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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意荒唐by州府小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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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锁着窗外的那棵树凝神两秒,气还没喘匀,扔在中控台的手机又响了两下。
下意识以为还是程煜非,捞手机的动作都带着一丝烦躁,划了按键放在耳边,正想喷他,听到听筒里传出的一道清透女音:“你还在停车场吗?”
她刚借口上厕所,现在在走廊通道给周斯扬打的这个电话。
领导都在,她作为二组副组,不太好走,而且……她想升职,所以这种场合应该多和领导,同事交流,耿凯刚刚的行为让她有点难受,但她还不想仅仅因为这个,打乱她工作的事情,她还有事情跟景观部的那位女领导交流。
所以她不想现在走。
但由于刚刚那首歌的关系,现在大家调侃的兴头太盛,她也有些遭不住,想到周斯扬还在外面,左思右想,厚脸皮地打了这个电话,想让他过来一起吃饭,压压场子,把这个娱乐的劲儿往工作的方向带一带。
她是真的想等李丽再往上升的话,接组长的位置。
夏烛没把自己的小心思讲透,只电话里问周斯扬要不要也过来吃饭。
夏烛也怕给周斯扬添麻烦,问得小心翼翼:“都是景观部的领导,还有陈副总。”
陈岩是中宁的老人了,跟周斯扬关系不错。
真是瞌睡的时候来枕头,周斯扬没犹豫两秒就答应了。
夏烛松了口气,很真挚的:“谢谢你。”
那端人懒洋洋的“嗯”,没别的表态。
和夏烛挂了电话,下车先抽了根烟,烟掐灭,往餐厅方向走时,看到不远处的程煜非。
程煜非本来就勾着头四处扫视找人,周斯扬看过去时正巧被他捕捉到视线,扬手“哟呵”了一声,快步走过来。
周斯扬捻了烟灰,皱眉看他:“你怎么在这儿?”
程煜非一拍大腿,兴致昂扬:“我在旁边跟人吃饭,刚看见那大瓜,我饭都没吃完就跑来了,说看看。”
“……”
周斯扬没理他,两步往旁边,找了个垃圾桶,烟头丢进去,抬手撩了两下,把烟味散掉。
程煜非跟着过去,上下扫了他一眼:“你又干什么?不是说车上等夏烛?”
周斯扬回:“进去跟他们吃饭。”
程煜非啊了一声,问:“砸场子?”
周斯扬转着的打火机塞进口袋,看他一眼:“我有病?”
说完低头,回陈岩消息,几分钟前问了句陈岩现在在哪儿,陈岩说在这片吃饭,还顺带问他来不来,他顺着应下来,现在正在跟他确认桌号。
程煜非盯着周斯扬那脸望了几秒,看出他现在心情一般,胳膊肘支着旁边的树,旧事重提:“你跟夏烛还离不离了?”
周斯扬回消息的手指顿了下:“看她。”
“她愿意的话,不离也行。”周斯扬敲了个好,发回给陈岩,再接着抬头扫了眼不远餐厅的方向,问程煜非去不去。
“去啊,”程煜非一拍大腿,“我不说了,我饭都没吃完就过来了。”
夏烛和周斯扬通完电话,在洗手间磨叽了一会儿时间,再回座位,正好看到陈岩招手示意不远处的周斯扬和程煜非。
对上周斯扬视线的那一秒,夏烛莫名的心里安定下来,她揉了揉脸,散掉脸上几欲挂上的笑,轻咳一声,扫了眼桌面,往李丽坐着的方向去。
先前的位置在耿凯旁边,那首歌之后,她去了趟洗手间,再出来,找理由把位置换到了李丽身边。
吃饭的人多,坐的是靠里面的长方形大桌,从外厅往里要经过一道长而窄的走廊,前方有酒车推过,周斯扬和程煜非正好被堵在这儿。
因为酒保推车,周斯扬被迫停步,又因为被路过的人撞到,才不经意地侧头抬眸,才正好撞上和夏烛对视的那一眼。
前侧酒车轮子在地上发出咕噜响声。
周斯扬的目光却隔着镂空铁架,落在不远处已经偏开视线的女孩儿身上。
说不清是什么想法,但刚刚遥遥对上视线的那一眼,让他想起几个月前她在中宁楼下哭,被他捡到。
耳边舒缓的民谣,很应景地带了雨天的歌词。
他垂在身侧的右手,两指相互捻了捻,须臾,忽地低头笑了。
他想或许他不需要再为他的心动找一个原因,为他的喜欢追根溯源地寻一个为什么了。
因为有些事情,本来就没有理由。
他无法解释,他刚刚为什么会往旁侧偏头,隔着挡路的酒架和喧嚣举杯的众人,在那句雨天的歌词里,和明明站得很远的她精准地对上视线。
就像他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会在红灯的最后一秒选择下车一样。
左臂被程煜非撞了一下。
“你想什么呢?”程煜非抬手往左前方指,“夏烛他们在那儿呢。”
这地方光线昏,人又多,夏烛她们坐的位置和这侧中间隔了五六桌,他刚找了半天才看到。
“我看到了。”身旁一直沉默的人忽然道,伴随着很轻的低笑。
程煜非“啊?”了一声,纳闷:“那么远你都看到了?”
周斯扬抬眼,再次扫向那处:“嗯。”
程煜非看到耿凯,笑得看热闹不嫌事大:“追你老婆那师兄就坐她斜对面,你准备怎么办?”
他本意只是揶揄,没想让周斯扬回答,因为知道周斯扬八成也不会答。
眼前的酒车终于完全推过,程煜非抬脚往前,却蓦地听到身边人答话。
“也追呗。”他声线懒懒,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也是凑巧,夏烛坐在靠外的地方,加的座位正好在她身边,她往李丽身旁拉了拉椅子,然后注视着周斯扬在她左边落座。
两人很短暂地对视了一下,夏烛先一步挪开目光。
上次接夏烛,程煜非虽然和耿凯说过话,但当时隔了好几米,他又在树下,光线实在太暗,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匆匆一眼,耿凯现在还真认不出来他。
本来只是方案二组的小聚,几个景观部的领导是因为跟李丽有联系,临时来的,所以今天这饭,还算是耿凯的饭。
他作为下属,不便多言,但也前前后后算照顾周到。
夏烛跟那位年轻的女副总交流了之后的几个项目安排,提出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又跟她沟通了项目推进的流程,再坐回来,开始安静如鸡地吃东西。
和她想的一样,周斯扬一来,桌上没再有人八卦打趣,话题开始往工作上转,她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感觉稍不自在。
因为……坐在自己左边的人。
周斯扬貌似没想避开她,两人坐得近,手肘袖子不免总是蹭到,中间有一次她下意识偏头看了眼,正撞上周斯扬垂眸瞧她的视线。
她下意识心里一抖,转头继续吃饭。
这么一桌人满当当的坐着,就算和周斯扬隔着一张桌子坐她都觉得像偷情,更别说这么胳膊碰胳膊了。
头转回去,却察觉到男人的目光没移开,夏烛实在受不了,手滑到桌下,拍了拍他的手背,唇几乎不动,小声提醒:“你别看我。”
两秒后,头顶灼热的视线终于挪开,伴随着一声若有似无地轻哂。
酒过三巡,大家都喝了不少,中宁“等级”制度不深,多数部门下属和上级之间都没什么隔阂,一聚餐喝起酒来,说话都比较随便。
程煜非和景观部的老大一直在喝,没坐在周斯扬旁边,所以除了夏烛,坐在他身边另一侧的是陈岩。
陈岩老婆才生了孩子,前两天孩子满月,今天也高兴,多喝了点,这会儿举杯开玩笑,扬了下杯子看夏烛:“李丽带出来的人不错,能力强,前两周你们组才中了个标。”
“也招人喜欢。”他也有意调侃,说完杯子又朝斜对面的耿凯扬了下。
桌上人差不多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也都跟着笑。
夏烛咽了下嘴巴里的水果,下意识左耳支了支,捕捉周斯扬的反应。
陈岩也是喝高了,说完又胳膊碰身边的周斯扬:“你说是不是。”
夏烛手抖了下,想也没想,放在桌下的左手摸上身边人,压住他的手背,她有点怕周斯扬说点什么……
“嗯。”男人淡声笑了下,清懒嗓音混着身后的民谣格外好听,“是招人喜欢。”
桌上的人大多抬眸望过去,连夏烛也是,停了手边的筷子,看向周斯扬。
她心砰砰的,提到了嗓子眼儿。
然而周斯扬像是根本不知道她的紧张,桌下被她压住的手动了动,反手牵住她的,手指插进她的指缝,和她松松的十指相扣。
再接着侧眸看过来,对着夏烛的眼神,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回答陈岩的话:“招桌上很多人喜欢。”

第45章 6.10/雨意
只是松松地扣着,夏烛却觉得自己手心发烫,朦胧光线里,周斯扬望着她,就像这句话是单独说给她听的。
招很多人喜欢……很多人,还有谁?
她耳尖不自在地动了动,在周斯扬挪开视线的下一秒,也偏开了目光,轻咳一声,手从周斯扬手里挣脱出来。
大家都喝多了,只当周斯扬这句话是应和陈岩的玩笑,毕竟男人说完就转开了头,低眼看手机,再就是和一旁的陈岩说话,眼神没再往身旁的女孩儿身上放。
桌上的人接着吃吃喝喝,对面两个女生聊到什么,把话题带开了,只有靠夏烛很近的李丽看出她的异样。
李丽右手拿了装桃汁的杯子,轻磕了一下夏烛的杯沿,唤回她出走的意识:“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左手边的周斯扬刚和陈岩说完话,又开始低头看手机,夏烛听到李丽这声落,左边的男人又笑了一声,几不可闻,只有她能听见,是……揶揄的。
夏烛想也没想,放在桌下的手再次拍在他的手背,然在落下的前一秒被周斯扬勾住手指包进手心握住。
手被牵着,没办法动作,夏烛懊恼地掐了掐他的指尖,低头,闷声用另一只手叉盘子里的蛋糕,装作无事地回李丽:“在想下个月要出的方案。”
李丽笑:“吃饭呢,想什么工作,好好吃。”
夏烛点头,右手连着叉了两口蛋糕,左手却没有被人放开的意思,她又一次捏了捏周斯扬的指尖,趁着蛋糕往嘴巴里送的时机,小声:“周斯扬……”
周斯扬被她这声带着羞恼的叫声逗笑,重新换了十指相扣的姿势牵住她,另一手摸了手机,发给她消息。
周斯扬:[不叫老板了?]
夏烛看到屏幕亮,放下叉子,捡过来划开,盯着看了两秒,也单手打字。
夏烛:[有结婚证我叫什么老板。]
夏烛:[周斯扬周斯扬周斯扬!!!]
身旁人再度低笑,很混的一声,心情很好的样子。
周斯扬:[…嗯?]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懒洋洋的劲儿。
夏烛:[嗯什么。]
夏烛:[让你松手。]
周斯扬手指动了动,没松,反倒是牵得更紧了些。
周斯扬:[不熟的师兄都能给我老婆点情歌,我拉拉我老婆的手怎么了?]
周斯扬提刚刚的事,夏烛瞬间萎了,盯着屏幕看了半瞬,正好周斯扬指腹蹭了蹭她的指骨,松手,她手抽上来,开始两根拇指一起敲键盘,打字。
夏烛:[我不喜欢他。]
夏烛:[……也会跟他说清楚。]
夏烛打完这两行,视线抬起来,又想了想,垂眸补充。
夏烛:[我之前帮他联系工作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有这个意思。]
周斯扬拇指滑了滑屏幕,正准备再按键盘,对面又发过来消息。
夏烛:[这顿饭结束,都不许牵手了。]
夏烛:[……被看到怎么办。]
周斯扬轻笑,简单思考了两秒,拇指敲敲打打,在对话框里敲出一行字,略微思索,又删掉,换了句没那么正式的。
周斯扬:[你不是说有证,公开不行?]
夏烛注视着这行字看了会儿,很认真地思考,片刻后,轻敲屏幕回。
夏烛:[嗯…不行。]
如果现在公开,等合约结束,离婚了,她会有点难办,无论从哪种角度讲,这场合约婚姻都还是不被更多人知道的好。
陈岩端杯子跟周斯扬讲话,周斯扬眸光从夏烛那条消息上偏开,须臾,再回神,瞧着那几个字看了几眼,回了个很简单的“嗯”。
饭吃到最后,谁也没想到出了突发状况。
今天也是巧,整个清潭相熟的人貌似都聚到了这儿,饭局到尾声,准备收拾结束时,后方处路过一行人,看走路姿势就知道都喝大了,其中一个一眼看到陶桃,叫嚷起来。
陶桃的前男友,当初撩骚被甩,不甘心就算了还,跟两人一起的朋友说是陶桃的错,陶桃气到打电话骂了他几回,然后所有联系方式全部拉黑删除,扔进黑名单喂狗。
这人咽不下这口气,三番两次想找陶桃理论,没找着,没成想今天碰到了。
和他一起喝酒的都是狐朋狗友,没素质又喝多了,吵吵嚷嚷地就上来砸酒瓶,夏烛坐在外侧,人走上来时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即使被周斯扬握住手腕扯到身后,但晚了两秒,手臂还是被碎掉的玻璃片溅到,划出伤痕。
对方人多,场面一时有点混乱,好在这家餐厅老板报警报得及时,程煜非带着两个人把为首的那个先按住,才没有出现更严重的事故。
本就是蓄意闹事,警察一来,有餐厅老板提供的监控,查完把闹事的几个全部带走,解决得很快。
李丽有孕,周斯扬一直站在她和夏烛身边,这会儿警察把人扣走,周遭安静下来,周斯扬皱眉看了眼夏烛手臂的伤,对一旁罗飞道:“去买点药。”
他刚看夏烛那眼太明显,就连李丽都眼神略带狐疑,扫了过去,夏烛也下意识朝他那侧看,又听男人道:“买回来给大家分一下。”
本来挺开心的聚餐被这事闹得有点不圆满,罗飞带着另两个助理跟餐厅老板协商索赔情况,又帮忙联系代驾,打车,安排所有人回家。
周斯扬作为大老板,知道自己在里面待久了大家都拘束,简单交代了两句,和程煜非一起先离开,去了停车场。
夜里安静,停车场这片远离沿街的店面,更是没什么人路过,只有偶尔拍叫的鸟鸣。
两人站在停车场东面的花坛处,程煜非两手抄在西裤口袋,踩了下花坛的石阶:“要我说你俩直接公开不完了,还追什么追,都知道你俩结婚了,我不信还有不长眼的……”
他没说完的话被周斯扬打断:“她不想。”
“哦,”程煜非晕着脸应了一声,抬手抚摸自己的额头,“忘了小夏烛可能不喜欢你这茬了。”
“不是我说,其实你这条件挺能打的,家世好,长得好,自己的公司做到上市……除了年龄比人家耿凯大点,没毛病。”
周斯扬没理他,侧身往不远处扫了眼,罗飞拿着药快步走近,递上来,周斯扬接过,掐了烟,转身朝自己停车的方向去。
程煜非皇帝不急太监急,在后面扬声叫了两句:“追是不行的,你得听我的,钓她。”
他喊完转头看到站在一旁看他的罗飞:“怎么,你看我干什么?”
罗飞绷了绷唇,实在忍不住提醒:“您要不还是别教我老板了……”
程煜非转着钥匙看他。
“您还没结婚,”罗飞陈述事实,“甚至都没女朋友。”
他怕程煜非把周斯扬教坏,唯一的老婆鸡飞蛋打。
“……”
程煜非冲一溜烟儿已经转身离开的罗飞气急败坏地喊,“你那嘴跟你老板一个工厂生产的?!!”
有罗飞的安排,混乱的局面处理得很快,不过十几分钟,代驾和车差不多都安排好。
一众人从餐厅出来,往路边走,夏烛刻意落了人群一步,走在最后面,耿凯由于结账,也晚了些,追上人群时,正好和夏烛并肩。
“师兄。”她勾住包带,叫住耿凯。
不喜欢,所以她觉得有必要说清楚,尽管对方没有正式表白,但她应该表明自己的态度。
耿凯微诧停步,两步转回来看着定住的夏烛。
夏烛舔唇,委婉却明白地表达:“我一直都只是把你当做师兄,没有别的想法,以后也是……”
耿凯一愣,两秒后笑了下:“拒绝得这么彻底?”
老实讲,这样直白地说,夏烛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但不说明白以后会更麻烦,她轻点头:“嗯……确实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再抬眼,发现前方陶桃她们已经走远,夏烛不想在这件事上聊太多,再次点头跟耿凯致歉,然后几步上前追上陶桃。
陶桃听到声音回头看她:“你怎么落在后面?”
夏烛正要解释,罗飞正好从一侧走来,把周斯扬吩咐他分的药发给大家,发到夏烛时正好没了,夏烛也没太在意,说自己和陶桃一起用。
罗飞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接着夏烛手机亮了亮,收到消息。
周斯扬:[回家?]
夏烛:[嗯嗯。]
夏烛看了眼陶桃,想到刚刚在里面,手指摸在屏幕上,小心发了个——
夏烛:[你不要总是明着关心我……]
太明显,会被发现。
消息发过去几秒没回音,夏烛抬头,跟陶桃说了两句,帮她给手腕贴膏药,膏药贴上去,陶桃瞅她:“你等会儿回去也抹抹碘伏。”
夏烛点头应,再低眼看手机,扫到周斯扬回的消息。
周斯扬:[那偷偷关心可以?]
夏烛觉得这人一定在什么恋爱班里训练过,为什么一句两句,总要这么引人遐思,膏药的贴纸塞到陶桃手里,正要打字,对面直接拨过来一个语音通话。
她心里下意识一惊,往旁边两步,接起来。
周斯扬温和清懒的声线从听筒传出:“过来,停车场等你,涂药。”
夏烛抿唇还想说话,被对面的周斯扬截住:“别说等你那些同事都走了再说。”
“已经等你很久了。”
夏烛自己都没意识到地提唇,低着声音嗯了下,摸了摸鼻尖侧头跟陶桃道别,说自己先走了。
“走吧走吧。”陶桃挥手讲。
夏烛刻意绕了一下,才往停车场去,却还是被耿凯看到。
他避开人群接了个电话,客户打来聊项目的,花了些时间,事情聊完,挂了电话往原先的店前的路边去,却看到了往停车场小跑而去的夏烛。
离得远,又是晚上,他看得不算清楚,但还是能认出,她停下脚步的地方,那辆车价格不菲。
车另一侧站了身姿高挺的男人,有车和树影挡着,他其实看不清夏烛走过去两人都干了什么,但耿凯还是盯着看了几眼,才收了视线往来的地方去。
周斯扬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让夏烛坐上去。
他穿着休闲的浅灰色衬衣,左侧袖口挽在肘间,拿了碘伏和棉签,对已经弯身坐在座椅上的人道:“面对车外坐,腿伸出来。”
夏烛听他的话转身,但还是眼神上瞟,看他:“……我自己来。”
“嗯,”周斯扬提了下裤管,在她身前蹲下,手背碰了碰她的脚踝,低头用棉签沾擦伤药,“你确定自己能涂到这个位置?”
蹭伤的地方在脚踝后侧,她自己确实不好涂。
两句话间,周斯扬已经握了她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夏烛动了动,被周斯扬压住脚背:“药蹭我裤子上了。”
夏烛抬手摸鼻子,很小声地哦了一下。
从吃饭的地方开车回两人住的小区,花了四十分钟,程煜非约了人下一场继续喝,没跟着回来搭顺风车。
回到家,周斯扬先去了浴室,夏烛在阳台上打电话。
郭枚和夏庆元因为夏姝住院才没过来,夏烛想打电话过去,问问情况。
时间已经晚了,夏姝刚打上消炎药睡下,郭枚拿着手机起身,出了病房门,轻声带上:“还是老毛病,断断续续地住院,根治不了。”
夏烛转身,背靠阳台栏杆,低头,玩拖鞋上的毛球:“需要钱吗,我这里还有点。”
“不用。”郭枚说,“前些天放在你大伯那里的钱,又打回来一部分。”
大伯这些年一直在小打小闹做一些生意,郭枚和夏庆元的积蓄拿出了一部分放在他那里,每年多多少少都会分到些钱。
老两口知道不能让夏烛给家里贴钱,所以她每次问家里需不需要,两个人都统一口径说不用,他们自己也知道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心思大部分都放在小女儿身上,所以对夏烛是有愧的。
“你爸单位分的那个房子,房产证下来了,我们想填小姝的名字,”郭枚声音低下去,“虽然是你爸的房子,但我们还是想跟你说一下。”
夏烛踩毛球的动作一顿,片刻后,嗯了一下。
会这样跟她说,就代表郭枚和夏庆元已经决定了,她就算有异议多半也不会改变。
她低头,脚尖重新踢上鞋子上的毛球,其实她也不会有什么异议,毕竟夏姝的身体情况放在那儿,郭枚和夏庆元怕自己年龄大了,小女儿无依无靠,自然是要想办法给她多留一些。
但家里已经有一套房子是夏姝的名字了,想到这儿,夏烛握着手机的手食指微蜷,还是有些低落。
不是因为这些东西的价值,纯碎是有点难受,总觉得自己是父母的第二顺位。
周斯扬从卧室出来,看到站在阳台上发呆的人,毛巾揉了把未干的发顶,走过来:“干什么,罚站?”
夏烛闻声抬头,扯了下肩上的披肩,盯着他看了两眼,摇摇头,眼睫重新低下去。
她心情不好,不太想说话,就算是周斯扬,她也不想说话。
周斯扬发顶的毛巾拿下来,肩膀抵上阳台的玻璃门框,斜倚着,抖了抖手里的毛巾抱胸,目光落在还执着踩拖鞋的人身上。
瞧着看了两秒,直起身,走过去,抬手,手背碰碰夏烛的脸:“什么情况?”
夏烛再抬眼,触到男人的眼神,幽沉的眸子,明明总是带着戏谑,调侃和揶揄的,却又意外,格外让人心安。
她呼了口气,挺自然地走过去,两手抬起,抱住他的腰。
胸前迎面撞进怀一个人,周斯扬避开她擦伤的手臂,抬手环保住她,再低头,看到她侧脸靠在自己胸前,睫毛轻颤。
他帮她把掉落的头发重新挂回耳后,指腹蹭了蹭她的侧颊,用比刚刚更温柔的声音:“怎么了?”
晚上经历了那么一遭,耗费了不少精神,夏烛也有点累了,她闭着眼睛,思绪神游,忽然问:“你家人是不是都对你很好。”
周斯扬帮她把肩上的衣服提上去,想了片刻,轻搂住她回答:“还不错。”
嗓子滚出低笑,大言不惭:“家境优渥,父母开明,也很关心我,从祖父那辈再到我姑姑周青,甚至是叔伯姨母都对我很好。”
周家富裕很多年了,却没有寻常大家族的勾心斗角,甚至家里人都没什么出轨,劈腿,养小三的狗血事,也没有只看利益不重感情的争斗。
夜风习习,有着不同于白日的喧嚣,有种落叶归根的宁静,仿佛整个清潭都睡着了。
“我小时候我姑姑还带我逃过课。”周斯扬握住夏烛的手腕,轻笑说。
“逃课?”
周斯扬语调轻缓:“儿童节,学校不准假,她说小孩子不过儿童节人生不完整,去找老师请病假把我带走了。”
“然后你们去了哪儿?”夏烛问。
“水上乐园?”时间太久,周斯扬已经记不清了,“她自己不会游泳,请了三个保镖和两个救生员全程跟着。”
夏烛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想到第一次和周永江见面,他的沙滩裤,噗嗤一声笑出来。
周斯扬语调和缓,轻透的嗓音混着温和夜风,像在讲故事:“她说她淹一下没事,但叫周斯扬的侄子只有一个,这侄子六岁的儿童节这辈子也只有一个,所以必须要去。”
夏烛几乎能想象到周青说这话时是什么表情,反正他家人好像都有点不着调。
想着想着,她笑了笑,又轻耸鼻尖,头往周斯扬怀里扎了扎,很羡慕的,小声:“你命真好。”
那么有钱,又有那么多爱自己的家人。
“什么都不缺……”夏烛低声喃喃。
周斯扬笑了,半垂头,唇搭在她的发顶:“是什么都不缺。”
所以像本就是来补全谁的。
他很完整,不需要被治愈,也不需要从另外一个人身上汲取什么,他可以做无尽付出的那方,去填满另一个缺爱的她。
那天之后夏烛全身心投入工作,连轴转了两天,把上一个项目的第一阶段进展报告完成,跟当地政府做完汇报,回公司,再把我项目注资情况,和第二阶段方案设计提交时限报给李丽。
景观部设计副总的任职基本也下来,不出意外的话会落在李丽身上,不过任命要到下个月才会公布。
方案三组和四组的组长都是宋章鸣的人,他这人阴魂不散,人到了工程部,却还惦念景观部的事情,连着往三组塞了两个项目,就是希望能让自己的人升副总。
如果李丽能顺利的任上设计副总,那二组组长的位置空缺下来,多半是要夏烛顶上。
上次孟天海大闹景观部,最后被夏烛哄骗着签的那份补充协议帮了大忙,因那份补充协议,孟天海公司后续的两个项目也落进二组手里,并且避免了孟天海想再胡搅蛮缠,克扣设计款的事情发生。
而且因为这件事情因祸得福,和孟天海项目相关的临市中央公园的设计规划,也落入景观二组囊中,李丽最近几天都喜气洋洋,说夏烛的那份补充条款签对了。
从李丽办公室出来,绕到茶水间煮咖啡,咖啡机的位置靠里侧,又有半扇柜门遮挡,后进来的一男一女没看到站在最里侧的夏烛。
每个公司都的茶水间都是八卦交换中心,中宁也不例外。
两个都是三组的人,一进来,话题就在夏烛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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