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藏姝/帝台春色by乔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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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谢燕找不到任何娘亲嫁到义勇侯府的理由。
“并不是。”萧忱在她颤抖的眼皮上亲了亲,微哑的语气带着安抚:“皎皎,岳母大人她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你只需要知道,不管你是谁的女儿,你都是北璃的皇后,朕的妻子,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谢燕心乱如麻,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关于自己娘亲所有的事情,她抓着帝王的袖摆:“表哥说吧。”
第70章 抉择
帝王的声音磁性而又好听,他将事情的始末原封不动的告诉姑娘,谢燕的眸光浮现出几分迷茫,同时有几分不敢置信,她十指拧紧,指骨泛着白。
萧忱的眸光紧紧落在她身上,修长的手指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里,似是在给她安慰,语气温和而沉着:“皎皎,你的生父是南琼的永盛帝,他人已经到了京城,现下在驿馆,他想见你一面,但见不见,在皎皎自己。”
小姑娘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但大错已经酿成,不管如何挽回,都挽回不了一条性命,帝王目光深邃的看着她。
在谢燕的脑海中,有关娘亲的记忆很少很少,但即便人人都告诉她母亲是因为喜欢义勇侯才会嫁到义勇侯府去,她始终是保持怀疑的,从她儿时起,她就没将义勇侯当成自己的父亲,可对于她的娘亲,谢燕是真的很想念她,也未曾设想到母亲的结局会是这样。
她低下头,眼泪无声的砸在帝王的手背上,明明在哭,可是她硬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帝王明白她心里接受不了,将她揽在怀里,温声细语的安抚:“表妹不是还有朕吗?这个父亲认与不认,都无妨。”
他要的是小姑娘这个人,而非她的生父是谁,所以决定权在她手里。
姑娘哭泣的时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格外的惹人心疼,殿外的鸟儿在树枝上展着翅膀,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抬起微红的眼眶,眼角还有泪痕:“表哥,我想静一静。”
许是知道她现在心头很乱,萧忱摸了摸她的额头,缓声道:“朕去隔壁处理奏章。”
谢燕却是摇头给拒绝了,她眸光缥缈的看了眼窗外,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安抚帝王:“表哥还是先回乾清宫吧,我已经没事了。”
“那朕晚些再来看你。”
良久,帝王妥协了。
帝王身影出现在殿外,李公公跟翠儿连忙迎上去:“陛下。”
他们原以为陛下来了坤宁宫就不会离开了,毕竟眼下皇后娘娘肯定需要陛下安慰,帝王朝李公公看了一眼,李公公连忙迎上去:“请昌平公主入宫。”
“老奴这就去。”
帝王倒是没有回乾清宫,而是负手在原地站了一会,带人去了小厨房。
众侍女面面相觑,有些惊讶:“陛下这是要为皇后娘娘亲手做羹汤?”
若非如此,陛下贵为九五之尊怎么可能去小厨房。
内殿之中,谢燕赤足踩在地毯上,从雕花抽屉里翻出一个小锦盒,将它打开,里面是一套海棠花样打造的头面,珠翠宝石,格外精美。
她想到母亲就很喜欢海棠花,因此住的是“海棠苑”,南琼君主送礼物给她的时候,应是不知道她的身份,正在谢燕沉思的时候,外头传来昌平公主的声音:“皎皎姐姐在里面吗?”
“让公主进来。”谢燕猛地将锦盒放回到了抽屉里,朝外喊一声。
“昌平公主请进。”门外的宫女听到皇后娘娘的声音,客客气气的将昌平公主迎进去。
“皎皎姐姐,我来看你了。”帘子被掀开,昌平公主几步走进来,她飞快的来到谢燕面前,见她皎皎姐姐眸光还有未干的泪痕,不免感到心疼。
皎皎姐姐这身世未免也太波折了些,不管是义勇侯,还是南琼的永盛帝,都不是个称职的父亲,这几个人里面,还就章二叔性格儒雅,做事也沉稳一些。
谢燕被昌平公主拉着在炕上坐下,她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就是眼角有些许的红:“公主今日想喝什么茶?”
“皎皎姐姐这里有什么,我就喝什么。”
原本昌平公主也不是为了喝茶才来的坤宁宫。
现下京城春寒料峭,坤宁宫的内殿格外的暖和,昌平公主将自己冻得发红的手放在烤炉上烤了一会,这才开口:“皎皎姐姐,念晴姨母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上一辈子的恩恩怨怨本来就不是我们能管的,这事也不是皎皎姐姐的错,皎皎姐姐也别太伤心了。”
谢燕苦笑一声,她虽没有亲历她娘亲的那些事,但却能感受到她母亲受的苦,如果是她,她甚至会觉得不甘心。
因为如果娘亲换了一条路走,没有进入义勇侯府这个龙潭虎穴,是不是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果。
仿佛知道谢燕心中所想,昌平公主握住谢燕白嫩的手背,挑起了另外一个话题:“皎皎姐姐你知道常恒当年为什么会娶他现在的夫人为妻吗?”
谢燕怔了怔,她记得昌平公主与她说过,在常恒三元及第的时候,她喜欢上了常恒,想让对方做她驸马,甚至还见了常恒的未婚妻,但最后,对方还是与他的未婚妻在一起了:“记得。”
“这件事还是怀哥哥告诉我的。”昌平公主看着谢燕,将她所知道的娓娓道来:“说来可笑,常恒之所以会娶他现在的夫人,只因为他未婚妻与他说的一句话,那就是如果他不能娶自己为妻,她就要告诉天下人,新科状元是个一心攀附权贵的小人,考上状元之后就忘了曾经与自己依依相伴、甚至陪他入京赶考的未婚妻,为了尚公主连脸都不要了,皎皎姐姐也知道读书人最看中的就是面子,常恒不想他高中状元之后就要受到这些流言蜚语,因此娶了他现在的这位夫人。”
“后来我想了一下,明明当年常恒可以来找我,我是一国公主,他那所谓的未婚妻敢将这件事告知天下人,那本公主也自必让她开不了这个口,可常恒没有。那么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常恒爱本公主如命,不想让本公主看到他如此狼狈的一面,要么就是因为他对本公主无意,所以也没必要开这个口。”
南宫怀与昌平公主说的是常恒应该是喜欢自己的,所以不想让昌平公主为他的事感到心烦,他甚至担心自己的未婚妻会对昌平公主不利,因此他们错过了。那一日昌平公主也在想,如果当时她愿意放下公主的颜面去找常恒问清楚,说不定也能得偿所愿了,可常恒要自己的颜面,她也放不下自己公主的高傲,所以硬生生错过了。
这世间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合,说不明白。
“念晴姨母同样如此,在当年那种情况下她没有求助任何人,是因为她有自己的高傲,她就是那样的性子。至于说她没有求助章二叔,要不是因为她很喜欢章二叔,所以不想让章二叔牵扯进来,要不就是她并没有很喜欢章二叔,所以觉得这件事情与章二叔无关,自然不会跟他说这件事。”
在昌平公主看来,昔年京中几乎有一半的人喜欢念晴姨母,这喜欢她的人太多,说不定念晴姨母一个都没喜欢上,那也也不会将自己跟孩子交托给一个男人,毕竟,世上男子多薄幸。
要是昌平公主遇到这种情况,她肯定不会像念晴姨母那样做,因为她有母后跟皇兄,有自己的亲人,念晴姨母会孤注一掷,那是因为她父母早就去世了,苏大人只是她的伯父,要是那时候,念晴姨母的父母还在世就好了。
谢燕垂眸,一双眸子像小鹿,她指甲嵌入掌心,道理她都明白,可……
昌平公主捏起案桌上摆放的马蹄糕,自己拿了一块,还往谢燕嘴里放了一块,甜意在唇齿之间蔓延,昌平公主笑了笑,道:“我听母后说,喂养皎皎姐姐的孙妈妈说姨母去世之前,希望皎皎姐姐能够平安顺遂,至于她自己,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那皎皎姐姐,你跟皇兄好好过就是了,这样念晴姨母九泉之下也能放心,说不定过不了多久,皎皎姐姐肚子里就有一个小皇子或者一个小公主呢。”
念晴姨母想要的就是给皎皎姐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至于她自己,她并没有什么所求,如今就算义勇侯府不认皎皎姐姐,那皎皎姐姐不是还有义父。既然念晴姨母自己都没有什么遗憾,皎皎姐姐也不该将这些事揽在自己身上。
“公主说的是,只是凡事有因才有果,做错事的人也该付出应有的代价。”
“母后已经下旨,姑母跟姑父一家永世不得回京,至于南琼的贵妃娘娘,怕是只有永盛帝才能处置得了她。”
说白了,当年姑母想下药只给南琼的永盛帝下了药,她并非有意害念晴姨母,但是南琼的那位贵妃娘娘是故意顶替了念晴姨母的位置,这分明是故意为之,若不是因为她,哪有后面的那些事。
念晴姨母出生在苏家也是前世遭了孽,昌平公主可不相信,苏贵妃做的那些事情范阳苏家一点都不知情。
谢燕眉眼闪过一丝坚韧,她垂眸看着自己染着蔻丹的手指,陷入沉思。
永盛帝自从回到了驿馆之后,首先是不顾未央公主哭闹,让人送走了未央公主,并传了一道密令回去,然后就在驿馆安心的等消息,但是连等了六日,还是没等到宫里的人,永盛帝一颗心仿佛至于冰川火山中,眉目之处已经可见其焦灼,云枫想安慰永盛帝,又不知道如何安慰。
因为他没有立场安慰,这要换成是他,他也很难原谅永盛帝,毕竟这应了那句话——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1]。”
终于到了第七日,永盛帝跟云枫在大厅里喝茶的时候,外头有人一脸惊喜的进来通传:“主上,皇后娘娘身边的婢女来了。”
永盛帝激动的茶盏都拿不稳,茶盏中有几滴茶水溅到了自己身上,但永盛帝毫不顾忌,朝来人吩咐:“快请进来。”
翠儿是奉谢燕的命过来的,她进来的时候一脸的面无表情:“奴婢翠儿见过主上,见过云世子。”
永盛帝让她起来,神情有几分紧张跟局促:“翠儿姑娘好,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话要你通传?”
他是不是等会可以见到自己的女儿了,永盛帝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候。
翠儿却没有应永盛帝这话,而是道:“主上,我们娘娘说斯人已矣,先夫人已经去世多年,娘娘不知道先夫人在知道这些事后会不会选择原谅,所以她没有办法给主上答案。但是凡事有因皆有果,这一切皆因南琼贵妃娘娘而起,还请主上能拿出一个决断。”
翠儿这话虽未挑明,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永盛帝惩治苏贵妃,云枫看向永盛帝,这位妹妹年纪尚小,但心性却不是这样,本来这位妹妹就不愿意原谅义父,如果义父不愿惩治苏贵妃,那他这辈子都不用得到亲生女儿的原谅了。
永盛帝是一国之君,在位十年,他又如何听不出来翠儿的弦外之意,但其实,他那道密令就是给苏贵妃一个了断。
永盛帝:“孤已将此事昭告天下,苏贵妃欺上瞒下,混淆皇室血脉,破坏两国联姻,本应该诛九族,但念及苏家并无大错,便赐死苏贵妃一人,苏家嫡系全部流放,三代不得入朝为官,未央褫夺公主封号,贬为庶人。”
自苏贵妃嫁到南琼,范阳苏家本家子弟尽数去了南琼,苏贵妃敢明目张胆的算计,永盛帝不信她们家一点儿都不知情,十几年前,永盛帝贵为太子,低估了女人的嫉妒之心,所以受人蒙骗,如今他作为一国之君,又岂会轻易受人蒙骗。
许是一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所以云枫没有出面求情,他知道苏贵妃待他很好,但他能有今日,是得义父亲自培养,更何况,未央的母亲并不无辜。
也只有表明态度,义父才可能有机会认下皇后娘娘这个女儿。
对上翠儿的眼神,永盛帝又补充了一句:“朕已经让人送走了未央。”
翠儿想到那位未央公主看在除夕夜就对娘娘眼怀敌意,现在她算是明白了,原来冥冥之中,未央公主跟娘娘就是相克的。
“那奴婢先行告退。”翠儿福了福身,正要离开,云枫出声喊住了她:“翠儿姑娘,不知在下能不能见皇后娘娘一面?不管皇后娘娘愿意认在下,在在下心里,皇后娘娘都是在下的亲生妹妹。”
翠儿看向这位云世子,身姿如芝兰玉树,眉目之中全是真诚,伤害先夫人的人是永盛帝很苏贵妃,这位云世子并没有牵扯其中,翠儿点点头:“奴婢回去之后会将云世子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娘娘,但娘娘愿不愿意见云世子,这不是奴婢所能决定的。”
“在下多谢翠儿姑娘。”云枫松了口气,朝翠儿作揖。
翠儿没有在驿馆久留,待翠儿离开,永盛帝一脸欣慰的拍了拍云枫的肩膀:“云枫,你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孤很欣慰。”
“云枫的一切都是主上给的,这一切都是云枫应该做的。”云枫看着来北璃之后,头顶上已经有了华发的义父,心里也不免心酸,道:“义父,皇后娘娘如今已经嫁给陛下,与陛下感情恩爱,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会诞下小公主跟小皇子,小皇子将来肯定是要继承北璃江山的,云枫在想,如果皇后娘娘真生了小公主,将来有机会,不知道能不能让皇后娘娘生下的小公主继承我南琼江山,这也是我们欠皇后娘娘的。”
因为皇后娘娘是义父唯一的女儿,但她如今已经嫁给了陛下,与陛下感情恩爱,义父能够弥补她的有限,此举未尝不是一种弥补。
“如果陛下与皇后娘娘愿意,孤求之不得,怕就怕她们不愿。”永盛帝唇角微抿,负手而立。
如果皇后娘娘不愿,那他们南琼也会护皇后娘娘一辈子,云枫心里如是想。
没过几日,范阳苏氏苏念宜冒名顶替堂妹嫁给南琼君主的事情被昭告天下,举朝哗然。
京城百姓可谓是人心惶惶,南琼与北璃两足鼎立,关系极好,如今发现当年的秦晋之好是一场欺骗,很担心南琼会动兵,但紧接着,他们就听说南琼君主已经赐死了南琼贵妃,并且也得知原来本朝皇后娘娘是南琼君主亲女,才松了口气。
至于义勇侯府,义勇侯在听说这件事之后,直接怒火攻心,陷入昏迷,过去诊脉的郎中一波接着一波,但义勇侯病情还不见好转。
入夜,京城城楼,帝王带着谢燕来到了楼顶,俯瞰向下,可以看见京城繁华锦绣的景色,谢燕身着一袭白色斗篷,眉眼清清泠泠,她问:“表哥怎么带我来这里了?”
“皎皎这不是明知故问。”帝王挑了挑眉,俯身亲了亲她的眼尾:“这还不是为了哄表妹高兴。”
第71章 尘埃落定
城楼之上暖和的灯光照下来,依稀可见帝王眸光的深邃与认真,他微微上扬的桃花眼里好像只能盛得下谢燕一个人。
“表哥怎么这么会哄人。”谢燕被他深邃的目光盯得有些许的不自然,扭过头,浅浅笑了笑。
原本积郁了几天的心绪在帝王的安慰下慢慢消散,姑娘家巧笑嫣兮,顾盼倾城。
萧忱屈指在她额头上点了点,嗓音慵懒而清扬:“只哄表妹一人。”
谢燕主动依偎到帝王怀里,抱住他的腰,帝王难得享受她的主动,修长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她的乌发:“皎皎难得这么主动。”
谢燕将脑袋埋在帝王怀里,不答,纤细的手指却是拧了一下帝王的腰。
姑娘家可能没有发现,她在帝王面前越来越随着自己的性子来,而帝王愿意纵着她。
冷风呼啸,夜色深深,李公公等人候在城楼下边,他们离帝后离得远,是以看不到帝后的神情,也听不清陛下跟皇后娘娘在说什么,但陛下跟皇后娘娘抱在了一起,他们还是能看得见的,李公公跺了跺脚,驱赶身上的寒意:“皇后娘娘今夜应该会笑了。”
这几日皇后娘娘兴致一直不太高,陛下一直在温柔的哄着她,还为她亲手做羹汤,但皇后娘娘情绪还是有些低落,陛下这才带皇后娘娘来城楼,看皇后娘娘这模样,应该是高兴的。
李公公也跟着松了口气,只有皇后娘娘好,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才会好。
“是啊,奴婢也觉得皇后娘娘今夜应该很高兴,还是陛下会哄娘娘高兴。”青竹跟青兰今夜也随行,笑着附和李公公的话。
在城楼之上,可以将京城景色一览无余,谢燕被帝王搂在怀里,她伸手碰了碰帝王白皙的脸庞,感到有些凉意:“表哥冷不冷?”
“这话应该是朕问皎皎才是。”帝王笑了笑。
“那表哥,我们下去吧。”经帝王一提醒,女子才发现自己冻得脚有些僵,身子都使不上力,帝王揽着她的腰,使用轻功将她带了下去。
帝后一下来,李公公连忙带着人迎上来,笑眯眯道:“陛下,皇后娘娘。”
“要不要去街市逛一逛?”萧忱抬了抬手,低眸问怀里的她。
“表哥不用处理政务吗?”谢燕被他勾起了兴趣,又担心他要回去处理奏章。
萧忱闻言一笑,附耳在她耳边说了一句,看到小姑娘红了脸,他面色变得一本正经,又是那副衣冠楚楚、瑰姿艳逸的模样:“去街市。”
说是去街市上逛一逛,但其实都是皇后娘娘在买,陛下帮她拿,而李公公等人就在后面给钱。
皇后娘娘今夜兴致难得这么高,李公公等人也都是笑眯眯的。
帝后回宫,已经是在深夜了,崔女官拿着手札,提着灯笼来到坤宁宫,李公公笑呵呵道:“崔女官,您来了。”
“李公公。”崔女官翻开帝后手札:“陛下跟皇后娘娘有段时日没有行房事了。”
她上次记录的还是好几日前了,崔女官自顾自的将帝后手札打开,开始准备记录。
内殿之中的动静就没消停,芙蓉帐中,谢燕的手刚抬起来,就被帝王拽住,重新放到金丝棉被里面:“表哥,我累了。”
“还有一会就好。”萧忱嗓音有些哑,摸着她泛红的脸颊,哄她道。
这一会不知过去了多久,女子迷迷糊糊的时候仿佛听到帝王在问她:“皎皎,给朕生个孩子可好?”
她脑子正混沌,不知怎的,就应了一声:“好。”
这声“好”,谢燕说的又轻又细,但帝王听的一清二楚,于是这“一会”就变成了“好一会”。
后半夜,坤宁宫的动静就没歇过。
眼见着天色都要亮了,殿中还是能听到皇后娘娘呜咽的泣音,陛下好像是在哄皇后娘娘,崔女官便在最下面注明一句——
“花好月圆,帝因许久未行房事,与皇后娘娘鱼水之欢持续到天明。”
再说永盛帝的密令到达南琼之后,南琼百姓无一不是叫好,毕竟也没人喜欢这个从北璃来的苏贵妃。
地牢之中,环境幽暗,地面一片潮湿,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往日高高在上、身份高贵的苏贵妃如今正缩在角落里面,看起来又狼狈又潦倒,摆在她面前的是一把匕首,一条白绫,一盏鹤顶红。
她神色悲戚,一脸不敢置信的摇着头,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本宫是当朝贵妃,皇上肯定不会这样对本宫。”
她的眼里充斥着不敢置信,她知道永盛帝手段的毒辣,只是永盛帝的这些毒辣并不会对准她亦或者是未央,可她现在听到了什么,听到了“永盛帝要赐死自己”,这怎么可以。
她可是南琼最尊贵的贵妃娘娘,她的女儿是南琼皇室唯一的公主,永盛帝要赐死谁都不应该赐死她才是。
一定是这些人弄错了旨意,故意想要来谋害她,一定是的。
“贵妃娘娘,这可是主上的密令,匕首、白绫、鹤顶红,你选一样吧。”太监可不跟苏贵妃留情面,他唾弃了一声,冷笑道。
往日苏贵妃可不将他们这些人当人看,如今主上要赐死她,难不成他们当太监的还能帮她。
苏贵妃脸色一片惨白,不管如何想都想不到永盛帝要自己非死不可的理由,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善公公,皇上他为何要下这么一道旨意?”
难道是因为永盛帝要封未央为皇太女,所以决意要赐死她,为未央铺路,那未央呢,她捧在手心上的女儿就不为她求情了吗。
“看来贵妃娘娘是想做个明白鬼,那咋家就告诉你,咋家请问贵妃娘娘一句,当年该嫁过来的人是你吗?”原本姿态高高在上的善公公瞥了苏贵妃一眼,也是一脸瞧不起苏贵妃的样子。
苏贵妃瞳孔猛地一缩,浑身开始颤抖起来,永盛帝他什么都知道了。
他知道了自己的欺骗,所以想让她死。
她那位妹妹不是已经死了十几年了,他们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这一切不应该随着她妹妹的死都烟消云散吗。
不怪苏贵妃心狠,而是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家族中两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姐姐无人求娶,妹妹却有这么多人喜欢,她要不争不抢,那就只能嫁给那个一无是处的表哥,这要她如何甘心,她也不是故意想让自己的妹妹去死,她只是抢了她的一桩姻缘而已,虽然她不死她也不会让她活,但她来南琼之前不是还给了她三十抬嫁妆吗,这些难道不是她对自己妹妹的补偿吗。
苏念晴啊苏念晴,如果你泉下有知你就怪你自己生了一副好容貌,朝三暮四,勾了那些男人的心,你别来要我的命啊。想起过往,苏贵妃面容已经癫狂,眼里充血,但任凭她想破了头,她也不知道要如何救自己。
善公公在永盛帝身边伺候多年,他一眼就能看出苏贵妃心中所想,因此目透鄙夷,直接挥手让小太监将毒药呈上去,小太监一手拿着毒酒,一手粗暴的捏住苏贵妃的脸颊:“贵妃娘娘,您上路吧。”
眼前的苏贵妃,从嫁到他们南琼来,人人都说她是“祸国妖妃”,占了主上后宫唯一贵妃的身份,又没有为主上诞下一个皇子,现在想来,确实如此,别说皇子了,连唯一一个未央公主都是野种。
这等蛇蝎心肠、连自己妹妹都可以算计的贱人哪配做南琼的贵妃,她早点上路也是对主上有一个交代。
毒药就要被送到嘴里,面对死亡的恐惧让苏贵妃猛地摇头,她要见永盛帝:“皇上呢,本宫当年是欺骗了他,但是本宫有难言的苦衷啊。”
就是为了防止有这一日,所以她一开始就存了让苏念晴去死的念头,只有她死了,死无对证,她所做的事情就不会被发现,她不是死了吗,为何自己也要死啊,她的命不能抵销自己的命吗。
苏贵妃整个人已经处在疯了的边缘,又哭又笑,又是闹着要见永盛帝,又说自己是有苦衷的,她恨啊,她恨怎么一开始没有将苏念晴给弄死:“未央呢,本宫的未央呢?还有云枫,他们怎么都不来见本宫,本宫这么多年对他们这么好,他们的良心呢,他们怎么都不来救本宫。”
她的一片真心都给了永盛帝,还有云枫跟未央,怎么她现在落得这个下场,云枫跟未央都不来救自己。
善公公一甩拂尘,决定让她死得更明白些:“贵妃娘娘啊,你的女儿已经被贬为了庶人,怕是永远都不能回到皇宫,至于你的族人,马上就要流放了,只怕此时此刻你的女儿跟你的族人都快要恨死你了吧。”
“不会的不会的,皇上不会待本宫这么狠心。”
她对永盛帝的心是真的啊,她为了永盛帝离开北璃,这么多年忍受他的冷漠跟绝情,她为他掏心掏肺,他何至于这么心狠啊。
“死不悔改。”善公公朝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小太监立马掐住苏贵妃的嘴,将毒药喂到她嘴里,她该庆幸主上给她一个全尸,没诛她九族。
苏贵妃一介女流,力气哪抵得上小太监,毒药被灌进腹中,苏贵妃一脸的痛苦,她恨啊,她恨当年明明她跟苏念晴都是伯父的侄女,伯父为何要对苏念晴视若亲女,什么都让人教她。
那一年苏念晴跟她说,她想将来跟朝中的大将军一样征战沙场,苏贵妃只觉得可笑,什么并肩作战,那不就是想做女将军吗。有那个功夫,她直接嫁个大将军不就好了,有男人护着,她说不定还不能对她下手,就像她,嫁了个权势滔天的人,最起码还能享受十几年的荣华富贵。
苏念晴那个千夫所指的贱人,都死了还有这么多人喜欢她,什么真心真情,那些个喜欢苏念晴的人要是知道她还没许配人家就怀了孩子,谁还敢要这个千夫所指的贱人。
除非下一世她们不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姐妹,不然她们还是要至死方休,她这一生样样比苏念晴强,唯一比不上的就是苏念晴生了一个好女儿。
活生生等到苏贵妃咽气,善公公才带着太监去复命,眼下南琼整个朝堂的丞相孔先生跟帝师林大人在代为监管。
孔先生听后沉默了良久,让善公公跟太监先退下,林绉已经胡须半百,但眉目之处依旧俊朗,可见少年时之风采,他问:“孔先生,你说当年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林绉,是当年南琼派过去的和亲使者,昔年他被授命为太子太傅,与太子亦师亦友,后来太子登基,他成为天子的老师,同样是帝师,永盛帝对他一直客客气气的。
但在永盛帝的密令中,是让他告老还乡,他就知道主上是什么都知道了。
孔先生叹了口气,有些不赞同的开口道:“林大人,当年是你做错了,昔年念晴夫人的心性是没有苏贵妃那么毒辣,但说她是一句‘大家闺秀’并不为过,她要是嫁给了主上,这些方面主上跟太后娘娘都可以教她,这并无伤大雅,相反,你看苏贵妃,太后娘娘不喜欢她,南琼百姓都盼着她去死,这样的人就算占了个苏家本家的嫡女身份又如何呢。”
孔先生是后来才知,原来林绉当初是亲眼看到了念晴夫人离开厢房,而苏贵妃进去了,他之所以隐瞒不说,是因为他觉得范阳苏家的嫡姑娘身份更为尊贵,更能配得上主上一些,毕竟南琼先帝一开始想要求娶的是皇室的朝宁公主,结果最后求娶不到公主,这苏家本家姑娘的身份总比旁支姑娘身份要尊贵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