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钟情by槐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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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吟看了眼时间,确实差不多了。便收拾东西,随他一起出去。
写字楼就坐落在繁华的商圈。已至初夏,出了楼,便微微燥热,热浪拂于面上。
两人准备去隔壁的商场吃点儿东西,中间需要横跨过一个广场。
广场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最中间不知是哪个品牌商,还临时搭建了一个舞台,音响放着音乐,台边的粉色立牌上还画着大片的爱心,写着“520”。
哦,钟吟恍惚。
原来是520活动。
她不过是多看了一眼,正要收回视线,突然,眼前窜出来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女生,殷勤地朝她举着话筒:“小姐姐,能耽误你们几分钟,问几个问题吗?”
钟吟愣了下。旁边攥着她手腕的易忱也霎时看过来,他一贯是对这些不耐烦的,表情淡淡摇头,拉着钟吟就要走。
但主持人可许久没有见过这么高颜值的情侣,知道这帅哥不好惹,便聪明地用亮晶晶的眼睛盯着钟吟,急忙忙说:“小姐姐,我们是ER品牌方,参与我们的活动是有礼品的,最高有1599榨汁机。”
钟吟便将易忱拉住,温和点点头:“可以的。”
倒不是因为礼品,只是因为她也做过街头采访,知道其中不易,便乐意帮人一回。
主持人顿时眉开眼笑,悄悄朝旁边看一眼。
可惜,这位帅哥眼皮耷拉着,表情漠然。
看起来就不好惹。
心中正忐忑,突然,面前的美女朝身侧看一眼。
一秒的功夫。
帅哥表情变了下,也不拽了,连背也挺直了。
钟吟微微一笑:“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旁边有摄影,活动的大屏上出现他们的脸。
“两位颜值好高好般配啊,”主持人兴冲冲问,“在一起多久了呢?”
钟吟:“三年多了。”
“这么久了!”主持人哇了一声,活跃气氛,“那我八卦一下,对方哪里最吸引你呢?”
易忱眉头挑了下,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挺有意思,视线也朝钟吟飘过来。
但钟吟不打算分享太多,笑了下,诙谐道:“脸吧。”
“……”
来往的行人被这处吸引,人群中传来爆笑声。
易忱脸色一黑。
主持人也忍不住笑了,握着话筒的手都在抖,转向易忱:“帅哥你呢?”
易忱咬牙:“全部。”
这下人群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哇”声。
“哈哈哈,”主持人笑出声,“看来这位帅哥很爱他的女朋友啊。”
她又将话筒递给钟吟,半开玩笑问:“如果现在帅哥和你求婚,小姐姐会答应吗?”
这话一出,广场传来起哄声。
手上被易忱握住的地方收紧,钟吟愣了下,两人视线相触。
他抿唇移开眼,眼皮耷拉着,一副自然到无所谓的神情。
钟吟没探出他什么意思,便也随口回答:“我们还要先上学。”
“哦~还在上学啊,很年轻的一对情侣呢。”这话的意思,主持人也明白了,立刻不多问,“感谢两位的配合,现在呢,去咱们相框那合个影,便能立刻获得我们价值1599的——”
话未说完,已经被打断。
“不方便拍,就到这里吧。”说完,他不再多言,拉着钟吟的手就走。
留下满脸懵圈的主持人。
她放下话筒,迷惑地和身边的摄影说:“一千多的榨汁机呢,这都不要了!”
易忱的脚步有些急,握着她手腕,一路来到商场。
钟吟加快步伐跟上:“阿忱?”
易忱随手按了电梯楼层。
钟吟看了眼,这层只有一家日料店,表情顿时迷惑。
“你想吃日料?”但她记得易忱不爱吃日料,嫌吃不饱还生冷。
易忱便另外按了楼层。唇线抿得紧紧的,还有些心不在焉。
钟吟想问什么,但电梯进了人,便闭上嘴,一时没再吭声。晚上随便吃了中餐,两人回到家。
钟吟心中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愈发强烈。索性不再琢磨,直接拉住人手:“阿忱,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啊?”
易忱原本低垂着头,听到这话朝她看一眼。唇张了张,闭上。
又冷不丁冒出一句。
“你读完研,还读不读博?”
话题跳跃地太快,钟吟一时都摸不着脑袋,啊了一声:“再看吧,可能工作后还会读。毕竟现在主持人学历都很高。”
“……”
这学得上到猴年马月。
易忱蹙紧眉,一时竟想仰天长吐一口气。
之前年纪小还不能结的时候,他还能毫无负担地嘴炮。现在真到能结的时候,又怂得问都不敢问了,免得给她徒增压力,显得他在逼婚。
钟吟想来想去,还是不知道他在琢磨什么。
“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啊。”他立刻说。
懒洋洋往前,靠在沙发上,做出一副松散的模样,语气也是漫不经心的:“就今天那主持人问你那什么,你不说还要上学么。”
钟吟眨眨眼,安静注视他好几秒。
什么叫“问她那什么?”
她眼睫动了下,终于慢腾腾地,缓过些许劲儿来。
所以他拐弯抹角,神思不属这么久,还悄悄生着闷气。
不会就是因为这个事吧?
也不是没可能。
见钟吟迟迟不说话,易忱眉心跳两跳,扭头去看她。
钟吟也起了试探的心思,刻意调整表情,平静道:“对,我们都要上学啊,结婚也太早了。”
易忱一垮肩,头发也耷拉着,肉眼可见的有气无力起来。
“上学,哼。”他小声嘀咕着,“别人上学也没耽误结婚啊。”
这声小小的抗议,也钻进去了钟吟的耳朵里。
这几天的疑惑终于迎刃而解——一时间钟吟哭笑不得。
之前那张嘴不嘚啵得挺能耐,真的到时候了,连结婚两个字都不敢提。
钟吟抱臂看他好几眼,慢悠悠说:“我才二十二岁,刚刚大学毕业。身边的同学不是升学就是工作。”
好,很好。
他还没求呢,就要被拒绝了。
易忱心如石雕,还是忍不住据理力争一波:“就非得和别人一样,咱们就不能标新立——”
“我还没说完。”
那就还有希望。
易忱心跳又波动一下。
“我一直以来的计划都是,三十岁以后结婚,暂时没考虑生子。”
易忱的心脏摔死。
三十岁,他半截都快入土了。
“我话还没说完。”
易忱的眸色又亮一下。
钟吟忍笑,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对婚姻的概念一直比较模糊,对于女性而言,结婚相比恋爱是一件慎重过许多倍的选择。我曾经在电台做过一项调研,大部分女性会更愿意恋爱,而不是结婚。”
“……”
用长篇大论来拒绝他。
那就是不够爱呗。
易忱的眸子彻底变灰,脑袋都撇开了,一副摆烂到“我不听”的态度。
钟吟屈膝靠近,去握他的手,两人无名指上的戒指相碰。
“其实我还没说完。”
易忱忍无可忍,一把将她拉过来,撞进他怀里。
漆眸晃动着,期待落空,甚至还咬牙吸了下鼻子:“我不想听了!”
钟吟:“我觉得你想听。”
“说这么多都是为了拒绝——”
“我说了,我没说完。”
易忱看她,还是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
“以上都是基于没有遇到你的情况。”钟吟去拉他的手,无奈说,“谁让你总是打破我的计划。”
易忱反应了会,眼睛一下亮如灯盏。
“我愿意结婚。”
眼看着易忱几乎就要抱着她起来转个圈,钟吟将人按住,说出后面一句:“前提是——”
她眨眨眼,翘起唇角:“给我个满意的求婚。”
第84章
“啧,不你说要给媳妇儿守贞,”易恂插兜坐下,语气慢悠悠的,“以后这种垃圾地别喊你么。”
[风月]是易铭最常包的场地,环境好,隐蔽性也不错,空闲便会来这边玩牌。
除了过年那会人多,有的二代会带女伴,给易忱撞见那么一次,大多时候场子都很干净,只是玩玩牌聊聊天。
今儿倒是迎来了这位不速之客,易恂过来时,便看到大喇喇岔开腿,坐在沙发上的易忱。
和满室衬衫西装裤格格不入,黑T配牛仔裤,巨大一只,懒懒靠着。
旁人喝茶玩牌,他就戴着耳机玩游戏。听到他的动静,才纡尊降贵般撩起眼皮,扯唇哼:“我媳妇儿批准了。”
这话如果钟吟知道是一定要插一嘴的。哪有什么“批不批准”的说法!?
她晚上忙着上播,可没有空管易忱要做什么,是他整天在外给她树立这种“悍妇”的名声!
这话听得易恂直翻白眼,忍无可忍踹他一脚:“就这点出息。”
眼瞧着兄弟俩都到了,牌桌的易铭也慢条斯理迈步过来。放下手里的养生茶杯,垂眼皮朝易忱瞥一眼,散漫挑眉:“什么风把你给吹我这垃圾场来了。”
显然。他曾痛批的“垃圾地”也被易恂记仇地吹到了易铭耳朵旁。
还有事要求这位“奸商,”易忱难得没有呛声,放下架着的二郎腿,扯出个殷勤的笑:“好久没见啊四哥,特意过来的。”
易铭一听就知道这话几分真几分假,轻呵着品了口茶:“说,什么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
“当然是,”易忱确实有事,还是件很骄傲的事。他挺直脊背,清了清嗓子道:“我要求婚了。”
“噗。”易恂一口酒呛在喉间,抽纸巾擦嘴,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他,“你他妈不才二十三吗?求什么求?”
现在易池上岸生娃,全家就他和易铭俩难兄难弟,逢年过节必要遭长辈炮轰。
现在易忱这不讲武德的,二十出头就急吼吼结婚。
要真结了,可不是把他和易铭架在火上烤?这以后日子还过不过了?
果不其然,易铭的脸也黑下来。显然也预见了不久后的水深火热。
易忱将二人的脸色尽收眼底,得意地扬了扬眉。
“你们呢,我要求婚了,有什么好点子?”
他今天过来,并非单纯炫耀,也有些集思广益的意思在。
在这之前,易忱已经电话联系了另外几个结了婚的兄长。
大哥是死板冷冰冰的军人,想了半天,一本正经回他几个字:“你送个花?”
二哥见多了离婚官司,当头就是一句:“最好的求婚,就是婚前做好财产公证,你拿个'男方过错净身出户'的合同书,比什么都管用。”
什么玩意儿?!易忱脸一黑,还没求就替他把离婚都考虑好了?
“啪”一下,他愤然挂断电话。
再问易池。后者憋屈这么多年,此时正飘飘然,气死人不偿命:“啊?求婚啊?不知道啊,直接就结婚了。”
问也白问。
易忱面无表情挂断电话。
眼瞧着都没什么好办法,他才来了易铭的场子,加上易恂这个花孔雀,仔细盘一盘,总能想出好点子。
“问我们没用,”易恂晃着腿,刻意卖着关子,“我们俩单身汉,又没结婚,怎么会知道怎么求婚。”
知道他嫉妒,易忱懒得搭理,便看向易铭:“四哥呢?”
“我啊。”易铭迷之微笑,“我直接送车送房送卡。”
易忱:?
“女方不答应,那就是钱不够多。”
“俗之又俗。”
易忱吐槽出声。他家钟主播会是这么肤浅的人吗?
将他表情尽收眼底的易恂快笑得拍大腿,毫不留情一语道破:“别说俗不俗,我就问你有没有这么多钱吧?”
易忱:“……”
全家都知道他赚了些钱,能自给自足,但工作室刚起步,还远远没到可以挥霍的地步。
至少相比易铭,还是贫下中农,直接降维打击了。
这个没法反驳。
易忱忍半天,忍无可忍:“你们就没点正常的方式?”
“其实也不是没有。”易恂拍他肩膀,“求婚嘛,一般都是在对方重大的日子,更有纪念意义。你想想最近有没有什么日子值得铭记的。”
有点儿道理。易忱脑中迅速过了一遍。发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平平无奇的好几月。
“…好像没。”
易恂:“再想。”
突然,易铭冷不丁说:“没有也可以创造。”
易忱:“?”
易铭漫不经心说,“我给你们买个岛,换个环境,日子也不重要了。”
财大气粗,易恂挑眉,比大拇指:“还得是四哥。”
易忱安静两秒:“买岛要多少钱?”
易恂笑嘻嘻:“几个小目标吧。”
易忱:“……”
“你要觉得不好意思的话,”易铭慢条斯理说,“我可以先借你,既然是兄弟,我就给个友情价,0息贷款。”
“噗哈哈哈哈哈,”易恂边笑边扒拉易忱肩膀,“四哥你这是让人没结婚就背外债啊,未来几十年小六就给你打工了。”
真的够了。
易忱脸漆黑如炭,按耐不住准备抬腿走人时。
易铭逗他也逗够了,忍笑喊住人:“行了,我名下有个岛,前年买的,已经装好了。你如果需要,就带小钟去。”
易忱脚步停下来。唇角要翘不翘的,似乎是勉为其难地坐回来,朝易铭递过去一眼。
现在,他可以收去奸商的名头。他四哥,易铭,是个英明的资本家。
“喂,到时候去岛上,记得喊我啊。”易恂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说,“正好,我也好久没有度假了。”
“多管闲事。”易忱没好气丢下一句,站起身就要走。
易恂莫名:“哪儿去,场子才热呢。”
这时候门外又陆陆续续来了人,往这边过来。
易忱手指套着车钥匙晃荡,闲闲道:“接我媳妇儿下班。”
嗓音嘹亮,嘚瑟得不成样。抬头挺胸越过进来的那群二代,看得人满脸问号。
他走后,包厢门关上。有看易忱脸熟的问易铭:“老四,这你家那打游戏的弟弟?”
易铭挑眉,认下。
“这小子,”那人调笑,“连我妈都说了,他找了个大主播对象。你三婶,逢人就炫耀,我耳朵都被磨出茧了。”
“不止你,”易恂翘腿,骂道,“我们也被他害惨了。”
“家里又催?”
“嗯哼。”
“你家这还出了个情圣啊。”
将几个兄长给的意见整合一番后,易忱最后找到顾旻,让他看看流程。
顾旻看着他列出来的表格,一声“卧槽”卡在喉里。
“不是哥,你真要求婚啊?!”
易忱横过去:“你谈恋爱不结婚?耍流氓啊。”
这就上升耍流氓的高度了?
“这不是还小,”顾旻脑子嗡嗡的,“我们还要读研吧。”
易忱冷嗤,反问:“读研耽误结婚吗?”
顾旻缓缓摇头。
“那还问什么。”易忱说烦了,示意他看表格,手指敲桌面,“你看看还有什么问题。”
接下来,顾旻的“卧槽”声是藏不住了。
第一条送花,那都是常规操作了。后面的“净身协议”是什么玩意儿啊?还有,他哥在哪找的岛求婚啊?
结婚都没这隆重吧。
他一惊一乍的表情看得易忱眉心直跳,锁紧眉:“喂,你这什么表情,有什么不对?”
顾旻连连摇头,发自内心:“哥,你很认真。”
“我从没见过求婚也能这么隆重的仪式。”
听得易忱唇角不停上扬。
“真的?没糊弄我?”
顾旻重重点头:“真的,我本来以为你要在吟吟姐毕业典礼求婚呢。”
马上六月初,就是S大毕业典礼。顾旻听说,钟吟早就被邀请作为优秀毕业生演讲。
而他哥也刚好在这个点想求婚,一开始他还以为要赶在毕业典礼当天。
结果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却比毕业典礼更浪漫隆重。
“毕业典礼?”听到这话,易忱皱眉头吐槽,“你偶像剧看多了?”
顾旻挠挠头:“啊,不好吗?”
“毕业典礼是她人生高光时刻,我去求婚像什么?分走她的高光?”易忱扯唇,打了个哈欠说,“让以后别人提起我俩,就是毕业典礼那俩显眼包?”
顾旻其实也不明白这一行为有什么浪漫的,但好像很多人都这么做了,眨巴眼说:“或许能让大家一起见证幸福?”
易忱快听乐了,伸手就弹他脑袋:“我要是晒着太阳坐台下,看到上面俩情侣叽叽歪歪,我能不重复骂他俩到仪式结束。”
“……”
说的也是。
“而且,”易忱抽回表格,手指懒洋洋弹了下纸张,“我们家主播呢,比较低调。幸不幸福自己知道就得了。”
停停停,就说到这里吧。
不是单身狗都能被秀一脸,顾旻拒绝再听下去。
时间来到六月一号。
钟吟收到一个快递,还不知道是什么。天正热着,她有些懒得动弹,便发快递码让易忱晚上来学校时,顺便去快递站拿给她。
这几年,大大小小的快递,她已经让他拿习惯了,钟吟使唤他也使唤得顺嘴,故而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结果消息刚发出,对面拽拽回一句:[自己快递自己拿]
钟吟:?还使唤不动了?
她敲屏幕,威胁:[不拿别来找我]
钟吟开始思考,不得不开始怀疑——难道是她太容易松口结婚,让他飘了?
手机嗡动一下。
那头应该也是被她噎到了:[你怎么这么霸道?]
钟吟已经被自己的脑补气到,见他唧唧歪歪还不提去拿快递,更生气了。
如果真是婚前婚后两个样,那她就不结婚了!谈一辈子恋爱吧!
看了眼天色,差不多该吃午饭。钟吟便没再回消息,和郭陶一起出了门,再去把快递拿了回来。
从外观摸,好像里面只有薄薄的纸张。
钟吟更摸不着头脑,她最近也没买什么东西啊。
撕开外包装。
里面的东西现出原形,是一张飞往东南亚一个海滨国家的飞机票,还有一张船票。
最后面,是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字,一看就是易忱的笔记。
一般来说,字如其人。但易忱的字和人,完全两模两样。字迹很工整,笔锋处又有隐而不露的锋芒,一看就知道是练过的功底。
“6.10和我私奔。”
钟吟手指握紧纸条,唇角不住扬起。
小声:“还挺浪漫。”
嗡嗡一声,手机屏幕亮起。
易忱忙从电脑移开视线,看消息。
对面发来两个字:[准了]
六月七号,是学校的毕业典礼。钟吟穿上学士服,接受了拨穗仪式,并作为学生代表,站在台上发言。
头顶聚光灯照耀,钟吟望着台下。
骄傲,荣誉,感动,兼而有之。
这一路走来。
有过流言蜚语,有过心酸,却也收获友谊爱情,学业工作。
大学四年,在这一刻画上美满句号。
钟吟面对台下所有人鞠躬。
典礼结束。六月十日,飞机起飞,跨越几千公里落地。
亚热带滚烫的热浪扑在脸上时,钟吟才恍惚,短短时间内,前几天还在S大做演讲,今年,她便已经随着易忱来到了这座还不知道名字的小岛。
而这座小岛,静谧冷清。放眼望去,好像只有他们两人。
岛上的风景异常优美。
海水清澈,空气清新,绿化做得也好,一看平时就有专人精心护理。
钟吟一路被他牵着,四处环顾。
第N次将视线投向易忱,“这个岛是私人的吧?”
易忱挑眉,嗯哼一声。
钟吟想问是不是他的,又觉得这是句废话——易忱也没有这么雄厚的财力。
当然,这话她自不会说。
易忱牵着她,一路来到岛上的住所,是一座临海别墅。
推开门。
与钟吟设想的安静不同,满满当当的人映入眼帘。沙发前坐着顾旻和郭陶,和史安安还有宋绪在下飞行棋。
后头沙发上的储成星和刘信炜正在打游戏,后头易忱工作室的其他人都来了,或坐或站,另侧郑宝妮正在调整唱片放音乐。
这次还都是认识的,另一侧,易恂还喊了群并不眼熟的朋友,在一旁打麻将。
钟吟震惊,脑中打出一个问号。
…难道这就是易忱说的私奔?从一个熟人堆私奔到另一个熟人堆?
易忱也同样懵圈。
他只让顾旻随便喊几个人做气氛组,他是敲锣打鼓把全世界都搜罗来了?
见着两人身影,所有人看过来,顾旻跳到沙发上挥手:“哥,看我,给你喊了这么多人!热闹吧?”
“这下你求——”
话未说完,他的嘴巴被郭陶死死捂住。
钟吟看了眼易忱的神色。脸黑黑的。
别墅里人满为患,和屋外简直两个极端。
来的人大多被顾旻大喇叭似的提醒过什么,看过来的视线都意味深长。
易忱一想到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和钟吟求婚,背后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这事儿交给顾旻就是个错误。
他就该拉着钟吟去无人岛,就他们俩,面对面,想说什么说什么。
既来之则安之。
大家都在,钟吟很快便跟着一起聊天玩游戏。
易忱则拖着顾旻和易恂俩人,去了阳台后,还“啪”把门关起来。
“你俩拿我的求婚当party呢?!”他深吸口气,咬牙切齿,“喊这么多人来,看我杂耍啊?”
“噗。”易恂抖着肩膀,笑得不成样。
顾旻则挠头:“人来都来了…总不能赶走吧。”
易忱无语地靠在门边,仰头看天。
“哥我们给你求婚场地都准备好了。”顾旻挤眉弄眼,指了一个方向,“就在那边沙滩上。”
易恂:“香槟我也带来了,你要不喝点儿壮壮胆?”
易忱打开他手:“谁要壮胆了?”
是是是。
不需要。看你有几个胆子。
易铭十分周到,人虽没到,却专门在别墅留了厨子,还提前空运了食材。
晚上在别墅外。肉在烧烤架上噼啪作响,醇厚的香槟味飘扬开。
音响也搬去了外边,放着轻快的音乐。
肉质酥软肥美,钟吟心情太好,难得没有克制,多吃了几口,直到肚子都有些撑了。
转头一看。
众人都吃着笑着,唯独易忱,他吃得不多,话也不多。
但只要钟吟一看过去,他便快速移开眼,表面淡淡,眼睫上下动着,一副故作镇定却又没法保持的慌张模样。
钟吟眨眨眼,压下唇角,低头喝水。
酒足饭饱后,郭陶抢话筒想去唱歌,郑宝妮不给她,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抢着唱。
海风吹来咸湿的气息,夜晚的海边变得凉爽舒适。
万里无云,天边星辰闪烁。
钟吟靠在易忱肩膀。
她晚上同样小酌了几杯,此刻思绪正飘着。
易忱这么大费周章,想做什么,她的心底早有猜测。
按而不动,就在等他到底想怎么做。
等啊等。
当事人好像还怯场了。
平时那么狂的大少爷,临到头怯场了。
钟吟想笑又不好笑出声,试图主动给他递个台阶:“阿忱,我吃多了,陪我去走走吧?”
就他们两个人。总不紧张了吧?
几乎是两人一起身。
周围人的视线就移了过去,互相挤眉弄眼。
顾旻:“看起来还是紧张了。”
储成星:“还是准备偷偷去求?太没出息了。”
易恂:“啧。”
刘信炜:扶眼镜。
一直走到海滩边,离身后的人群有了一段距离。
钟吟才渐渐放缓脚步,抬起头,望进易忱眼底,眸中泛着盈盈光芒,静静等着他要说的。
冷白的月光倾泄在她头顶,吹起纱裙的裙摆。
沙滩上,他们的影子相互缠绕。
真正的求婚场地在另一边。他准备了满簇的花,蜡烛,音乐,甚至是二哥给他草拟好的合同。
顾旻说,幸福需要见证。但这些话他只想对她说,只有他们两个人听见。
钟吟一直没有说话,但此刻的情况,不需要言明便能相通。
易忱垂眼,对上她的视线,低低唤她:“吟吟。”
“嗯。”
“这天到来前,我做了很多准备。问了许许多多的人。”
“在今天之前,我也以为求婚需要鲜花,蜡烛,他人的祝福。”
“但现在,”他缓缓矮下身,单膝跪地,另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戒指盒,对着钟吟打开,一双眼黑白分明地抬起,望向她。
“只有我。”
“只有你面前的易忱。”
“他幼稚,冲动,不可一世,有很多缺点。”
“但他也会尽全力为你改变,保护,照顾你余生。”
说到这里,他停顿。轻轻吸一口气,重新望向她:
“你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吗?”
“和我结婚吧,钟吟。”
钟吟安静地听他轻声说完,海风微微吹起他额角的碎发。
脑中一帧帧倒映起很多画面。
是第一次见面时,张扬又欠揍的眉眼;是崴脚无人可依时,背她上楼宽阔的脊背;是演讲台他自信耀眼的发言;是咖啡厅他强忍住红的眼角,是他醉酒对她理智尽失的疯言;还是她几近窒息而亡时,他从天而降的怀抱。
一点点汇集起他们的全部。
易忱的确如他所说,尽全力改变,早一步成长为她遮风挡雨。
所有情绪翻涌。
钟吟红了眼眶,对上易忱忐忑等待的眼,她捂住脸,另只手伸出,重重点头。
“我愿意。”
“我愿意嫁给你。”
易忱也突然哭了。在为她套上戒指之后,抱着她,肩膀颤动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