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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女配被大佬饲养后(快穿)by发电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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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光润泽的双眼,却一直盯着兰絮。
梅花林确实是他令人毁掉的。
那一瞬,他站在雪中,心情很畅快,浑身热血沸腾,就算穿着单衣,也感觉不到任何寒意。
梅林被弄脏,那就全砍了。
是的,他不止要针对罪魁祸首,自己的东西毁起来,也毫不留情。
他要看看兰絮的反应。
他从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但也确实,第一次见兰絮这种人。
她让他想起自己以前堆的雪人,除了雪,再没有任何东西。
世人皆摆脱不了七情六欲,沈敬月眼看四任皇帝沉浮,早就明白,人永远是欲望的奴隶,而兰絮的七情六欲比较特殊。
她只想吃只想睡,就像雪人,只会凝固,或者融化。
浅显得让人不忍深探,只怕她说出最大的愿望,是能吃能睡。
他对她充满好奇,前几天就在夜里,伸手触碰过她,就是想看看她是不是真实的人。
可是,这个雪人不冰。
刚刚在外面,靠在兰絮身上,沈敬月觉得,她暖暖的。
他抓着兰絮的目光,不放过她眼底任何的情绪。
果然,知道人是自己杀的,她眼底划过一丝复杂。
她对他是恐惧,还会是困惑不解?亦或者试图说教?
沈敬月低头喝茶。
他突然觉得,有点没意思,语气却还是忧愁的:“可惜那些树了。”
却看兰絮终于整理好复杂的情绪,她压低声音,开口:“公主,下次去砍树,叫我吧。”
沈敬月:“……”
兰絮纠结地伸出两根手指:“我可以帮你砍两棵。多一点就不行了,会累死的。”
沈敬月:“……”

沈敬月突然娇娇地笑了。
她抬起袖子,遮住嘴巴,双眼弯弯,眼尾好像藏着一个小钩子,一下一下吸引着她的注意力。
兰絮缓缓收回两根手指。
“且慢,”沈敬月轻轻握住她的手指,把自己的手,展示在兰絮面前,“喏,你看看。”
她手掌稍微比兰絮的大点,但比例很好,手指长,掌心瘦削,指腹白白嫩嫩,一看就是不沾阳春水。
接到沈敬月的指令,兰絮看了好一会儿。
沈敬月:“你看出了什么?”
不管三七二十一,兰絮先拍马屁:“公主的手好看。”
沈敬月戳戳她额头:“呆子,那些树,不是我一个人砍的,我哪有那个力气。”
原来她是笑自己误会她一人砍树。
确实,沈敬月的手,除了写字磨出来的薄茧,没有半分用武的痕迹。
兰絮差点接受“林黛玉倒拔垂杨柳”的荒谬感,终于缓了过来。
她问:“殿下是有帮手么?”
沈敬月弯起嘴唇,露出可爱的笑:“对呀,以后,我会把你介绍给大家。”
人数还不少。
至于不是现在,想也知道,兰絮资历不够。
能获得女主的初步认可,兰絮对自己也充满认可,她点点头:“是了,砍树杀人的事,确实不好做。”
“殿下做那个运筹之人便好,这些交给我们。”
沈敬月看着兰絮,嗤嗤地笑,有一点,他没有和兰絮解释。
树是别人砍的,但人是他杀的。
回想自己一步步把春风逼得自己跳井,他眼底波光微微流转。
有意思的事,当然要亲手做了。
公主尚未出宫自立府邸,宫殿还在大楚皇宫中。
公主宫殿就是个漏风的筛子,一点屁大的小事,都能传满阖宫。
皇帝沈玙刚下朝,就有心腹与他耳语。
沈玙:“哦?那片前朝就有的梅花林,被一个宫女毁了,她还自戕了。”
太监:“是了,长公主正伤心呢。”
沈玙:“去看看。”
本朝皇位传到沈玙这,是第四代,按辈分,他是沈敬月的侄子,却比沈敬月要大上六岁,今年已经二十。
他这几天本就因为楚郑联姻,烦得头疼,但他不让心腹叫太医,因为前三任皇帝,也有头疼的症状。
他父亲也有,沈氏族中许多人都有。
只是,他们的头疼症是间歇的,有些幸运儿,一年也不过发作一次,不像他,越来越频繁,快成持续。
用现代医学来说,这是遗传病,之所以登上帝位就加剧,和巨大的压力有关。
但古代没有这么先进的观念。
三个皇帝共同的头疼症,已经有百姓私传是沈家作为臣子造反,被前朝皇室诅咒,君权非神授,德不配位。
所以,沈玙不仅不能表现出头疼,还要做一个能笑能说话的正常人。
然而,他精神越紧绷,就越忌惮沈敬月。
沈敬月作为高皇帝唯一的子嗣,还是整个大楚建国十多年,唯一长成的皇族,她的存在太特殊。
百姓或许不清楚,现在又是哪个皇帝上位了,但一定记得沈敬月周岁那年,大楚京城接连放了七七四十九日礼花、大赦天下的盛大场景。
这也是几任皇帝,没动沈敬月,还给她优渥的生活的原因。
可沈敬月到底是女子,没有半分权势,沈玙难免轻视。
譬如,到达公主宫殿,不等宫人前去通传完毕,沈玙直接阔步迈进殿中。
下过雪的宫殿,因为人手不够,还有许多地方,堆积着白雪,却让那座雪中亭,多出几分遗世独立之韵味。
两个少女,各持纸笔,坐在桌边说笑。
其中一道是他的皇姑姑,另一道,则是一个眼生漂亮的女子。
沈玙不是没见过绝色女子,沈敬月就生得极好,可是像那女子这样,容色绝绝,说笑间,眼睛明亮,动静之间,也自成一道美景的,他是第一次见。
沈玙看得有点怔。
那带路的宫人,连忙小跑上亭子,同沈敬月通报:“公主殿下,陛下来了。”
沈敬月和兰絮在填九九消寒图,听到沈玙就在亭下,沈敬月笔头一动,画坏了一笔。
他带着兰絮起来,出亭子去接驾:“参见陛下。”
主仆二人同时行礼。
兰絮对沈玙没什么太大兴趣,反正迟早要被废掉。
她只看到明黄一角,垂下眼眸。
沈玙虚扶沈敬月一把,目光却定在兰絮身上。
他笑了一下:“听说姑姑终于克服恐惧,往房中添宫女了?可是哪个宫女勤快踏实,能入姑姑的眼?”
明知故问。
沈敬月回:“勤快踏实算不上,只是她和我性情相合,投缘罢了。”
沈敬月不说,自然有别的宫人,为讨好皇帝,接话:“陛下,就是公主殿下身旁的宫女,新来没多久的,叫兰絮。”
沈玙:“兰絮……这个名字不错。”
兰絮头皮突然一紧。
他说的是名字么,说的是人。
被一个帝王这么明示,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不是吧哥,他该不会是她任务上的第一道坎吧?
别任务还没苗头,自己就先去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妃子了。
还好沈敬月也并非真的任由沈玙拿捏的,她不喜地皱皱眉头:“陛下,我身边难得出现一个可谈心的人,陛下就要要走么?”
沈玙哈哈一笑:“朕夸姑姑目光不错,姑姑紧张什么?”
“好了,说说和郑国联姻的事吧。”
他似乎真的只是一问,不再看兰絮。
等终于送走皇帝,回到房中,关上门,沈敬月的笑脸一下垮了,嘴角瘪瘪的。
就像小时候,他刚喜欢上的一个布娃娃,就被国公府的嫡女惦记上。
明明是他先喜欢的。
比鞋子里混了沙子硌脚还不舒服。
沈敬月闷闷不乐一整天,兰絮想了想,不能坐视不管,至少她要刷一下存在感,免得真被沈玙要走。
下午,大雪过后的宫殿,宫人扫出一片干净的空地。
沈敬月在房中看书,这回换了《六韬》。
他不拘什么书,反正在公主府没事做,便是看书,除了看书,也不能做什么了。
兰絮自屋外进来前,敲了敲门,沈敬月稍稍抬眼,便看她脑袋从门口探进来,眼神亮晶晶的:“殿下,捉鸟不?”
沈敬月:“?”
他目光回到书上,语调慢慢的:“捉鸟?有什么好玩的?”
兰絮本来以为他没意思,不想问了,却发现,他手指正捻着书页角落,都要把纸捻起皮了。
这是没好放下公主的身份,要她再邀请一次?
兰絮试着:“我觉得挺好玩的。”
果然,沈敬月一把合上书,斜斜看她一眼:“好吧。”
冬季宫中又不少麻雀,往日这种会叫的动物,会被宫人赶出宫,但冬季万物凋零,有麻雀的叽喳声,反而显得热闹些。
兰絮在地上支起一个篮子,撒上小麦粒,用一根线系在撑篮子的竹竿上。
兰絮:“等麻雀来吃小麦粒,咱们手一拉。”
她给沈敬月示范了一下,拉走细线,篮子倒扣。
沈敬月看得聚精会神:“我会了。”
重新支起篮子,兰絮把细线的一端递给沈敬月,沈敬月却没有拉住线,他手掌直接覆上她的手指。
两人指腹相处,共同牵着一条线。
兰絮愣了愣,沈敬月小声:“麻雀来了。”
半空中飞来一只棕灰羽毛相间的麻雀,它很小只,还不够兰絮巴掌大呢,停在篮子附近,清理羽毛。
兰絮和沈敬月屏住呼吸。
小麻雀发现了麦粒,它啾啾叫着,机警地观察四周,但人类对它来说太庞大了,它只认成两块相互依偎的石头。
它蹬起小短腿,一步三晃悠,买进了竹篮子的圈套,享用起麦粒。
瞬间,兰絮和沈敬月同时拉回细线。
“啪叽”一声,篮子倒扣在地,麻雀受惊,扑棱着翅膀,却飞不出去了。
“成功了!”兰絮欣喜地握了下沈敬月的手。
沈敬月呆呆看着她,突然也笑了出来:“嗯!”
他的心跳跳得很快。
如果让他一个人玩这个,便是没什么意思,可是,他居然能和兰絮同时抓住时机,同时拉线。
他们之间,好像被这条线,隐秘地缠绕到了一处。
想到这,沈敬月心中阴翳散了大半。
他们小跑上前,检查篮子里的麻雀。
小麻雀发现挣扎无果,已经开始吃起麦粒了,还挺悠闲。
沈敬月一直盯着它,他问:“抓到之后呢?我们要做什么?”
兰絮:“一般是拿来烤着吃,不过……”
沈敬月:“不过?”
兰絮笑盈盈地说:“殿下,麻雀生于天地,咱们现在不缺这口吃的,既然也得了乐趣,不如把它放了吧?”
在她的认知里,麻雀可是国家二类保护动物,而且食物充足的情况下,也没必要吃野味。
沈敬月却陷入沉思,刚刚,他下意识的想杀掉麻雀,捉到的玩物,杀掉不是寻常么?
可她说放掉……
那便试试。
沈敬月点点头,兰絮便小心翼翼掀开篮子,那小麻雀居然是个不怕人的,还在捡麦粒吃,发觉得了自由,才扑棱着翅膀,飞上天去。
沈敬月的目光跟着麻雀,他抬起眼,眼底映出雪后初霁的天,麻雀小小的身影,在他湿润的双眸中,罅开一道曦光。
他喜欢看它飞,很自由自在。
他心念一动,立时拉着兰絮的手,去追麻雀。
兰絮:“诶……”
麻雀一路飞,他们一路小跑着追上,因为寒冷,呼吸换气的时候,唇边与鼻腔,凝出一道道白雾。
很快,麻雀飞出了公主府。
而他还是脚步停住,只能在公主府。
兰絮有点累,深呼吸着,沈敬月倒还好,他只胸膛微微起伏,便沉下气息。
沈敬月说:“兰絮,这个好好玩。”
兰絮不知道他说的是捉鸟还是追鸟,最好不是后者,她有点一言难尽:“虽然但是,鸟类是在飞行时排泄的……”
沈敬月愣了愣。
他忍不住大笑起来,清越的笑声,犹如玉石琤琮,霎是好听。
他道:“嗯,都好好玩。”
尤其是兰絮。
兰絮以为他说的是捕麻雀,也笑了下:“能给公主分忧,便好啦。”
虽然也没花她多少心思。
沈敬月弯弯唇角,所以,他更不会让沈玙要走她。
不过沈玙似乎也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沈敬月让人在公主府门口盯着,防止他突袭,于是第二次沈玙过来,就落了个空,但沈玙没那么快死心。
他命人送了些金银财宝来。
宫女端着珠宝,鱼贯而入,太监甚至直接说,这就是给兰絮的。
沈敬月坐在桌前,等宣读礼单的太监走了,他立时挥手:“把它们全丢了。”
兰絮眼中流露出些微的可惜。
沈敬月攥了攥拳头,问兰絮:“你喜欢这些东西?”
兰絮没有直接说:“奴婢只是觉得,这么丢了有点浪费。”
沈敬月的心,一下子被压上一块巨石,他站起来,问:“皇帝的意思,你怎么看?”
兰絮不敢放松。
她摇摇头:“奴婢只想待在殿下身边。”
下一刻,沈敬月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在他下颌,凝成一条小溪似的,好不可怜。
兰絮:“?”
这也太突然了,公主的眼睛是水龙头吗?她怔在了原地,便听沈敬月边哭边说:“可是,我保不住你,我要怎么办?”
兰絮:“嗯……”
她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摆放了,她不是很会安慰人,以前,也都也是她哭给别人看。
沈敬月比她还能哭,比她还无理取闹,一下打乱了她的节奏,让她脑瓜里一片嗡嗡。
但这一犹豫,落在沈敬月眼中,就是另一层意思。
沈敬月惊诧地看着她,悲痛:“你是不是就想要去他身边?要不你去他身边吧,我不妨碍你成为主子,至少比我这个公主府好。”
兰絮干巴巴:“我没这么说。”
沈敬月就是不信,别过身,说:“你没有,可是等你做了主子,就知道滋味了,我怎么能拦着你呢?”
兰絮:“……”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都没哭,她凭什么哭啊!不许比她能哭!
“哇”的一声,兰絮哭了出来,眼泪也哗啦啦地流,把哭得正伤心的沈敬月吓一跳。
兰絮:“那能怎么办嘛,殿下护不住我,是我的错吗?我也没办法啊!”
气得“奴婢”一词也不说了。
沈敬月:“呃……”
兰絮继续哇哇地哭:“殿下护不住我,就想想为什么会护不住我嘛!”
沈敬月止住哭声,还真想了一下:“是我不够强。”
兰絮:“呜呜。”
他想了想,还是拿出手帕,轻擦兰絮的眼泪:“你、你别哭了,我变强就是了……”
兰絮:“呜呜呜。”
沈敬月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又说:“不管如何,绝不叫你被他要去。”
公主给了两回台阶,兰絮终于肯停下眼泪。
她在沈敬月的手帕上蹭掉眼泪,趴在沈敬月怀里,对沈敬月说:“殿下你就算护不住我,也要护住我啊。”
沈敬月:“你也不许去他那边。”
兰絮:“我肯定不去。”
沈玙后宫就有五六个嫔妃,她去干什么,加入大家庭包饺子吗?
但凡有得选,宫斗这条路都是被女子嫌弃得不行的。
得了兰絮的保证,沈敬月终于放松了,微微笑起来。
他用手,轻轻摸着兰絮的脸:“兰絮,你要说话算话哦,我还没相信过别人。”
兰絮眨巴眨巴眼:“那殿下要护住我。”
沈敬月改成捏她脸颊:“还会跟我提条件了。”
两人都哭得有点累,但关系亲近了很多。
春风死了,公主宫殿中最不识目、最强势的宫女也就没了,正好到午睡的时辰,沈敬月往床里侧睡了点。
他拍拍身边的空位置,说:“兰絮,你上来吧,榻上太小,我看你睡觉时,好几次差点掉下去,不如来床上睡。”
换成正常侍从,打死也不敢和金贵的主子同眠,怕折寿,
兰絮又没受过奴化训练,虽然知道这是古代,但沈敬月都不介意了,她抱着被子,脱掉鞋子上床。
一躺下,兰絮无声地舒出一口气,公主的床就是不一样,比榻舒服多了。
这才来这个世界几天,兰絮的认知被颠覆了。
尤其是人设标签【娇软】和【心地善良】有点区别的长公主。
不过穿越局观测时,有很多受限因素,能在宫廷三次政.变中活下来的狠人,确实不该止娇软和心地善良。
沈敬月表现得越无害,越能保住自身。
兰絮一开始也是被女主光环迷惑了,仔细想想,沈敬月也挺惨,作为女主,光环好像不是很大。
倒是挺能哭,还好她会以哭止哭。
至少,入职长公主集团的第一项福利来了,终于能睡床了。
她躺下没几秒,就开始迷糊了,隐约听道沈敬月说了什么。
坏了,福利还自带领导讲话的。
她用力掐了下大腿,清醒过来,系统无缝同传:“沈敬月刚刚问你,她看你很亲切,想叫你絮絮。”
兰絮对沈敬月说:“可以啊。”
沈敬月低低笑了声,甜甜地叫了声:“絮絮。”
兰絮:“嗯。”
沈敬月看着兰絮努力睁开的眼睛,保持清醒,他不逗她了,道:“你睡吧。”
得了指令,兰絮甚至都没来得及回公主,就睡着了。
沈敬月也跟着闭上眼睛。
房中烧着银丝炭,足够暖和了,但身旁的女孩,身上源源不断传来了热气。
那不止是体表的温度,还是生命搏动的力量。
像朝阳初升,川河波涌。
仿佛靠近她,就可以沾染这种力量。
沈敬月想,牵个手好了。
他稍稍蹭一点过去,握住兰絮的手,饶有兴致地捏玩了一会儿,这才跟着兰絮一起,缓缓闭上眼睛。
半夜,少年又蹭了一点过去,抱住女孩的胳膊。
又不过半个时辰,他似乎冷了,将她整个人圈入双臂中。
等沈敬月再有意识时,他的怀里,居然抱着暖融融的、软软的一个人儿。
他低头,兰絮似乎也有点热,只是睡得毫无知觉,舌尖无意识地润泽了一下红艳艳的唇。
沈敬月僵硬地放开手。
缓缓退出兰絮的被窝。
他坐了起来,揉揉太阳穴,已经十多年,没有睡得这么沉过了,第一反应是诡异,原来一夜无梦,是这种感觉。
他的世界,被偷偷翻过一页。
过去那些纠缠着他的痛苦与梦魇,被短暂地隔绝在那一页中。
他低头,看着睡梦中的兰絮,轻声:“絮、絮?”
比起睡前,那种熟练的女孩子甜美的口吻,此时,他声音一低,那种中性的感觉就出来了,连说话的语调,都有点轻微的改变。
好像灵魂里,一株被压抑已久的小苗,骤然突破土壤,生成参天大树,郁郁葱葱。
沈敬月用力抿抿唇,又用这种语调,说:“絮絮。”
他熟悉起来了,低头,附在她耳畔,喃喃:“你要一直干干净净的。”
不许背叛他。
也不许被别人沾染。
不,干净是不可能干净的。
因为郑国的间谍组织,联系上兰絮了。
他们在她吃的包子里,塞了一张纸条,差点被她囫囵吞了下去。
从嘴里抠出纸条,兰絮忍着对自己的嫌弃,把食物残渣弄掉,才看到上面写了一串时间地点。
很大胆,就在公主宫殿里的一个角落,那里人迹罕至,适合充当间谍场所。
就是时间是夜半三更,太不人性。
系统:“去不去?这关头,刚获得沈敬月的信任,如果被发现的话……”
兰絮:“去。”
不是她刚和沈敬月成为闺蜜,就顺风浪,主要是怕太懒,被郑国间谍组织认为是背叛了,身份透出去,也就完了。
当天,兰絮没敢放心地睡,等时间差不多了,她张开眼睛。
她睡在床外侧。
仔细听,身旁隔着一臂远的沈敬月没有别的动静,她才睁眼,摸索着黑,小心翼翼起床,没多穿,只披上一件衣服。
外面有宫女在守夜,不想惊扰人,她推开窗户,从那出去接头。
接头人应该是个太监,从声音可以听出来。
他也聪明,没有暴露自己,兰絮站在墙角,他自己站在拐角,没有直接碰面,靠咳嗽确认身份,相会。
接头人开门见山:“春风的死,怎么回事?她是不是暴露了?”
兰絮利用自己的素材,瞎编:“春风喜欢上沈玙,怂恿沈敬月给自己和沈玙连线,被外部势力害死了。”
接头人:“……”
听起来很离谱,可接头人一时找不到破绽,因为春风性子好高骛远,小心思也多。
几天前,她传信说要见面,说有事情相报,但还没安排好,就出这样的事。
这就是接头人担心她暴露的原因。
假如春风暴露了,沈敬月为了一个宫女,毁掉一整片她喜欢的梅花林,这是正常人能做的事吗?
毁梅花林这种事,更像外部势力在耀武扬威。
结合沈玙后宫的宫斗,接头人又从离谱之中,琢磨出一点合理。
不等接头人继续分辨,兰絮又说:“还有,沈敬月在婚前,想见一见郑国太子。”
接头人:“她要见太子,为什么?”
兰絮继续张口叭叭瞎编:“她没说,但她确实有这个想法,或许,和郑楚联姻有关。”
不管真假,男女主两人先见上面,才有发展,让他们做笔友都不好,容易留下把柄,不如直接见面。
见上一面,一见钟情是最好。
接头人:“……”
他怎么也想不到,兰絮传消息主打一个乱传瞎传,思索了一下,答应了:“正好太子出巡,也快到北面。”
兰絮:“好,交给你安排了。”
不多时,墙壁另一边,变得静悄悄的。
终于说完了,兰絮也要回去了。
虽然系统有给她火诀加持,但穿得这么少,大半夜的在外面溜达久了,鼻尖也变得冰冰的。
搓搓鼻尖,兰絮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偷偷绕去梅花林。
之前种的是蜡梅,在全被砍完后,空着一片林子不合适,就移栽了红梅过来。
红梅刚刚扎根,枝头有些花开得还不错。
兰絮挑挑拣拣,摘了一把,慢悠悠回去,来到窗户外,她先把红梅丢进去,再提起裙子,爬回去。
脚步还没站稳,就看床上坐着个人影,一动不动,沈敬月起来了。
兰絮咽咽喉咙。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她先假装自己没看到沈敬月,一一捡起地上的红梅,放回桌上,再转过身,要去拿花瓶,就看沈敬月悄无声息,站在自己身后。
一双幽深漂亮的眸子,像是一潭黑深的死水,紧紧盯着她。
兰絮:“……”不是,玩恐怖的是吧?
她捂住嘴,惊叫一声。
屋外的宫女连忙拍门:“殿下?”
沈敬月先对屋外说:“没事,你们不用进来。”
再看兰絮,他一双眼渐渐透出点润泽的光,笑了一下:“絮絮,你没事吧?吓到你了?”
兰絮轻喘一口气:“殿下,我没事。”
沈敬月:“你去做什么了?”
兰絮侧身,示意:“殿下快看,今夜红梅很美,我想采摘月色下的红梅。”
沈敬月端详红梅,兰絮顺便拿了个火折子,点燃烛火,就这微弱的光,沈敬月从里面挑出一朵有点焉了的:“这朵不行呀。”
兰絮接过那朵红梅,有些懊恼:“夜色太深,有些不是很好的,我就没看到。”
沈敬月触到了兰絮的手指,有些凉。
他心内一紧。
她应该是暖的,从始至终都是暖的。
沈敬月伸出手,握住兰絮的手指,拉着她往床边走,拿走几件衣服,给她披上。
兰絮还以为,这关糊弄过去了,就听他又问:“为什么要走窗户呢?”
兰絮:“我摘梅只是为了殿下,不想被别人以讹传讹,传出奸佞之语,就不好了。”
沈敬月与她平视。
他披衣服的动作,微微一转,变成轻轻环住兰絮的腰肢,他抱着她,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出去的。”
兰絮:“啊……嗯。”
没错,为了你的感情大业。
沈敬月:“下次不准半夜出去了,我起来,没看到你,很担心。”
话语里,有种说不清的委屈。
兰絮拍拍他的后背,半哄半无奈的:“殿下又是因为联姻的事睡不着?”
沈敬月带着声鼻音:“嗯。”
兰絮:“好,我答应殿下。”她一字一句地承诺着:“下次再也不半夜出去了。”
沈敬月弯弯唇角。
真奇妙,光是抱着她,靠着她,他就有点晕乎乎,飘飘欲仙的感觉。
老天把她派到他身边,一定不是要让他癫狂的。
他嗅着她身上红梅的香气,就当她真的去折红梅吧。
第二天,楚国的朝堂又吵翻了。
因为郑国太子陆声,竟然朝楚国送来信函,表示自己要来楚国,与楚国皇帝共商抗胡大事!
这种乱世里,身为储君能说服群臣,敢到处乱跑,甚至到别的国家的地界,陆声确实有胆识。
但楚国可不敢在迎亲前,接受郑国储君踏上他们国土,即使是迎亲,他们也充满戒备。
此事一时沸沸扬扬。
沈敬月抚弄着红梅,摘下一朵,在手中打转。
他有些明白,兰絮是哪一方的人了,虽然没有证据,但从之前,春风对兰絮莫名的敌意,直觉告诉他,没有错。
因为春风也是眼线,她以为她自己伪造得很好罢了。
加上郑国太子突然的动静,或许,兰絮往外传递了什么消息。
絮絮啊。
沈敬月叹气,他好不容易决定信任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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