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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妖鬼夫君为我战死前by松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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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你有福气。”
少女托着腮,迎上墨麟半垂的目光,眼尾弯弯道:
“——那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猜字谜的水平咯。”
车轮滚滚。
外表低调的车架朝着阴山氏宅邸驶去。
直到身旁的少女已经靠着车壁阖目睡去, 墨麟僵住的手指才缓缓放松力道。
流连在她侧脸的视线挪向窗外。
风吹帘动, 垂落的长发掠过妖鬼之主一贯冷峻阴郁的面庞。
片刻后。
那唇角很轻地翘了翘。
如琉玉所料, 太平城内受损最严重的,恐怕就是阴山岐的这处宅邸了。
“……重建宅邸倒不必着急, 先把府内伤亡的仆役安置好,再清点一下私库里的金银,先将抚恤金发下去,再派管家召城中商会,若有商户受损严重,可由商会与阴山氏各出一半资金,先让他们赶上今晚的花灯节,莫要少了今夜这一笔进项……”
在宅邸外寻了一处最近的酒楼落脚,琉玉先将这些事一一吩咐下去。
如今她三叔假死,太平城城主的位置空了出来,其他世族必定会想将其收入囊中。
阴山氏若想将明面上的财富藏于暗处,就必须让一个独立于几大世族之外的势力来接手太平城。
琉玉心中倒是已有了一个计划的雏形。
只是计划想要落到实处,却缺少一些重要的环节。
于是她抬头看向认真待命的乌止:
“太平城内三教九流不少,咱们家靠得住的据点里,可有手艺不错的谱匠?”
乌止略显意外地抬眸瞧了琉玉一眼。
官有世胄,谱有世官。
大晁的仙家世族无论大小,家中都有专门管理族中谱学的地方,称之为谱局。
但琉玉问的却是——谱匠。
谱匠,是专替人伪造家谱世系的匠人。
在如今这个世族门阀掌朝廷大权的世道,人人都想跻身世族之列。
但能不能被称作世族,先不提田产家私几何,首先要看的,便是仙家谱牒上是否有你们家族的姓氏。
通常来说,家族内出一个八境修者,就可以进入仙家谱牒,谱牒经过重重繁琐验证,最后汇总至中州王畿的仙道寮,盖上玉玺,这个家族便可正式成为世族。
可八境修者哪里是那么好培养的?
既想要世族的尊贵体面,又培养不出八境修者,民间便衍生出伪造谱系的行当。
虽然肯定没法得到仙道寮的认可,但在小地方也能唬人,许多手艺好的谱匠,暗地里的生意只多不少。
太平城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肯定是能寻到谱匠的。
只是……
阴山氏自家就有专门修谱牒的家臣,何须到这太平城来寻那些不入流的谱匠?
乌止心生困惑,若在这里的人是阴山岐,他也就开口问了。
可面对眼前这个不过十九岁的少女,不知怎的,乌止却根本生不出贸然打听的念头,只垂首答:
“有,就在东市,是一间铺子的账房,今日花灯节,铺子上忙碌,此刻应该在筹备夜市,小姐若有需要,属下这就将人带来……”
“不用,既然是要暗中办事,还是我亲自拜访更好。”
乌止颔首。
此事琉玉态度隐秘,他也就没有假借他人,把宅邸诸事和商会等安排好之后,又亲自调查清楚,才返回酒楼,将查到的铺子位置与人名递交给琉玉。
恰在此时,门外探出一个紫色蝴蝶结的脑袋。
“……你怎么在这儿?”
她不是随其他人一同回九幽了吗?
鬼女扒着门边粲然一笑:
“尊主把我叫回来的,尊主说你们忙完之后要去看花灯,让我备了浴兰汤给尊后沐浴,还临时买了许多裙裳,待尊后您忙完了再试——您什么时候忙完呀?”
乌止瞧了眼鬼女。
方才直到她站在门前,他才察觉到她的脚步声,若非大小姐的示意,他都要做好备战准备了。
没想到竟是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小女孩。
不过,她这话听上去不像是她自己来问的,倒像是在替什么人传话。
想到方才在车架上见过的那名绿衣妖鬼,乌止心中生出几分淡淡的不平。
就是这位妖鬼之主,烧了他们阴山氏的无色城。
还将他们阴山氏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娶到九幽受苦。
身为阴山氏的家臣,却不能护主家周全,着实叫人心中憋闷。
乌止冷着脸道:
“小姐要事缠身,若这位姑娘所言只是这种小事,还请暂时莫要打搅……”
“差不多。”
琉玉起身,笑盈盈地从乌止手里抽出那张写了铺子位置与谱匠姓名的纸条。
“接下来的事就请乌止大人费心了。”
乌止:“诶?等……”
直到琉玉已经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他才反应过来。
——大事不好,他们大小姐已经被卑鄙的妖鬼蛊惑了!
浴兰汤。
蓄兰为汤以沐浴。
琉玉浸没在热水中,齿间溢出一声轻柔的喟叹。
这两日从九幽至太平城,时间紧迫,危机重重,琉玉的确没得到片刻休息。
平日怎么享受怎么讲究都可以,但事分轻重缓急,像这样危机四伏的时刻,琉玉自己都没想到她已风尘仆仆两日,如今危机暂时解除,是该好好沐浴整妆一番。
“——粉的好看,紫色的也好看,尊后喜欢哪一件?能不能都穿一遍给我看看?”
屏风后的鬼女对着送到屋子里的那些裙裳挑花了眼。
其中还有一部分是顺带给她准备的,虽然数量还不及琉玉的零头,不过也是同样漂亮的样式,鬼女挑得很开心。
趴在浴桶边的琉玉难得见她如此兴奋,笑道:
“花灯节年年都有,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从前无色城的花灯节可比这里的规模大。”
“真的吗?”鬼女露出向往神色,“好可惜,我一次也没见到呢。”
琉玉怔了一下。
“怎么会?”
虽然无色城的结界困住了妖鬼,但至少在无色城内,他们行动应该是自由的。
哪怕妖鬼们平日有劳作,也应该会轮班,怎么会从未见过一次无色城的花灯节。
鬼女举着裙裳的手低了几分,遮住了半张脸。
“尊后不知,花灯节那日人多,副城主担心会有人趁机捣乱,所以狝狩场的妖鬼都会被看管起来,不允许随意走动——尊主以前有一次偷逃出去,差点被副城主打死呢。”
狝狩场。
琉玉想起来了。
那是仙都玉京的达官贵人们最喜欢的地方。
看妖鬼角斗,赌赢家败者。
赌坊里的骰子终究是死物,哪有狝狩场上活生生的妖鬼有意思?
能被选拔到狝狩场上的妖鬼,皆是妖鬼中实力颇强的佼佼者,被严加看管再正常不过。
见琉玉沉默下来,鬼女放下裙裳,蹲在她的浴桶旁,望着琉玉的眼道:
“其实,我并不恨阴山家修建了无色城,尊后不必介怀。”
“要是没有无色城,我早就被那些追杀妖鬼的仙家世族杀掉了,我那时年纪小,真的逃不动了,在无色城的日子虽然也不太好,可至少有命活着,我娘亲说,人活着最要紧,只要活着,就总有改变命运的可能。”
鬼女稚气的脸上绽开一个笑容。
“就像今日,我也能去看花灯节了呢!”
直到沐浴结束换上干净的裙裳,琉玉也没能忘记鬼女的这几句话。
夜幕降临,燎炬照地。
太平城的街道上空垂挂无数花灯,照夜色如昼。
花灯节开始了。
山魈和墨麟就在酒楼外等着她们,两人显然也修整了一番。
墨麟难得没穿松绿色的衣袍,而是改换了一身玄色间红的装扮,衣袍色泽纯净,没有什么装饰,极致的黑衬托得他肤色更皙白,唯有眼尾与薄唇有几分血色,透着阴郁而华贵的妖异之姿。
鬼女小跑上前,追着山魈似小狗一样嗅闻。
“好香!山魈,你不是一直嫌这样香喷喷的不够有男子气概吗,你怎么也熏香了?”
山魈被鬼女当众拆穿,涨红了脸:
“这不是熏香——这是新衣裳自带的!”
“你就是偷偷熏了,哼哼,我鼻子灵,骗不了我的。”
“……你真烦,别和我说话。”
他承认他在店里采购的时候,让人顺便也替他的衣袍熏了香——还不是昨夜一直和神荼郁垒那两个大老粗待久了,他都不想说!什么男子气概,熏得他脑瓜子都痛,也不知道以前是怎么忍下来的!
琉玉从台阶上三步并做两步而下,在墨麟面前站定。
她没说谢谢,也没默不作声。
而是坦然问他——
“好看吗?”
少女问这话时眉梢微挑,眼尾勾着浅浅笑意。
乌瞳漆黑,映着花灯璀璨,像粼粼湖水。
这样的明媚艳光,仿佛就该用天底下最好的一切相配。
墨麟这样想着,片刻后却错开了视线,容色冷峻地答:
“嗯。”
这就完了?
琉玉平生听过无数溢美之词,尤其是对她的美貌——虽然她现在的确用的不是自己的脸——但她都这么问了,就算傻子也知道说几句好听的夸夸吧。
街道上的人群越来越多,他们不便停留,便随着人潮涌动的方向逛了起来。
鬼女看了什么都喜欢,一眨眼的功夫就买了一堆。
却又不想占着自己的手,于是全都丢给山魈,气得山魈在后面骂骂咧咧一路。
“……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琉玉正盯着一旁小摊上的花灯瞧,听他这么问起,忍不住生出几分逗他的心思,指着其中一盏荷花花灯道:
“想要那个。”
墨麟准备掏钱。
“不是花灯,”她唇角微翘,故意为难,“是答对字谜之后的焰火,我想看那个。”
墨麟动作微顿,抬眸扫过那盏花灯上所写的字谜。
鬼女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凑个脑袋过来:
“尊主识字吗?”
墨麟凉薄视线扫过她的脸。
“不需要识字。”
“烧了上面的术法,这东西自然会变成焰火。”
琉玉看着他掌中那一小簇隐约可见的鬼火,试想了一下今晚所有人头顶花灯变成一片鬼火的盛况,一把摁住了他。
“不用那么麻烦,我看得懂,而且这一路上的灯谜,我都猜得出来,咱们可以走一路放一路。”
迎上三名妖鬼略带尊敬的目光,琉玉眼尾扫过墨麟的脸,慢条斯理道:
“不过有个条件。”
她凑在墨麟的耳畔,眨眨眼,以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语调道: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我今晚究竟好不好看。”

月夜春灯, 桥边棠花缀入粼粼溪水,在黑暗中随水而飘。
不知是谁猜对了字谜,人声鼎沸中倏然响起一声尖鸣, 只见一盏重明鸟花灯化作青色焰火,在街道上空盘旋而飞。
所有人的视线皆汇聚一处,就连琉玉也抬起头来。
“好挤啊。”后面传来鬼女的抱怨声。
僵在原地的墨麟忽而回过神。
随即发现, 涌动的人潮被上空徘徊的焰火牵引,正四面八方朝他和琉玉冲来。
妖鬼之主的心蓦然一紧。
琉玉被那声响所吸引,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被推着离墨麟越来越远。
但下一刻,她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紧紧缠住了她的腰。
一种滑腻柔软的触感, 带着温热而紧实的力度将她禁锢在其中。
起先琉玉还以为是手臂, 然而随着那股力道严丝合缝地缠绕在她的腰肢上,那种非人的诡异感顿时激得她浑身寒毛倒竖——
这不是人的手, 而是妖鬼的触肢。
脚下悬空。
琉玉整个人一轻,随即被这股力道猛地朝墨麟的方向拉了过去。
但在即将撞向他胸膛的前一刻, 那股力道又如流水般从她的身上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扶着她站稳的半个怀抱。
下意识抓住他的琉玉,以为自己会摸到什么奇怪的触肢或是蛇尾。
然而并没有。
朝雾草的冷冽香息铺天盖地袭来。
与她掌心交叠的那只手戴着玄色手衣, 她知道那层手衣之下,是属于人类的温度。
迎上少女略含讶然的视线,墨麟托着琉玉手掌的那只手不禁收拢几分。
……方才他做了什么?
他竟然,用自己的触肢碰了她。
他想起新婚那夜少女冰冷而抗拒的目光,月光映在她乌黑瞳仁中, 无论他如何竭力搜寻, 也无法在其中找到半分情意。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变化?
她不再提搬出极夜宫的事, 会对他展露笑意,督促他沐浴净手, 睡熟之后不仅不再抗拒他,还会主动靠近。
——她分明明确地跟他说过,她不喜欢他露出属于妖鬼的那一面。
而他却因一时晃神,就用她所厌恶的丑陋躯体触碰她。
她会因为他的失控,就将这些时日的笑容与亲密收回,重新倒退回那夜冷冰冰的模样吗?
头顶盘旋的焰火蓦然升空,在夜色中如星火四溅。
所有人都在昂头看焰火,而妖鬼之主却垂眸凝望着怀中的少女,眸中那簇幽绿色深如漩涡,只一眼就好像能将人的魂魄吸入其中。
他在等琉玉推开他。
琉玉却觉得,他的手攥得实在是有点太紧了。
“……不说就算啦,开个玩笑,也没必要这么恼羞成怒吧。”
琉玉看向因那一盏花灯而沸腾的人群,抬了抬下颌。
“才一盏花灯而已,让他们瞧瞧满街花灯齐放是个什么场面——鬼女,山魈,你们来选。”
好不容易才挤回琉玉身边,鬼女山魈还没来得及为两人交叠的手震惊,就听到了这么一句。
鬼女从未来过花灯节自然兴奋。
连山魈也跃跃欲试。
——从来只有他们见别人点花灯的份,他们自己人出风头,还是头一次呢。
两人顿时眉飞色舞道:
“我要兔子灯!”
“我要烛龙!风狸!还有朱厌!!”
“太贪心了吧你——尊主快先给我的兔子灯付钱!”
墨麟站在原地,等着琉玉挣开他的手。
然而他只等到少女回眸一瞥,拽了拽他的手偏头道:
“愣着做什么,还不付钱?”
浑身凝固的血液霎时回流,墨麟的神色出现了一瞬的空白。
……她没有介意。
即便他用她最讨厌的触肢碰了她,她的脸上也没有出现那一夜抗拒又厌恶的神色。
少女迈开脚步,沿着这条夜市有花灯的铺子,一路走一路拆解字谜咒术。
原本逛着夜市的百姓逐渐察觉到这边的动静。
平民百姓少有识字者,通晓诗书字谜的更是少之又少。
若是在仙都、王畿,或是旸谷、虞渊这些繁华的城池当然不稀奇,但此处却是临近妖鬼长城的偏远边境,来往商贾居多,也就寥寥识几个字,很少会有真正的世族来这里。
所以当沿途花灯次第化作焰火升空时,很难不吸引往来行人的目光。
这一行四人,为首的当是走在前列的少女。
少女咬字清甜,念出那些韵脚整齐的诗文时尤其好听,字句如珠玉落盘,沿途的一排排花灯便一个接一个,化作万千灵光。
而跟在她身后的那名玄衣青年,则每次从袖中取一枚银钱,以拇指准确地弹掷向悬着花灯的小铺。
银钱只多不少,守铺的老板笑得见牙不见眼。
山魈在众人投来的憧憬目光中飘飘然。
而鬼女则昂首望向夜幕,眼神沉醉地看着漫天形态各异的焰火,照得长夜如同白昼。
狝狩场内不见日光,她从未见过花灯节的夜晚。
原来是这样。
真好啊。
“好看吗?”
待他们走过这条街,琉玉回头看向身后三人。
“真他爹的好看——艹!你谁啊!”
山魈恋恋不舍地从上方收回视线,余光略过身旁鬼女的脸时,却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
怎么看完花灯身边人的脸还换了一张!?
鬼女眯着眼:“不许在尊后面前说粗话哦。”
听这声音,山魈才辨认出这的确是鬼女的声音,然而——
“尊主你怎么也……”
玄衣披发的妖鬼用食指轻抵住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是易容幻术。”
琉玉微笑解释:
“你常在太平城附近行走,难免容易被认出来,鬼女和墨麟的脸虽然认得的人不多,但以防万一,刚才那样万众瞩目的时刻还是遮掩一番为好。”
山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尊后是隐藏了身份来到的太平城,若与十二傩神之一的他走在一起,的确会引人瞩目,是他太疏忽了。
不过山魈有点意外。
易容幻术是种不登大雅之堂的术式,通常都是民间那些修者用来招摇撞骗,或是三教九流里那些犯了事的修者用来隐蔽身份的。
仙家世族的贵女,学这种术式做什么?
墨麟心中也有几分疑影。
所谓幻术,其实就是化炁之变,并不会改变受术者本来的面容,只是当人直视浮在面容上的这一层炁时,肉眼会受到麻痹。
虽然只需要特制的琉璃镜片就能看破易容幻术,但其实七境以上的修者不需要镜片,也仍然能察觉到易容幻术对自己的影响。
然而他此刻看着山魈与鬼女的脸,若非知晓内情,竟连他都感知不到半分幻术的痕迹。
这说明琉玉的易容幻术已入至臻之境,不是世族贵女学来玩玩的程度。
墨麟凝视着身旁少女。
她为何会如此擅长易容幻术?
金尊玉贵的大小姐,什么时候才会需要掩藏起自己的身份?
鬼女捧着脸,体贴道:
“啊,那早知道就不一口气要那么多花灯了,万一被人发现,横生枝节怎么办?”
琉玉对自己的易容幻术有几分自信,若非学了这一手,她哪能在几大世族的围剿下周旋十年?
只可惜哪怕易容幻术炼入至臻,还是能被一枚小小的琉璃镜片看破。
所以前世为潜入九方家的婚宴,救回檀宁,琉玉才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也就是将自己的脸划得面目全非,才能瞒过一双双对她再熟悉不过的眼睛。
琉玉摸了摸自己的脸。
那时候可真是疼呢。
“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的。”
琉玉抬起头,眉眼间生出几分微妙笑意。
“而且——今夜我就是要整个太平城的人都认识我们的这张脸。”
鬼女露出略显困惑的神色。
这张脸?
可他们如今的脸,不都是幻术伪装出来的吗?
琉玉没有解释,只是状似随口道:
“若给你们成为世族的机会,你们想要一个什么姓氏?”
山魈和鬼女面面相觑。
尊后今日说的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不过既然是闲聊,山魈便直言道:
“自然是随尊主的姓氏,姓墨。”
鬼女嘲笑:“真笨,哪有单字的世族,世族的姓氏都是双字。”
琉玉边走边沉吟:
“墨……有古地名为即墨,往上追溯百年,也有以即墨为姓氏的豪族,这个姓氏倒是很合适,你们觉得如何?”
即墨氏。
听上去倒的确是个很像仙家世族的姓氏。
不过……
“合适什么?”
山魈神色困惑,他们这不是在随便瞎扯吗。
琉玉没有回答他的疑惑,只是笑意神秘,偏头问墨麟:
“你觉得好听吗?”
墨麟默然无言地迎上她的目光。
晕沉沉的浓绿沉在他眼底,琉玉透过他的这双眼,总是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算了,你都不识字,也没有挑剔的余地。”
琉玉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名字就叫瑰吧,即墨瑰,王与鬼称瑰,诶呀,真是在他们眼皮底下耍小心机,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发现呢……”
话虽如此,但墨麟睨着琉玉,在她脸上只看见了小孩子恶作剧般的天真雀跃,瞧不见半分胆怯。
“不必听他们的胡说八道,”墨麟忽而开口,“即墨氏衰亡太多年,如今世上已没什么残存的血脉,你应该换一个多少有些族人的姓氏,更方便行事。”
琉玉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不难猜。”
她之前透露出来的意思,就是想让整个阴山氏金蝉脱壳。
如今阴山岐假死,太平城明面上已经无主,想要将太平城彻底从阴山氏的版图中挖走,就必须找到一个与阴山氏完全无关的势力占据这座城池。
但此事难就难在,到哪里去找一个与阴山氏完全无关,还要足够信得过的势力?
找不到的。
这可是未来要将全盘家产都交付给对方,哪怕是血缘姻亲,在如此庞大的财产面前,稍有不慎就会反目成仇。
所以,唯有一个办法——
她自己创造一方势力,光明正大地将整个阴山氏吞下,让明面上的阴山氏消亡。
为此,她需要一个假世族。
墨麟从她到太平城后的每一次行动中,看到了这个计划的雏形。
不得不说,这是个听上去十分骇人的计划。
伪造仙家谱牒只不过是豪族充门面的把戏。
可杜撰一个假世族,混入那些真正百年传承、对自己高人一等身份深信不疑的仙家世族内,与他们同席而坐,称兄道弟——
这可能吗?
谱牒、家族成员、货真价实的田庄佃户部曲,都要从何而来?
这计划放在寻常人身上,连这种念头都不会有。
——但生出这种念头的人却是阴山琉玉。
世族中的世族,贵女中的贵女,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世族内部的每一条根系是如何蔓延扩散,又是如何扎根于这世间。
如果她真的是这样打算的。
那她似乎,也的确有这样的能力。
四目相对。
片刻后,琉玉抿出一个赞许的笑容。
虽然不识字,但这位妖鬼之主却真的比许多知书识礼的世族都要聪明。
前世的琉玉在九幽长居百年,虽没有直接插手过九幽的事务,但只是看着九幽进出的那些账目,也能窥见整个九幽在那百年里的变化。
外有仙家世族虎视眈眈。
内有九幽妖鬼与人族百姓矛盾重重。
所谓的妖鬼之主,实际上仍是一个长于牢笼,从未受过正统教育的奴隶。
然而琉玉在集灵台的高处,眺望九幽一年比一年大的城池,还有一年比一年少的战乱,很难相信这是一个从出生起便颠沛流离,屈居人下的奴隶能够做到的事。
她也曾不服气的暗自比较,若自己和他同样的出身,墨麟做到的事,她能做到吗?
琉玉的假设卡在了第一步。
因为她怎么也想不出,以当时无色城当时被五大世族重重镇守的局势,墨麟到底是怎么闯出来的。
前世阴山氏覆灭后,还有一群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指证当初墨麟能闯出无色城,全都是阴山氏在背后相助的传闻。
这听上去倒是合理。
可惜,阴山氏根本没有帮妖鬼的理由,不过是其他世族的栽赃陷害罢了。
“既然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就更该觉得即墨瑰这个名字合适了,他们觉得我嫁到了九幽,就成了一文不值的泥腿子,我就偏要带着妖鬼重新回到仙都玉京,站在那些人的面前——”
她停在一家铺子面前,那是之前统领乌止给她的那份名单上写着的地址。
站在台阶上的琉玉回过身,对他笑道:
“让他们看看,他们所谓的高贵血脉,是多么容易被伪造的东西。”
墨麟怔然注视着少女立于花灯下的身影。
明知不可能做到。
可从她的口中说出,却仿佛千山可越,万水难阻。
那是一种能将旁观者蛊惑俘虏的生机勃勃——
他忽而伸手,握住了少女纤细的腕骨。
“很好看。”
琉玉被他突兀冒出来的这句话定住。
妖鬼之主仰视着她,宛如在仰视着神台上不染纤尘的神女,眉眼间却又缓缓勾起一个极具侵略性的神色,一字一顿道:
“待来日,我将那些城池尽数替你打下,你以真容示于人前时,必定更加好看。”

见琉玉等人停留在门外, 法器铺的掌柜攒着满脸笑意迎了上来。
琉玉从墨麟方才那句话中回过神来。
背过身时,她的嘴角轻翘,眉梢浮现出显而易见的愉悦。
她打量起朝他们走来的掌柜。
掌柜是个五十出头的中年人, 五官周正,发间夹杂几缕难以忽视的白发,做久了迎来送往的生意, 背脊佝偻,脸上挂着生意人常有的讨好笑容。
这间法器铺是阴山氏在太平城的据点之一,那位擅长编撰谱学的谱匠,正是这家铺子的掌柜。
平日在铺子造法器。
暗地里替一些空有钱财却无身份地位的家族伪造谱牒。
据乌止所说, 这位谱匠的手艺在整个大晁都排得上号, 且还算是半个自家人,一家子都靠着阴山家的产业生活, 按理来说比外面的人用着更安心。
不过……
人心难测,没有什么一定用着安心的人。
琉玉前世在这上面吃了大亏, 这一世不得不慎之又慎。
“咱们家的萤射玩法与别家不同, 颇有挑战,只要能射中一只萤虫, 就能从铺子内的天阶法器中任选一件,今夜到目前为止,还无人能射中,诸位可要一试?”
掌柜老早就注意到琉玉一行人了。
点了一路花灯过来的客人,出手阔绰, 夜市上各家铺子都盼着他们能光顾自家, 见他们在自家铺子前驻足, 掌柜满脸意外之喜。
琉玉凝视片刻,笑问:
“是吗?萤射无非就是拿一些移动速度极快的小萤虫做靶子, 夜市随处可见,有何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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