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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藏姝/帝台春色by乔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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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
内务府主管扯着一张笑脸,来到帝王面前:“奴才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免礼。”萧忱慵懒随意的摆了摆手。
内务府总管连忙起了身:“陛下,按照规矩,帝后大婚前要派数位教养嬷嬷去准皇后娘娘府里教导其规矩,奴才已经精挑细选,终于择选了几位教养嬷嬷,陛下要是没有意见的话,内务府明日就送这几位教养嬷嬷去骁骑大将军府。”
本来按照规矩,他们内务府可以直接派教养嬷嬷去骁骑大将军府,但他听说陛下对谢姑娘不是一般的看重,他们这才连夜询问陛下的意思。
李公公一愣,也看向上首的陛下,这宫里的嬷嬷对规矩极其看重,一个就让人够呛,更别说数位教养嬷嬷了,但谢姑娘作为本朝皇后娘娘,这些规矩又不得不学。
不过谢姑娘聪慧,想来能很快学会,只是陛下肯定要心疼了。
年轻帝王朱笔一顿,轻轻皱了皱眉:“暂时不用派教养嬷嬷过去。”
“陛下的意思是?”内务府主管一惊,现在不派教养嬷嬷过去,那何时派人过去呢,立后圣旨都已经赐下去了。
帝王缓缓抬起眼帘,道:“这些规矩朕会亲自教她。”

第48章 凤冠霞帔
夜色人静处,帝王带有磁性的声音越发清晰,内务府主管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他有些担心是自己耳鸣了,姿态谦卑:“陛下的意思是?”
要知道在先帝那会儿,别说皇后娘娘入宫了,就说秀女入宫,那也是要请教养嬷嬷过去教导规矩的。
内务府主管擦了擦额头本不存在的汗,这差事真是越来越难办了,偏偏陛下是一国之君,他们也不敢造次。
“朕的意思是宫里的规矩朕会亲自教她,你可听明白了?”萧忱薄唇轻启,嗓音清冷如玉,淡淡道。
但这不合规矩啊……
内务府主管不敢在帝王面前造次,脑子飞快的转,向帝王提议:“可是除了规矩,教养嬷嬷还要教谢姑娘如何服侍君主,不如奴才少派几个教养嬷嬷去骁骑大将军府。”
李公公见内务府主管完全没领会到陛下的意思,叹了口气,提醒道:“张总管,陛下跟谢姑娘之间没有这么多的规矩,谢姑娘是陛下要娶的皇后,而不是入宫侍奉陛下的妃嫔。”
言外之意便是不用派教养嬷嬷去骁骑大将军府教导谢姑娘规矩。
李公公这么一提醒,内务府主管就明白了,陛下这是视谢姑娘为妻子,所以不需要她像历代皇后娘娘那般以君为天,贤惠淑德。
陛下待谢姑娘当真不同。
“那老奴先行告退。”内务府主管躬着身体,道。
既不用派教养嬷嬷去骁骑大将军府,那他们内务府就抓紧时间做皇后娘娘的凤冠霞帔好了。
帝王脸庞俊美到没有一丝瑕疵,淡淡的“嗯”了一声。
内务府主管诚惶诚恐的退了出去,人精神还是有些恍惚:“方才多谢李公公提醒。”
“谢姑娘在陛下心里不同寻常,教养嬷嬷手段有多严厉你又不是不知道,陛下哪舍得谢姑娘受这个罪。”李公公跟他走到院子里,殿外冷风簌簌,夜色漆黑。
内务府主管在宫里几十年了,明白他说的意思。
宫里的教养嬷嬷向来是铁面无私,这姑娘入宫的位份越高,她们教导起来就越严格,尤其是在侍奉帝王这块,她们会亲自示范,你要是不会就要一直学,这腿上和胳膊青一块肿一块是常有的事,只是因为很多姑娘在入宫之前不想节外生枝,开罪宫里面的人,才忍了下来。
“李公公说的是,奴才这不是想着请教养嬷嬷去准皇后娘娘府里教导规矩是从始祖爷时候就有的规矩吗,不然也不会过来惹陛下不快。”
“但这规矩还不是人定的。”李公公笑了笑,道。
“奴才受教了。”内务府主管也笑了,陛下这是将谢姑娘捧在了掌心里,帝后恩爱,也是天下百姓之幸。
皇宫跟骁骑大将军府的氛围是一片静好,京城其他有女儿的世家就不那么高兴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皇后娘娘人选会是义勇侯府的大小姐,陛下的“表妹”。
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除了中宫皇后,后宫里面贵妃跟四妃的位置都空缺,他们女儿总还是有机会的。
因着帝王阻了教养嬷嬷来骁骑大将军府,所以谢燕被立为皇后之后的日子过得格外轻松,这日,章二叔提议带谢燕去祭拜她过世的娘亲,也顺便告诉她娘亲女儿被立为皇后的好消息。
谢燕正好有此意,轻轻点了点头。
章二叔便向宫里告了假,隔日,他们就去了清心寺,谢燕母亲死之前不愿与义勇侯合葬,所以未入义勇侯宗祠,墓碑在清心寺用香火供着。
章二叔认了义女之后,脾气更加儒雅温和,他将桌子上的点心往谢燕面前推了推,笑着回忆过往:“我第一次见到你母亲是在昌平公主府对面那家茶馆,那时候京城还没有这么太平,各大世族仗着自己手中的权势跟名望,藐视皇权,所以府上的子弟多是纨绔子弟,那天平阳侯府的小世子在茶馆大放厥词,强占民女,我本想出手,谁知你母亲先行一步,将那位小世子狠狠的揍了一顿,明明看起来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揍起人来丝毫不留情面,还是当时的太后娘娘劝住你娘亲,你娘亲才肯罢休。”
二十年前的章二叔是个极其寡淡的性子,可那日,念念的出现就像一束光照在他的面前,让章二叔终其一生都难以忘怀。
在谢燕脑海中,有关娘亲的记忆少之又少,她忍不住问:“那后来呢?”
难怪太后娘娘说她的性子随了娘亲。
“义父在先帝那会儿是先帝的左膀右臂,那时候的太后娘娘已经跟先帝定下婚事了,所以通过太后娘娘,义父知道你母亲的身份,范阳苏氏旁支家的嫡姑娘,朝堂任五品官员的苏大人的侄女。”章二叔抿了口茶,与她解释。
“至于你外祖父与外祖母,他们很早就去世了,范阳苏氏乃范阳一带之望族,苏家家主一直备受世人称赞,只是因为后来苏家家主的女儿与南琼君王结了秦晋之好,范阳苏氏的势力逐渐向南琼转移,在范阳一带也逐渐没落了。算起来,南琼皇室的贵妃娘娘还是皎皎的姨母,她与你娘亲是年幼的交情了。”忆起过往,章二叔面色愈发温和,道。
南琼与北璃两国鼎立,谢燕喜欢读书,所以对南琼国也有几分了解:“听说南琼国的皇上身边只有贵妃娘娘一个女子,那位贵妃娘娘便是苏家姨母了。”
在义勇侯府里面,任何人都不得提起谢燕的娘亲,是以谢燕只知道自己娘亲是出身望族,但后来日渐没落了。
“是啊,说来也巧,当年南琼皇帝还是储君的时候,他父皇想在先帝诸多公主里面挑一位做南琼的太子妃,谁知道南琼皇帝在京城中没待一个月,就向上启奏,说想要娶范阳苏氏本家的姑娘,也就是南琼皇室的那位贵妃娘娘,先帝自然也乐见其成,并加封你苏家姨母为固国公主,远嫁到南琼。”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南琼君王膝下也只有一位公主,并且因为他与你苏家姨母感情恩爱,还从宗室挑了一位世子做义子,将来应该是要继承大统的。”
“南琼皇上是真的喜欢苏家姨母。”谢燕听着有几分羡慕,一国之君,能做到这个份上,确实不容易,苏家姨母与南琼君主真是夫妻情深。
“南琼的皇上是专一之人。”章二叔附和,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打趣道:“等皎皎入了宫,陛下对皎皎肯定也是独宠。”
陛下跟皎皎之间,可谓是两情相悦,陛下对皎皎的喜欢,章二叔也看在眼里。
谢燕被打趣的有几分局促,脸颊红了红,她想起之前问过太后娘娘的一个问题,目光变得认真,问:“那义父,你知道母亲为何要嫁给父亲吗?”
章二叔闻言沉默了许久,目光有几分隐晦,也有几分隐忍,他低头笑了笑:“兴许是因为你娘亲喜欢你父亲吧。”
“在你娘亲嫁给你父亲之前,京城有关我与你娘亲的传言是纷纷扬扬,坊间都称我与你娘亲是天作之合,但是你娘亲其实从未说过心悦于义父,所以当你娘亲嫁给你父亲的时候,义父能做的就是祝福她跟你父亲,可谁知……”
章二叔没有想到义勇侯会是这么个伪君子,要知道念念在成婚之后过得那么不好,章二叔当年肯定不会让她嫁给义勇侯,还真心祝福她们。
章二叔十年来都在镇守边关,镇守边关的这些年,他每每看到天上的明月,都会想,如果他当时不行君子行径,强行将念念带走,是不是今时今日念念还好生生的活着,不至于碧玉年华就没了。
可谢燕总觉得不是这样,像娘亲那样聪慧的女子,难道成婚之前真没看出来她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章二叔见她皱起眉头,以为是说到了她的伤心事,轻声安慰道:“往事已矣,你娘亲九泉之下能看到你做了皇后,与陛下相互喜欢,也会为皎皎感到高兴的。”
马车停在清心寺的梧桐树前,章二叔身边的侍卫走过来,将凳子放到马车前:“将军,谢姑娘,到了。”
一到这个地方,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章二叔气度儒雅的点了点头,他们去了供奉少女母亲排位的地方,亲自上了三炷香。
谢燕虔诚的向她故去的娘亲磕了三次头,而章二叔上了三炷香,他身体修长如松柏,端端正正的站在中央,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中间的那块墓碑。
他心里默念着:“念念你就放心吧,皎皎她如今很好,已经成为皇后娘娘了,入宫之后也定会幸福圆满。”
他会让义勇侯府付出代价的,黄泉路上,她再等一等他,下一世,他会牵住她的手,与她永不分开。
章二叔眸中的悲痛不加掩饰,唇角凌冽。缓了许久,才轻轻闭了闭眼,温和的对谢燕道:“走吧,皎皎。”

从清心寺回来的路上,气氛变得非常凝重。
马车一路急驶,尘土飞扬,很快就停到了骁骑大将军府前。
谢燕人刚回骁骑大将军府,门口的管家就迎了上来,小声道:“姑娘,昌平公主来了。”
章二叔闻言停下脚步,温和道:“既然昌平公主来了,那皎皎就快过去吧,免得昌平公主久等。”
谢燕乖巧的点了点头,带着翠儿回到芳华苑,昌平公主正在屋内百无聊赖的喝着茶,听到脚步声,昌平公主猛地抬起头来,脸上笑开了花:“皎皎姐姐,你可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谢燕脚步盈盈的走过来,语气温柔的跟昌平公主解释:“我今日跟义父去清心寺祭拜母亲,现在才回来,让公主久等了。”
“也没有等多久,我这不是受人之托嘛。”昌平公主言笑晏晏的凑过来,语气中带着暗示。
谢燕跟身后的丫鬟都听明白了,这受人之托的人是谁,她们猜都能猜到。
谢燕眉眼弯弯,问:“表哥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诺,这是皇兄让我送给皎皎姐姐的。”但见昌平公主从背后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笑道:“按照本朝规矩,大婚前皇兄跟皎皎姐姐是不能见面的,皇兄虽然是君王,但也要遵守皇室规矩。这不,皇兄让我将这个送给皎皎姐姐,希望能够宽慰皎皎姐姐相思之苦。”
这几日皎皎姐姐不在,皇宫都少了几分乐趣,钦天监跟礼部也真是的,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下来大婚的吉日。
谢燕脸皮薄,一抹晕红浮上她的眉间,纤纤十指将昌平公主手中的小盒子接过来,少女向昌平公主道了声“谢”。
昌平公主觉得自家皎皎姐姐就是性子太好了,她朝谢燕挤眉弄眼,笑道:“皎皎姐姐不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吗?”
室内其他人也有些好奇帝王会送谢燕什么东西,谢燕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打开小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对同心结玉佩,玉质澄澈,很是剔透。
看到是同心结玉佩,昌平公主拖着腮,揶揄道:“到底还是皇兄知道怎么哄皎皎姐姐开心。”
她皇兄以前对女色极其的淡漠,她还担心像皇兄性情那么淡漠的人,将来肯定要孤独终老,谁知道在皎皎姐姐身上,皇兄就跟无师自通一趟,还能学着怎么哄姑娘家开心。
谢燕眸光璀璨,笑靥像粉色的芍药花一般娇艳,她显然是开心的,她将同心结玉佩拿出来,底下竟然还有一张书笺,谢燕有些好奇,将书笺拿了出来,但见墨色字迹龙飞凤舞,一看就是出自帝王的手笔,那上面的两句话是——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1]。
翠儿等人目光越发暧昧,谢燕也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帝王会给自己写这样的诗,脸色微微发烫,抿起的唇瓣像露珠一般娇艳欲滴,粉粉嫩嫩,她将书笺合了起来,突然想到送什么回礼给帝王了。
昌平公主还沉浸在无情淡漠的皇兄竟然会给姑娘写情话,就听谢燕轻声问:“公主,你等会是回皇宫还是公主府?”
昌平公主闻弦知雅意:“皎皎姐姐也有东西要交给皇兄?”
昌平公主觉得皎皎姐姐跟皇兄就像话本子里面的丞相小姐跟白面书生,因为家里人不想她们在一起,所以她们只能通过书信传递相思,而她就是负责给她们传递书信是人。
谢燕轻轻点了点头,起身从雕花抽屉里拿出三个不同颜色的香囊,递给了昌平公主。
昌平公主动作仔细的将三个香囊接了过来,三个香囊的香气各不相同,有茉莉味的、栀子花味的、莲花味的,一闻便有静气凝神之效,再看那上面栩栩如生的图案,昌平公主猜到这几个香囊是皎皎姐姐绣的,她一脸认真的向容貌清丽脱俗的女子保证道:“皎皎姐姐,你就放心吧,这香囊我会亲自交给皇兄的。”
皇兄看到皎皎姐姐的香囊,心里肯定乐开了花,她正好磨磨皇兄,让她同意怀哥哥做驸马,只要皇兄同意了,那母后肯定就没辙了,昌平公主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若是她最后真能跟怀哥哥走到最后,那她最感激的人莫过于皎皎姐姐了。
“那就多谢公主了。”
“本公主办事,皎皎姐姐尽可放心。”两姑娘认识这么久,关系早已熟稔,昌平公主环顾了下古色古香的内室,总觉得好像缺少了点什么,她灵机一动,突然想起来了:“皎皎姐姐,内务府没有派教养嬷嬷过来吗?”
按照皇宫里的规矩,皎皎姐姐已经被册为了皇后,那宫里应该是会派教养嬷嬷来教导皎皎姐姐规矩的,但昌平公主怎么看,都觉得芳华苑是没有教养嬷嬷的。
谢燕对“教养嬷嬷”这个词还有些陌生,但是能猜出来教养嬷嬷过来是做什么的,她睁着如水般氤氲的眸子,道:“我并未见过什么教养嬷嬷。”
“那就奇怪了,按照规矩内务府应该派教养嬷嬷过来的。”昌平公主轻轻蹙了蹙眉,道。
青竹跟青兰对视一眼,猜测道:“会不会是因为陛下出面,所以内务府才没有派教养嬷嬷过来。”
她们来服侍姑娘之前,曾是宫里的暗卫,所以明白宫里的人都是什么人,那些教养嬷嬷教导规矩是有一套,但是学规矩的人就很遭罪,所以青竹与青兰觉得陛下应该是不想让姑娘遭罪。
昌平公主顿时明白了帝王的用意,宫里那些教养嬷嬷的手段是极为严厉的,你要是学不会,那会备受折磨。
“听说在父皇那会儿,有秀女因为跟教养嬷嬷学规矩,学的腿都受了伤,宫里的教养嬷嬷大多都很严厉,还有些不近人情,皇兄应是不想让皎皎姐姐受这个苦,所以才没有让内务府派教养嬷嬷过来。”
不一会儿,底下的人通报说午膳已经准备好了,昌平公主便在骁骑大将军府用了个午膳,才风风火火的回到皇宫。
谢燕早天还未亮就去了清心寺,又陪昌平公主说了这么久的话,精神早已经倦怠了。
她正想躺在美人榻午憩的时候,骁骑大将军府的管家求见,谢燕放人进来,管家还有些难为情,紧皱着眉梢,道:“姑娘,门外义勇侯府谢夫人跟谢二小姐说想见您。”
京城的消息那么灵通,他们能不知道义勇侯府的谢侯爷因为知道自己的长女被立为皇后之后,所以直接气昏了过去,她们义勇侯府还试图上折子让宫里派御医去义勇侯府,帝王连理会都没有理会。
管家瞧不起这样的人,也不想理这样的人,可是他们对姑娘有生养之恩,恰好大将军今日回来说要是没什么要是,就不要去打扰他,管家思来想去之后还是来找谢燕了。
“她们来找小姐做什么?”谢燕还没说话,青竹跟青兰就已经先皱了眉头,问。
小姐好不容易被立为皇后娘娘,也多了一个义父,这义勇侯府的人怎么还在那阴魂不散。
“谢夫人说谢侯爷已经卧病在床好几日了,身体总不见好,谢夫人已经派人将小公子从书院接了回来,她说姑娘作为义勇侯府的大小姐,也应该回去看望下谢侯爷,说不定谢侯爷看到大小姐身体就好了。”管家面色变得有些古怪,道。
她们以为京城的人都是傻子呢,义勇侯爷为何会昏倒,他们又不是不知道,别姑娘回到义勇侯府去探望,那位谢侯爷病得还更加严重了。
翠儿等人显然也想到了此处,抬头看向自家姑娘,但见谢燕远山眉轻轻皱了皱,她目光跟嗓音同样坚定:“管家,从我离开义勇侯府那一刻,我跟她们就没什么关系了。”
管家立马明白谢燕的意思,对眼前的姑娘既敬佩又欣慰,敬佩的是姑娘家聪慧,有自己的判断,欣慰的是大将军认她为义女是值得的。
管家已经知道怎么做了,行完一礼退下。
昌平公主进了皇宫,直奔御书房而去,她先是向帝王表忠心,然后将谢燕交代给她的三个香囊拿出来:“这是皎皎姐姐送的香囊,让我务必要交给皇兄。”
李公公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连忙上前将三个香囊接过来。
帝王原本慵懒斜靠的身体顿时坐直,桃花眼向上挑了挑,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香囊,一看线条便知道是小姑娘的手艺,轻笑道:“她对朕已经很用心了。”
都说香囊是在诉说相思,那这岂不是代表小姑娘对他用情至深,帝王若有所思,唇角上扬。
昌平公主抬头,见皇兄看着香囊明显已经“心神荡漾”了,连神色都温和了许多,忙不迭的附和道:“谁说不是呢,这香囊可是皎皎姐姐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足以代表皎皎姐姐对皇兄的情意之深。”
皇兄都已经这么高兴了,她要是趁机跟皇兄提什么要求,皇兄应该是会答应的吧。
帝王慢条斯理的将腰间的青龙玉佩取下来,再将香囊挂上去,剩下的两个香囊李公公替帝王挂在床帏间了。
这时,帝王才掀了掀眼皮,淡淡道:“有什么要说的,说吧。”
昌平公主叹了口气,皇兄怎么这么敏锐,在他面前,她一点想法都藏不住:“皇兄都知道了,这还不是选驸马的事,母后非要让我嫁给那吴王世子,可我一点都不喜欢他,我有喜欢的人了。”
昌平公主斟酌着措辞,想着怎么将怀哥哥说出来,皇兄会答应她们的婚事。
谁知下一刻,皇兄的话让昌平公主吓一跳:“你想嫁给南宫怀?”
昌平公主一脸懵,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皇兄是怎么知道的?”
她连皎皎姐姐都没有告诉,皇兄怎么知道。
帝王没有跟她解释,嗓音清扬悦耳:“明日未时,让怀公子入宫面圣。”
临出宫,昌平公主人还是云里雾里的,只能感叹一句,她皇兄实在是太观人与微了。
李公公送昌平公主出御书房,再进去,就见帝王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案桌上漫不经心的敲着,仿佛是在思索什么事,这个时候,帝王往往不喜欢被人打扰。
李公公正想退下去,帝王刚好吩咐他一件事,等听清楚帝王说的是什么,李公公心里一惊,陛下这是准备继续遵守皇室的规矩,所以决定偷偷的去看望谢姑娘了。

第50章 大婚前夕
夜明风高,秋天的风吹在人的身上格外的凉快跟舒适,谢燕在闺阁里面,着一袭单薄的亵衣,柔顺乌黑的青丝顺着脸颊垂下来,在烛光的照射下,女子显得轻柔婉约,仿佛九天上的仙女。
她手里拿着一个话本子,飞快的翻着,面容恬静,翠儿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盏羹汤,她微微笑了笑:“姑娘看话本子肯定看累了,且尝一下小厨房做的金玉羹吧。”
少女揉了揉有些疲倦的清眸,将手中的话本子放了下来。
翠儿余光瞥了一下,猜到这些话本子都是陛下让人送给姑娘的,陛下待姑娘总是格外的纵容。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冷风,带着几分凌冽的气息,一看就不是外面的风吹进来的。
像是有人……
谢燕犹如远山的眉轻轻蹙了蹙,义父府里一向戒备深严,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进来,她轻喝一声:“谁?”
翠儿面露惊慌,总不会是有采花贼进了骁骑大将军府吧,那可如何是好。翠儿正想扯开嗓子大喊,却在看到来人如玉似画的容貌忽然失了声音,她径直跪下向来人见礼:“奴婢参见陛下。”
她怎么也没想到来人会是陛下。
谢燕眸子闪过一丝错愕,却不是很意外,骁骑大将军府里里外外有这么多暗卫,普天之下,谁能悄无声息的进来,她有些无奈的问:“表哥是翻墙进来的?”
一国之君,竟然翻墙进姑娘家的闺阁,要是让御史大夫知道了,还不知道有多少弹劾折子被送到御书房。
帝王脸色却是连变都没变一下,他姿态尊贵的抚了抚袖,颔首道:“按照宫里的规矩,帝后大婚之前朕跟表妹是不能相见的。”
言外之意便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见她了。
月上梢头,气氛是难得的缱绻旖旎,谢燕一时有些不知说什么好,她弯弯如水的眸子与帝王对视着,此时无声胜有声[1]。
翠儿看了眼陛下,又看了眼自家姑娘,然后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屋外的青竹跟青兰早就知道陛下来了,她们两眼看着前方,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翠儿同样如此,只是她会偷偷听一下里面的动静。
而萧忱最先打破室内略显僵硬的气氛,他那双深情深邃的桃花眼微微向上挑了挑,气定神闲的在太师椅上坐下来:“表妹不请朕喝一杯茶?”
“表哥想喝什么茶?”谢燕微微垂了垂眸,姿态清婉,问。
萧忱唇角微微上扬,笑了笑:“只要是表妹倒的,朕都喜欢。”
他那柔和的语气就跟逗弄小猫儿似的,谢燕脸色微微红了红,看起来愈发动人,她手如柔夷,将桌上的金玉羹一分为二,其中一羹递给帝王:“那表哥尝尝这道金玉羹吧,是今天晚上的夜宵。”
帝王也不跟她客气,骨节分明的手指将金玉羹接过来的同时还轻轻的剐蹭了一下小姑娘柔软细腻的掌心,惹得小姑娘嗔了他一眼。
相比较小姑娘在他面前的拘谨,萧忱更喜欢她在自己面前耍性子,年轻帝王浅抿了一口手中的金玉羹,慵懒笑道:“数日不见,表妹可想朕了?”
内室中的温度节节攀升,谢燕端着金玉羹的手轻轻颤了一下,这个问题要她怎么回答,少女觉得手中的金玉羹就跟烫手山芋似的,她双眸盈盈似秋水,嗓音有些温吞,开了口:“有些想。”
这下轮到帝王捏着金玉盏的手顿了一下,萧忱喉结滚动,一双桃花眼盈满了笑意:“朕还以为表妹会口是心非,说自己不想呢。”
就在小姑娘脸色羞红,似是有几分不好意思的时候,萧忱眉目如画,唇角噙着笑意,一字一顿道:“朕也很想表妹。”
在烛光的映衬下,帝王的眉目显得很是认真,谢燕的心口有几分滚烫,她掩饰般的喝了几口羹汤,想到帝王是翻墙进来的,她神经又有几分紧张:“时候也不早了,陛下还是早些回宫吧。”
要是被世人知道他半夜翻墙闯入姑娘家的闺阁,连解释都解释不清了。
萧忱举止慵懒随意,姿态从容淡定,他站起了身,俊逸挺拔的身躯将她环在怀里,沙哑好听的声音只有两人可以听见:“那表妹亲朕一下,朕就离开,如何?”
他怎么这么霸道……
谢燕脸色倏然一红,姣好的面容跟春日里含苞待放的花蕊一样,灿如春华,似是在引君采撷。
小姑娘脸皮薄,有点不太愿意亲,而帝王行事向来强势,他笑意吟吟的瞅着眼前的小姑娘,大有一副“她要是不愿亲,他就不走了”的架势,年轻帝王与清婉动人的少女就这么无声的对峙着。
夜色微深,秋风凉爽。
良久,还是谢燕忍不住先败下阵来,她本就帝王距离近,想亲帝王只需要踮起脚尖就好,但见少女踮起自己的脚尖,飞快的在帝王薄唇上印下一吻,轻柔的跟一阵风刮过一样,她轻着声音问:“表哥,可以了吗?”
“好像还不太可以。”萧忱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在谢燕不解的目光中将她揽在自己怀里,手掌摩挲着她的下颔,薄薄的唇瓣慢慢落下去。
若说方才那一吻是春日里缓缓的春风,那这一个吻便如同冬日里凌冽的冬风,萧忱寸步不让,汲取小姑娘唇齿之间的芬芳。
谢燕被吻的迷迷糊糊,能闻到帝王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气,吻的越久,谢燕就越站不稳,萧忱一只手搭在她纤细的腰间,扶住她的身子。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年轻帝王才大发慈悲的放开了怀里的少女,谢燕轻轻喘着气,眸子里含了一层水雾。
等到少女脸色恢复了正常,萧忱才准备离开,他指腹轻轻摩挲着谢燕犹如凝脂的脸颊:“钦天监跟礼部已经拟好了几个好日子,若无意外,大婚应该在十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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