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藏姝/帝台春色by乔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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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闷声问:“那表哥送我回来还有别人看到吗?”
她记得她当时有些喝醉了,然后她跟昌平公主说她想先回去,但昌平公主也喝醉了,还拉着她的手大肆点评了一下她公主府的面首,她还附和了一下昌平公主,后面的事情她就不记得了。
翠儿忙道:“陛下送姑娘回来的时候,宴席已经结束了,各大臣跟夫人也都回去了,所以除了乾清宫的内侍跟李公公,没有其他人看见。”
听说没被太多人看到,谢燕微微松了口气,再看天色已经这么晚了,有些担心昌平公主:“那昌平公主呢?”
昨日昌平公主喝的酒比她还多,想必醉得更加厉害。
“陛下让李公公送昌平公主回去了,不过公主喝醉了,又哭又闹,公主身边的小厮就去将公主府的怀公子请过来了,现下怀公子正陪着昌平公主。”
怀公子深受昌平公主重用,他入宫陪伴昌平公主也正常,但昌平公主喝醉了,帝王怎么不送昌平公主回宫,反而送她了,难道是因为她喝醉了就开始耍酒疯,非要帝王送她。
谢燕柳叶状的眉梢轻轻蹙了蹙,纤细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怎么喝个酒就将自己喝迷糊了呢,她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只要一想到自己喝醉了,还在帝王面前耍酒疯,谢燕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见她又羞又恼,翠儿笑着安慰道:“小姐喝醉的时候,奴婢一直在旁边候着,陛下他确实没有生气,所以小姐不用太将此事放在心上。”
言外之意是帝王都没计较,那她也不用太担心。
谢燕揉了揉眉眼,轻轻“嗯”了一声,刚醒来的嗓音还有几分沙哑,透着温软。
翠儿给她倒一杯茶,问:“那小姐要歇下吗?”
她猜测小姐是睡不着了,想着要不将小姐的话本子拿过来给她,谢燕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月明风高,窗外漆黑一片,她摇头道:“将我的棋盘摆上来吧。”
翠儿服侍自己小姐起了身,见她在下棋,便想着去煮一壶茶过来,谁知刚出去,李公公就迎上前:“谢姑娘可是醒了?”
看到李公公,翠儿惊讶了下:“李公公。”
这个时辰,不都应该歇下了吗。
李公公哪里不知道翠儿姑娘的想法,但陛下的命令,李公公又不能不遵守,他乐呵呵道:“陛下知道谢姑娘晚上会醒来,所以让人备了些糕点与瓜果,老奴这就让人端过来。”
翠儿张大嘴巴,陛下对她们小姐未免也太好了吧。
翠儿思绪飘散,对着李公公行了个礼:“陛下真是料事如神,奴婢代小姐谢过陛下。”
李公公笑而不语,只让下人将提前备好的糕点跟瓜果端上来。
他们陛下倒不是料事如神,只是对谢姑娘上心罢了,他敢保证,义勇侯府会出一位娘娘。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谢燕一粒棋子都没下,翠儿就推门走了进来,她清婉一笑,语气柔和。
翠儿瞅了她一眼,道:“姑娘,这是陛下让人给你准备的糕点跟瓜果。”
“表哥也没睡?”谢燕握着棋子的手一僵,抬头看了一眼她手上提的东西。
翠儿摇头否认:“李公公说陛下知道小姐晚上会醒过来,所以让人提前备好了糕点跟瓜果。”
虽说帝王以前对她就很好,但远没有现在这般周到,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让谢燕脑袋有些疼,她有气无力道:“那是要多谢表哥了。”
“对了,小姐,这个锦盒是柳姑娘给奴婢的,说是柳公子送的。”
说话的时候,翠儿目光闪烁了下,其实柳公子送来的除了锦盒,还有一张信笺,但李公公归还的时候就只给了她一个锦盒,说的是那封信不小心弄掉了,还说各家公子送过来的东西比较多,这种小事不必告诉姑娘。
这话明明合情合理,但她就是觉得怪怪的。
谢燕这会儿脑袋里还有些乱,头也有些疼,她没太在意柳如邵送了什么:“将锦盒收起来吧。”
“是,小姐。”
谢燕一边下棋一边想着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好看的眉梢轻轻周皱了皱,翠儿在她身边坐着打盹,不知不觉,天光都要亮了。
卯时,天蒙蒙亮,乾清宫掌了灯,帝王系玉带的时候问了一句:“她可醒了?”
内侍一脸的莫名奇怪,谁醒了。
不过内侍马上就明白了,因为李公公接了话:“回陛下,谢姑娘后半夜就已经醒了。”
内侍恍然大悟,原来陛下说的是谢大小姐。
萧忱薄唇微抿,未语。
李公公见状又补一句:“陛下,太后娘娘身边的孟姑姑说,太后娘娘请陛下下朝去一趟慈宁宫。”
萧忱眉目如画,眸光依旧淡定,颔首。
早朝过后,帝王御辇停在慈宁宫,孟姑姑匆忙进来禀报:“太后娘娘,陛下过来了。”
闻声,太后睁开眼,眼神还有些疲惫,脸色也有几分苍白,她点点头。
萧忱缓步进了内殿,身姿挺拔,风华绝代:“母后。”
这是本朝的天子,世人敬仰的皇帝,太后脸色好转不少,目光亲和:“皇帝来了,孟姑姑,沏茶。”
“母后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可要唤御医过来瞧瞧?”萧忱坐在上首,他大概能猜到太后请他过来的用意,问。
“可能是昨夜没有歇息好,无妨。”太后笑了笑,她想从皇帝脸色看出些什么,但可惜的是自皇帝登基起,便喜形不露于色,她着实猜不透皇帝对皎皎是个什么心思,便叹了口气:“孟姑姑,你们都退下吧。”
孟姑姑领命,带着宫女们退下,内殿之中一下子就安静了。
太后直视帝王,面色突然变得严肃:“皇帝,这里就你我母子二人,你实话告诉哀家,你对皎皎是不是动了心?”
要是皇帝告诉她他对皎皎只有兄妹之情,太后肯定是不相信的,因为昌平还是皇帝的亲妹妹,也没见皇帝对昌平这么上心。
太后紧紧盯着他,生怕错过什么。
萧忱捏着茶盏的手微微顿了顿,不紧不慢道:“朕不懂母后的意思。”
他对那小姑娘确实存了几分怜惜之情,但还没到非要让她入宫的地步,所以他并不想让其她手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
“皇帝是真不知道哀家的意思,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太后没好气的看他一眼,她都没开始说,他就说听不懂她的意思,可不就是听懂了她的意思。
太后语气平淡的补了一句:“皇帝应该知晓哀家很满意柳丞相府的公子,丞相府关系简单,柳家公子跟柳夫人人都很好,皎皎要是嫁过去肯定能幸福。”
“关系简单也不以为嫁过去就会幸福,学士府关系也简单,他们府上的二公子还不是干出养外室的混账事。”萧忱深邃的桃花眼微微凝了凝,嗓音低沉的反驳一句。
太后忍不住笑了笑:“所以皇帝是不想皎皎嫁到丞相府去了?”
这醋意都这般明显了,要再说不喜欢皎皎,太后这过来人是不愿相信的。
萧忱眼眸都不带眨的,手指微动,声音清冽:“表妹若是喜欢柳家公子,朕不会阻拦。”
太后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帝这副模样,喝了口茶,故意道:“那皇帝要不现在就给皎皎还有柳公子赐婚?”
萧忱眉目轻蹙:“此事……”
未免太过随意。
太后却是笑着打断他的话:“皇帝的心思哀家知道了,但哀家是将皎皎当成亲生女儿疼的,所以不管皎皎想嫁给谁,哀家都会同意。”
因为她知道皇帝看起来脾气极好,但在位多年,心性冷硬,做起事来不留余地,自始祖爷以来,不是没有帝王做强占臣妻的事情,太后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那样不仅伤害了皎皎,也对江山社稷不利。
帝王低头抿了口茶,气度如天山雪莲般高不可攀,他冠冕堂皇的应了句:“这是自然。”
太后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等帝王御辇看不见了,孟姑姑才走进去:“太后娘娘,陛下他对谢姑娘?”
“他跟哀家揣糊涂呢,一边表示他对皎皎没有别的心思,一边又不愿皎皎嫁给旁人,这不是喜欢而不自知是什么。”太后又好气又好笑,道。
孟姑姑听后也笑了:“太后娘娘这般喜欢谢姑娘,要是谢姑娘能入宫陪伴太后娘娘,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对哀家是好事,但对皎皎……”太后摇摇头:“这件事先不必让皎皎知道。”
孟姑姑点了点头,但只怕昨日陛下在谢姑娘的暖阁待了这么长时间,旁人难免不会揣测。
内侍手指了下后边的方向,笑道:“谢姑娘,陛下在后边的凉亭呢。”
谢燕轻声道谢,带着翠儿过去,她一眼便看到那柳树下面的帝王,帝王身着一袭月白色常服,风姿出尘,绝艳风华。
帝王应该是在下棋。
谢燕莲步轻移,朝帝王的方向走了过去,喊了声:“表哥。”
早在她过来时,萧忱就感知到她的脚步声了,他微微一笑,慢条斯理道:“表妹有事寻朕?”
“臣女准备明日回义勇侯府,所以来向表哥辞行,感谢表哥跟太后娘娘这一段时日对臣女的照顾。”谢燕嗓音清脆如百灵鸟,对着他福了福身。
萧忱眸光幽深,骨节修长的手指蜷了蜷,将本该落下的黑色棋子换了个方向。
这是刚接到柳如邵的东西就迫不及待地想出宫了,义勇侯府待她又不好,她出宫不是为了见柳如邵是为了什么。
帝王没答应,也没有不答应,他唇角扯了扯:“听说表妹昨夜下了一宿的棋,不如现在陪朕下一局,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谢燕落落大方的答应了,她姿态清婉,在帝王对面坐下来了。
谢姑娘总是让人出乎意料,李公公笑了笑,或许就是因为谢姑娘这性情,陛下才对她不一样。
萧忱开了口:“你拿白子。”
谢燕微微俯身,去拿那白子,她看到帝王那骨节修长,白皙到几近透明的手指,不由多看了一眼,当今帝王不止容貌惊艳,就连手都生得极好。
“朕让你三子。”
谢燕怔了怔,帝王身份尊贵,要让也是她让着他,为何还要他让她三子。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明显,萧忱倾身,龙涎香的香气萦绕在谢燕的鼻尖,只听帝王低着嗓音道:“朕是你表哥,朕难道还会害了你不成?
第26章 桃花
谢燕小脸一下子就红了,在外人看来,貌美清丽的少女是完完全全被男人拢在怀里的,他那薄薄的唇瓣险些擦过她的脸颊,男人身上独特的龙涎香气很是好闻。
春景曼妙,几缕清风吹过来,柳枝随风摇曳。
李公公等伺候的人都低着头,不敢往这边看。
“嗯?”萧忱见她不说话,还故意托长着语调,笑意晏晏:“表妹要是有什么顾虑,不妨直言。”
谢燕不习惯与人这般亲近,她心乱如麻,索性应道:“那多谢表哥相让了。”
帝王都说让她三子,她若再推辞,帝王肯定不高兴。
萧忱轻笑一声,容颜如玉般清华,轮廓分明,他等少女在棋盘上落下三子之后才随心所欲的落下一子,他姿态永远是闲适的。
在下棋的时候,谢燕不敢分心,帝王落下一子后,她紧皱眉心,再三思索才肯落下一子。
萧忱无声的笑了笑,眼前的少女是个不愿认输的。
两人过招过了一会儿,萧忱假装不经意地问:“表妹这般急着出宫,可是为了见什么人?”
李公公擦了擦额头没有的汗,陛下这不是在明知故问吗,谢姑娘或许不是那么喜欢柳丞相府的公子,但丞相府在京城世族之中可是清流,那位柳公子性子温润,身边又没有个妾室跟外室,这嫁过去定是能与夫君举案齐眉的,他相信谢姑娘也不例外。
不过陛下定是不会让谢姑娘如愿的,要不然柳公子那封信笺早就送到谢姑娘手里了。
“表哥说的是?”谢燕将手中的棋子放下,抬眼看了一下他,这话听着怎么这般奇怪。
“朕见表妹迫不及待的想离宫,还以为宫外是有什么人让表妹牵肠挂肚,茶暖不思呢。”
帝王目光幽幽,让人不敢直视。
谢燕一颗心突了一下,笑容勉强地低下了头:“表哥说笑了。”
宫外并没什么人让她牵肠挂肚,但她常住在乾清宫的偏殿确实不妥。
她不愿意说,帝王也没有为难,白皙修长的手指再次落下一子。
这一子落下,棋局顿时发生了诡秘的变化,所有的白子都被黑子困住,想逃脱都难,谢燕眉眼一蹙,没太明白这棋局刚刚还是正常的,一转眼她就输了,还输得这般惨。
帝王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意,清艳风华,姿容无双:“表妹,你输了。”
“我棋艺不精,让表哥见笑了。”谢燕盯着眼前的棋局,还是想不通自己为何输了,她拖着腮,眉眼灵动,温温柔柔道。
她的一双眸子像含了一弯秋水,俏丽灵动,萧忱微微笑了笑:“表妹没有棋艺不精,只是太过瞻前顾后,考虑太多,所以才掉以轻心,失了先机。”
李公公心一窒,他总觉得陛下这是话里有话,好像是在故意提醒谢姑娘。
谢燕听到这话,认真思考,她方才先走了三子,按理说是占了先机,可等后来帝王落子之后,他落一子,她就思索一下,跟着落下一子,看似在将帝王的棋子都给包围,但其实就是将自己的把柄都交到他手上,所以最后帝王釜底抽薪,将她的棋子都给包围了。
谢燕轻轻咬了咬唇,有些惭愧:“多谢表哥指教,臣女知道了。”
“表妹客气,可还要再来一局?”她说话的时候,紫玉步摇随风摇晃,一缕青丝垂了下来,帝王喉结滚动,低头抿了口茶。
谢燕摇了摇头,想着还是先回去好好钻研一下,再与帝王下,要不等会还是输。
李公公在旁边看得是最清楚的,陛下应该是想谢姑娘回去好好想一下的,想一想柳丞相府的公子到底适不适合她。
萧忱桃花眼微微上扬,内侍立马过来收拾棋盘,李公公让人将提前备好的几样糕点呈上来,为了让谢姑娘知道陛下的好,李公公特意解释了一句:“这几道糕点都是陛下特意吩咐小厨房准备的,谢姑娘请尝一下。”
谢燕潋滟如水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那托盘上面的糕点都是自己爱吃的,她心弦微微动了一下,从上次帝王无意赐给她的凤凰步摇,再到他对她这么关心,他是真得因为拿她当表妹才对她这么好吗。
许是她的目光有些呆怔,萧忱嗓音温和,问:“不喜欢吃?”
谢燕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她伸手拿了一块糕点,心里在想,不管何时,她都拿他当亲表哥的。
萧忱低头把玩着玉扳指,突然道:“表妹既是要出宫,便先去给母后请个安吧,母后一直很挂念表妹。”
这话一出,殿中不可忽视的压迫感都消失了,谢燕眸子轻轻眨了眨,想开口感谢帝王的提点,帝王轻笑一声:“不必多礼。”
萧忱对这些糕点都不甚喜爱,所以糕点大部分都进了谢燕的肚子里,吃饱喝足之后,少女就找借口离开,年轻帝王笑着应下。
但等她走后,萧忱还是若有所思:“你说朕是不是太容易妥协了?”
好像他从未对哪个女子这般纵容过。
李公公很想点头,但顾及陛下对谢姑娘的特殊,李公公笑道:“老奴听说南郡伯府都要去义勇侯府请期了,虽说谢姑娘跟义勇侯府的人不亲,但义勇侯府还是她的家,家中有妹妹议亲,谢姑娘还是逃不掉。”
萧忱轻轻哼了一声,白皙修长的玉指在案桌上点了点,还是觉得少女出宫见柳如邵的可能性更大。
不过就算见了又能怎样,只要没到成亲那日都是不作数的,帝王桃花眼艳丽多情,语气淡淡的:“希望如你所言。”
李公公乐呵地点了下头,他也盼着谢姑娘能入宫,这样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下人就不必这么战战兢兢的了。
谢燕很快的来到慈宁宫,太后听说她要走,眼神微微凝了凝,她握住小姑娘的手,打趣道:“皎皎怎么不在皇宫多陪陪哀家?”
这些日子,太后心里是非常复杂的,皇帝性情淡漠,难得对一个女子上心,她作为太后,当然为他高兴,但皇帝喜欢的人是皎皎,依着皎皎的性情,她可能并不像入宫为妃。
思及此,太后头疼了起来,只觉得皇帝真让人操心,手掌则是轻轻的拍了下皎皎柔若无骨的小手。
谢燕嗓音清灵温柔,用同样的说辞告知了太后,太后便没有勉强:“要是你父亲跟母亲待你不好,你可让人告诉昌平一声,哀家会为你做主。”
因着昌平公主府那位怀公子,昌平公主前些日子就回了公主府,太后虽说不太明白昌平公主对这位怀公子如此用心,但也没有干扰她的决定。
“谢太后娘娘。”谢燕明眸善睐,看着面色亲和的太后,少女又软着声音撒娇道:“臣女回去之后会想太后娘娘的。”
太后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脸颊:“哀家也会想皎皎。”
太后是真心喜欢皎皎,也喜欢她在皇宫里陪着自己。
“张嬷嬷,你送一下皎皎。”
张嬷嬷恭敬的走了过来,笑容很是亲切:“谢姑娘,您这边请。”
因着太后娘娘,慈宁宫的人对谢姑娘都是恭恭敬敬的。
“有劳张嬷嬷了。”
从慈宁宫回到暖阁,翠儿走进来说李公公到了,谢燕应了声。
“这两位姑娘,是从暗卫里面挑出来的,皆是能文能武之人,陛下说让她们跟着谢姑娘一起回义勇侯府,料想义勇侯府之后也不敢欺负谢姑娘。”帘子被拂开,李公公带着两个人走了过来,两人虽是女子,但身形略显高挑,谢燕不解的看着李公公,李公公忙笑着解释:“而且她们平时除了保护姑娘的安危,也能跟谢姑娘切磋一二。”
两名女子都是很英气的长相,她们偷偷觑了一眼谢燕之后,飞快的低下头:“属下青竹见过谢姑娘。”
“属下青兰见过谢姑娘。”
这就是陛下吩咐她们保护的谢姑娘,还真是清丽脱俗,跟仙女儿似的。
谢燕让翠儿将两人扶起来,有些纠结,她觉得她并不需要人保护,但帝王的命令,她又不能拒绝,思索再三,谢燕轻轻抿了抿唇,道:“那公公替我多谢表哥。”
帝王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要是将来她能有帮得到帝王的地方,她一定会帮。
李公公笑着点了点头,如今他就算怠慢了谁,也不敢怠慢了谢姑娘。
“那谢姑娘要是没别的吩咐,老奴就先退下了。”
“李公公慢走。”
李公公脚步匆忙地去跟帝王复命:“陛下,谢姑娘已经收下青竹跟青兰二人。”
萧忱眉目微抬,慵懒地“嗯”了一声。
李公公见他没有别的吩咐,就先退下了。
春日里的小雨淅淅沥沥落下,李公公站在殿外,笑容无奈地摇了摇头,陛下此举确实是想保护谢姑娘,但他觉得,除这之外,陛下应该是不想让有些人……接近谢姑娘。
辰时,小雨渐停,气氛清新宁静,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义勇侯府门口。
谢燕踩着凳子下来,这头,云氏早就得到了消息,她穿着蜀锦衣裙,头顶翡翠玉簪的走到谢燕面前,一副好母亲的模样:“皎皎回来了?”
谢燕恍若春黛的眉眼轻轻蹙了蹙,态度很平淡,只有嗓音还算清婉:“母亲。”
云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谢燕那不将人放在眼中的模样,又不是出身有多高贵,还对长辈这种态度,难怪不招人待见。
“诶,皎皎可算回来了,你不在家的这些日子,母亲可是日夜思念,就盼着我们皎皎能早点回来,一家团聚呢。”片刻,云氏吸了一口气,气质温婉的握住谢燕的手,作思念状。
翠儿险些冷笑出声,要是不知道云氏是个什么样的人,还以为她是真心对姑娘好呢。
谢燕举止柔婉大方,从云氏怀里抽回手:“劳母亲挂念,我就先回去了。”
她态度这么冷淡,云氏笑容又是一僵,到底不是亲生的,她对她再好,她都不领情。
要不是因为她是老爷的长女,她才不这么巴巴的候着她。
云氏假模假样的拦在她面前,目光略有几分犀利的看向她从宫里带回来的两个婢女:“皎皎,你身后这两位婢女是?”
都不等谢燕开口,二人就语气微冷的开了口:“奴婢青竹,这位是青兰,我们都是陛下赏给谢姑娘的婢女,责任便是保护谢姑娘,不让她受到欺负。”
云氏脸色更加难看了,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们义勇侯府是龙潭虎穴,要是她们真存了害人的心思,那谢燕也长不到这大啊。
陛下这是怀疑她跟老爷会对谢燕不利吧,她在皇宫这么长时间,都跟陛下还有太后娘娘说了什么。
“陛下真是有心了,那两位姑娘就安心在我们义勇侯府住下。”
两人对云氏的态度也很冷漠:“谢夫人。”
云氏脸色更难看了,但想到两人是宫里的陛下赐下的,她又不能将不满表现出来。
云氏原本的计划是想趁这个机会好好跟谢燕说一下她的婚事,但这两个婢女在这,要是她真提了,难保会惹人怀疑,云氏快刀斩乱麻,强自扯出一抹笑容:“天色也不早了,皎皎就先回去歇着吧,等明日你再见一下你父亲跟娇娇,娇娇可是一直挂念着你这个姐姐。”
谢燕点点头,然后带着几人扬长而去。
云氏一看她这副模样,就能感受到她的敷衍,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眼神冷厉,随意的折了一枝窗边盛开的花朵儿,不过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还真以为有陛下跟太后娘娘的恩宠,就不把她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
只要她一日是义勇侯府的大小姐,她这个主母就能拿捏住她。
“夫人,您别生气,大小姐她可能是今日心情不太好。”一旁的奶娘见云氏脸色都黑了,连忙劝慰道。
其实夫人一开始就不喜欢大小姐,但谁让大小姐得陛下跟太后娘娘的喜欢呢,夫人就算再不喜欢大小姐,这表面功夫还是要做。
云氏冷笑:“我看她不是心情不好,而是以为有了陛下跟太后娘娘的撑腰,所以看不上我们这个小小的义勇侯府。”
云氏看得可就分明了,谢燕就是个养不熟的,难怪老爷不喜欢。
奶娘闷着头不敢说话,这又是夫人想多了,大小姐性子好,对义勇侯府的下人也好,还真没有看不上义勇侯府。
云氏看了眼手中被折断了的花朵儿,嘴角翘起:“罢了,她好歹是我们义勇侯府的姑娘,就算她再不喜欢义勇侯府,这义勇侯府也是她的家,我会为她物色一个夫家,等她嫁出去,我们义勇侯府与她就算两清了。”
反正云氏就没打算让谢燕嫁到世家大族去,那其他人家,她们义勇侯府也看不上,既然不需要她为义勇侯府带来荣华,等她嫁出去,那她就不必回来了。
谢燕回府,最高兴的莫过于在海棠苑伺候的小丫鬟,她们跟谢燕说了下府中的情况,大抵是二小姐与南郡伯府的小公子即将议亲请期。
谢燕听着,困得厉害,翠儿等人见状让小丫鬟先退下,服侍谢燕沐浴。
翌日,翠儿就捏了一封信进来:“小姐,这是柳公子让人送过来的信。”
这还得从半个月前说起,柳如邵让自己妹妹趁曲水流觞宴将信笺交给谢姑娘身边的丫鬟,妹妹回来的时候跟他说信笺已经交给谢姑娘身边的丫鬟了,柳如邵自是高兴不已。
等到了约定见面的日子时,柳如邵特意换了一身新裁出来的锦袍,拿着一把江南烟雨图的团扇,心情忐忑的去了他提前约定的地方。
可是等到入夜,柳如邵都没等到想见的人,于是失魂落魄的回到了丞相府。
回去没多久,屋外的小厮说小姐来了,柳如邵知道是柳如眉,嗓音嘶哑的让人请柳如眉去书房等,他就过来。
柳如眉看到他的时候还吓一跳,她还是第一次看自己兄长这般落魄,连忙问:“哥哥,你怎么了,怎么嗓音这么沙哑?”
柳如邵模样还有些狼狈,摇了摇头:“我没事。”
这副模样,柳如眉担心的看了他一眼:“哥哥,是谢姑娘她不喜欢哥哥吗?”
柳如眉知道自己兄长在京城一众子弟中是极其出色的,但是这京城肯定不缺其他同样出色的世家子弟,再说这女子姻缘很难自己做主,就像她,父亲从一开始就想她入宫为后,所以她没有别的选择。
但是柳如邵没有说话,柳如眉在原地等了许久才听兄长开口:“妹妹,你那封信可送到了谢姑娘手里?”
听他这么说,柳如眉才察觉出其中的不对劲,她试探性的看了柳如邵一眼,琢磨了一下,道:“哥哥,你今日没有见到谢姑娘吗?”
她以为是谢姑娘对兄长没有男女之情,但听兄长的语气,好像是他根本没有见到谢姑娘。
温文尔雅的柳公子此刻更加看起来更落魄了,他再次摇摇头:“是没有见到谢姑娘。”
柳如眉看着一筹莫展的兄长,安慰的话已经到了嘴边,还是转了个弯:“哥哥,那日宴会上人来人往的,兴许是那份信笺不小心被风吹掉了,没有到谢姑娘的手里。”
柳如邵的眸子霎时出现亮光,心绪有些激荡,他眼中仿佛浮现出谢姑娘清丽貌美的容颜,万一这封信是真的没有出现在谢姑娘面前呢。
“那我再写一封信便是。”短短几瞬内,柳如邵又恢复了温润如玉的模样,他准备提笔,又有些迟疑:“可是谢姑娘现在在皇宫,我要是写了信是又托人送到皇宫吗?”
谢姑娘会不会不太喜欢他这般殷勤。
柳如眉听说昌平公主已经回到公主府,想着要不请昌平公主将信交给谢燕,这次写信他就更慎重了,一个人天天待在书房琢磨,不过还不等柳如邵将信给写好,就听说谢燕已经回了义勇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