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春娇—— by橘生淮南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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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赐没怎么想便摇了摇头:“不是,她没什么不好。”
陈灵犀:“我听沐骞说她是普通人家出身,理县过来的。”
陆赐抿唇:“嫂子知道,身份之事我并不看重,只是我一直未想过成亲,也不知要如何当一个丈夫,贸然答应便是不负责任。”
他早先便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才打算拒绝这门亲事,反正大家都不知道,沈良沅也可再择人说亲。
然而今日在染香阁遇到的事情,让陆赐突然有些犹豫了。
沈良沅微颤着纤细柔弱的肩膀与人对峙的画面好像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想起从理县回来的暗卫与他说的消息。
这姑娘的身世十分简单,在理县出生、长大,十二岁父母相继离世后寄住到舅舅家,舅母看起来待她尚可,但邻居一个小姑娘说其实关上门来他们一家人都待沈良沅不好,要把她嫁给酗酒嗜赌的老鳏夫。
陆赐觉得这大抵也是真的,不然沈良沅一个姑娘家怎么会突然这个时候独自到双梁城来寻什么亲事,毕竟她知道这门亲事已经有四年了。
他突然想到,若是自己拒绝了这门亲事,沈良沅日后要怎么办?
她看起来实在瘦弱,好像连跟人吵架都会红眼睛。
李沐骞和陈灵犀看着有些出了神的陆赐,又相视一眼,哦,懂了,把问题全都归咎到自己身上,姑娘什么问题都没有。
李沐骞好笑的摸下巴,心里冒出一句话:如果这都不算爱?
哦,这当然还不是,他再拱把火吧。
感觉阿赐对这个姑娘倒是还有点特别的,只是在这方面,他这脑筋多少有点迟钝。
李沐骞轻咳一声,又给陆赐倒了杯酒,开始忽悠:“我这个过来人跟你说两句。”
“不会当丈夫不要紧,你夫人会调、教你的,我说的对吧夫人?”
陈灵犀横他一眼:“愿意听的,那才叫调、教,不愿意的那叫两看相厌。”
李沐骞点头,又看向陆赐:“我知道你愿意。”
陆赐:……他怎么就愿意了?
李沐骞一看他皱眉,塞给他一杯酒:“难道你不愿意?”
陆赐:“不是……”
李沐骞一拍手:“那不就成了?你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陆赐握着酒杯一头雾水,这不是愿意不愿意的问题吧?怎么就解决了?
他无奈地看了陈灵犀一眼:“嫂子,现在他的酒量已经差到两杯就会醉了?”
李沐骞轻“啧”一声,又喝了一杯,嘀咕着“看不起谁呢”,然后终于正色了一些,拍拍陆赐的肩道:“我是真的觉得你不必那么想,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先婚后爱也行啊。”
陆赐:“……先婚后爱又是什么?”
李沐骞摆手:“这不重要,我的建议便是若你不讨厌沈小姐,不妨再好好想想,她一个人来寻你,看起来孤苦无依的,这门亲事她想要的也许不过是求个安稳而已。”
“以你的责任心,我觉得即便成了亲,你也耽误不了她,当然,若她所求是别的,你再思量便是。”
陆赐听了他的话,捏着酒杯边沿的手轻轻摩挲了片刻,半晌后终于是微微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这天晚上从李府出来,已是戌时末了,街上行人渐少,店铺都关了门,让冬日的夜晚显得有几分萧索。
陆赐喝了酒,不觉得冷,迎着月亮一步一步回了王府。
从侧门进,到院里时他问等在院中的文竹:“傍晚的时候路上可还有人找沈小姐麻烦?”
文竹如实道:“刚出染香阁时便有人跟着她,我使了个法子,那人跟丢了,应该就是钟家的人。”
钟二小姐的性格城里人都知道,怕是出了染香阁便找人查沈小姐了。
陆赐的脚步微微一顿,他想了想,对文竹道:“明日让孙管家派个会拳脚的小厮去小院里,与那个小丫鬟一样跟在沈小姐身边。”
虽然听孙管家说她好像不常出门,但钟家的人性格都不好,记仇,这段时间她身边还是应该跟个小厮。
文竹应了声,又招呼下人给浴房里抬热水,待陆赐沐浴过后才退下。
屋里陆赐只留下了一盏微弱烛灯,然后他从一个小匣子里拿出自己的匕首,与沈良沅那柄别无二致,只是上头镶嵌的宝石是深蓝色。
他将匕首放在手里把玩了几下,眼神在灯火下明明灭灭,好像在想着什么。
良久后,陆赐将匕首收好,吹熄了烛灯到床上躺下,闭上了眼。
昏暗间,他想起今晚李沐骞满嘴胡说八道下为数不多在他心里留了印象的一句话。
“也许从她拿着匕首来王府找你时,你便已经将她当作责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自古红蓝出cp,我真是煞费苦心!
今夜无风,沈良沅在这万籁俱静的小院里静静躺着,睁着眼睛看着床顶发呆。
今日她回来后想了良久,觉得……不若还是自己主动离开吧。
免得到时候被拒绝了,自己又觉得难堪。
她从前生活在小小的理县时尚不觉得,等到了双梁城才渐渐发觉,自己心里是自卑的。
因为这样一种自卑,她才处处小心翼翼,尽量让自己融入这座城的繁华里,不要显得格格不入。
她谨慎地保护着自己的一点自尊,却在今日被钟二小姐撕了一角,露出血红的皮肉来。
像她这样小县城上来的姑娘,果然还是跟他们不一样啊,哪怕是这城里的普通百姓,只怕见的世面都比她更多吧。
沈良沅将自己裹在被子里,一点一点地蜷缩起来,最后抱着被角翻了个身,轻叹了一口气,在黑暗中喃喃道:“明日便收拾东西吧。”
也叨扰了王爷这么久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时沈良沅便醒了。
她心里有着重重心事,睡得并不好,眼下有点淡淡的青色,加之皮肤本就生的白,这样一看便显得有些憔悴了。
自己更衣洗漱后,沈良沅简单束了发,没过一会冬葵便端了早饭进来。
瞧见她的脸色,冬葵吓了一跳,赶忙匆匆将早饭放下,走近拉住了沈良沅的手,担心道:“小姐你怎么了?可是身子有什么不舒服,怎么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沈良沅摇摇头,朝她安抚地笑了一下:“没什么的,就是昨晚没睡好,可能今天脸色差了些,没关系,你吃过了么?”
她不习惯自己用餐让冬葵在一旁看着,于是便每回都想拉着冬葵一起,但冬葵守着规矩,无论如何也不肯,后来见沈良沅实在觉得别扭,便每回提前去王府厨房先自己用过一些,然后再端过来。
她也不守着沈良沅,她吃早饭的时候自己就去外头做事。
今日冬葵自然也是点头说吃过了,沈良沅便像往常一样自己用早饭,等吃好了,她将碗筷简单收一收,然后让冬葵拿了送到隔壁王府去。
等人走后,沈良沅复又进屋,她拿出了自己的那个小包袱,准备收拾行李了。
打开衣橱,将自己的几件衣裳仔细叠好后,她看着橱柜里仅剩的那件月牙色披风微微出了神。
这件披风辞行的时候还是还给王爷吧,本也就不是她能拥有的东西。
沈良沅心里想着,手却又不自觉地伸过去摸了摸披风边缘那一圈绒绒的毛边,然后又蹲下来小心抚过刺绣精美的莲花。
过了好一会,她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
这是她见过最舒服最好看的披风,也是她人生里被人送的第一件披风,可能也是最后一件了吧,沈良沅遗憾地想。
她刚刚还仔细看了那刺绣的针法,甚至琢磨着若是日后有机会了,便自己给自己做一件也是好的。
沈良沅小小的挥挥手,与她的披风道了别,然后关上柜子,开始将东西一样一样放进包袱里。
一边放,她一边纠结着是与孙管家说一声,还是当面向陆赐辞行比较好?
这时便听院子里好像有脚步声传来。
沈良沅以为是冬葵回来了,心里奇怪今日回来的怎么这么快?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往门边走,软声问道:“冬葵,今天怎么这么快就……”
后面的话没了声儿,沈良沅站在门边看着院子里的陆赐,眨了眨眼睛愣住了,好一会后才叫了一声:“王爷?”
不怪她反应慢,实在是也没个人提前告诉她……
而且,这是陆赐第一次来这个小院。
陆赐站在院中没有再往前走,他是在等沈良沅回过神来,虽然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好像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沈良沅反应过来后赶紧请陆赐进屋,觉得自己刚刚把人晾在院里发愣好像是有点不礼貌,琢磨着给陆赐道了个歉:“抱歉王爷,刚刚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说着她又给陆赐倒了杯茶,想把礼数做周到些。
陆赐不甚在意,他看着沈良沅的眼睛,开门见山道:“我今日来是想问你些事情。”
沈良沅见他这么严肃,马上正襟危坐:“好的,王爷请说。”
“你真要嫁给我?”
沈良沅:……!
她的脸“唰”一下便彤红了,一时间羞赧的手都不知要往哪里放,支支吾吾:“王、王爷怎么突然这么问……”
这会不会也太直接了?她虽然是村里出来的但、但也还是会有点害羞的!
陆赐不知道自己这么问的有什么问题,但看沈良沅连脖子都泛起了粉色,整个人看着好像都要热气腾腾起来,他怔了一下,难得卡了点壳。
“……我的意思是,我爹娘的回信已经到了,确实有这么一门亲事。”
他初初话音落下,沈良沅心里便紧张起来,她等着陆赐接下来的话,心里好像有预感,要尘埃落定了。
陆赐轻轻摩挲着茶杯,冰凉的瓷器被温热的茶水熏染,温度一点一点蔓延上指尖。
他觉得今日要说的这些很重要,也知道自己跟姑娘们说话有时候确实容易驴头不对马嘴,所以尽量斟酌措辞。
“我一直无意娶亲,但既然你我确实有婚约在身,我可以娶你。”
沈良沅的手一紧,攥住了自己的袖子,她没想到陆赐此番来找她竟然是应下这门亲……
“但是,”陆赐话没说完,顿了顿又坦诚道,“我事务繁忙,不会说话,且也无心顾及后院,你若所求一方安稳,我可以给,但若对成亲一事有别的憧憬,建议沈小姐另择良人。”
他昨夜想了许久,沈良沅这个姑娘孤苦无依,若没了这门亲事,她日后一个弱女子怕是生活艰难,确实就像李沐骞所说的,她想要一方安稳,其实他是可以给的。
但更多的,他没那个心思,自然也给不了什么。
所以他决定今日来问问她,如果她愿意,他可以应下这门亲事娶她。
沈良沅明白了陆赐的意思,因为婚约,他可以给她这门亲事,但给不了她其他的,日后他可能也忙于公务无法过多关注于她,她要自己决定是不是嫁他。
低着头,她看着自己因为紧张而攥红的指尖,一时没有说话。
陆赐也不催促,只让她安静考虑。
良久后,沈良沅终于抬起了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神色沉静,她微微颔首,轻声道:“只要一方安稳就可以了。”
陆赐抬眸,深邃的眼望进那潋滟的眸子里,而余光却投过屏风的间隙,远远看见了那放在床榻上还未收拾完的包袱。
摩挲着茶杯的手停住,片刻后,男人收回视线,静静点头:
“好。”
陆赐没有久留,沈良沅将他送走后便又回到里屋,一件一件将刚刚收拾好的衣裳物件儿又拿出来在屋里规整好。
她的唇边有一点欣喜的笑,又克制着,像是怕被谁发现似的。
王爷应了这门亲事,这对她来说已经能算是天上掉馅饼了!
至于昨日她想的那些,她与他身份的鸿沟,他们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沈良沅想,那便互不打扰吧。
她不去到他的世界,就规规矩矩的做一个后宅妇人,虽然她也不知要如何操持这些,但她可以学,跟着孙管家或者哪个嬷嬷也好,她会努力,肯定能学会的。
她也不会要求陆赐保护她那点小小的自尊,她选择了安稳,同样也放弃了一些自己以前憧憬的东西,比如山盟海誓的浪漫姻缘。
想到这,沈良沅翘着的嘴角终于微微放下,她叹息一声,又拍拍自己的脸。
没关系,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嘛,能走到如今这一步也已经是出乎意料的好了。
窗外透出一点冬日的暖阳,沈良沅看着那抹光,觉得自己好像终于要迎来一段新的生活了。
她想起刚刚陆赐说会尽快定下婚期,也不知这个尽快会是多快,毕竟她对这些王公贵族的成亲规矩并不清楚,当下又有点紧张起来,想着是不是该跟孙管家说,找个嬷嬷教她一些规矩。
总不能在那天出丑丢了陆赐的脸。
于是下午沈良沅就让冬葵去找了孙管家,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很快,小院里便来了一个严肃的嬷嬷,跟着来的还有一个小厮。
“文墨是孙管家新派来小院的,王爷说小姐身边再跟一个小厮为好,章嬷嬷早年是在宫里当差的,听说双梁城里好些大户人家都请她去教过自家小姐呢。”
冬葵在屋子里一一给沈良沅细说了两人的身份,刚刚他们已经见过沈良沅,现下文墨在外头做事,章嬷嬷回了屋,说这两日便会给沈良沅制定出一套章程来。
沈良沅点了点头,当真没过两日,章嬷嬷便给她列出了一整套站行坐卧、待人接物的规矩。
章嬷嬷道:“小姐如今十六,许多事情已经养成习惯,这些规矩都要从头再来,老奴严厉,也望小姐不要偷懒。”
看着章嬷嬷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沈良沅的心里抖了抖,轻轻应了声“好”,然后当即就被批评了:“小姐待人当不卑不亢,礼数周全却不能显出怯弱,挺胸、抬头,声音大些。”
沈良沅苦了一张小脸:啊,嬷嬷当真好严格。
另一边,刚刚定好婚期的陆赐听了孙管家的话,眉梢微抬:“她真的在跟章嬷嬷学规矩?”
孙管家点头。
陆赐放下笔沉思:沈良沅怎么突然这么积极?她是不是想在哪里亮相?
片刻后,他觉得自己想通了,嗯,既然她想,那亮个相也不是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社恐沈良沅: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兮导:婚事都定下了,离家出走还会远么?(bushi)
傻狗陆赐日后为今日所说的这些话后悔不已!
ps:没错,你们也看出来了,小李就是我的嘴替哈哈哈哈哈
pps:浅改一个书名看看收藏会不会增加_(:з」∠)_不会我就改回来哈哈哈哈
第12章
沈良沅跟着章嬷嬷开始学规矩,每日里卯正便起,端着手,挺着背,莲步轻移的在屋里走上二十来圈。
若是头上的步摇动了,便要被打一下手心,章嬷嬷要求严格,从不讲情。
早饭时要学大家闺秀的样子,碗筷轻拿轻放,勺子不可碰的叮当响,椅子只能坐三分之一,喝粥要小口,还不能出声儿。
沈良沅每每用早饭时都在心里想,深闺的大小姐可真不好当啊,为了好看得体,处处都要为难着自己。
她原来吃饭也不算狼吞虎咽,但现在……简直就是在小鸡啄米。
但为了成亲那日仪态礼仪能好些,不让别人笑话,沈良沅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再坚持一下。
不光是站行坐卧这些日常行为,在待人接物方面章嬷嬷也事无巨细的给沈良沅讲了一番,这倒让她觉得受益颇多。
沈良沅是在村里长大的,接触的人看到的事都与这双梁城里的达官贵人不同,章嬷嬷的眼界比她宽,许多话她都觉得很有道理。
比如练了三日后,嬷嬷就给了她几本书,严肃道:“行为举止可练,待人接物可练,但气度胸襟才是体现一个人气质的根本,腹有诗书气自华,沈小姐今日开始每日要读一个时辰的书,习一个时辰的字。”
说完章嬷嬷顿了顿,像是才意识到什么,看了沈良沅一眼,语气和缓了一些:“若小姐未习过字也不要紧,可让孙管家再找个先生教书习字,这本也是非一朝一夕能练成,不用急。”
沈良沅知道章嬷嬷这是怕她未读过书,刚刚的话将她伤到。
她轻轻笑了一下,接过那几本书,柔声道:“我爹教过我读书习字,只是他过世的早,后来我便没人教了,但字还是认得全的。”
“那便好。”
章嬷嬷点了点头,重新恢复严肃的神色,准备带着沈良沅开始今日另外的学习。
这时文墨走到门边,低头行了个礼,对沈良沅道:“小姐,李府的少夫人在门口,想见见您。”
“李府的少夫人?”沈良沅听后有点懵,“那是……”
文墨替沈良沅仔细解释了两句:“小姐,李少夫人的夫君是双梁城府台的嫡长子李沐骞公子,他也是少爷的至交好友,与少爷从小一块儿长大的。”
“啊,那快请进来吧,你顺便再让冬葵去泡一壶热茶来。”
沈良沅赶紧让文墨去将人迎进来,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位素未谋面的李少夫人为何会来找她,但她是这小院里除了陆赐之外的第一个客人,她自然不能怠慢了。
章嬷嬷见有客来,便准备先回屋去,沈良沅却留住了她,笑道:“嬷嬷你先留下吧,也可以看看我一会待客的举止礼节对不对。”
章嬷嬷闻言露出一丝赞赏的神色,面上的严肃缓了一些:“小姐能有这样的意识很好,那老奴便在一边候着。”
沈良沅觉得自己好像被夸了,有点腼腆地低下头,然而看见自己的这身袄子又有了些无奈。
她可以跟着沈嬷嬷学礼数规矩,但还没有钱买身好一点的新衣裳。
章嬷嬷注意到她拉衣服的小动作,突然上前几步轻轻拉开她的手,认真帮她理了理衣摆和衣襟,然后安安稳稳道:“小姐,学礼数规矩是为了在与人交往时保持自己的礼节,不论你穿什么,戴什么,都不会影响到你的体面。”
沈良沅有些惊讶地抬眼,便见章嬷嬷露出一个难得和蔼的笑来。
她也忍不住笑了,认真点点头,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待章嬷嬷重新退到一边站着,文墨也将人迎进了院里,沈良沅赶紧撩了布帘去外头打招呼。
只见一位拢着烟红色披风,面容温婉,身姿窈窕高挑的年轻夫人随着文墨踏上了廊上的石阶。
她提着裙角,一举一动皆款款,举手投足便能瞧出定是得了良好教养的大家小姐。
沈良沅想起章嬷嬷教她的,率先笑着走上前,叫了一声:“李少夫人,初次见面,若有不周,失礼了。”
陈灵犀放下提着裙角的手,看向面前得体浅笑的姑娘,听了她的话微微有些惊讶。
这也不像沐骞他们说的从小县城出来的姑娘啊。
但她也看得出沈良沅还是有一丝拘谨,于是主动走过去拉了她的手,柔声道:“沈小姐不用客气的,我夫君与王爷是多年情谊了,大家彼此相熟,阿赐唤我一声嫂子,沈小姐若是不介意,叫我一声姐便是。”
“我姓陈,闺名灵犀。”
陈灵犀不想让沈良沅太拘着,进了屋后说的话也随意一些,她听了沈良沅介绍自己的名字,便轻笑着问:“那我日后叫你阿沅可好?”
她身上的气质很温柔,让刚刚一直提着精神准备应对的沈良沅渐渐放松下来,腼腆地笑着点头:“好,那我便也不与犀姐姐客气了。”
当称呼更近一步,两人之间的气氛便好像也从刚开始有些生分变得慢慢热络起来。
经过前些日子每天的学习,沈良沅已经有了些下意识的体态调整,陈灵犀看在眼里,大方地夸她:“刚刚我瞧见你时,都以为阿赐他们说错了,这哪里像个从县城里出来的姑娘。”
沈良沅与人交往有些看重直觉,陈灵犀给她的感觉是很有涵养的人,也很真诚的想要拉近与她的关系,于是她也没有扭捏,细细说了自己这些日子有在跟章嬷嬷学习的事。
她觉得犀姐姐应该不会笑话她的。
果然,陈灵犀听后拍了拍她的手,反而赞赏的点点头:“学着这些就算不为别人,为你自己也是好的,若是日后还想看什么书我那儿还有,想知道什么事也可以来与我聊。”
沈良沅感激道谢,突然一下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多了个姐姐似的。
她没有亲姐妹,在舅舅家也只有一个整天就会使唤她的表妹,如今突然遇到像陈灵犀这么温柔的姐姐,还不嫌她的身份与她言笑晏晏的聊天。
沈良沅心里有淌过一丝暖流,想着想着便感动的红了眼睛。
她一吸鼻子,陈灵犀便吓了一跳,赶紧将人揽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怎么了?怎么突然哭鼻子了,可是我说了什么?”
沈良沅摇摇头,觉得有点丢脸,把眼泪憋回去后小小向陈灵犀抱怨了一声:“没有,我就是有这么个毛病,特别容易红眼睛,吵架的时候也是……”
陈灵犀听后“扑哧”一笑,拿帕子给她按了按眼角:“阿沅这个小毛病也太可爱了,日后若阿赐惹你不快,你便也朝他哭,让他学着来哄你。”
沈良沅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泛红,低下了头没说话。
陈灵犀知道小姑娘大约是面皮薄,也不再继续打趣,转而说起了一件正事。
“如今你与阿赐的亲事算是定下的,再过些时日便是大寒,双梁城有行庙会,做牙祭的规矩,届时大家都会上城外鄂毕河去看烟火,阿沅那日也与我们一同去吧。”
前几日陆赐来了李府,表明了会与沈良沅成亲一事,又说起牙祭那日,希望她可以带着沈良沅一起去船上。
在大寒这日鄂毕河上会有几艘非常大的船,停在看烟火最好的位置,供达官贵人们上去一览。
陆赐想,这样也算是亮相了吧。
陈灵犀只当他是决定与沈良沅成亲了,所以想提前让她认识认识这些城里的世家夫人小姐,于是自然答应下来。
她今日会过来小院找沈良沅,除了想着她在城里大概没什么朋友,她该与她多走动亲近亲近,另外便是与她说这件事了。
沈良沅听后愣了一下:“带我一起去么?”
陈灵犀笑:“对,阿赐特意与我说的,让我带上你一起。”
“啊,好。”
沈良沅听见是陆赐说的,便点了点头,心里其实挺高兴的,她还没有看过烟花呢,王爷此番特意让犀姐姐带她去看,可见真是个好人呀!
她并不知道那天会有多少人在船上,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村姑以为只是三五人一起到河边看几朵烟火的事……
谁承想,真到了大寒这日,鄂毕河边人山人海,连旁边的山坡上都站了好些人,而河面上更是画舫船舶应接不暇。
其中最大的三艘船是官府的,那日陈灵犀说要登的船便是这个,据说是因为早些年每每到了这日为了抢占最好的位置,常常会有家族的船舫之间发生矛盾。
官府调停的也累,干脆直接出了官船把好位置占齐了,贵人们也别争了,都去上头看。
彼时已近傍晚,河面的船上都已经点了灯,沈良沅裹着披风,戴着兜帽,紧挨着陈灵犀,原本笼在披风里的手忍不住伸出来轻轻挽住了她的手臂。
她真的是第一次来这么多人的地方,小小的理县从来不会有这样的壮景……
虽然他们登船走的是另一条路,已经相对人少了很多,但也只是相对来说而已。
沈良沅见着这么多人就莫名有些紧张,一边挽着陈灵犀一边缩了缩肩膀,陆赐走在她的身后,下意识给她挡了一些人流,却一眼便瞧见了她的小动作。
他微微偏了偏头,眼神里有点困惑。
还没等他研究一下沈良沅究竟是怎么了,便见前面裹着那件月牙色披风的姑娘突然“哎呀”了一声,然后一头往前栽去。
陆赐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跑过一句话——
来了,平地摔!
作者有话要说:
兮导:陆赐,你这次再不伸手,你老婆就会没了。(虽然后来她也没了)
猜测陆赐会伸手的请扣1,不会的请扣2~
不虐不虐,后面也不虐的!
突然收到了30瓶营养液诶!!兮导感动的落泪QAQ感谢在2022-08-19 09:51:07~2022-08-20 13:44: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8157676 8个;草莓奶兮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哈酱 30瓶;是茶靡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沈良沅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她明明是好好的走在路上,也有小心看路,但还是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一下,整个人突然重心失衡直直地往前栽去。
她心里大叫不好,若真在这里摔一跤,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只怕要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可这一刻的意外也不是她能控制的,沈良沅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暂的“惊呼”,便闭上眼睛做好了摔个大马趴的准备。
然而下一瞬,她便突然感觉脖子一紧,披风的兜帽像被谁拎起来,愣是把她往后拖了一下。
那一下的力气之大,差点把沈良沅都给卡着脖子提溜起来,让她觉得自己今晚就要交待在这儿。
她这一前一后的人便更站不住了,一下又往后撞进一个温热的胸膛,脸颊还被这人黑色大氅上的羽毛擦过,惹得她一颤。
沈良沅的手猛地扒拉住自己披风的系带,惊恐回头,看到了陆赐那张耿直的脸。
沈良沅:……
她现在应该感谢陆赐拉住她,但又不太想感谢他拉住她。
陆赐此时此刻正抓着沈良沅披风上毛茸茸的兜帽,刚刚他手伸得急,距离又没有那么近,加之力道可能也有些大,沈良沅被他提溜的现在整个人身子都是斜斜往后靠的,全身的重量都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