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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藏姝/帝台春色by乔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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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公主脚步一顿,倒是不好上前打扰了,她朝身后的两个侍女摇了摇头,准备原路返回去,谢燕却是先一步发现了昌平公主,她莞尔一笑,喊了一声:“公主来了。”
昌平公主脚步立定,对着帝王行了个礼:“臣妹见过皇兄。”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皇兄笑得这么开怀呢,这世上能让皇兄笑得这么开心的人就只有皎皎姐姐了。
“免礼。”
“要是皇兄没别的事,我跟皎皎姐姐就先出宫了。”昌平公主头上插着两支带铃铛的步摇,看起来活泼娇俏,她拉住谢燕的小手,对帝王道。
帝王唇角似笑非笑的,看了谢燕一眼。
谢燕就跟有些躲闪的小猫儿似的,她微微垂下头,嗓音清灵若百灵鸟:“表哥也跟我们一起去。”
昌平公主脸色险些垮了下去,她看了皎皎姐姐一眼,又看了自己皇兄一眼:“皇兄也跟着去?”
问题是她只想要皎皎姐姐,根本不想要皇兄啊。
更何况有皇兄在,她如何与皎皎姐姐说体己话啊。
帝王淡淡的“嗯”了一声,深邃的桃花眼带着几分愉悦:“是你皎皎姐姐邀请朕去的。”
这还要从方才说起,谢燕在御花园的凉亭发着呆,帝王仪仗恰好在这个时候过来,凉亭之上,少女认认真真的向他道了个“谢”,谁知帝王笑意吟吟的问她:“表妹就只有口头的感谢吗?”
谢燕脱口而出:“那表哥要不要与我们一起出宫?”
话一说出口,谢燕心里就后悔了,但是帝王没有给她后悔的机会,他沉思片刻,眉目慵懒:“既然表妹这么说,那朕自当奉陪。”
于是事情就这么决定了,谢燕只能歉疚的看了昌平公主一眼,昌平公主本来也不介意这事,有皇兄在,她们两个姑娘家肯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于是两人行瞬间成了三人行,去的时候帝王自己一辆马车,两个姑娘家坐同一辆马车。
因着状元郎游街,京城的街市人山人海,挤得马车都难以过去,绕了好大一圈,马车停在京城最大的一家茶馆前,昌平公主最坐不住,拉着谢燕的手直奔上面,状元郎经过的地方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喇叭声不绝于耳。
隐藏身份的帝王则是漫不经心的上了二楼,三人不就是脸长得不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今年一甲三等除了榜眼,其他两位都还没有娶妻,茶馆中已经有不少姑娘往下面扔香囊跟穗禾了,昌平公主拖着腮,仔细打量那坐着那三匹骏马上面的人,许是因为三人皆是腹有诗书之人,所以看起来各有千秋,不分伯仲。
昌平公主分不出好歹,她神神秘秘的凑到谢燕的耳朵边,问:“皎皎姐姐觉得这三个人里面谁好看?”
谢燕比较喜欢温润如玉的读书人,她潋滟如水的眸光扫了下去,落在最右边骏马上的少年郎身上:“探花郎吧。”
帝王神色瞬间变得幽暗且沉着,周遭的温度不知道降了几个度,不少人耸了耸肩,将衣裳合拢,奇了怪了,明明外面太阳这般热烈,他们怎么感觉跟身处寒冬腊月似的。
李公公已经不敢抬头了。
昌平公主顺着谢燕的眸光看下去,果然是探花郎生得最好,唇红齿白不说,眉目之间干净澄澈,他穿着一袭宝蓝色云锦长袍,看起来便是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年郎。
昌平公主眼睛亮了亮:“每次一甲三等游街,好像都是探花郎生得好看。”
除了那一年常恒是状元郎的时候,他的容貌跟气度都无可挑剔,接连两次的一甲三等,都是探花郎生的最好,还挺有规律的。
谢燕是第一次看一甲三等游街,不知道以前是个什么情况,昌平公主这么说,她也这么听了。
看了状元郎游街,昌平公主还央着帝王一起在外面用了个午膳,昌平公主性子洒脱,在外面待这么久,蹦蹦跳跳的走在最前面。
天色已经黑了,街市上面还是人来人往,昌平公主一眼看到马车旁边站在的李公公,朝马车方向走了过去,李公公乐呵呵道:“公主,您坐这辆马车吧,这辆马车宽敞一下。”
“我要坐了这辆马车,那皇兄坐哪儿?”昌平公主“啊”了一声,面露疑惑。
难道皇兄不准备回宫了。
李公公皮笑肉不笑的解释:“陛下跟谢姑娘坐后面的马车。”
他这么说,定是接到了皇兄的授意,昌平公主只得上了马车。
帝王跟谢燕要落后一步,萧忱负手而立,回眸看着睁眼看自己的小姑娘:“表妹请吧。”
又要单独与帝王坐一辆马车,谢燕心里有些别扭,正磨磨蹭蹭不想上去,帝王却是动作强硬的搂住她的腰,将她带了上去。
他滚烫的气息喷在谢燕姣好的鹅蛋脸上,谢燕如坐针毡。
帝王单手撑在马车的车壁上,嗓音低哑醇厚,似笑非笑的问:“表妹跟朕说说,探花郎哪里好看了?”

第39章 赌约
马车里面格外的狭窄跟拥挤,帝王这一俯身,将谢燕纤细的身子都给圈在怀里,他嗓音低哑带笑:“在朕面前,表妹有话但说无妨。”
谢燕脸色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她低头看自己粉色的指尖,道:“因为臣女以前待字闺中的时候很喜欢温文尔雅的读书人。”
温文尔雅的读书人……
他貌似跟温文尔雅不太沾边,帝王眉梢轻轻蹙起来,他慢条斯理的开了口:“表妹有所不知,朕从三岁启蒙开始,便黎明即起,好读书,五岁就能作赋了。若非生在皇家,朕参加科举也能考出个好名次出来。”
谢燕不明白他为何要说这个,清澈的眸子眨了眨,帝王的才学本来就非一般人能比,此次科举的题目不就是他出的,少女清灵一笑,道:“表哥才华横溢,励精图治,让人佩服。”
“表妹此言可是出于真心?”萧忱知道小姑娘惯会哄人高兴,他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紧锁着她水汪汪的眼眸。
谢燕与帝王深邃的桃花眼对上,心跳慢了半拍,她点头如捣蒜,声音温软:“比黄金还真。”
“那在表妹心里,是朕好看还是探花郎好看?”萧忱仔细观察她的神色,见她此言确实出于真心,边把玩着她的小手边问。
谢燕反应慢,这个时候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谢燕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有些乱,若是单论容貌,那帝王的容貌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她嗓音温柔,一本正经的回答:“表哥好看。”
帝王浑身舒坦,唇角微勾,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小姑娘的额头:“这句话,朕听进去了,那位探花郎是生得不错,但是婚娶一事才学禀性比容貌更重要,表妹莫要以貌取人。”
这世上,鲜少有男子像他这样才学禀性跟容貌皆有,所以让她嫁给别人,帝王是不可能放心的。
可是她也没打算嫁给探花郎啊,谢燕有些无奈,态度却很诚恳,点了点头:“谨遵表哥教诲。”
萧忱轻轻“嗯”了一声,他靠在马车的椅子上假寐,脸庞清俊,侧颜完美到没有一点瑕疵。
谢燕看着马车上面的天花板,眸光有些许的迷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每次与帝王相处的时她的心跳声都有些快,明明最开始的时候她的心绪是紧张与局促,比起来时,回皇宫的后一段路格外安静。
只是等路程下了一半时,帝王沉静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以后,朕会护着表妹。”
谢燕一怔,她抬头去看帝王,却见帝王仍然闭着眼,少女知晓帝王是在假寐,轻轻地应了一声,跟猫儿似的。
好像除了义父,便只有帝王跟她说:“他会护着她。”
谢燕抿了抿粉嫩的唇瓣,心思有些乱。
等马停在皇宫门口,三人一起下了马车,帝王要回去处理奏章,昌平公主则是跟着谢燕回暖阁,她笑着揶揄道:“皇兄刚刚跟皎皎姐姐说了什么?皎皎姐姐脸色都是红的。”
“有吗?可能是外面的风太大了吧。”喉咙传来几分干痒,顾左右而言他。
昌平公主没有拆穿她,因为她觉得皎皎姐姐未必对皇兄无意,而且就算皎皎姐姐对皇兄无意,皇兄也不会放开她就是了。
两姑娘有说有笑的回了暖阁,昌平公主对她认义父的事情非常好奇,迫不及待的凑上前去:“皎皎姐姐,认了义父,你还会回义勇侯府吗?”
义勇侯府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昌平公主是不希望皎皎姐姐去淌义勇侯府这一趟浑水的,骁骑大将军府是为章二叔建的,地方宽敞不说,还在京城闹市,皎皎姐姐之后要是直接搬进骁骑大将军府那该多好。
“不会再回去了。”谢燕低垂着眼,摇了摇头。
少女从小就能看得清是非,别人对她的好,她都知道,同样,别人对她不好,她也知道。
“那就好,皇兄跟母后肯定也不希望皎皎姐姐再回义勇侯府。”昌平公主松了口气,然后笑眯眯道:“皎皎姐姐,你有没有觉得你本来就很像将门之女,眼下是真的将门之女了。”
章二叔没有娶妻,皎皎姐姐虽说是他义女,但也跟亲生女儿没有区别了。
“奴婢也觉得,谢姑娘文武双全,跟骁骑大将军有做父女的缘分。”青竹对昌平公主这话表示赞同,笑着道。
要不是因为谢姑娘,她还不知道原来谢姑娘的生母跟骁骑大将军曾经有一段过往,骁骑大将军之所以镇守边关多年便是为了心头所爱,要是两人当年就在一起,还不知道是怎样的一桩佳话呢。
昌平公主深以为然,章二叔比义勇侯好太大了,他可以为了皎皎姐姐的娘亲终身不娶,但义勇侯呢,念晴姨母去世没多久,迫不及待的续了弦。
傍晚时分,天空之上晚霞密布,谢燕让人搬了一张躺椅放在院子里,她人躺在躺椅上,脸上还盖着一本书,看起来轻松惬意,美人犹如画卷。
翠儿从暖阁外面走进来,小声道:“姑娘,夫人跟二小姐传信说想跟你见一面?”
她料想小姐是不愿见她们的,且不说这么多年她们是怎么对待小姐的,就说二小姐抢走了本该属于小姐的姻缘、夫人挪动了先夫人留给小姐的嫁妆,要她是夫人,她都无颜来见小姐。
谢燕将脸上盖着的书放了下来,露出那张白嫩精致的鹅蛋脸,女子眉若远山,一双眸子水盈盈的,很容易让人陷进去,她眉眼微皱:“我与她们没什么好见的,唯一想告诉她们的一句话就是好自为之。”
“奴婢这就去。”翠儿笑了笑,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幸好小姐没有心软。
义勇侯府中,云氏跟谢娇脸色憔悴了不少,整个人如同热锅上面的蚂蚁,太后娘娘给她们半个月的时间将缺少的嫁妆补齐,她们东拼西凑,将贪来给谢娇的嫁妆都给归还了,但还是少了十箱,这十箱的嫁妆,云氏都拿出去打点了,旁的她还能补上,这个她是万万补不了的,云氏总不能去找人将她送出去的东西都还回来吧,那样京城的人会如何看她。
云氏未出阁的时候是京中有名的大家闺秀,为此义勇侯续弦,媒婆很快的就想到了她这个吏部侍郎家的小姐,那时候云氏想到自己能嫁给一个侯爷,自然是喜不自胜,谁让义勇侯原配夫人留下来的是个女儿呢,又不能继承义勇侯府门楣,为了在外人面前维持温婉端庄的模样,云氏没有短过谢燕的吃穿用度,只是不想让她比娇娇出色。
可没想到,谢燕一朝得了陛下跟太后娘娘的看重,不仅在京城如鱼得水,将娇娇踩在了脚底下,还害得她落到今天这样的境地,云氏都快怄死了,偏偏还要去求她,因为她明白,只有谢燕去太后娘娘跟陛下求情,她尚有一线生机,不然她就死定了。
“她怎么说?”就在云氏等的心急如焚的时候,她派出去的丫鬟疾步走了过来,云氏如同看到了曙光,连忙问。
丫鬟面色很是犹豫,都不敢抬头看她,道:“夫人,大小姐说她与夫人您没什么好见的,还让夫人您好自为之。”
云氏两眼一黑,完全不知道她要怎么办了。
老爷昨天就嘱咐她要将这些东西补齐,以免连累了他跟整个义勇侯府,她何曾不想将这些嫁妆补齐,这事情要是传出,南郡伯府会怎么想娇娇。
还有章二叔,怎么会突然想认皎皎为义女,这一桩桩事情,打得云氏是措手不及。
谢娇何尝不心慌,她又是害怕又是恼恨谢燕的态度,拽着云氏的手臂:“母亲,姐姐她怎么可以这么没有良心,我们义勇侯府好歹养了她一场,她就这么对待我们。”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这样会毁了整个义勇侯府。
她慌张的模样,让云氏的太阳穴更加疼了起来,她拍了拍谢娇的小手,道:“娇娇,你先回去,娘亲会想办法的。”
她现在是自身难保啊。
谢娇是很信任自己的母亲,云氏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有办法了,她弱柳迎风般的跟着丫鬟离开了。
云氏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入宫求见太后娘娘,因为只要太后娘娘愿意放过她,她还是有一条生路的。
彼时,慈宁宫安静的可怕,静得只能听到茶盏落到案桌的声音,云氏被张嬷嬷领着,去给太后娘娘问安:“臣妇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金安。”
“起来吧。”
“谢太后娘娘。”云氏战战兢兢的站起来,忽然有些难以启齿:“臣妇今日来是有一件事求见太后娘娘。”
太后连眼睛都没落到她身上,淡淡的开了口:“要是谢夫人为的是念晴嫁妆的事,那谢夫人便不必开口了,哀家看在皎皎的面子上,已经多给了你半个月的期限,要是东西实在找不着了,那就折换成银票,谢夫人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一番话,将云氏要说的话全部压了回去,云氏哑口无言,问题是她也没有那么多银票啊。
“太后娘娘,臣妇当初也是一时糊涂,还请太后娘娘原谅臣妇一次。”云氏紧咬牙关,作可怜状,眼神之中全是祈求。
“谢夫人难道不知道哀家与念晴未出阁的时候是手帕交,你让哀家原谅你,那你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可想过念晴?”太后面色一冷,要不是皇帝告诉她,她还真看不出来这位温婉端庄的谢夫人心肠竟然这般歹毒,做的事情更加歹毒。
云氏百口莫辩,将头低下去:“臣妇只是一时糊涂。”
“哀家看你不是一时糊涂,而是想方设法置皎皎于死地,皎皎如今已是骁骑大将军的义女,与你们义勇侯府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哀家希望你半个月后能将念晴留下的嫁妆原封不动的送到骁骑大将军府。”太后面露嘲讽。
太后分毫不让,云氏也没有办法,福了福身:“臣妇遵命。”
出了慈宁宫,云氏精神都是浑浑噩噩的,她要怎么才能将那些嫁妆补齐,都怪谢燕那个贱人。
殿中,张嬷嬷捧了一盏静气凝神的茶给太后:“太后娘娘,你觉得谢夫人此番会悔改吗?”
“她要会悔改,她就不会做那样的事情,还想拿捏皎皎的婚事,她是当哀家跟皇帝不在了。”
“太后娘娘说的是。”张嬷嬷点了点头,谢夫人本来就是故意挤兑谢大小姐,三番两次的想将置谢大小姐于死地,又怎么可能悔改呢。
她还给谢大小姐挑了那么个人,若那人真这么好,她怎么不让谢二小姐嫁过去,分明就是不怀好意。
因为认了义女,章政先是将骁骑大将军府最大最华丽的一个院子划分给了谢燕,亲自提笔为“芳华苑”,然后吩咐底下的士兵置办了好多姑娘家喜欢的东西,将芳华苑摆的满满的,他镇守边关多年,对朝廷忠心耿耿,先帝跟年轻帝王赏赐了不少古玩跟进贡之物给他,章政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全部让人搬进了芳华苑。
章二叔明白小姑娘过去在义勇侯府受了不少的苦,所以想竭尽全力弥补她,连带她娘亲的那一份。
琉璃般的赏玩之物一件一件的往芳华苑拔,有一个小厮忍不住道:“谢姑娘真是有福气,将军对她就跟对亲生女儿似的。”
“谁让咱们将军没有自己的子女呢,谢姑娘虽说是他义女,但跟亲生女儿肯定是没有区别了。”另外一个小厮手中端着珊瑚如意,脚步匆匆,道。
待骁骑大将军府布置好了之后,章政跟帝提了谢燕出宫一事,帝王难得的没有拒绝,只要不是出宫见柳如邵,帝王向来不拘着她。
这日,京中晴空万里,天边一片蔚蓝。
李公公笑呵呵的走进来:“陛下,谢姑娘来了。”
萧忱搁下朱笔,慵懒的桃花眼抬了抬,瞳孔漆黑深邃,谢燕今日身着一袭粉色软烟罗长裙,青丝被一支步摇挽着,脚步如步步生莲,轻盈动人:“臣女来向陛下辞行。”
“朕知道。”
今日一大早,章二叔就递了信进来,说会在宫外等小姑娘。
谢燕猜到章二叔应该是与帝王说了,她轻轻点了点头,嗓音清脆:“那表哥保重,臣女先行告辞。”
“表妹。”帝王声线带着三分慵懒,出了声。
谢燕脚步立定,回眸看他:“表哥还有事吗?”
萧忱直视她水盈盈的清眸,忽地笑了笑:“那个赌约,皎皎切莫忘了。”

第40章 柳如邵
“没有忘。”谢燕娇躯一颤,她当然明白帝王这话是什么意思,待她及笄之日,面临她的就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入宫为妃,二是嫁给京城的世族子弟。
其实每晚躺在美人榻上看话本子的时候,谢燕未尝没有思考这个问题,但是她自己都给不了自己答案。她知道她对柳如邵没有动心,可有没有对帝王动心,谢燕自己都不知道。
一眼望见少女带着迷惘的清眸里,萧忱无声地笑了笑:“表妹不必着急,可以慢慢想,朕等表妹的答案。”
他有耐心等着她的答案,至于答案是什么,那便完全不重要了,因为不管答案是什么,她都会是他的皇后。
萧忱再抬眼时,眸光一片清明。
不知为何,谢燕每一次看到帝王这副运筹帷幄,仿佛所有事情都他掌控之中的样子,心跳如擂:“谢表哥,我会认真考虑的。”
“那就好。”萧忱闻言轻笑,眉彩飞扬,吩咐李公公:“李公公,你送表妹出宫。”
“谢姑娘,您这边请。”李公公连忙过来,弓着腰对些谢燕道。
谢燕临走前偷偷的瞅了帝王一眼,恰好这时,帝王也看了她,唇角微动,少女瞬间移开了视线。
“谢姑娘,老奴就送您到这里了,还望谢姑娘无事的时候能多来宫探望陛下。”李公公在谢燕面前永远是乐呵呵的,他将谢燕送到皇宫门口,嘱咐一句。
陛下嘴里虽然不说,但他们近身伺候的哪能不明白陛下的心思,陛下就是盼着谢姑娘能在宫中多留些时日,要不是因为骁骑大将军认了谢姑娘为义女,想要一家团聚,陛下也不会放谢姑娘出宫。
谢燕面若芙蓉,眉眼弯弯,她轻轻点了点头。
李公公更高兴了:“老奴先告辞了。”
章政早已在皇宫外等着了,他身高八尺,背影沉稳有力,他余光里好像看到陛下身边那位李公公的身影,若有所思。
只是等谢燕带着丫鬟过来时,章政脸上又带着笑容,温和出声:“皎皎。”
“义父。”在长辈面前,谢燕要多乖巧有多乖巧,她嗓音绵软。
这一声“义父”,让章政一个大男人眼眶红了红:“诶,义父接你回家。”
往后,骁骑大将军府是她最坚强的后盾,也是她的依靠。
谢燕上了精致典雅的马车,章政拿起缰绳,一脚跨上骏马,尘土飞溅,马车很停到了骁骑大将军府门口,骁骑大将军府的门匾乃是帝王亲笔题书,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谢燕被丫鬟扶着下了马车,随章政走进骁骑大将军府,下人们个个脸上都带着笑容,声音跟洪钟一样响亮:“小姐好。”
大将军这样看重谢姑娘,她们做下人的更是不敢有异心,一个个态度热情得很。
谢燕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阵仗,浅浅一笑,以作回应。
众人没有料到谢姑娘竟是这般的清丽绝美,还颇有几分手足无措。
“以后皎皎就是咱们骁骑大将军的主子,她的命令比本将的命令还要重要,她吩咐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若有违抗,那就早日离开骁骑大将军府。”章政来到谢燕的面前,儒雅温和的笑容收了起来,声音低沉,姿态带着一贯的威严。
他在战场待了这么久,气场强大,众人丝毫不敢违抗,头都要低到地面上去了:“是,大将军。”
“云叔,你先带她们去领赏吧。”章政朝最前面的管家看了一眼:“我先带皎皎去芳华苑。”
“这是皎皎的院子,因为时间比较匆忙,可能简陋了些,皎皎要是还有什么需要,就让管家去办。”章政领着谢燕去芳华苑,温和儒雅的开了口,他常年征兵在外,也不知道像她这样年龄的小姑娘喜欢什么,只得多多少少都置办一些,但怕还是不如她的意。
谢燕从走进芳华苑的那一刻,便能感受到章二叔的用心,眼下还没有到初夏,院子里的池子里面便开满了莲花,莲花池的右边是一座凉亭,放眼望去十分宽敞跟辽阔,少女被牌匾上面的“芳华苑”三个字而吸引:“义父,这牌匾是您亲自书写的吗?”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她在义勇侯府的“海棠苑”的牌匾字迹跟这个就很像,她听翠儿说,因为娘亲喜欢海棠,所以当年“海棠苑”的牌匾就是娘亲亲笔写下的。
“是啊。”章政面露怀念,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微微笑了笑:“走吧,去里面看看。”
屋子里面更加富丽堂皇,地面上铺着柔软的地毯,精致小巧的赏玩之物摆放在各处,黄梨木桌上摆着古琴跟古筝,墙壁上挂着山水风景画。
章政观察她的神色,见她没有面露不喜,稍微松了口气。
谢燕梨涡浅浅,刚准备开口,章二叔就笑着打断她:“要是皎皎想说谢,那就不必了,这都是一个为人父亲该做的。”
谢燕要说的话硬生生转了个弯:“屋里的布置我很喜欢,义父费心了。”
“皎皎喜欢就好。”
章政每日都要去军营训练士兵,不能在将军府久待,叮嘱了谢燕几句,就赶往军营了,偌大的骁骑大将军府只剩下谢燕一个主子。
翠儿瞅着骁骑大将军府的布置,觉得大将军真是花费了很多心思:“姑娘,大将军考虑的还真是沉稳细致,将任何方面都考虑到了。”
尤其是那些小巧的玩意儿,都是姑娘家喜欢的。
谢燕笑靥莞尔,点了点头。
她想起了太后娘娘那句话,要是昔年母亲跟章二叔能够走到最后,定能恩爱到老。
章政认义女在京中是大事,所以连柳如眉这样处在深闺里面的女子都知道了:“同是义勇侯府的姑娘,谢侯爷与谢夫人偏心至此,也难怪谢大小姐对他们没什么感情,搬出去也好。”
“谁说不是呢,义勇侯府虽然是侯府,但逐渐没落,哪及骁骑大将军为朝廷立下那么多功劳,深受百姓爱戴,谢大小姐有骁骑大将军这个义父,京城上下,哪敢有人欺负她。”柳如眉的贴身侍女笑着道。
将门之女,无人敢瞧不起。
“你说得对。”柳如眉在京中的一众贵女里之所以排在首位,大家也非常给她面子,便是因为她从小就是当准皇后娘娘培养的,所以没人敢对她不客气,同样,一开始那些贵女瞧不上谢燕,就是因为义勇侯府日渐没落,她本人又不受义勇侯夫妇的重视。
可谁能想到这才一年不到的光景,当初名不见经传的谢大小姐不仅成了陛下最喜爱的表妹,还成了骁骑大将军的义女,连柳如眉都不由的感到羡慕。
正在这时,丞相府的小厮火急火燎的来到了柳如眉的院子,跟她的侍女说了一句,侍女又走进来,将小厮的话重复了一遍:“姑娘,大少爷回来了。”
“兄长回来了?”柳如眉面露讶异,上个月兄长写信回来,说是这个月的月末回来,柳如眉当时还给他回了一封信,现在不是还没到月末吗,兄长怎么回来了。
侍女点点头:“大少爷已经进了府邸。”
兄长这般着急的回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柳如眉有些放心不下,对着菱花镜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她道:“你陪我去见兄长吧。”
“是,小姐。”侍女急忙跟上柳如眉的脚步,主仆两人在梅花过廊里碰到的柳如邵,柳如邵还是如去时一般,容貌温文尔雅,穿着一袭白色貂鹤锦袍,气度从容。
“兄长不是说月底才回来吗?”柳如眉走到他面前,打量着自己温文尔雅的兄长,兄长看起来清瘦了一些,但也更加成熟了。
柳如邵摸了摸她的头:“原本是准备月底才回来,但我跟师傅告了假,这才回来。”
还有一句话柳如邵没说,那就是他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如果他再不回来,谢大小姐可能就属于别人了。
柳如邵的预感来源于他晚上做的梦,而且梦里始终有一个场景,那就是他穿着臣子官袍立在乾清宫的台阶下,而他心爱的姑娘则与那位风华无双的年轻帝王站在台阶上,然后他一撩官袍,朝他心爱的姑娘叩首:“微臣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每每梦境到这个时候,柳如邵就惊醒了,醒来的时候脸色苍白,冷汗直冒,柳如邵觉得他这个梦做的非常无厘头,没有任何缘由,他想告诉自己梦境定不会是真的,但他就是心慌,精神也有些萎靡,国子监的洪大人见他这样以为他是太长时间没有回京城,便让他回京看望一下家人,柳如邵顺势应下了。
听闻他告了假,柳如眉面露紧张:“兄长是身子不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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