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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妖鬼夫君为我战死前by松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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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琉玉周身之势的镇压下,群情激奋得以暂时压制,至少能够安静下来听她说话。
“但朝暝并非是凶手。”
立刻有妖鬼高呼:
“大家亲眼所见!有什么可狡辩的!”
“就是!”
“说得没错!”
琉玉冷冽的视线立刻朝那个妖鬼扫去:
“亲眼所见?那我明日杀一名侍从丢在你家门口,也是你杀的?”
琉玉又看向满脸愤然地另一人。
“又或是我给你下药,再安排一名玉京女子衣衫不整与你同榻,我也可以说你们九幽妖鬼奸。淫我们玉京人族了?”
在这两名妖鬼的哑口无言中,琉玉环顾四周。
“我阴山琉玉嫁入九幽,乃是为两族长治久安而来,然利益使然,必定有蝇营狗苟之辈不愿见我们两族和平共存,使出阴谋诡计来挑唆两族关系。”
“今日一案,不管凶手是谁,但凡做事,必定留下痕迹,我们不以权势来断正邪,就用事实真相来断,鬼戏仙游祭之前,朝暝就作为凶案嫌犯关押于咸池鬼道院内,任何人不得求情。”
“待鬼戏仙游祭后,若我拿不出证明朝暝无罪的证据,找不到真正的凶手,便于邺都十方街公开处置朝暝——诸位意下如何?”
咸池街头一片寂然。
妖鬼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被琉玉这番通情达理的说辞说服,又因为她太过通情达理而有些无措。
世族还会同他们讲证据?
在妖鬼的生存经验中,他们与世族的交流从来只有纯粹的武力较量。
谁的拳头硬听谁的,谁拳头不够硬,那就要受欺负。
方才这位尊后放出自己的势来镇压妖鬼,他们还以为是要用武力强行杀出去,没想到……
“万一你是假意调查,实际上是把人带回去消灭罪证怎么办!”
说话的那名妖鬼打破了沉寂。
琉玉定定望向他的脸。
他并不逃跑,就站在那里任由众人审视,看不出到底是玉面蜘蛛的人还是寻常百姓。
不过也不重要了。
这件事已经让琉玉认识到墨麟为何会对玉面蜘蛛容忍至此。
就像阿绛脑中那只无人能够察觉的小蜘蛛一样,玉面蜘蛛放在九幽民心中的蜘蛛,是无形的,在恰当的时候,任何一个寻常百姓,都可能在那一瞬变成他的人。
这样的妖鬼是查不完,也杀不完的。
琉玉正欲分辩,忽听人群中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便由我来担保。”
众妖鬼齐齐朝那道绿衣身影望去。
鬼炁缠绕在朝暝身上,为他加上第二重束缚,同时也将缠住朝暝脚踝的一根触肢震开。
他站在琉玉与朝暝的身前,挡住了落在琉玉身上那一道道怀疑敌视的目光。
“若阴山琉玉及其下属有任何伤害九幽妖鬼之举,妖鬼之主的位置,我可拱手让之。”

三面临风的大殿内轻纱飘荡, 色泽琳琅的珠帘在风中相撞,发出珠玉相碰的脆声。
角落里的千枝烛台燃着豆大烛光,被风扑得摇摇欲灭。
博山炉暗香袅袅。
玉面蜘蛛的脸色如雪般苍白, 有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额角滴落,他盯着被自己亲手斩落的手腕,玉盘中的雌蛛正一口一口吞噬他的右手, 发出餍足的滋滋声。
雌蛛得到了血肉喂养,才有足够的力量操控远在千里之外的子蛛。
灰茫的右眼倒映出千里之外的景象,最终定格在银发女子喊出“相里慎”与“无量海”的一刻。
……贱人!
这个贱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偷听到的!!!
他的计划本该毫无瑕疵!
偏要在临死的前一刻毁了他筹谋多时的计策……这样一个下贱的、肮脏的废物,为什么不能干干脆脆的去死!
背后的蜘蛛触肢倏然抽向殿内一角的烛台, 灯油淌了一地, 火焰瞬间烧成一片。
有殿内侍奉的妖仆鬼侍闻声前来灭火,被触肢抽入燃烧的灯油中, 皮肤烧灼的难闻气息顿时压过博山炉内的熏香。
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声,死亡的气息笼罩着整个欲仙台。
后殿传来脚步声。
六人抬着的肩舆上, 面容稚气的九方星澜斜斜倚靠着四足凭几而来, 他对殿内燃烧的火光与尖叫声都视若无睹,只淡声道:
“我收到咸池传来的消息了。”
玉面蜘蛛因怒火而潮红的面庞惨白三分。
“当初是谁信誓旦旦, 定能让阴山琉玉在九幽引起民愤,我们这才将无量海秘密运送至玉山,没想到你将事情办成这样,让我们还如何信你能在几日后的鬼戏仙游祭上,能除掉妖鬼墨麟身边的亲信?”
听到九方星澜的这番话, 玉面蜘蛛蓦然发出一个冷笑:
“不信我, 你们靠什么辖制墨麟?”
“不信我, 你们这些仙家世族,又有谁敢身先士卒地站出来, 直面墨麟的无量鬼火?”
肩舆上的九方星澜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少年犹带稚气的面庞浮出一个浅淡而残酷的笑容。
“既然知道这是你们唯一的价值,那就不要再出这样的纰漏,阴山琉玉虽不知无量海是什么,但为避风头,相里氏不会再给你们提供无量海——几日后的鬼戏仙游祭,你自求多福,若是失败,也就不必来见我们了。”
身后的触肢因屈辱而咯咯作响,九方星澜却仿佛什么也没瞧见似的,只嫌恶地掸了掸衣袍。
少年清越的嗓音嘀咕道:
“什么熏香,也压不住这一室的妖鬼臭气。”
玉面蜘蛛目送着肩舆的离开。
淌着鲜血的断腕被细密蛛丝勾勒出一只假手。
他盯着九方星澜,如困兽死死凝视着猎物。
今夜咸池鬼道院内外戒严,巡逻的夜鬼队比平日增添了两倍人手。
提着磷火灯的妖鬼将整个鬼道院护得滴水不漏,唯有燥热的夜风自幽深密林穿过鬼道院,吹动檐角的猩红灯笼。
傩神殿内。
烛火映亮神台上怒目金刚的傩神雕像,三面环绕,包围着聚在殿内的众人。
有铁链挣扎的响动传来,鬼女向窗外望了一眼,望着朝鸢小声道:
“——真的要这样拴着他吗?我的意思是,一定要头朝下这样吊着吗?”
鬼道院人来人往的院子里,朝暝就这样被吊在最中央的那颗槐树下,就这副模样,还想着要挣开铁链去玉山杀玉面蜘蛛。
朝鸢认真点了点脑袋:“倒吊着,血往脑子里流,会变聪明点。”
“……”
鬼女表示很怀疑。
坐在怒面傩神像下的琉玉环顾周遭。
此刻能坐在这里的,皆是她和墨麟的心腹。
琉玉这边是朝鸢和三名女使,墨麟这边从十二傩神中选出了山魈、鬼女、揽诸、白萍汀四人,就连另一位名为弥光的妖鬼,墨麟出于谨慎考量也并未唤他入内。
“今日咸池街上的事你们应该都听说了。”
墨麟长腿支着,手抵着额角,面色不算好看。
“我想知道,阿绛是如何在鬼道院的层层包围下,出现在咸池街上的。”
揽诸出列:“属下已查过,阿绛首先是被傀儡人面蛛改换了容貌,化成鬼道院内一位掌事的模样,那位掌事在院内颇有威望,所以守卫没有核验腰牌,就放她出了鬼道院。”
“……我记得鬼道院出入皆有条例。”
“条例只管下面人,这些掌事们时常忘带腰牌,守卫哪里敢为难他们。”
“明日你去寻阿绛易容的那名掌事,断他两指,小惩大诫。”
玉面蜘蛛会选择易容成他的模样,必定是调查过鬼道院的人事,知道选择他的脸万无一失。
鬼道院是抵御疫鬼的一道防线,若他们都松懈成这副模样,城内百姓谈何安全?
揽诸应下。
烛火映照着琉玉手中卷宗。
卷宗所写,是她在回到鬼道院与仙都玉京联系后,从玉京传回的消息。
“……阿绛口中的相里慎,在相里氏排行第九,他这一支定居东极龙兑城,也是妖鬼长城一带的城池之一,相里慎有十二个女儿,其中的十一小姐,是九方星澜的未婚妻。”
如此,便串联起来了。
琉玉抬起略含倦色的眼眸,思路清晰道:
“阿绛口中的【无量海】,是一种能让修者在短时间内扩大炁海的毒药,即便是三境四境的修者,也能一跃至七境八境的实力,当然,他们和真正的七境八境修者存在差距,但对付低一境的修者绰绰有余。”
山魈不解:“这么厉害,怎么叫毒药,应该是大补的仙药才对啊。”
“因为这种提升境界的方式,是以修者本人的生命作为代价的。”
琉玉竖起两根手指。
“如果尽全力,最多一个时辰,这些修者就会因炁海透支而死——你们妖鬼也是同理。”
一粒毒药,一条人命,来换一个时辰的绝世高手。
值得吗?
对于服下无量海的人来说当然是不值的,但对于最不缺耗材的上位者而言,这绝对是天下最值得钻研的一门学问。
所以,相里慎的一生都在研究如何降低无量海的成本,如何让修者死得更慢些,更顶用一些。
墨麟的视线逐一扫过在场的四名妖鬼。
他缓声点出了关键:
“鬼戏仙游祭那一日,你们要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敌人。”
原本托着腮听得云里雾里的鬼女忽而坐直了些。
白萍汀轻轻吐出一口气,眉目凛然:
“无量海这样的药,成本必定极其高昂,能分给玉面蜘蛛的不会太多——并且,他们也不必将十二傩神全数歼灭,只要将我们这四个位置最高、最受重用的解决掉,掌控九幽要害之后,再慢慢分化剩下的妖鬼也不迟。”
鬼女沉吟良久,抬眸看向琉玉:
“只要我们扛过那一个时辰,情况是不是就会好转一些?”
琉玉摩挲着指尖玉簪——从咸池街上回来之后,她便一直捏着剑簪在指尖翻转把玩,朝鸢知道,这是小姐压力太大时惯有的动作。
“没错。”
琉玉微微垂首,烛光映在她雪白后颈上,纤薄皮肉包裹着她的脊骨。
“只要在演武台上,玉山妖鬼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接一个的突然暴毙,再取回无量海,用死囚向世人证明这毒药的药效,就能瓦解玉面蜘蛛在九幽妖鬼中的威望。”
说来简单,但每一步都极其凶险困难。
首先他们所有人要在磕了药的敌人手下撑过一个时辰。
其次要想办法取得【无量海】这种药。
而且——
窗外,铁链声仍然不断回响。
阿绛的事,此刻恐怕已经在九幽传开,九幽的妖鬼不会知道朝暝是谁,他们只知道,朝暝是琉玉的近卫,是阴山氏大小姐的人。
“要不……”揽诸舔了舔唇,试探着对琉玉道,“鬼戏仙游祭,尊后还是别出面了吧。”
墨麟的视线落在琉玉半明半暗的容颜上。
果不其然,他见那乌发金裳的少女缓慢地抬起头,沉静面庞上徐徐绽开一个昳丽生辉的弧度。
“为什么不去?”
在这傩神环绕的大殿,五官昳丽的美人坐在怒目狰狞的神像下,原本高贵不可玷污的气场好似也沾染到了此处的神鬼之气,笼上一层善恶难明的鬼魅森然。
“九幽的子民被奸邪所惑,正该由我这个九幽尊后,替他们驱鬼除疫,酬神纳吉。”
“这是用来捆巨型妖鬼的锁链,你挣不开的,死心吧。”
夜色浓重,踏月而来的少女将手中的糕点塞到了倒吊在树上的朝暝口中。
“阿绛已经入殓了。”
琉玉一句话止住了朝暝的动作,下一句又放缓语调道:
“我给她换了一身干净的新衣,重新梳了发,用玉雕了一只眼放进了她的眼窝,月娘的书和你要送给她的笔,都放了进去,她的尸身会送到邺都鬼道院的后山埋葬,以后日日都能听见鬼道院里的读书声。”
“等这些事了结,就由你亲自带着玉面蜘蛛的人头去祭奠她。”
朝暝怔愣许久。
蓦然,他动了动嘴,缓慢而又艰难地将糕点咽了下去。
他没有立刻开口应答,一天没有吃过东西的嘴唇干涩得起皮,琉玉给他喂了些水,他一口一口咽下,水泽却从他眼中漫出。
眼前这个,到底不是前世那个陪着琉玉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朝暝。
他不是已经见识过世间残酷的琉玉。
十八岁的少年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直面阴谋诡计。
也是第一次,与身边的人告别。
“……小姐,对不起。”
如果他能再谨慎些,如果他能时时刻刻都盯紧阿绛。
是不是就不会让玉面蜘蛛抓住空隙?
“我不听这个。”
琉玉用另一块糕点堵住了他的嘴。
月光下,少女的面容如一汪静深的池水,倒映他此刻充满懊恼与不甘的神色。
“今日若非墨麟及时赶来,我也差点当街与妖鬼动剑,正中玉面蜘蛛的下怀,若要像你这样懊悔下去,什么事也做不了。”
轻叹声在晚风中漾开,像是对着自己,也像是对朝暝,琉玉道:
“逝水莫追。”
“前面的玉山,还有更多的阿绛等着我们去救。”
坐在槐树上的朝鸢昂头望着头顶一轮弦月,不知在想什么。
立在不远处的墨麟看着琉玉转身离开。
这一夜的琉玉没有回到两人的房间,墨麟看着她敲开了鬼道院内那几位人族女子的房门,亮起的烛光照在纱窗上,燃至夜半方熄。
没有人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琉玉除了联系身处妖鬼长城以南的方伏藏之外,有大半时间都与那个叫慕苍水的老者待在一起。
直至鬼戏仙游祭的前夜,从长城附近回来的墨麟才在房间内见到了垂发披衣的少女。
“你回来啦?”
她神色十分平静,仿佛今夜并非一场大战前夕。
琉玉上下打量墨麟一眼,眉梢浮现几分笑意:
“这么晚回来,居然还记得更衣沐浴?”
墨麟本就打算今晚去寻她,一路风尘仆仆,和那些一身臭汗的男人待在一起倒无妨,可若是要来见她,自然要收拾干净些。
“朝暝怎么还在外面吊着?”
回来时墨麟见到槐树上已经无聊得开始把自己当秋千荡的少年,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自然要被吊着,”琉玉挑开窗,望向山坡下的槐树,“九幽现在四处都在声讨他——还有我和你,如果连这点面子功夫都不做,外面更该沸反盈天,骂你堪比桀纣了。”
当日咸池街上满街都是热血上头的妖鬼。
若非墨麟以妖鬼之主的身份镇压住他们,琉玉很难在不伤害在场妖鬼的情况下带走朝暝。
琉玉也知道,如今九幽有不少妖鬼,对墨麟偏袒朝暝之举分外不满。
“什么桀纣,不认识。”
身后有冷冽的朝雾草气息包裹而来。
他语调微扬,带着冷冽讥意:
“若有胆子大的,明日可当着我的面说,我洗耳恭听。”
这几日琉玉一直和那位中州天虞的老者待在一起,商议鬼戏仙游祭要如何应对那些对她不善的九幽百姓。
而墨麟也忙着刺探玉山部署,暗中调动各城鬼道院的人马以备明日。
自琉玉重生至今,两人似乎从未这样分别数日。
明天还有生死攸关的事要做。
墨麟脑中这样想着,然而鼻尖嗅到她身上馨香的一刻,头脑就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只能眼睁睁瞧着自己离她越来越近,近到能看清月光照亮她耳尖上浅浅的绒毛。
“或许没人敢在你面前说这些。”
琉玉低低笑了一声:
“但藏在人群中的声音越来越大,总有一日能掀成震天涛声——”
墨麟的眸子追随着她说话时牵动的耳廓。
良久,他嗓音极低地说了一句:
“不要怪他们。”
琉玉眼睫微颤。
她知道墨麟的意思。
明明是在为了九幽妖鬼而劳心劳力,到头来他们不仅不领情,还在各城的茶楼酒馆中叫嚣着要将自己赶出九幽。
若是前世的琉玉,早就翻脸管他们去死了。
琉玉想起了前世出卖她的佃户。
她到最后,也没有杀了他们。
她知道,并非他们真的十恶不赦,而是那个吃人的世道逼着他们不得不放下良善仁义。
九幽这些从未被人族善待过的妖鬼,亦是如此。
“我当然不怪他们——”
琉玉忽而偏过头来瞧着他,眼尾微微上扬,漾着意味无穷的神采。
“那么多人骂我,我想怪也不知道怪谁,这笔账当然是算在你这个妖鬼之主头上。”
他俯首吮住她耳尖,温热潮湿的呼吸扑在她的耳廓和脖颈。
琉玉被他这样吮着,嗅闻着,忽而有种要被他一口吞下的错觉。
“你想怎么算?”
窗外月色迷蒙。
被他双掌托在腰间的琉玉透过纱窗边的一瞥月色,感受着他的指节。
她望入他湿润迷离的眼,轻声道:
“我要你此后,都为我而活。”

墨麟垂目瞧着她濡湿的颈。
发丝软软贴着她细腻莹白的肌肤, 只是看着,就莫名让他的心微微陷落下去。
“你真是……”
“真是什么?”
托住琉玉的从手掌改成了别的东西,琉玉难免往下坠了坠, 绕过他腰身的腿勾紧了些。
微凉的蛇尾与她只隔着一层薄薄寝衣,墨麟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在一瞬被她紧紧包裹。
她在紧张。
但却没有推开他,也没有露出嫌恶的眼神, 细眉肃然轻拧,郑重其事得像在迎战什么危险的敌人。
墨麟捏住她的下颌,轻轻抬起,不叫她看见那些丑陋的东西。
“真是很霸道。”
那张阴郁苍白的脸被欲。念晕出绯色, 眸光绵密地舐过少女浅浅喘着的模样。
“旁人骂你几句, 便要我给你当狗?”
琉玉仰起脖颈,她浸在月色里, 身。下却像是泡在浅潭中,被柔柔的托着, 又湿漉漉的化开。
她难。耐地阖上眼。
“……不行吗?”
他看着她这样的表情, 喉间不自觉地微微滑动。
怎么不行。
他的爱恨生杀,早就被她捏在股掌之间了。
可一开口, 他却仍是那样平缓沉郁的声线:
“总得给些甜头。”
睫羽微掀,她偏过头,顺着他托住她后脑的手,吻在他手腕内侧的青筋上。
她笑了一下:“这样?”
做这件事时,她那双蒙着雾的漆瞳紧盯着眼前的妖鬼, 散发着一种不自在的邀请, 那样轻的一个吻, 却好像要顺着他皮肉下的血管,将他整个人都引燃。
他心尖轻颤。
许久, 他才抬起右手,舌尖舐过中指和无名指。
眼尾的浅笑带着一点邪气,他咬字笃然:
“这样。”
像是被他充满侵略意味的视线烫到,又像是因他这般粗鄙下流的行为而恼。
琉玉偏过头,岔开话题:
“……放我下去,我要睡了。”
墨麟倒也真的没有再缠着不放,将她抱回床榻之后,就去一旁的侧间替她烧水清理。
琉玉侧卧在锦被上,眉眼有餍足的倦意。
“你不问我这几日与鬼道院的那几位都商量了些什么对策?”
他手握着热腾腾的帕子,一边擦拭道:
“无论什么对策,只要你能护好你自己就行,明日我安排了一千妖鬼随行开路,后面还有两千妖鬼随时支援,必要时候,以杀止杀。”
他的语气似是闲聊般随意,但句落时,琉玉却感觉到一股寒意蔓延。
这不是能靠杀戮解决的问题,如果到这种地步,那恐怕是最坏的情况。
替她理好衣摆,墨麟支着长腿问:
“相里慎和九方星澜向玉山秘密输送的据点,已经被神荼和郁垒一锅端了,只不过祭典将近,九幽各地人员流动太大,主谋还没抓到,而且他们反应很快,手头的【无量海】在我们赶到时都已销毁干净。”
琉玉指背抵着下颌:
“这东西,能拿到是最好的。”
拿到【无量海】,才能揭穿玉面蜘蛛听命于仙家世族,残害九幽妖鬼的真面目。
“拿不到也无妨。”
墨麟将巾帕丢进一旁铜盆内,翻身上榻,埋首在琉玉的颈间。
“先将该杀的杀了,自有办法让他们听你的道理。”
鬼道院的床榻并不算狭窄,但琉玉也不知从哪一日开始,好像失去了躺在一边自己睡觉的权力。
笼罩着她的身躯灼热滚烫,大腿处硌得她难以忽视。
沉默良久,她忍不住问:
“你这样,真的睡得着?”
已经闭上眼的墨麟微掀眼帘。
“要么我睡不着,要么我们都别睡,你觉得呢?”
……那还是他自己睡不着吧。
琉玉在他臂弯间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正欲入睡时,迷迷糊糊道:
“也不一定拿不到。”
“我已经派方伏藏在长城外阻截,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呢。”
换上一身夜行衣的方伏藏正在山门外活动筋骨。
他所在的地方名为龙雀城,脚下所踩的是一座荒山——五日前还是一座荒山,但自从方伏藏带着月娘和一队三百人的妖鬼来此地驻扎后,短短几日,便以这山中的荒废山寺为中心,着手开始修建一所气派宅邸。
头三日最忙,安顿这三百妖鬼,选定木料,勘探地形,还要应付一个求知欲格外旺盛的月娘。
等这个妖鬼施工队走上正轨后,方伏藏这才闲下来,一日能睡足五个时辰。
在他弃明投暗,替阴山琉玉效力之前,能睡五个时辰的日子都要追溯到他十岁以前了。
所以当他的玉简收到琉玉的消息,让他前去阻截从九幽逃窜回龙兑城的相里氏队伍时,方伏藏难得没有觉得加班烦人。
更何况他家大小姐还给足了额外的赏钱。
这世道,世族用人还给钱,真是不多见。
他必须得把这个坑占住了,他要是干不好,可有得是人想干。
“人都齐了没?”
方伏藏回过头,听底下领头的妖鬼答了一声都齐了,他掏出别在腰间的烟管。
“那就出发去上夜班了——”
“师父。”
屋檐上蓦然传来一个声音,是本该睡了的月娘。
“都跟你说了抽烟不好,我家隔壁爱抽烟的哥哥,二十岁就死了。”
“……这么晚你不睡觉坐在上面干什么?”
月娘肃然答:“我可不像师父一样一天要睡五个时辰,我睡不着,想再练一个时辰再睡。”
方伏藏呵呵两声。
小丫头,现在不睡,长大以后有得是夜让你熬。
还没等他出言讥讽,就见月娘从上面丢下来一个盒子。
方伏藏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张薄如蝉翼的纸,上面在五官的位置挖出洞来,看上去是像是用来往脸上贴的。
“易容幻术太过时了,这是我用女孩子常用的玉容蝉纸改造的易容蝉纸,贴在脸上,半个时辰后便能给自己重新捏一张脸,撕下易容蝉纸再过半个时辰便可复原,师父应该用得上吧?”
方伏藏有些愕然。
这小丫头该不会真是个天才吧?
他还没来得及竖拇指,就听月娘笑眯眯道:
“一张五十金,给师父的亲情价呢。”
方伏藏:“……”
这份亲情听上去十分淡薄。
但方伏藏还是把五十金放在盒子里,丢回给月娘。
“别睡太晚,小孩子睡太晚不长个子。”
月娘看着布衣男子的背影,两条短腿挂在屋檐边晃了晃。
“你给我布置的课业,我还有好几处不会的……师父,你可别回来得太晚,耽误我这个未来的灵雍天才哦。”
方伏藏贴上了那个有点可笑的易容蝉纸,头也不回地朝月娘摆摆手。
一轮圆月悬于长空。
两个时辰后,方伏藏带着百名妖鬼,于龙兑城外阻截到从九幽撤回龙兑城的一行人。
待看清队伍里的人脸时,方伏藏扯了扯冒着青茬的半张脸,笑得意味不明。
旁边的妖鬼见他这副表情,问:
“伏藏大人这是看见熟人了?”
“熟人……算熟吧,以前为同一个主子效命的同僚们。”
九方星澜即将成为相里慎的女婿,此处出现九方家的人并不奇怪。
那妖鬼半真半假地道:
“那伏藏大人可得给我们指清楚些,好歹给你同僚留个全尸吧。”
摩挲了一下胡茬刺手的下颌,蹲在树丛里的方伏藏咧嘴笑道:
“全尸?不,这个世上,第一烦人的就是钱少事多的上司,第二嘛……就是这些背后捅刀抢功的同僚了。”
他倒是很想知道,没了他,这些惯会在上司面前抢功取巧的同僚,还能不能完成他们的任务。
方伏藏回头看向身后妖鬼。
“他们看着人多,但真正能打的只有打头阵的那个胖子和最后压阵的少年,快到城门的时候,队伍会开始讨论夜宵吃什么,就趁他们松懈的时刻动手,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有妖鬼冲方伏藏比了个拇指。
“大人,您这个二五仔当得可真牛!”
妖鬼长城以南一夜动荡。
长城以北的九幽,也在长夜后迎来了熹微晨光。
房内一声清铃,女使们鱼贯而入,替琉玉更衣梳妆,一贯穿着那身简单绿袍的墨麟,今日也难得被山魈摁着多收拾了一会儿,从屏风后出来时,琉玉都不免多打量了他几眼。
玄色华服层层叠叠包裹着宽肩窄腰的妖鬼,衣襟出透出的松绿里衣与缀在他衣袍上的绿松石呼应。
大红大绿的鲜艳色泽在他身上不显俗气,只化作一种诡谲奇异的精怪感,衬得他有种非人的妖异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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