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女配被大佬饲养后(快穿)by发电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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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她,点了点头。
兰絮:“山下还有好多好多,这么好吃的东西!”
戌亭:“山、下。”
兰絮:“对,下山就去为了去山下!”
戌亭突兀地问了一嘴:“人,在山下?”
兰絮:“是啊,山下有好多人。”
戌亭沉默了。
他们继续行进,不到半个时辰,隐隐的,已经能看到远处城镇的炊烟。
虽然看起来近,实际还远着,却比之前好太多了。
兰絮小声欢呼:“快到了!我第一件事要洗澡,热水澡!”
戌亭眯眼,漆黑的眸底倒映出远处指甲盖大的屋舍,有人在屋顶修修补补,有人挑担子走动,充满他不曾见过的烟火气息。
他眼瞳倏地一颤,停下了脚步。
那个地方,就是山下。
他曾经在六岁时,见过山下的风景,跟他所在的,是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
他不喜欢那个世界。
兰絮却想去,她翘首以盼,双眼晶亮,无限向往着,恨不得化成一只雪白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下山去。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把鸟儿放飞后,她就流连在俗世里,再也不回来了。
戌亭呼吸骤地窒住,他抱着兰絮的小臂,肌肉如满弦的弓蓦地绷紧,勾出强有力的线条,指尖却泛白。
他蓦地从胸腔里,发出一声愤怒的:“呼噜噜噜……”
那是强大的野兽在自己的地盘,发出的驱赶外敌的警告,云萍即使听不懂,本能却让她有点腿软。
兰絮也诧异,问戌亭:“你怎么了?”
下一瞬,他二话不说,抱着兰絮一头扎进了一旁的野林子里。
听到动静,云萍回头,却一个人影不见,她赶紧问:“兰絮,你去哪?”
不一会儿,远处才传来一声回音:“你先回去——”
兰絮也懵呢,戌亭可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他要带她回去。
不用跟在别人身后,他脚程极快,对着十米高的陡坡,都能直接滑下去。
代步车秒变过山车,吓得兰絮闭眼,死死抱着他的脖颈。
她欲哭无泪,问系统:“戌亭不肯下山吗?”
系统:“他自己不肯下山,也不肯让你下山。”
兰絮:“……”
这是她半场开香槟的报应吗?
系统整合着新信息,说:“我已经把云萍的路线记录下来了,我可以给你指路,你就可以下山啦。”
让她走上四五个时辰?兰絮很有自知之明:“我会累死的。”
系统:“……”毫不意外呢。
不过,它也不建议兰絮违背戌亭的意愿下山,最开始它想让兰絮下山,最大的原因,就是要避开死在戌亭手里的可能性。
但现在不一样了,如果它非要兰絮下山,先不说途中风险,反正一定会被戌亭追上,惹怒他更没必要。
兰絮也是清楚这一点,直接放弃挣扎。
可山上的日子,就是再好,也是不便的。
她考虑要不要自己哭一哭,去软化戌亭的态度,没成想,戌亭把她放回洞穴后,冷着一张脸,出去了。
他十几个小时没回来,狼群在狼父母的带领下,完成了一轮打猎,但不够,收获比戌亭在的时候要少。
它们凑在戌亭身边,担心戌亭是因为受伤,才没有回来。
戌亭手掌揉揉狼父母,彼此咕噜咕噜,不知道用暗号交代了什么,三四头吃饱了的狼,就守在洞穴和树洞旁。
兰絮叫他:“大王!”
戌亭还是头也没回,带着其余狼,似离弦的弓,“咻”的一下消失打猎去了。
兰絮缓了好一会儿,难以置信:“他不理我?”
系统:“可能没听到呢?”
兰絮:“不,他肯定听到了,我看到他耳朵动了!这个大王八!”
系统:“……”
兰絮气鼓鼓的,但她一走出洞穴,那几头狼,就跟在她左右,连呆头呆脑的大头,都不能靠近她一步,一靠近,就被它的姐姐一巴掌掀翻,嘤嘤求饶。
可怜的大头。
兰絮更生气了,她往洞里一躺:“我也不理他。”
系统安慰她:“还是别怄气了,”补了一句:“代入戌亭,确实不能接受,他生于君子山,心里只有狼群,是绝不可能下山的。”
好几秒,兰絮没回。
系统:“……”
它带着一种“万一呢”的心态,查了一下,但兰絮确实是睡着了,和被人敲了一闷棍似的。
系统咬牙切齿,第三次了,第三次了!
兰絮秒睡是可气,但它自己就不能长点记性吗!
像是回应兰絮的情绪,第二天是个阴雨天。
山上的天气诡异多变,之前不是没下过雨,但这天暗到中午十二点像晚上六点,也不常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在渡劫。
洞穴里,兰絮醒来后,并不想出去。
还好她身上还有半张饼,她咬了一口,嚼了很久,之前还觉得半张饼比自己脸大,可以吃好久呢。
现在想想,它可能是未来一个月,自己唯一摄入的淀粉制品,她舍不得吃了。
就吃了一口,她收起来,问系统:“他回来了吗?”
系统叹气:“昨晚三点回来的,进来看了你一眼,就又出去了。”
至于去干什么,系统并不清楚,它是以兰絮为第一视角的,她在洞穴,自己的视野,也只能在洞穴。
兰絮嘀咕:“又出去了……”
戌亭觉很少,精力却很充足。
但他不做“独狼”,狩猎时都会带上部族,狼群白天休息,他白天就算不睡觉,也在洞穴附近,不乱走。
尤其是这段时间,因为她的作息,他白天几乎都陪着她。
但他昨晚熬夜了,一整晚没睡,加上带她下山,几乎快两天没睡了。
他就因为洞穴被她占了,所以不回来睡觉?
系统突然说:“好像是戌亭回来了。”
兰絮竖起耳朵,外面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什么拖在地上,“刷刷刷”的,让人很难以忽略。
过了会儿,声音消失了,戌亭也消失了。
他在做什么?
洞口小,兰絮不出去,就什么都不清楚。
但她才不要先出去呢,是他先不理她的。
没过半小时,外面又传来重复的声音,兰絮侧耳听了会儿,好奇得要命,他到底在做什么?
可洞穴内外,成了他们两人各自占据的地盘,谁先进来,谁先出去,就是主动放弃自己的地盘,投降。
又半个小时过去,那阵声音,第三回出现了。
兰絮终于按捺不住,她光着脚踩在熊皮上,蹑手蹑脚地凑到洞穴口,探出小小的脑袋。
然后她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嘴巴张成一个圆——
那是什么!
地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鱼,各种各样的肉,旁边还有一大堆青梅、樱桃、山苦瓜、生姜、盐麸子……
物资挤成小山,洞穴口都不够放了,好几头狼不得不后退,让出它们本来睡得舒舒服服的地方。
而戌亭正在把一条藤上的野果子,一颗颗薅下来。
昨天他们吵架了,今天他的头发不是兰絮给他绑的,他有样学样,用草茎绑,但头发太多,他不够熟练,就只是把两鬓的头发绑起来,其余还是散在肩上。
让少年那独一无二的野性与俊美之中,多了几分清隽。
也让他的形象,在兰絮心中,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似乎察觉兰絮的目光,他回眸。
兰絮连忙藏回洞穴里,捂着嘴巴,让自己不要出声。
不行,就算有这么多吃的,难道就能比得上她怀里的饼子吗?
这回她等了好一会儿,戌亭也没走,她肚子却发出一声巨大的“咕咕”声。
她甚至怀疑,这个声音戌亭也可以听见,连忙按了下肚子,小声:“争气点!”
过了一秒,肚子又发出抗议的震天响。
兰絮:“……”算了,她自己也不是个争气的,怎么能强求肚子呢。
何况饿肚子,吃亏的是自己。
她吸气,真女人,从不怕和好!
她正要雄赳赳气昂昂走出洞穴,就看门外,一只手突然放下一张裁得圆圆的芭蕉叶,上面摆着切好的各色水果、蔬菜。
和高级水果拼盘有得一比。
嗯哼,山大王想讨好她?
她顿时心情好了些,走到洞穴口,朝外瞧去。
戌亭坐在石头上,冷脸削水果。
眼角余光察觉兰絮的身影,他稍稍抬了下眼尾,很快收了回去。
兰絮看着那堆逃荒大储藏似的食物,一时又好气,又好笑,但他们还没正式和好呢,她面无表情,小声说了句:“我饿了,想吃肉。”
两秒后,戌亭放下手里的东西,他挑了个兰絮最能接受的鱼肉,用一个铁锅装了起来,用盆往里面灌水。
等等,锅,盆?
兰絮突然发现,隐匿在那堆食物后面,竟然是一套锅碗瓢盆!
他嚯嚯山上还不够,跑去山下抢劫啦?
不止如此,他还偷师了。就看他把锅架好,锅盖盖上去,没有火,却有模有样地,往锅底下塞树枝木柴。
明显是观察过人类的行为。
兰絮:“……”
她挪到锅的另一边,小声说:“你能钻木取火吗?”
那个【指木为火】的技能,她没珍惜着用,只剩下几次了,这也是她要下山的原因。
听到“火”字,戌亭终于抬眼看她。
兰絮捡出一根还算笔直的木头,示意戌亭用狼牙把它削尖,按在一块干燥粗糙的木头上,搓了搓:“就是这样,你得快点搓。”
戌亭双掌合住木头,搓动。
他果然没让兰絮失望,双手动起来,就是个全自动马达,刹那间,“嗤”的一声,一粒细细的火苗,从木头底下冒了出来。
他却一愣,往后坐了个屁股墩。
兰絮本来是打算一直绷着脸的,但戌亭难得露出的懵懂与惊愕,害她破功了。
“噗哈哈哈!”
她指着他,双眼弯弯,笑得直不起腰。
戌亭:“……”
他默默又试了一次钻木取火,这次有了心理准备,就没出丑相,他把搓出来的火苗引到铁锅下的枯草,亮起一簇闪烁的火光。
兰絮还在笑,戌亭已经从锅对面,绕了过来,坐到她身边。
她这才噎了噎:“怎么,不装高冷了吗?”
戌亭:“?”
兰絮:“你不是不理我嘛?”
戌亭盯着火光,过了两秒,他将手叠放在兰絮手上,她没有抽走,他才侧着身,脑袋埋在兰絮脖颈上蹭了蹭。
兰絮眉头一松,便听他气息沉重,嗓音嘶哑:“不下山。”
“不要、下山。”
山下有的,山上也会有的,还有很多很多吃的,只要她想要,他就能找来。
所以,不要离开他。
兰絮盯着火苗,她轻轻摸了下戌亭饱满的后脑勺,做下决定:“好,不下山了。”
脑海里,系统也松口气:“看来宿主也觉得不要激怒戌亭好。”
兰絮:“……”
不,她只是想起一个被她遗忘过的重要问题,那就是下山后,会和女主对上。
呜呜,不想干活。
现在的日子虽然牺牲了享受和便利,但获得了睡眠和撸狼,还有山大王呢,他也在尽量改善她的不满。
不下山好像也可以了。
在兰絮答应的一刹那,戌亭受到了莫大的安抚,他起身,深深看着兰絮,那双深邃眼眸里,有什么随火光摇曳,若日出的东方一点启明。
叫他这般一望,人的心池便漾了起来,尾骨往上,也泛起一阵酥软。
兰絮被看得面颊微热,干嘛呀,看得这么认真,难道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弥补他犯下的过错么?
对,过错!这个必须提!
兰絮指着那些锅碗瓢盆:“你先跟我说,这些你从哪拿的?”
戌亭看向别处。
兰絮双手把他的脸掰回来:“哪儿抢的?”
戌亭:“……山下。”
兰絮懵了:“这么多,你怎么弄上山的?”
戌亭指着角落里几段绳子。
原来,他是用绳子绑着锅碗瓢盆上山的,那些蔬果,也是在他抢了锅碗瓢盆后,用大锅装着运过来的。
也就是,他昨晚熬夜,其实是去偷锅了。
兰絮:“……”
在他看来,兰絮想下山,是山下有山上没有的东西,他没受过教化,要留下兰絮,把山下的东西抢来是首选。
非常简单的逻辑。
真是又可爱又可气。
兰絮戳戳他脸颊,指指那边的碗瓢盆:“把这些,还回去!”
她是很需要锅碗瓢盆,可它们也是某个家庭的生活所需,都抢过来了,人家不得哭死?
当然,她也不高尚,打算私留一个锅,就是在煮鱼的那个,还有一根勺子,一个碗,但其他的,得全部还回去。
她往剩下的锅碗瓢盆里,塞了很多鹿肉牛肉羊肉,肉在古代挺贵的,希望能弥补那家人的锅勺和碗。
想想还是有点丢人,兰絮说:“等深夜,悄悄地送回去,不要惊扰到那家人,还有千万不要杀他们,懂吗?”
戌亭点头。
从她阻止自己杀那可恨的两脚兽,他就知道,她不喜欢自己杀两脚兽。
以前的,他杀了就杀了,以后杀之前,得问问她。
鱼汤快熬好的时候,天上滴落几滴雨。
兰絮赶紧躲回洞穴,戌亭再次发挥了他的无情铁掌,把一整口烫锅端到洞穴里。
洞穴一下狭窄了很多,他们相互依偎。
她后背紧紧靠在戌亭身上,他能感觉,自己的体温过渡到她身上,她和他这么亲近,也只和他这么亲近。
他一只手环着她,心满意足。
兰絮在用新宠勺子尝试鱼汤,因为没煎过鱼,鱼汤不乳白,但熬了许久,多了盐味,鲜得人想吞下舌头。
比她穿越过来后,吃过的任何东西都好吃。
甚至比那块饼子还好吃。
她小口小口吃着,感觉戌亭有点太安静了,平时他在她旁边,总有些小动作,比如捏捏她手指,或者玩她的头发。
她看向身旁的少年。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臂半环在她身上,长长的眼睫低垂,闭着双眼,安心地睡着了。
他合该困了的。
她没叫醒他,刚好自己也很饿,一直吃一直吃,竟然吃掉了一半的大鱼。
有点被撑到了。
她也靠在戌亭身上,听着外面雨声噼里啪啦的,她的困意也越来越浓。
不知道睡了多久,兰絮觉得很冷,骨头也又酸又疼。
山上气温是比山下低没错,但,有这么冷吗?而且到底是谁在她耳边吵,还有人一直在搡她。
好烦哦,好想继续睡哦。
“……起来!”
“宿主,快起来!”
终于不堪其扰,兰絮勉强睁开双眼。
迷迷糊糊中,外面天还是黑黑的,不知道到底几点了,她冷得牙关颤了颤,恍惚中,戌亭用额头贴她。
他神情焦躁,用手掌手背,摸她的脸。
好好好,她得表扬他爱干净,这手肯定洗过,不然怎么这么冰。
系统的声音,终于冲入她脑海:“宿主不能睡了,你发烧了!”
兰絮头很重,回系统:“不就是发烧吗……”
系统:“发烧在现代社会确实没什么,但换个词,风寒你知道吧,在古代,熬不过去风寒,会死人的!”
尤其山上环境更加复杂多变,药和保暖都没,纯靠硬扛,很可能睡着睡着,人就没了。
戌亭不懂风寒的道理,但兰絮的体温这么烫,他也知道不对。
所以系统和戌亭,都在努力叫醒兰絮。
兰絮终于清醒了,这一醒,整个人的状态就显现出来了——喉咙好痛,头好重,鼻子好堵。
她拉了下戌亭的手:“水……”
戌亭扶着她坐起来,他之前看过兰絮用勺子舀汤喝,就一只手拿勺子,舀水递到她嘴边。
兰絮喝完一碗水,才缓过来。
戌亭又往她嘴边递食物。
兰絮没有一点胃口,摇头。
系统叫她:“你和戌亭在这附近走走,我指导你们采药。”
兰絮反应了一会儿,抬手圈住戌亭的脖颈,说:“出去外面采药。”
洞穴外面比里面还冷,兰絮吹了风,感觉魂都飘走几个。
万幸山上资源多,所需药品都有,戌亭薅的锅碗派上了关键作用,具体用量就不讲究了,一股脑塞到锅里熬。
水咕噜咕噜冒泡,和天际的雷鸣,相互交错,汤色刚变没多久,又下雨了,兰絮匆匆叫停,把药汤喝了。
一碗热汤下肚,她浑身冒了虚汗,黏黏腻腻的,便费劲地比了个动作,对戌亭说:“我要水,火烧过的水,擦擦。”
戌亭懂了,他把锅洗过,跑去盛水,不过几分钟又回来,水稍稍烧得起烟了,让兰絮试试水温。
兰絮点了下头:“好。”
戌亭捧着锅,目光轻颤。
这个锅熬过鱼,煮过棕黑的奇怪药物,即使洗干净了,装水来给她清洁,她应当也会嘀咕。
可今天她什么也没说,向来红润的唇,一片苍白。
他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
擦洗身体的布,兰絮让戌亭用狼牙在她里衣的袖子上,裁下一块,拧水声在屋里响起,兰絮自己捋起袖子,擦擦手臂。
后背她擦不到。
她看着戌亭,咬了下嘴唇,要不要让他帮忙?
不过,她就是浑身脱光,他也看不懂的,而且按系统所说,他心里只有狼群,也一直把自己当幼崽。
她舒了一口气,轻声说:“我要脱衣服,你帮我擦后背,就像刚刚那样。”
戌亭颔首,接过那条布巾。
兰絮解开腰带,褪下里外两件衣裳,露出薄薄的后背,她腰肢温软,肌肤白皙无瑕,出了太多汗,愈发光滑细腻,莹莹润润。
两根肚兜的红线,在肩胛骨交汇,打了个鲜明的蝴蝶结,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抖,微微起伏,振翅欲飞般,灼着他的眼眸。
戌亭眼睑微微一动,屏住呼吸。
若是往日,他会很好奇,原来那不是她的“皮”,是她说的衣服,还可以“脱”下来,也好奇,这两道突兀的线,是否可以剪断。
但心内的担心,掩去好奇。
他垂眸,轻轻地将那方白布贴在她的后背,不是擦,是沾,一点点地蹭着沾掉汗珠,生怕力气重了,会让一璧白玉无端多出一丝瑕疵。
就连手指,也小心翼翼地不碰到她,因为和她的肌肤对比,自己的指头,实在太粗糙,会划伤她的。
然而,越仔细,越在意。
那抹莹白,那道红线,在他视网膜里深深留了下来,好像在提醒着什么,他不懂,但他觉得他应该懂。
他阖了阖眼眸,突然凭空一滴水珠坠落,砸在他手臂上。
他抬眼,看向洞穴顶部。
那里却没有滴水漏水。
身后少年的动作太轻了,如酥春雨轻盈,像是轻轻擦拂着什么珍贵的瓷器。
有点舒服。
兰絮本来又要睡着了,突的,他指头勾着她的衣服,披回她肩头。
她回过神,自己将衣服穿好,再看戌亭,他在低头洗布巾,如刀裁的鬓角,竟也渗出好几滴晶亮的汗珠。
不应该呀。
戌亭体力很好,带着狼群打猎,奔袭一夜,才会哗哗暴汗,为何在洞穴里突然流这么多汗?
难道他也发烧了?
兰絮心中一凛,风寒是会传染的。
戌亭是不怕生肉,但十几年没接触人类社会,有些人类社会特有的病菌,他还没尝过呢,是很容易受感染的!
要是他被她传染,才是真正的病来如山倒。
他们不能有人再生病了。
兰絮推推戌亭的手,小声说:“你出去吧。”
戌亭突然顿住。
兰絮:“我不会睡死的,你……”
他用力捏着兰絮的手,一瞬倾身,顺势靠近,两人的距离,几乎快额头抵着额头,他呼吸有点重,话语里带着不多见的强硬:“我不出去。”
兰絮有点恍惚,他开口竟然这么流利了吗?
他蹭蹭她额头,闭眼:“絮絮,我不出去。”
兰絮受伤了,这么虚弱,他要照看她,不会出去的。
兰絮有些讶异,她一次也没正式介绍过自己,他竟然懂自己的名字,不过也不奇怪,他应当是听了云萍喊她的。
真聪明啊。
更聪明的是,他选择当一头【狼】,这样就不会被抓去科举。
兰絮觉得好笑,也就真的小声笑了下,是自己想太多,他身上都各种不科学了,区区病菌算什么。
见她没坚持,戌亭唇角微微抻平:“好起来。”
兰絮:“嗯,会好起来的。”
话是这么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失去了意识。
只记得自己隐约做了个梦,梦自己趴在一头狼上,这狼还会飞,带着自己飞啊飞啊,到了天上,遇到了冰雹。
冰雹砸起人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死命追着她。
她本来以为会很疼,吓得想求饶,但砸到她身上后,却隔着一层什么。
嗯?为什么真的有触感?为什么下冰雹的声音,和下雨声那么像?
渐渐的,兰絮在混沌中,捡回一丝清明。
她发现自己被裹在一张皮里,外面在下大暴雨,雨水砸在雨披上,噼里啪啦,而她浑身没有碰到一点雨。
而梦里的“飞”,也是真的。
她正趴在戌亭背上。
他背她,浑身被雨淋得湿透,瓢泼大雨打到他睫毛垂垂坠坠,但他没有在意,在一阵阵电闪雷鸣中,踩着湿漉漉的山路,只埋头冲。
兰絮呼出的气都是烫的,她舔舔干燥的唇,想说话,但没力气。
她又睡晕了过去。
而暴雨中,少年盯着远处轮廓几乎被暴雨模糊掉的城镇,目光煌煌烨烨,似燎原大火,亮得惊人。
他曾带着狼群,站在半山腰俯瞰山下房屋,但他对那个地方,从来没有过向往,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日会下山。
他是狼,狼自然不会对人类有同族羁绊。
可是,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这儿离山下太远了。
趴在后背的她那么轻,可是那么烫,隔着一层皮,他几乎能感受到她不正常的温度。
灼得他几欲暴躁,这种感觉,比当时那头黑熊来骚扰小狼,更让他憋闷,但他可以杀了黑熊,却对兰絮身上的热,束手无策。
所以,他得快点,更快点到那边的世界。
只要能让她好起来。
下山也没关系。
兰絮再次有意识,是热。
但比起高热导致的恶寒,这种热不算什么,反而代表浑身舒畅,不需要被子取暖。
而且盖在身上的东西,是软的,舒适度远超所有熊皮、狼皮,让人非常怀念。
她缓缓睁眼,看清楚了她盖的——是被子!
老天啊,这种奢侈品,是她可以享受的吗?
突然,一副熟悉的、低低的恶狼嗓从一旁传来:“没起来。”
紧跟着,是中年男人颤抖恐惧的声音:“还、还没醒有点奇怪,但我观她脉象,是缓过来了,再等等。”
兰絮双眼瞪圆。
就看窗边,身形高大的少年,俯视面前的男人,他眉目英俊,却面无表情,不需开口,那种不快,几乎凝为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听见被褥摩挲,他耳尖一翕,猛地回头,和兰絮四目相对。
他眉目松弛,几步走了过来,单膝跪在床上,俯身抱住兰絮,用力蹭了蹭,本能地发出愉悦的:“咕噜噜噜……”
兰絮也反应过来了。
原来,他冒着大暴雨背她,是为了下山治病。
明明那么抗拒下山的。
她心底一软,顺着他的背脊,抚摸他,轻声:“我没事了。”
他没有动,似乎余惊未定。
兰絮一边顺毛,一边发现了新问题,他们俩身无分文,是怎么能既有床睡,又有药吃的呢?
哈哈,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系统:“猜得没错,就是用拳头搞来的。”
兰絮:“……”
和戌亭说话的中年男人是个郎中,他狂擦虚汗,脸色比宫廷剧高危职业太医还差。
兰絮问戌亭:“你对他做了什么?”
戌亭终于舍得放开一点。
他疑惑,自己对两脚兽做了什么,很重要吗?
但有一点,她肯定高兴,他邀功似的,蹭蹭她的额头,说:“我没杀人。”
一个都没杀哦。
兰絮:“……”
系统可知道他做的事:“他下山时,是到一家山脚下的米粮铺子。”
“差点砸了米粮铺子,拖着掌柜找郎中,差点砸了郎中的医馆,又拖着郎中找客栈,差点砸了人家的客栈……”
兰絮眼前一黑一黑又一黑,生产队的牛都不敢这么拖!
此时,苦主三人站在他们对面。
米粮掌柜:“为防强盗,我那一寸厚的木门,被他一拳干碎了!”
郎中:“我的药哪个不是上好的,被他一双泥手抓坏了!”
客栈东家:“我们客栈的楼梯被他踩断了!客人都被吓跑了!”
兰絮立正挨骂:“对不住……”
三人忍了很久,满腹牢骚,却看站在兰絮身后的少年,朝他们眯了下眼睛,凶狠地龇牙。
他们猛地低头擦冷汗。
兰絮:“?”
她心里疑虑,突击回头,只看戌亭双手放在身前,垂着俊眸,薄薄的嘴唇微抿,似乎正在反思。
可能今天还挺热?
兰絮正想解决方案呢,客栈小二急匆匆跑了过来,压低声音:“东家的,外面来人,说是要把屋里的两位,请去张府上呢!”
第13章 代号狼13
张员外是通县的乡绅,他的名头远比县令响得多,民间背地里传衙门是张员外的走狗,并非空穴来风。
不止东家,木匠和郎中一听是张府请人,忙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