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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女配被大佬饲养后(快穿)by发电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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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絮终于品出不对:“你想说什么,我洗耳恭听。”
系统:“他可能喜欢你。”
兰絮:“呸。”
系统:“……”
兰絮替傅洵伸张正义:“他最是正经,先不说为人师表,他若要对我动感情,就过不了那一关。”
“再说我是‘男’的诶,他发现我和江之珩的时候,那反应,纯纯铁直男,弯不了一点。”
系统仔细回想:“你说的有道理。”
不能因为傅洵多看兰絮几分钟,就这么判定。
兰絮:“没事,我的统,你是ai,有待锻炼。”
不过,系统不用睡觉,可能看到的东西更多。
兰絮又思考傅洵喜欢自己的可能,把自己逗乐了,那还不如幻想皇帝老眼昏花,把她点为状元。
傅洵真是个好老师。
即使她依然会偷摸摸烦他、怕他,可是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兰絮又不是白眼狼,自然感觉得到。
天底下,再找不出这么负责的老师。
只是,想到八月的乡试,兰絮心里沉了沉,乡试搜身肯定比考童生厉害,可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她摁摁胸口,一马平川的,还有机会,要不,去定制个假鸡鸡呢?
这个念头,持续到崇学馆课上。
傅洵今日穿着一件藏青宝相团花襕衣,天气渐热,他往那一站,视觉上,就是一块冰冰凉凉的精致宝石。
他神色冷淡:“这个月开始,学馆每个月都会押一次题。”
甲等学子议论纷纷,能得当朝探花郎押题,他们此回定能旗开得胜!
众人凝神细听。
傅洵道:“黄河汛期,沿江开拓上游……”
兰絮一开始也仔细听着。
直到眼角余光,发现一只小小的麻雀,它羽毛蓬松,落在窗棂上,小脚丫跳来跳去。
下一瞬,来到她桌前。
兰絮保持着握笔的姿势没动,屏着气息,那麻雀一无所查,脚丫沾了墨迹,在她的纸上踩出一个个“丫”。
好可爱。
窗外天光笔直倾落之下,少年一乐,弯起眉眼,她只敢用眼儿笑,唇角轻抿着,好似衔着蜜糖。
傅洵:“……”
众人还等着听题呢,傅探花停住,堂上顿时安静。
兰絮忙看向傅洵,小麻雀可警惕呢,扑腾着翅膀飞走了,她赶紧捻捻笔,怀疑是不是做小动作,又被傅洵抓了。
须臾,傅洵将手按在讲台上,他没有点她,却点了一个人,说:“冯嘉。”
冯嘉站了起来。
傅洵:“方才我的题讲到哪,复述。”
冯嘉朗声复述。
傅洵仔细听,面不改色,接上冯嘉的话:“嗯,开拓上游,此举导致下游邙县万顷小麦被淹……”
众人并没发现异常。
只有兰絮灵光一闪,等一下,傅探花该不会是忘了他自己刚刚说到哪了,所以点一个倒霉蛋提醒他?
不然以傅洵的性子,不该半道点人起来复述。
兰絮越想越肯定,他就是忘了。
怎么回事啊,他可是做事严谨,从无错漏的探花郎,居然会在课上,忘了自己说到哪。
看傅洵出错,兰絮就是高兴,这种心态也很正常,谁让她被傅洵抓怕了。
这回,终于轮到他了,她忍着笑。
突的,傅洵:“谢兰序。”
兰絮:“……”
哦豁,得意过头,出事的是自己。
学生在答题,傅洵坐在讲台上,手中书本,又翻过一页。
书中内容,虽看进去了,可脑海里在乎的,依然没能淡却。
经过昨夜,他再不明白自己的感情,枉来人间二十年。
虽然这是第一次。
骇然的余韵,回荡着他浑身上下。
他就是再聪颖,再料事如神,也从未料到,自己有一日,会做那样的梦,会对谢十一的感情变质。
歧途,歧途。
他还没让她回到正道,自己一脚囫囵踏入这片泥泞的沼泽。
谢十一曾掷地有声,道,感情难辨,情不知所以,一往而深。
今日他方明白,竟是如此。
那么谢十一与江之珩之间,也是这般感情?纠结万分,越理越乱,如抽刀断水,水却更流……
他嘴中,漫出些微苦涩。
傅洵对自己,很狠得下心。
既然发现这种不.伦之情,就不该让它肆无忌惮蔓延,他首先想到,自己对兰絮和江之珩做的。
只要不看不听,不接近不了解,或许能好一些。
于是下学时,傅洵又先走了,不过,他把闻风留了下来。
不用被傅洵抓去静思堂做课业,兰絮可高兴了。
就这般过了三五日,傅洵把闻风叫去:“谢十一这几日,有没有和江之珩、谢骢谈话?”
闻风回忆,道:“那是没有。”
傅洵:“今日她回来时很开心,发生了什么?”
闻风:“哦,今日十一郎从崇学馆出来后,就去买吃的。”以前傅洵押着,她可没这个机会。
“十一郎边买边吃,和一群小孩吵架,然后边买边吃,又和一群小孩吵架……”
傅洵不解:“为什么她要和小孩吵架?”
闻风:“小孩馋她手里的吃的。”
傅洵嗤笑了下,这般幼稚。
闻风:“我也问了,她说手里的东西是要买给傅先生吃的,那些小孩直接跟她要,她不开心。”
傅洵又觉得,倒也不算幼稚。只是奇怪,问:“东西呢?”
闻风:“回来的路上,她没忍住,全吃了。”
傅洵又好气又好笑,难怪今日晚饭比平日少吃了一碗。
傅洵笑意一止,他为何还要这般关注她?这不是他的初衷。
他对闻风:“以后不用和我汇报了。”
闻风:“可是这是大人问的啊。”
傅洵:“……”
就这般,他们虽然还是住在同一屋檐下,可傅洵有意的避开,叫他们一日最多也就说上两三句话。
而对兰絮来说,傅洵一“忙”,少了一樽大佛镇压她,她半点没有不适应,又不用住舍馆,每日回宅邸前,都去买零嘴,好不快活。
这夜,傅洵睁着眼,看着帐顶。
今日他问她课业有什么不懂的,她摇摇头,逮着机会,还要拍他马屁:“全赖先生教导得好,没有半点疑问。”
这是他们近来,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傅洵忽的很不是滋味,每一日,每一日,这么久了,他那份不可与人说明的心情,竟是半分消退不得。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闭眼。
隔日,他到了崇学馆,没多久,学馆中学子们都坐了下来,他抬眼,下意识看向第二十一个位置。
傅洵皱眉,正好,谢馆长敲门进了屋子,对傅洵道:“谢十一家中急事,今日告假。”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众人都是讶异,能让学子骤然告假的,都是大事,就怕是长辈登仙,这样她若丁忧,绝无缘八月乡试。
江之珩和谢玉君对视,难免担忧。
傅洵冷静地授课,甫一下学,他直接回宅邸。
闻风在宅中。
傅洵问:“十一呢?你没跟着她?”
闻风老实巴交道:“早上卯时过后没多久,有人来给十一郎送信,十一郎请我帮她告假,说是家中长辈大事,就走了。”
傅洵垂眼,说:“她走的时候,没让你套马车?”
闻风:“没有。”
她家在东县,从怀名县到东县,陆路少说十个时辰,但如果走水路,沿着广河,途经赤壁、榕县、碧水等,只用一半的时间可到。
虽然她先走了一个半时辰,他驾马到榕县,再搭船,大抵能追上她的船,差不了多久。
傅洵当即说:“走,去车行。”
他很清醒,这是谢十一的家事,若真是长辈登仙,他也帮不上任何忙。
可是此时此刻,他就是想去。
去她身边。
时间回到卯时。
自打傅洵每日早早出门,兰絮就养成踩点的好习惯,绝不浪费一分一秒,今日卯时二刻,她出门时,迎面是她留在怀名的丫鬟。
丫鬟带着另一个丫鬟小荷,来找她。
小荷是何妈妈的女儿,何妈妈是兰絮母亲王夫人的心腹。
兰絮许久没见小荷,尚未欢喜,就看小荷冲向自己:“十一郎,出大事了啊!”
原来年后,兰絮刚回崇学馆进学,她那色鬼繁殖癌谢老爹又纳了一门姨娘,行八。
八姨娘手段高明,和王夫人斗法,安宁许久的宅院,又鸡飞狗跳,王夫人顾虑她在崇学馆进学疲累,从未在信中报忧。
小荷声音颤抖:“前、前几日,夫人猜想,十一郎该……来了,女子那个。”
后面四个字,声音很小。
兰絮一愣:“你知道了?”
小荷:“我也是昨夜,我娘叮嘱我,我才知道的。”
坏就坏在这个月事带,今日是六月二十五,如果没错的话,兰絮后日会来月事。
王夫人知道她没法去买月事带,年头带的月事带也该用完了,便着人给兰絮准备月事带,寄来怀名。
谁承想,那八姨娘是个厉害的,拦下王夫人的包裹。
兰絮心内猛地一缩:“现在呢?”
小荷痛哭流涕:“我娘和夫人,都被扣下了,我娘把事情说给我,是叫我来找十一郎,千万不能回去。”
“我是半夜偷偷出来的,只知晓,八姨娘已引得老爷怀疑十一郎是……女郎,夫人咬死不认。”
“可那八姨娘竟撺掇老爷用刑,老爷也是个没心肝的,我走的时候,我娘已经被上了拶刑,只怕王夫人,王夫人……”
兰絮深吸一口气:“走吧,坐船回去。”
小荷:“这……”
兰絮:“若我不回去,你娘也好,我娘也罢,估计都得出事。”
小荷沉默。
虽然何妈妈是让兰絮别回去,可是想到何妈妈的双手,小荷终究没再拦。
兰絮眉头微锁。
女扮男装,纸包不住火,终有一日被发现,可是,她没想到是这个关头。
如果不是谢老爷,何至于此。
她和王夫人当了四年半的母女,慈乌反哺,寸草春晖,她又如何忍心弃之不顾。
她们乘上商船,船上有挑夫在卖绿豆汤,兰絮看小荷嘴唇干燥,想她一日未进半滴水,她买了绿豆汤给小荷吃。
小荷哽咽。
兰絮用手帕给她擦泪,宽慰她:“放心,我定能把何妈妈和母亲救出来。”
小荷:“嗯!”
安慰好小荷,兰絮凭栏远望,望向水面,唇角缓缓回落。
说是救,其实很难。
兰絮:“系统,我看看商城。”
她心情不好,系统也没哔哔,直接把商城调出给她查。
船顺流而下,六个时辰后,天色暗了,隐约能看到东县,甫一靠岸,兰絮还没下船,便看何妈妈逆着人流,用力挤上船。
小荷:“娘!”
何妈妈上船后,给了小荷一巴掌,可手上实在没劲,只能咬牙:“我料你是个不能成事的,还好我来码头等着了……”
小荷捂脸哭泣。
兰絮:“何妈妈,不怪小荷,是我非要来的!”
她看看四周的目光,拉着何妈妈和小荷,到了僻静的角落。
何妈妈对兰絮说:“十一郎,夫人现下被关在柴房,十一郎不必担心,这事我们定能解决的。”
兰絮见她形容狼狈,十指都是血瘀,她心痛:“那何妈妈是怎么出来的。”
何妈妈眼圈一红。
家中门全关死了,她始终担心兰絮会回来,趁机爬狗洞出来的。
何妈妈直直朝跪下:“十一郎,你不能下船啊!”
“只要你不回来,那个事,永远没人知道真相,但你要回来,水落石出,气头上的老爷和八姨娘,一定会弄死你!”
兰絮:“那我娘怎么办?他们会把气撒在我娘身上的!”
何妈妈老泪纵横:“傻孩子啊,你才是你娘的倚仗啊,只要你不下船,你娘就不会出事。”
兰絮闭了闭眼。
她能感觉,自己处在这个世界的节点上,下船,和不下船,势必将任务导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可是,她又如何能在家门口,知道王夫人正在受难时,挥袖离去。
那她算什么呢?
她仰起脸,忍住眼角的湿意,攥紧栏杆:“我要下船。”
何妈妈:“孩子啊!你会没命的!”
小荷算想明白了其中关节,也去抱住兰絮的腿:“十一郎,我错了,我不该让你来,你别下去……”
这时,船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这船是商船,客人都下船了,这阵脚步声很突兀。
兰絮三人心内一惊,若是谢老爷听到风声,派人来拿她,那何妈妈和小荷都得出事。
兰絮忙拉起小荷和何妈妈,想塞到一旁舱内,可是脚步声太快了,兰絮还没来得及做完,身影已经出现在廊角。
竟是傅洵带着闻风。
他定定地看着兰絮,因跑得快,心口微微起伏。
兰絮惊诧地看着他,何妈妈和小荷也从舱中出来。
早在上船时,傅洵隐约听到“没命”等词汇,便猜到不是长辈去世之事,此时,他看着兰絮微红的眼眶,心内一刺。
他低声问:“发生什么事?”
兰絮目光闪躲:“一些家里事。”
傅洵便直接问何妈妈:“你们方才说谢十一会没命,是什么事?”
小荷紧张得不敢说,何妈妈到底世面见得多,立时编了一个:“家中夫人,遇到一些后宅阴私手段,老爷要动私刑。”
兰絮:“何妈妈!”
何妈妈:“若十一郎下船,老爷也会杀了十一郎的啊!”
兰絮长长吸一口气。
万幸,傅洵没有细问到底是什么事。
他从腰上摘下一块玉佩,丢给闻风,道:“你去东县衙门,报出我名头。”
东县县令,是太康三年二甲进士,这个面子,他会给他的。
“就说谢家十一是我的学生,谢家枉顾大盛律法,动用私刑,要害我学生母亲,我定不能坐视不管,你带一队人马,把夫人接出来,再好生安置。”
闻风:“是。”
交代完后,闻风就下了船,兰絮用袖子擦擦眼泪,眼角余光里,傅洵递给她一块青色的手帕。
兰絮:“……谢谢。”
何妈妈和小荷也起身,对着江岸望眼欲穿,
傅洵用只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对兰絮说:“不擤鼻涕?”
兰絮突然记起,上回她被闻风踹门吓到,拿傅洵的手帕当纸巾,狠狠擤鼻涕的事。
她突然有点脸红,是有点不讲卫生了。
不过傅洵这么一打岔,她心情回升了一些,又问:“小傅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傅洵看着岸边:“顺路办事。”
兰絮:“那事情?”
傅洵:“办完了。”
兰絮:“哦好,没有耽搁就好。”
闻风没有让他们等很久,不多时,他驾马来到岸边,匆匆跑到船上。
玉佩送出去了。
闻风拱手行礼:“大人,我带着衙役上门,谢家不得已放了王夫人,只是嚷嚷着要休妻……”
何妈妈终于大喘气:“阿弥陀佛,老天保佑,那我家夫人呢?怎么没过来?”
闻风看了一眼兰絮,道:“王夫人先回了她自己置办的宅邸。”
兰絮觉出画外音,忙问:“我娘还好么?”
闻风低头:“我去的时候,晚了一点,王夫人挨了二十板子,她是被抬去私宅的。”
二十板子,这是把人往死里打。
傅洵闭了闭眼。
何妈妈捶地痛声大哭,小荷心疼她的手,让她捶她自己。
兰絮咬了下舌尖,她一边往船下走,一边问:“她去的是哪个私宅?”
闻风叫住兰絮:“十一郎稍等,王夫人托我带句话给你。”
兰絮步伐顿住。
闻风:“王夫人说,若十一郎下船找她,坏了大事,她就当没生过你,此生不会再认你,就算死了,也死不瞑目。”
王夫人不让兰絮去看她,既是为了兰絮好,也是让兰絮在外面闯出名头,让谢老爷和八姨娘,付出代价。
她一生,都在斗,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兰絮身体摇了摇。
傅洵上前一步,轻扶住她的肩膀。
稍倾,兰絮重重回望一眼东县,她声音艰涩:“回去吧。”
“回怀名。”
今晚没有回怀名的商船,傅洵让闻风赁下一条木舟,再去买一些吃食。
兰絮站在船上,和何妈妈小荷道别。
她们不回谢家,要回去照顾王夫人,东县县令有了傅洵的玉佩,定不会让谢老爷八姨娘作践她们。
这是目前最好的局面了。
来的时候心急如焚,嫌路途太远,回去的时候,便又觉得太快。
这条船不大,只有一个舱室,兰絮在船舱里睡了会儿,脑中想了很多王夫人和自己相处的细节,湿了眼角。
她始终无法收拾好心情,船就到了榕县,还有两个时辰,就回到怀名。
舱外,天空如一只黑漆漆的碗倒扣在地上,船经过芦苇荡,虫鸣啾啾,月色浅淡,江水接天,水波不兴,四处辽阔。
见不到江与天的尽头。
闻风去船尾休息了,船头一个船夫在撑杆。
傅洵坐在船上,他当是有要紧事,在晃晃荡荡的环境里,还能点一盏朦胧夜灯,仔细写着什么。
兰絮深吸一口气,从船舱走了出去。
傅洵抬眼,叠起纸张。
兰絮在那张案几对面坐下,她心情繁杂,傅洵为这件事,欠了东县县令一个人情,这个人情,也是她欠他的。
千万恩情,她目前只能给一句:“小傅先生,谢谢……”
傅洵:“若你真想道谢,不若多读点书。”
兰絮扯扯唇角,无声笑了一下。
往日傅洵这么说,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推脱,可是,此时她眼中暗淡无光,好似对什么都提不起劲。
傅洵心中一顿。
他手指轻点桌上写完两封信,一封是写给东县县令的,还有一封,写给在庆湖省的傅家。
他放不下东县,不知道现在怎么做才对,至少,要让兰絮没有后顾之忧。
兰絮突的问:“小傅先生,闻风有没有买酒?”
傅洵:“有。”
是东县特产的黄酒,闻风虽然有时呆头呆脑,这酒杯酒壶,倒是都没落下。
兰絮啜了一口酒水,被辣得有些难受,傅洵陪她喝了一杯。
兰絮喝第二杯,他也是第二杯。
端起第三杯,兰絮笑了,她带着两分醉意,道:“这杯过后,小傅先生不能再喝了。”
傅洵抬眉。
兰絮:“上回元宵节,你就只喝了三杯,我才听说你喝酒,一天绝不会过三杯。”
傅洵“嗯”了一声:“确有此事。”
兰絮:“你是我认识的最克制的人。”
傅洵:“你想说的,应该是古板。”
兰絮被酒呛到了,咳嗽起来,心虚地眨眨眼:“我、我哪有!”
傅洵拍拍她后背,见她露出往日的狡黠,他又觉出几分好笑。
今夜船上,心情不佳的人,不止有她。
但只要她情绪向好,那么,也再没人心情不佳。
突然,宽阔的江面,慢慢出现一片连绵的山脉,兰絮站了起来,指着它:“那是什么?”
傅洵站在她身边:“赤壁的山峦。”
兰絮:“就是那个,赤壁之战的赤壁?”
傅洵:“是。山体上有赤壁二字,相传是周公瑾写的,可惜太远,看不清。”
兰絮对儒将很有好感,喃喃:“真是他写的啊?”
傅洵突的笑了下:“自然不是。我第一次来赤壁时,看到别人在补漆,从赤壁二字的字体,也可以看出是后人所作。”
他懂的果然多,兰絮跟着小声笑了:“果然世上万物,不可能长久,周公瑾即使真写过赤壁二字,如今字迹也消磨。”
“而我身边,也一样。”
父母,家乡,尚且如此。
小傅先生也是,他或许也只是看中她的价值,作为后生,进入官场,成为关系网……
如果傅洵知道她是女的,还会像现在这样,慷慨出手帮助吗?
丧气是难免的,她想转换情绪,就是故意这么说,以被傅洵训一顿,这样注意力就会偏移了。
好一会儿,傅洵目光闪烁。
他指尖摩挲着酒杯,道:“你身边有江上清风,山间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
他没有训斥她妄自菲薄,而是化用了苏子的《赤壁赋》。
兰絮心中一软。
今夜无月,可她好像在远处的赤壁,看到了苏子与客泛舟饮酒的剪影。
想起赤壁赋中提到的歌,她迎江面低吟:“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
傅洵看着她。
兰絮:“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她音质干净,带着一丝沙哑,回荡在江上,赤壁中。
狂风鼓袖,少年身姿轻盈,她独立舟头,好像随时都会化成江上清风,山间明月,羽化登仙。
傅洵指头倏地蜷缩,他与她交织的人生,是短短几年,亦或者是未来的全部时间,端看此时——
他想要抓住眼前的少年。
在这一刻,所有挣扎,化为乌有。
他有一个疯狂的、大胆的念头:他是怕她被带入歧途,那如果是他带她走这条路,就不是歧途了。
他不会让她声名狼藉,也不会为情伤怀。
他是师长,理应如此。
豁然开朗不过眨眼间,他弯弯唇角,拿起酒壶,倒下一杯酒。
不再犹豫,抬头,喉结一动一口饮尽。
察觉傅洵喝酒的动作,兰絮回眸,没数错的话,傅洵已经吃过三杯酒了,这是第四杯……
她讶然,便看他放下酒杯,见她呆滞的模样,他似有些好笑,便抬手,轻轻将她鬓角一缕头发,替她挽到耳后。
带着细茧的手指,无意间摩过她柔嫩的脸颊,一阵发麻。
他目光明明盯着她:“谢兰序,你身边还有我。”
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江上黎明,是天空先露出一片鱼肚白,一刹,被黑夜压抑着的光,幻化成霞,铺满到了万顷天空。
兰絮怀疑自己醉傻了,不然怎么会听到傅洵说那些话。
不过,毕竟都在聊赤壁赋,他用的,也是赤壁赋的说法,应该,没问题吧。
下船的时候,兰絮趔趄了一下,傅洵扶住她手臂。
虽然是盛夏,早晨广河雾气未散,是有点冷的。
傅洵把他的外衣脱下来,披在兰絮身上。
兰絮捻着他外衣上的花纹,心脏突的发紧,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们刚下船,就看岸上,有江之珩、谢玉君、谢骢、冯嘉……竟有十余人在等她。
江之珩:“十一,你还好吧?”
兰絮眼眶倏地发热:“我没事,家中的事处理好了。”
谢玉君抚抚心口:“没事就好。”
谢骢几人纷纷:“是啊!”
兰絮还有点醉意,江之珩下意识要扶她,轻轻“啪”的一下,他的手被傅洵拍开。
江之珩:“?”
大家都关心着兰絮,除了谢玉君,没人留意这个小动作。
傅洵是很想亲自送兰絮回去的,只不过,大家都很关心她,大部分时候,他也不会做那个扫兴的人。
他示意闻风跟上,代替他送她回去。
众人走之前,傅洵独独叫了一人:“江之珩,你留下。”
大家以为是为了课业的事,没多想,谢骢和谢玉君招呼兰絮去马车上。
四周陷入安静。
傅洵负手而立,他望着河面,水泽并未能印入他眼帘。
江之珩正疑虑会是什么事,就听傅洵道:“你与十一的事,我已经知道。”
江之珩:“?”
傅洵:“你们还年少,所以我做了那个恶人。”
江之珩:“??”
傅洵又说:“只是从今往后,你必须彻底断了念想。”
纠不正了,不纠正了,他替她护航就是。
终于,江之珩开口了,他满脸疑惑:“先生说的,是什么事?”
傅洵:“……”
江之珩:“我和十一怎么了?”
傅洵:“……”
看着江之珩那不似作伪的茫然,只一瞬,傅洵明白了什么,莫不是谢兰序诓他?
不可能,如果是这样,那这三个月算什么?
他稳了稳面色:“你可知上巳节那日,你醉了酒,说你喜欢一个男子。”
江之珩立刻辩驳:“男子?先生说笑吗,男子怎么能喜欢男子?我不喜欢男子,我,我心中有心仪的女子的。”
傅洵:“……”
江之珩喜欢女的。
他咬住后槽牙,声音很低:“谢兰序呢,可有喜欢的女子?”
江之珩:“先生说笑了,十一的性子先生也懂,除了吃吃喝喝,也没喜欢过谁啊。”
傅洵:“……”
他眼瞳细细颤了颤。
所以,兰絮和江之珩之间,清清白白。
谢、兰、序。
马车上,昏昏欲睡的兰絮突然打了个喷嚏。
谁在骂她?

来回奔波十多个时辰,今日兰絮还是告假。
她又困又累,扑到床上,本以为,唯一阻拦自己赴约周公的,会是家中那团乱遭。
可除此之外,她记起了黑夜里,粼粼江水上,男人的声音。
——谢兰序,你身边还有我。
沉稳,笃定,仿佛能包容万物的大地,抵挡任何尖刺的后盾。
床上,兰絮翻身,吹自己的刘海。
既然想到傅洵,她混沌的大脑,突然抓到一丝线索,傅洵为什么单独把江之珩留下?
她方才因酒意和疲累,迟钝了许多,如今才知不对劲:糟糕!
其实她和江之珩的“断袖之癖”,只要三人中,有一个人对质,就瞒不下去,但这种私密事,大家一般心照不宣。
兰絮就是打赌,以傅洵的性格,他是师长,就不会自降身份,开口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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