就问道:“萧探花在何处?”
她知道这是在幻境中,但这会莫名想知道萧天衡的下落。
她心里觉得,若是萧天衡的话,不会任由楚王妃难为她。
陆锦亭听得她问及萧天衡下落,脸色突变,转过身来,一个跨步到了她跟前,用手指着她鼻子骂道:“嫁了人还记着别的男子,到底知不知道羞耻?”
方青洛“呵”一声,手中的药瓶砸向陆锦亭,一边大喊道:“姨母姨母,这个狗男人也不能要。”
话音一落,场景再次变了。
吹吹打打的,她又盖着盖头,坐在新房内。
新郎正准备揭她盖头。
这一回,又是谁呢?
盖头揭开了,新郎看着她,一脸惊艳,喃喃道:“青洛,你今晚真美!”
他说着退后半步,笑着道:“身上全是酒味,可别薰着你。”
方青洛定了定神,这一回,新郎是石羡风。
石羡风武将出身,为人坦荡,料着不会像赵明辉和陆锦亭那般恶心人罢。
“饿了么?”石羡风问了一句,不待方青洛回答,已是转头吩咐丫鬟去厨房端酒食。
丫鬟很快端了酒食进来,后面跟着喜娘。
喜娘笑吟吟道喜,又道:“新人且得先饮合卺酒。”
方青洛扶了扶头上的喜冠。
石羡风一见,不顾众人在跟前,便伸手帮她摘冠,一边道:“是不是太重?早该摘下来松快松快的。”
众人掩嘴笑了。
方青洛脸上微微发热。
石羡风身上有酒味,但她并不讨厌。
丫鬟过来接了喜冠,帮着方青洛整理一下,这才服侍她坐下。
喜娘斟了酒递过来。
一对新人喝了合卺酒。
待用毕酒食,各自洗漱了,便遣退丫鬟们。
房中只剩下一对新人。
方青洛心口“咚咚”乱跳,有些紧张。
前两回当新娘,还没来得及体味新人的欣喜,场景就变了。
这一回,场景迟迟没变,石羡风坐在身边,呼吸里带着酒香,眼神灼热……
他们就要……
莫非,石羡风才是她的良人?
石羡风看着她,声音低哑,“青洛,咱们安歇罢!”
方青洛含羞,正要说话,门外传来丫鬟焦急的声音道:“三爷,表姑娘发了病不肯喝药,说她有一句话要当面跟三爷说。”
方青洛一听这话,不须细问,便能猜出,丫鬟嘴里的表姑娘,定然跟石羡风有一段故事。
若不然,哪敢在石羡风新婚之夜,让丫鬟来传达这么一句话。
她羞意荡然无存,抬头看着石羡风。
石羡风听得丫鬟的话,一时已是站起,待见方青洛看过来,忙解释道:“青洛,你别多心,表妹打小寄住在我家,我把她当亲妹妹看待。她一向体弱多病,她……”
方青洛打断他的话,含笑道:“你快去瞧瞧罢!”
石羡风松口气,施个礼道:“咱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表妹的病则……”
方青洛摆手,“快去罢!”
待石羡风走了,方青洛正看喜烛,场景变了。
她坐在花厅中间,一群道士一边绕着她走,一边用柳枝醮了符水洒向她身上。
她低头一瞧,发现自己身上贴着几张符。
这是……
不远处,婆子和丫鬟窃窃私语。
“老夫人说,三爷死活要娶三奶奶,是因为梦见三奶奶会召雷兵,那雷兵能引动天雷,天雷降下,劈死追兵……”
“表姑娘这次病得厉害,也是梦见三奶奶召雷兵,那雷兵要劈死她哩。”
“府中的老人说,这事儿太邪气,只怕三奶奶身上有东西,须得请道爷来做法,帮三奶奶袪邪。”
“据说,袪邪之后,为防邪物再上身,须得让三奶奶去庙里清修三个月。”
乱哄哄的,婆子和丫鬟说的话,方青洛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抬头去寻石羡风的身影,没有寻着。
石羡风哪儿去了?
道士的符水又洒过来了,洒在她发间和眉间。
方青洛很郁闷,甩一下头,避开道士的柳枝。
场景瞬间又变了。
方青洛发现自己坐在一间静室内,正抄写经书。
蕊黄在旁边磨墨,一边磨一边气恼道:“竟这样作践人!让姑娘到庙里清修三个月,还要姑娘滴血写血经奉供,一卷经书下来,姑娘的血不得流尽?”
“他们这是要姑娘的命啊!”
“当初,姑娘本不想高攀他家,是少将军上门苦求,姑娘才答应了这头婚事,没料到进了石家门,老夫人百般瞧不上姑娘,那位表姑娘,天天设着法勾少将军,又……”
蕊黄突然止话,看向门外。
方青洛转头瞧过去,石羡风站在门边。
蕊黄搁下墨块,默默退了下去。
石羡风进门,坐到方青洛身边,见她手中包着纱布,便问道:“这是怎么了?”
方青洛看向纱布,想起蕊黄说的滴血写经书,不由苦笑一声道:“祖母让我滴血写血经。”
石羡风捧起方青洛的手,一脸心疼,叹道:“要滴血,便滴我的,你这身子骨,哪能再折腾!”
他顿一下,神色颇苦恼,“青洛,我做了一件错事……”
方青洛缩回手,伸手指按一下纱布覆盖的手腕处,钻心痛。
她再抬头看石羡风,早前对石羡风的好感,已是消失无踪。
她淡淡接话道:“什么错事?”
石羡风又去握方青洛的手,方青洛挣不开,索性由他了。
石羡风一脸羞惭,“我酒后失德。”
他声音低低,“今早,大夫给表妹诊脉,诊出喜脉。”
“嗯。”
“啊!”
“什么?”
方青洛一下甩开石羡风的手,扶着桌子站起来,觉得有些头晕。
先前觉得石羡风行事磊落,言语坦率,认为他是一个良配,没料到……
方青洛摇着头,叹了口气道:“羡风,你既然与表妹有情,先前为何不直接娶了她,非得向我求亲?”
石羡风一脸愧意,“我先前只把表妹当亲妹妹,从没有别的心思。你上庙里清修这一段时间,表妹常到书房瞧我,那晚,我喝了酒,表妹吐露心思,说她对我情根深种,我一时心软,便酿下大错。”
“如今悔之晚矣。”
“青洛,你是一个大度的,便让表妹在石家有一个容身之所罢。”
“日后,她生下孩子,孩子总归要认你为嫡母。”
方青洛定定神,摇了摇头道:“不了,我祝你和表妹百年好合!”
说毕,大喊一声,“姨母姨母,这个狗男人也不能要!”
话音一出,一身郁气全消。
眼前场景瞬间转换。
方青洛第四次坐在新房内,蕊黄和芍药在旁边雀跃道:“新郎来了,新郎来了!”
方青洛晃一下头,感觉喜冠比之前三顶更重,哟嗬,难道这回嫁的人,身份更贵重?
不知道是哪个狗男人?
盖头被揭开了,方青洛缓缓抬眼,对上新郎的视线。
新郎眉眼极昳丽,一身红袍,映得满室生辉。
此刻,他含着笑,眼中自有千种情意,叫人迷醉。
这位新郎,是萧天衡。
视线只一触,方青洛心口就“咚咚”乱跳,一张脸腾腾发热,差点沉溺。
萧天衡看着方青洛,轻声道:“前几日不肯多看我一眼,如今倒不舍得移开视线了。”
方青洛脱口道:“哪怎么相同,前几日还不知因果如果,看了又如何?今晚你已是我的人,我爱看多久看多久。”
萧天衡嘴唇勾起,眼神灼灼,满心欢畅的模样。
方青洛脸上滚烫,终是移开视线,低声问道:“你与我成婚,云阳郡主肯死心么?”
萧天衡不答,走到案几旁边,斟了两杯茶,朝方青洛招手道:“过来,喝杯茶润润。”
方青洛自己摘下喜冠,整理好衣领,走了过去。
萧天衡待方青洛走近,方从袖子里摸出一只小瓷瓶,往掌心倒了两粒赤色小药丸,伸到方青洛眼前解释道:“且得先服用这个。”
方青洛一下惊疑,啊,不是吧,新婚之夜要服药,还要服两粒,莫非……
才貌双全探花郎,京城万千少女肖想而不得的梦中情郎,却原来……
怪不得传闻里,说他不喜女色。
方青洛看着萧天衡,内心很复杂。
下一刻,却见萧天衡把两粒药丸,分别放进两只茶杯中,摇荡一下茶杯,端起一杯递给她。
方青洛怔怔,我也要服用?
萧天衡见她不接茶杯,这才想起自己还没说清楚,不由莞尔。
“这是解药,待会儿我点迷香时,你才不会被迷倒。”
方青洛:啊,是解药,不是大雄丸……
误会了误会了……
方青洛喝完大雄丸茶,啊,不是,喝完解药茶,便看向萧天衡。
萧天衡正看她,却又克制似的移开视线,淡笑道:“先干正事。”
方青洛:嗯,新婚夜的正事,是什么事?
萧天衡走到香炉旁边,从袖内摸出一只荷包,从荷包里取出一块香片,添进香炉内。
很快,方青洛嗅到一股淡淡幽香,香飘散,味道更淡,若有若无。
方青洛一下恍然,哦,这应该是迷香。
做完“正事”,萧天衡看向方青洛,正要说话,门一响,进来一男一女。
萧天衡一见,从容上前行礼道:“见过王爷,见过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