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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妖鬼夫君为我战死前by松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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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角铜铃在风雪中轻响,翻身而出的青年双目摄住目标,冷淡沉郁的眸子没有半分偏移,待众人回过神来时,那双修长苍白的手指已经覆住两人的面庞,将他们轰然摁进了地面。
干脆利落的杀招。
好一会儿,被这熟悉得令人胆战心惊的无量鬼火震慑的众人都哑然失声。
仿佛此刻他们才记起来,妖鬼墨麟的名字从来与美丑无关。
这个名字,很长一段时日都与那场几乎焚尽半个仙都玉京的大火联系起来。
他们从烈火中撕出一条生路,铲除所有围堵他们的修者,大晁五大世族,有无数高手葬送在他的无量鬼火与呼名治鬼术之下。
也正是那一日,他们的呼号声第一次传彻玉京——
天道亡,鬼道兴。
万仙俱灭,诸神拜我。
狂悖、荒诞,却又张狂、睥睨。
伤魂鸟掠过上空,啼叫声划破寂静长街。
一名手持招魂幡的鬼侍忽而将手中木杖锤向地面,发出笃笃声响,众人循声望去,还未找到是谁,就听木杖笃地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一个并不可怕。
但数以百计的招魂幡叩响长街,在沉默无言中整齐化一的连绵成海,掀起的声浪足矣震撼人心。
这是威慑。
对仙都玉京率先出手的威慑。
仙都十二将被这无声的压迫感震得心头发麻,中郎将硬着头皮出声:
“尊主恕罪,此人并非我等安排,实是个人举动,尊主出手击杀,也是情理……”
“放心,死不了。”
玄衣宽袍的妖鬼之主半蹲在两人之间,漆黑如墨的乌发垂下,阴冷而又过分妖异的面庞间,唯一的亮色是被风吹动的红穗耳坠。
扣住他们头颅的那只手松开,这两人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死。
然而——
面部烧灼的刺痛感后知后觉传来。
两人嗅到了肉。体被火燎伤的焦臭味。
“好痛!好烫!我的脸!”
“脸上是什么?拿镜子来!我的脸上烙的这是什么!”
骇然失色的两人面面相觑,在彼此脸上赫然看到了一个焦黑的掌印,仿佛黥刑。
九方彰华与弟弟赶到天枢大街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悚然景象。
他拢起眉头,九方家的护卫拨开人群,九方彰华快步上前,吩咐这二人去寻医,兴许这张脸还能有救,又看向那道站在路边小摊旁的身影道:
“士可杀,不可辱,尊驾难道不明白——”
玄衣青年微微俯身,在摊贩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吹熄了小摊一角不小心蹭上的鬼火。
随后,他才缓缓转过头,看向这位名动玉京的九方家长公子,也直面整个仙都玉京对他这个不速之客的审视与打量。
“这不是不能杀吗?”
一张鬼气森森,又昳丽秀致的面容倒映在九方彰华眼中,令他一时有些错愕地怔住。
“你放心,能杀的时候,我一定不辱。”
九方彰华这时反应过来他是谁。
妖鬼墨麟。
这个人,就是方才来时路上,少庚曾支支吾吾跟他说的那个“长得还凑合”的……妖鬼墨麟。
整条天枢大街,在此刻突然有一瞬间诡异的静默。
他就是那个杀人如麻青面獠牙的妖鬼之主!?
他的十六条触肢呢?
漆黑的鳞片,怪异的龙角,还有那些狰狞可怕的妖纹,通通都去哪儿了?
一定是他藏起来了,这些妖鬼收敛起自己的妖鬼之态,伪装得与人族一般无二,简直……简直用心险恶……其心可诛!
但如果没有这些。
不去联想传闻中他那可怕的妖鬼之态。
站在天枢大街上的这个玄衣青年,即便在九方家长公子的面前,也绝无半分逊色。
沉郁冷白的面庞轮廓很深,鼻梁高挺,眉骨压沉,整个人透着与仙都世族子弟迥然不同的的阴冷昳丽——但仍然是一种美丽。
且是一种危险的美丽。
像是彷徨在日暮时分的艳鬼,栖息在生死界限的阴影中,只要看一眼,就会被他容色所摄,一步步拖拽向另一个不属于人间的天地。
“妖鬼之主……墨麟?”
楼阁内的钟离灵沼不敢置信地喃喃低语。
“这怎么可能?”
虽然她知道,妖鬼墨麟要真是个肥头大耳的怪物,阴山琉玉也不可能嫁,但此刻骤然迎上如此容色,还是令她错愕不已。
女子人人好美。
衣裳首饰要择最漂亮的,没道理不喜欢漂亮的男子。
眼前这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妖鬼墨麟,显然就是烛光辉映下,最漂亮最引人瞩目的那只首饰。
只是不属于她。
而属于那个她最讨厌的人。
想到此处,她立刻收敛起了多余神色,面容如寒霜凝冻。
眼神惊疑不定之时,钟离灵沼的余光瞥见鬼车内撩起的车帘内露出半张瑰丽面庞。
托着腮的少女点了点脸颊,朝她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
听说除夕之后,钟离灵沼就要与少帝大婚,入主神皋宫,原本这应是仙都玉京这段时日以来最被人津津乐道的大事。
可惜,现在开始不是了。
琉玉并不在乎旁人是羡慕自己还是嘲笑自己。
她只知道,钟离灵沼是最爱出风头的一个人,让她发现仙都玉京这些人不管是喜欢还是厌恶,话题都始终围绕在她阴山琉玉身上,就是最让钟离灵沼无能狂怒的事。
骑在马背上的檀宁环顾四周,见楼上楼下这些等着看笑话的世族子弟,都如她昨夜一样,震惊得一副蠢态,她很满意。
但不满意的是——
琉玉身上唯一一个能让她找到点优越感的缺点又没了!
她怎么下嫁给妖鬼都能挑到妖鬼里面生得最好看的那个啊!
檀宁看着玉简里面纷至迭来的讯息,全都是她闻风而来的小姐妹,询问天枢大街上玄衣乌发的青年到底是不是妖鬼墨麟。
还有,如果不是的话,下次出来玩的时候,能不能找她姐借出来看看?
檀宁怕自己再看下去要气死,深吸一口气将玉简果断扣上。
九方彰华久久凝视着玄衣青年的目光如水波起起伏伏,最终化作平静湖面。
难怪父亲会说让他看了死心。
琉玉喜欢好颜色,这点他心知肚明,过去他出现在琉玉面前,每一次也都会精心修整容貌。
但眼前这个妖鬼之主,分明是最卑贱的怪物身躯,却偏偏……生了一张这样的好皮囊。
若他没有杀南宫曜,没有伤害阴山氏之心。
就连他都想不到琉玉不喜欢他的理由。
“久闻尊主大名,今日得见,没想到竟如此气概不凡。”
墨麟紧抿的唇动了动。
想到进城之前,十二傩神围着他叮嘱,绝不能再给这些玉京人轻慢他们不知礼数粗鄙不堪的借口。
墨麟原本也是如此作想,但此刻见九方彰华如此惺惺作态与他寒暄,那些到了嘴边的客套话他一句都说不出口。
他只想抽他一顿。
好在九方彰华久处交际场,被墨麟用一双杀意凛冽的眼瞧着也并不恼怒,打过招呼后便望向一旁鬼车内的琉玉。
月白衣袍的青年漾出几分温润浅笑:
“以前我们常去吃的那家狮蛮糕,饼师年迈,久不做工,昨日特意请他出山,琉玉,你尝尝是否还是昔年的味道?”
车帘内静默了良久。
琉玉扯了扯唇角,她并不意外今日九方彰华会出现在这里,甚至连他故作亲密之举也预料到了几分。
但她知道,这并不是在和墨麟争风吃醋。
是九方家想要试探她与墨麟,如今究竟是怎样的状态。
甚至,他们恐怕对即墨瑰与阴山琉玉之间的关联,也多少有了几分猜想。
楼上的钟离灵沼忽而出声:
“虽是青梅竹马,但到底已嫁做人妇,彰华公子如此不避嫌,恐会惹九幽尊主不悦吧?”
钟离灵沼脑子转得极快,也一下子就想到了关窍。
九方彰华不是张扬不知分寸之人。
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送一份糕点,他在怀疑什么?试探什么?
天枢大街上的其他人想不到那么多,津津有味地看着这出新欢旧爱的大戏,等着看这位妖鬼之主的反应。
九方少庚眯着眼打量他。
会阻拦吧?
就算九幽妖鬼与阴山氏有仇,但阴山琉玉如此美貌,男人焉有不动心之理?
墨麟抬了抬手,手持招魂幡的鬼侍们声音渐歇。
众人瞩目之下,阴冷双目紧紧凝视着九方彰华手中的糕点,他缓缓吸了一口气:
“……青梅竹马之情,旁人岂好干涉?只是长街喧闹,不如待会儿归家后,你们再单独叙话,更能尽兴。”
后方十二傩神的视线无声转向他们尊主的背影。
九方彰华似有些许意外,淡笑问:
“尊主不介意?”
眼眸暗绿的妖鬼之主咬字缓慢而平淡,但每一个字,都像是有钉子在舌尖滚过一般。
“毫、不、介、意。”

第86章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今日入城, 会有不少人暗中揣测他和琉玉的真实关系,那么此刻的墨麟已经将他手里的狮蛮糕和九方彰华的人头一起砸得稀巴烂了。
但他不能。
就在入城之前,半卧在薄衾内的琉玉撑着头对他道:
“现在的仙都玉京内, 恐怕已经有不少敏锐的世族,觉察到你和即墨氏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等我们回到玉京, 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猜到即墨瑰就是阴山琉玉——但我们还是得将这个时间,尽量拖长一些。”
仙家世族不是蠢材。
至少每个世族内的掌舵者,不是好蒙骗的蠢材。
一旦他们发现妖鬼之主竟然与阴山氏站在同一个阵线, 意识到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竟然不知不觉在他们身后崛起。
无论之前他们之间有什么龃龉, 都会摒弃前嫌,联手对付他们。
这可不是琉玉想看到的局面。
琉玉需要一个足够野心勃勃、对美色无动于衷的妖鬼之主, 替阴山氏挡掉这些仙家世族的戒备心,让他们误以为, 阴山琉玉已经成为妖鬼墨麟的傀儡。
墨麟心甘情愿做这个挡箭牌。
——但这个心甘情愿, 并不包括在他说完这句“毫不介意”之后,能够心平气和地看着周围无数双落在琉玉身上的露。骨视线。
别说墨麟, 就连他身后的十二傩神都感觉到了。
少女从朝暝撩开的车帘后探出半个身子时,天边只剩最后一束余晖。
但即便天光将收,当她款款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时,那唯一一线天光也好似落在她身上,让她在这黯淡天色中如明珠落于瓦砾之间, 轻而易举地夺走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抬眸朝不远处的墨麟望去一眼。
那一眼似哀还怨, 又爱又憎, 一贯骄傲的少女从未有过这样的神色。
墨麟微怔。
胸前交叠的双臂蓦然一松,几乎要下意识走向琉玉同她解释。
……旋即才反应过来, 她只是在演而已。
琉玉收回视线,垂眸看向九方彰华手中糕点。
“玉京美味无数,这也不是什么稀罕味道,既然已久不做工,何必强求。”
这话并非演戏,而是真心话。
她没有那么多闲暇应付他这些道是无情却有情的心意,做敌人就得你死我活,□□人就要生死相随,他这样,算什么呢?
血色夕阳映在九方彰华眼底,他微微抬首,凝望着眼前少女。
不过一载未见,再次面对面见到她,竟让九方彰华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刻舟求剑虽是愚蠢之举,但若是能求到珍贵之物,未尝不……”
“中郎将!”
突兀一声令不远处旁观的夏侯迟倏然回神。
转过头,便迎上那位妖鬼之主阴冷晦涩的视线。
宛如正处于极端暴戾的蛇类,盯上他的下一刻,随时都会扑上来咬断他的喉管。
夏侯迟后脊冷汗湿透:
“已经派人去请示了,很快,尊主稍候片刻——”
“那就好,”绿眸青年扯出一丝笑意,眼底冷若寒潭深处,“不急,实在忙不过来的话,中郎将把姓氏告诉我,我亲自前往拜见,也无不可。”
方才那突兀暴喝一声后的轻言细语,哪怕是噙着浅笑说出来的,也绝不会让人觉得温和。
夏侯迟咽了咽唾沫。
恰在此刻,假模假样通传的将领终于回来,十二世族无一人敢拍板阻拦妖鬼墨麟入城,他们可以放行了。
墨麟回身看向鬼车的方向,绿意寒凉的瞳仁倒映着长身玉立的月白青年,他冷声道:
“你还要在那里站多久?”
九方彰华神情并无太多波澜,但乌瞳幽深,冷淡如雪。
他尚未开口,便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知道了。”
在半空中视线交锋的两人同时回头。
九方彰华那张平静无澜的面庞终于掀起了几分起伏,见琉玉真的在这声呵斥下回到车内,他乌润瞳仁中荡着前所未有的震颤。
他猛然扭头看向墨麟。
九方彰华本以为那句呵斥是墨麟对他说的,没想到——此人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呵斥琉玉!
天枢大街上的旁观者也看呆了。
“……我没看花眼吧?”有人喃喃出声,“阴山琉玉竟然……竟然真就这么回去了?她甚至都没还嘴?”
燕无恕无言凝视着玄衣妖鬼的背影。
就连钟离灵沼的眸色,一时间也格外复杂。
九方少庚难以置信地看着车帘掩去的背影,若非场合不对,他都想进去将人拖出来质问:
你居然忍了?
不是,你这都能忍?
那以前凭什么二话不说就揍他!
九方少庚怒意沸然的视线钉在墨麟身上,想破头也想不出这个人凭什么能让阴山琉玉对他言听计从。
就算妖鬼墨麟出九幽,连夺三城,其势如日中天,阴山琉玉不得不暂避锋芒,她也绝不可能是刚才那副逆来顺受的模样,除非……
他死死盯着墨麟那张脸。
这张脸——
这妖鬼也就是靠着这张脸——
阴山琉玉原来是这么肤浅的一个人吗?
妖鬼墨麟可是与钟离家联手,当着她的面杀了南宫曜,她看他的眼神居然只是怨,难道就真的这么……这么喜欢他!?
九方少庚难以理解。
不只是他,在场其他人也震惊地看着朝九方彰华走去的玄衣妖鬼。
月白衣袍的玉冠公子紧抿的唇动了动。
“她是你的妻,你怎能如此待她——”
面色如阴云笼罩的墨麟被他挡住去路,本就极其难看的脸色,更添山雨欲来的阴冷凛冽。
“你也知道,她是我的妻。”
“是你们将她亲手送到我身边,如何待她,轮不到你一个外人置喙。”
“滚开。”
覆压在天枢大街上的定势猛然收束,卷起炁流如浪,将站在墨麟咫尺之间的九方彰华逼退数步,待他站定时,那道乌发玄衣的身影已经抬步掀帘入内。
冷厉晦涩的嗓音从里面乍响:
“山魈。”
十二傩神迅速归位。
后方鬼车内的阴山岐收回了探出的头,想了想,他召来洞箫,在指间轻旋几周。
他侄女和侄女婿这番唱念做打,岂能无雅乐相和?
随着姑获鸟鬼车重新转动,一声呜咽洞箫伴着盐粒般的细雪,飘荡在仙都玉京的夜月之下。
车窗内伸出一只纤细皙白的手,接住了几片落雪。
倒挂在车盖上的少女低头看着手中玉简,头顶紫色蝴蝶结在风中摇晃,片刻后,她抬起头对着身后众多鬼侍轻笑道:
“主人说,既然十二家世族金口玉言,准允我们九幽妖鬼进入玉京城,我们便是玉京的客人,自当用本来面貌,无须拘泥。”
仙都十二将之首的夏侯迟眼角微抽。
你们这是不请自来,一脚就能踹翻玉京的客人,谁敢不允?谁能让你们拘泥?
许多人心中皆如此作想。
下一刻,清辉夜雪落在徐徐舒展的鳞羽上——
赤色招魂幡倒映着魑魅魍魉的影子,木魅鬼狐化出奇异的触肢与尾巴。
鬼火如灯,悬在长街两侧,在伤魂鸟的盘旋不绝的叫声中,照亮妖鬼前行的大道。
洞箫凄婉如泣,化解了夜行妖鬼的诡谲之感,令天枢大街上的众多百姓与世族,头一次能这样平静祥和地审视这些非我族类的存在。
有手持麈尾腰扇的名士望着花月飞雪下的鬼鸟,桌上被吹动的诗集上停在其中一页——
翔禽哀响动林谷,兽鬼踯躅泪迸泉。
据说被冤杀者,仇不能报,便会化作伤魂鸟,日日在身死之地啼哭。
彷徨于世,非人非魔的妖鬼啊。
此来玉京,是要让整座玉京城都听见你们的哀鸣吗?
夜雪覆在阴山氏府邸的屋瓦上。
离宅门只剩下数丈之遥,被墨麟紧扣十指的琉玉仍然没挣出他的怀抱,听他埋首在自己最为敏。感的脖颈之间,又闷闷地强调了一遍:
“——那句话不是对你说的。”
拂过的气息弄得她有些痒,琉玉窝在车壁角落内,注意力已经飞向不远处的家门。
“我都说了我知道呀,我故意的,你的演技实在拙劣,我要是不见缝插针配合,你可演不出对我弃若敝屣的样子。”
回过头来,她笑眯眯望着他。
“我都没办法亲眼瞧见,那些人什么表情?我在仙都玉京从来没跟谁低过头,他们是不是吓坏了?不对,应该是羡慕死你了,毕竟我在玉京的仇人不少,他们肯定恨不得将你夺舍,然后向我狠狠报仇——”
环抱着她的触肢缠得更紧了些。
那双幽暗又湿润的眼瞳凝望着笑盈盈的少女。
“我不要这样的羡慕。”
“我只想你被万人仰望,永远都是那些人高不可攀的存在。”
琉玉不过是同他玩笑,但拥着她的妖鬼却说得格外认真。
认真得仿佛那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细雪簌簌,从车帘外吹了进来,落在他沉郁又英俊的眉眼上。
琉玉心念微动,缓缓凑近了些,想要吻去他眉上风雪——
“汪汪汪!”
墨麟骤然被怀中少女推开。
踩着地上一层薄雪,外面传来了琉玉雀跃的嗓音。
“是大黄!”
一只棕毛立耳的看门犬疯狂摇着尾巴一路扑进了琉玉的怀里,若不是朝鸢从后面提溜着它的项圈,它那只湿哒哒的大舌头已经朝琉玉的脸甩了过去。
琉玉倒是不介意,爱怜地揉揉大黄的耳朵和脑袋。
“有想我吗?想我的话打个滚,好乖好乖,我们大黄是乖小狗呢。”
得到主人夸奖的小狗更加兴奋,上蹿下跳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却在一截玄色衣摆靠近之时忽而消停几分。
黑漆漆的圆眼昂着头,迎上居高临下的审视目光。
仆役提灯而立的尽头传来脚步声。
“——跟谁好好相处?你们二人入玉京不过两个时辰,现在整个玉京城都知道这位妖鬼之主竟当街对我阴山氏的大小姐呼来喝去,真是好大的排场!”
几位阴山氏族老嗓音里含着薄怒,在身后族人的簇拥之下,浩浩荡荡朝众人而来。
十二傩神还在打量着阴山氏这座华美气派的府邸,见这群老者仙风道骨,气势磅礴,一时颇有几分震撼。
不知内情的檀宁在后面重重点头。
竟把他们阴山氏的颜面往地里踩,他就是长成天上神子都不行!
墨麟迎上这些肃杀视线,并未解释,只以晚辈之礼道:
“事出有因,还望诸位长辈能容我入内解释。”
五叔祖气得直吹胡须。
檀宁暗暗期待着族老们能硬气地将这个妖鬼之主赶出阴山氏的大门,就像之前他上门送聘礼的那次一样。
“进来吧。”
五叔祖白了他一眼,搓着掌中玉珠道:
“还有你那些妖鬼下属,鬼侍仆役,府中已安排好他们的住所,自会有人接引他们——外面还下着雪,连把伞都不撑,真是年轻不知养身,去把伞给他们。”
檀宁瞠目结舌。
“叔祖,他敢那样对琉玉说话,你还给他伞?”
她挪到五叔祖身边,微笑着压低声音质问:
“我们阴山氏的颜面呢!?”
五叔祖状似从容地看向檀宁。
要不是前几日琉玉亲自用玉简给他传讯,将墨麟为了完成她的计划所做的一切告知于他,他都不知道他们家大小姐竟将堂堂九幽妖鬼之主当成自己的下属,呼来喝去,出生入死。
九幽妖鬼都快给使唤成他们阴山氏的家臣了,他都担心这个妖鬼墨麟牺牲到如此地步,是想贪图个大的——他们还想要什么颜面?
也不能欺人太甚啊。
接过伞的墨麟面容微松。
纵然知道这把伞并不是给他一个人撑的,然而当他真的从阴山氏的人手中接过这把伞时,仍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被这几位族老丢出聘礼,不被允许踏入阴山氏门槛的场面恍惚还在昨日。
但一晃神——
“宴席都已经备好了,你爹娘都等着你呢,今日风尘仆仆,一路颠沛,就先同你爹娘吃过饭再回你的院子休息,内室都叫人提前打扫过,跟你走之前一样……”
五叔祖又瞧了墨麟一眼。
“也腾了位置给你夫君,排场不大的话,你那院子倒也容得下。”
鬼女从后面探出头来,连忙答:
“不大不大!我们东西少少的,要是装不下,还能再少一点,是吧尊主?”
墨麟长睫低垂,借着替琉玉撑伞的动作掩去眸中神色,很轻地嗯了一声。
蹲在门边的琉玉还在同大黄玩,她握着大黄的爪子,在它疯狂想要后退的挣扎中用他的爪子轻轻摸了摸墨麟的那截衣摆。
少女歪着头,小声同大黄嘀咕:
“你是乖小狗,这也是一只乖小狗,两只小狗要好好相处呀。”

这不是墨麟第一次进阴山氏府邸, 却是他第一次堂堂正正地从正门而入。
圃中有仙鹤,竹尽有幽室,与仙都玉京那些竞相豪奢的世族宅邸不同, 阴山氏虽是天下首富,宅邸却更重雅意。
跟在后方队伍里的山魈行过游廊曲栏,看怪石嶙峋的清池内仙鲤摇曳, 廊庑高处悬着鸟笼花架,说不出何处名贵,但就连小榭明窗上的花纹看着似乎都十分别致风雅。
他扭头对鬼女道:
“难怪尊后嫌咱们九幽土,这样瞧着, 是有点土。”
鬼女毫不自惭形秽, 抬了抬下颌道:
“那有什么,能土到尊后的心坎上也是种本事呢, 对吧尊——”
脱口而出的“尊主”二字被山魈捂了回去,墨麟瞥了两人一眼, 并未反驳。
引路的女使瞧了他们几眼, 掩唇露出了善意的低笑。
众人乘夜雪越过金漆门,只见庭院内翠帘低卷, 明亮如昼,挂在廊庑上的火玉驱散了院中寒气,庭内里里外外已摆了数桌宴席。
细雪穿过院中那株古老苍虬的宫粉梅花,落在树下往来的女使们手捧的食盘上。
玉瘦香浓处,披着一件墨色大氅的红衣青年随手拨了拨案上古琴, 那古琴名为小春雷, 是琉玉十岁那年送给阴山泽的生辰礼。
“寒入玉衣灯下薄, 春撩雪骨酒边香。”
琴声铮铮,飘来青年噙着浅笑的嗓音:
“那边那个敢对我掌中明珠无礼的臭小子, 落座之前,是不是该自罚几坛,向琉玉和她爹娘赔礼?”
话刚说完,就见从旁经过的南宫镜就抄起他桌上酒壶,随手一扬,又干脆利落地放回了案上。
“冬日天寒,你们爹爹这些时日身体不佳,还是移步内室。”
对琉玉和墨麟说完,南宫镜又看向他们身后诸多属下,淡如远山的眉目神色平和。
“从这扇海棠门过去,另设了数十桌,诸位这段时日襄助我女儿,劳苦功高,又远道而来,招待不周之处,尽可相告,南宫镜在此,拜谢诸位。”
方伏藏与众多九幽妖鬼上一刻还在感慨梅树下这位华丽又招摇的贵公子,下一刻又被南宫镜扑面而来的沉静气势所慑,皆不由自主地恭敬回礼。
方伏藏见礼之后,忍不住抬眸打量这二位阴山氏的掌舵人。
难怪阴山琉玉既容色出众,又聪敏过人,还真是择父母优点长大,生来就是要做掌权者……
而下一刻,这个被方伏藏认定的掌权者就如一个寻常少女般,一头扎进了母亲的怀抱。
南宫镜感觉到肩头的衣料洇湿了一小块。
“娘。”少女贴着她的衣襟轻蹭,像小兽一样眷恋地嗅了嗅,“好香,您用的到底是什么熏香?”
就是这个味道。
前世她燃尽身上最后一根群仙髓,想寻到这个气息,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南宫镜垂眸轻抚着女儿柔软的发丝。
“真是太久没回家了,你娘何时用过熏香?”
歪坐在矮榻上的阴山泽语调幽怨:
“枉我在此处风口上等了你许久,小没良心的,一回来竟只抱你娘。”
众人在女使们的指引下纷纷入席,站在原地未动的墨麟看着琉玉松开南宫镜,缓步走向面露疑色的阴山泽。
“华莲,白萍汀。”
早就得到琉玉吩咐的二人出列。
阴山泽听过二人名讳,知道一个是如今的相里氏家主,另一个是九幽十二傩神中的鬼医,他笑眯眯望着两人道:
“相里氏的那位大宗师早已替我问诊过,连他都寻不出病根,你二人如此年轻,竟有这份自信?”
相里华莲翻出《仙农全书》的拓本在旁准备,看向提着药箱的白萍汀。
温文尔雅的女子一边随阴山泽入内,一边解释:
“华莲虽通药理,但医术所知不多,故而此次是从旁配合,萍汀的医术自然不敢与相里氏的大宗师相比,但除了医术外,也略通一些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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