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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姑一身反骨by视力零点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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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
婆子还在打手语。
“婆婆说,簪花的银钱她也不要了,谁家的倒霉孩子谁快领走……”
但那小小的一团将头埋在婆婆的腿弯里,死命抱着就是不松手。
“小七,是我,”朱季川凑到她耳边,“小七,是我……”
埋着的头终于从别人腿弯里抬起来,簪的满头各色小花都被挤得七零八碎的不成样子,但露出了小七晕生双颊的脸。

满身酒味,满脸醉意,朱季川本该生气,却气不起来。
又喊了几声,她终于松了手,朱季川急切地将她打横抱起:“木砚,去赶马车来。”
木砚甩下碎银子,又赶紧跑去叫马车。
朱季川抱着小七健步如飞,很快就走出了后巷。
醉鬼小七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咕哝了一句:“我好累啊。”
然后头往朱季川胸口一歪,倒头就睡。
她的身上有酒香,也有汗味,还有隐隐约约的血腥味。
朱季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上了马车,朱季川将她揽好,又将她满头的小花一一摘掉,见她双手的手背上有些细小的血痕,竟像是在哪里受了伤。
她的鞋子湿透了,头发湿透了,衣裳也半湿了,狼狈极了。
等上了马车,马车快速跑起来的时候,睡着的她皱起了眉头,做了个恶心想吐的表情。
“走慢点,”朱季川安排说,“木砚先回院子,让春香烧了热水去耳房伺候,别惊动了其他人。”
又对车夫说:“跟门房说我喝醉了,将马车直接赶进东跨院去。”
他从自己马车的格子里取了些东西,细心地将小七的手背处理干净,但一直有血腥味萦绕不散,还越来越重,又不见其他伤口,不禁诧异了起来。
但小七妹好像真的累极了,全身瘫软地睡在他身上。
睡得很香,就像头一次见面在棺材里一样,自然、松弛又甜美。
她身上的酒香像是瑶醽酒,有果香而微甜,像甜水,但后劲却不小。
这丫头只怕是把瑶醽当成果酒,或者是香饮子来喝了。
只是到底哪来的血腥味?
进了院子,让车夫退下后,他将小七抱了出来,直接抱进了耳房。
春香已经候在那了,等将小七放到床上,春香一声惊呼:“少爷,您受伤出血了吗?”
朱季川低头一看,衣襟下摆有一摊明显的血迹。
他赶紧上前,将小七妹半抱起检查看是否后背哪里受伤,片刻后,他不由得红了脸。
春香捂着嘴笑:“小七来癸水了,这下真是大姑娘了。”
酒促血行,任冲二脉通,天癸水至,难怪小七身上隐约有散不掉的血腥味。
丁夜四更,丑正三刻,夜色浓黑如墨。
打更的梆子声已经走远,连鸟兽虫鸣都停了下来。
大地万物都进入了深沉的梦里。
耳房里,春香趴在床尾睡得很香,显然是做了个让她很满意的梦,她偶尔会发出无意识的咕哝声。
房间里还燃着只细长的蜡烛。
这叫秉烛,比寻常的常料烛贵一倍还不止。
常料烛每条一百五十贯钱,而这秉烛每条四百贯钱,平时下人房里根本不可能用上。
下人房里用的都是油灯,有些连油灯都没有。
烛泪聚集成堆,荧然欲灭。
小七妹睁开了眼睛。
她其实只喝了一点酒,但真是累极了,才睡了这么一会压根不够,睡整整一天都不够。
但她现在醒了,因为她还有事要做。
如此良辰美景,适合杀人!

月黑风高夜,执行恭桶计划的好时机。
田犇在说起于家的时候,曾无意中说过,于家的好姑爷朱合洛并不是回了江南两路,而是奉太皇太后的懿旨去了京畿道的驻军军营。
京畿道就在汴京府界外,乃是我朝首路,大营靠近东九陵,也靠近南陈县,来回不过两三天。
朱合洛是去犒军的,也是去验军的。
据说今日申时可归家。
所以现在是最好的时刻,朱合洛的暗卫跟出去了。正房院子里主子只有朱夫人和杜姨娘,而朱合洛的屋子里没有人,他的恭桶,哦,不,官房,他的官房也不会有人动。
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
更何况大少爷知道她醉得一塌糊涂。
她活动了一下手脚,起身先点了春香的睡穴。四下打量后,找到了自己之前穿的鞋子,鞋子湿透了,被春香放在窗边的架子格上。
鞋面上缀有两颗小绣球花,她从其中一个里取出来一枚极其细小的物事。
这是从田犇牙齿里取出来的见血封喉的毒药。
这种毒药来源于一种树,只要割破树皮,流出来的汁水熬制之后,就是这种剧毒之物。
然后她取来了针线包里的细针。
一切准备妥当后,她细心的将自己的房门门闩栓好,爬上了屋顶,轻手轻脚的取开瓦片,从屋顶爬了出去。
整个府里十分的安静,安静到她可以听见收夜香的车轮在地面碾动的声音,自由的风送来了树叶婆娑起舞的声音,还有她心底止不住喊杀的声音。
东跨院的屋顶和正院的屋顶是连在一起的,她要小心行事,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也不能惊醒任何人,她还要赶在恭房李嬷嬷到达正院之前。这样车轮碾动的声音会掩盖住她揭开瓦片的声音。
方位是她早就观察好的,行动是她预想过很多次的,爬墙爬屋顶是她向来擅长的。
在她终于到达朱合洛房间的屋顶后,她停了下来。
李嬷嬷的夜香车已经穿过老夫人的南院,转向了来正院的路上。
一步、两步、三步……
她安静得像在屋顶上睡着了的猫。
五十步、六十步……
好了,可以开始了。
咕噜咕噜的声音就到附近了。
小七妹睁开了眼,迅速揭开了屋顶的瓦片。
室内一片黑暗,隐约可以看到床和围屏。
围屏后面就是李嬷嬷说的新箍的可以拉出香屎的官房。
跟寻常人家的八仙桌差不多大小的一把太师椅,黑暗中看不出颜色,坐两个她还绰绰有余。
她想象着朱合洛坐下时的体位,安静的缓慢的沿着坐垫开始抚摸,终于找准了地方。
一切做完后,她沿着原路爬上了屋顶。
院子外,李嬷嬷摇铃了。
有丫头起身推开了房门,这是去倒恭桶的丫头。
等这丫头的脚步声响起,小七妹趁机轻巧的将瓦片放回了原处。
她像只猫一样在屋顶穿行。
“哎……”
一阵极其幽怨的叹气声响起。
接着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个不停。
“您再睡会吧?”有人轻声说。
“睡不着,”有人轻声应,“现在睡得越来越少了。”
这是朱夫人的声音,那想必和她对话的就是她房里的丫头。
丫头劝着:“您不要太过担心了。”
“哎,”夫人又叹了口气,“哪能不担心呢,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真到了那一天,轩儿和安儿……哎……”
“大少爷和大小姐福泽深厚……”
丫头的话没说完,朱夫人突然打断了这句话,又快又轻地说了一句:“梅伯符怎么还不……”
还不什么,小七妹听不清,因为东跨院那边传来“吱呀”一声,在安静的清晨十分的明显。
东跨院那有人推开了房门,不知道是哪一间。
小七妹抬头一看,黑暗中有烛光晃动,有人端着烛台从大少爷房外往耳房而去。
这该死的扫把星朱季川大半夜的不睡觉要梦游吗?
她顾不得再听,若是朱季川想进耳房,那道门闩可拦不住他。
于是她加快了返回去的速度,很快,她就觉得手脚有些脱力般的发软。
而朱季川已经走到耳房门口了,他手里烛
台的光影映在门上,连同他的影子。
影子举起了一只手,想要叩门,又没叩,片刻后才收回去。
举着烛台的影子转身,又往自己房间走,大概只走了一半,又回转身往耳房走。
小七妹恨不得自己变成小咕咕插翅就飞。
这一次,影子举起的手碰到了门,发出了轻微的一声,但很快就停下来了。
门上的影子举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很低很低的清了清嗓子,又往回推开了他自己的房门。
小七妹趁势钻进了耳房。
但这次,她在放瓦片时,不小心发出了轻微的“叮”声。
正房的门再次被推开,扫把星又走了过来。
小七妹顾不得其他,赶紧钻进被窝里,还没忘记解开春香的睡穴。
春香睡得流口水了。
扫把星在门外叩门:“小七,你渴不渴?”
小七妹没说话,假装自己睡着了。
春香还没醒,睡得发出了细小的呼噜声。
见没人回话,扫把星又喊:“春香。”
叫叫叫,喊喊喊,你又不是打鸣的公鸡。
困倦像潮水一样袭来,小七妹这个念头只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已经再次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过来,已经是午后了。
日头高照,阳光晃眼,小腹酸涨,四肢百骸都在发软,她倦得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但肚子在咕咕咕的唱着空城计。
春香在她床边绣蝴蝶,月牙白的肚兜,绣上了两只并飞蝶。
“春香姐,你的脸好像发面馒头,又白又软。”
好想咬一口,一定又软又甜。
春香没好气的啐了她一口:“你的脸才像发面馒头呢,我这是银盘脸,这可是福气脸,哪怕就是不配少爷,也能配个最好的管事,以后当管事娘子。”
“春香姐,你的胳膊好像甜藕。”
好想咬一口,一定又脆又甜。
“臭小七,你是饿了吧,等着啊,我很快就回来。”
春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风风火火地走了,又风风火火的来了,带来了一碗香掉牙的七宝五味粥。
吃了东西,感觉又活过来了。
“春香姐,老爷回府了吗?”她含着勺子问。
“你怎么不问少爷回府了吗?”春香打趣她。
“哦,那少爷和老爷两个人都回府了吗?”小七妹乖巧地问。
“没呢,好像出了什么事,少爷叮嘱我照顾好你,就带着木砚出去了,”春香说道,“还有夫人也出门了。”
看来,朱夫人已经知道她那个堂兄于总管被抓的消息了。
不晓得那位赵督头顶不顶得住?或许昨晚应该用李昱白的声音,但李昱白的声音不那么好装。
小七妹舔了舔嘴唇:“那老爷是先回府后又出去了,还是没回过府?”
“还要来一碗吗?看你馋得恨不得舔碗,”春香白了她一眼,“你睡傻了吧,老爷的事,像我这样的小丫头怎么会知道。”
真是睡傻了,春香确实不知道,但观棋想必能知道点边边角角。
于是,小七妹端了两碗粥,晃去了观棋那。
“你来我这里做甚?”观棋很不想理她,毕竟有人好像醋劲挺大的,十个他都惹不起。
“这个粥很好喝,端来给你尝尝。”小七妹放下了碗。
趴在床上的观棋直起身子看了看:“哦,七宝五味粥啊,算你有良心。”
有良心的小七妹准备喂他,吓得他一个翻身坐起来,痛得摸着屁股喊:“祖宗,你离远点,站窗户那去说话。”
已经挨了板子,他不想再受罚。
“你再不好起来,木砚就要成大少爷身边的第一人了。”小七妹故意刺激他,“木砚比较合大少爷的心意。”
观棋顿时吃不下了,碗里的粥恨不得戳个洞出来。
“今天这么重要的事,都是木砚陪着的,哎,”小七妹叹口气,“我好替你担心。”
“以前这么重要的事,大少爷一定都是带着你的吧,”她继续叹气,“木砚这次要是表现得好,你再躺几天,哎呦,那可……”
“听说老爷又是今日回来,他这要是在老爷面前立了功露了脸,哎,我好替你担心。”
“老爷今日回京都,估计也得进宫,”观棋说,“太皇太后让林尚宫今日去书院了,梅高钱朱四大家的当家人也都去了,估摸着
今日高梅两家的事就能见个分晓了。”
“林尚宫又是什么人?很大的官吗?”小七妹问。
观棋:“嗯,从三品的女官,和李昱白的品级一样,不过没有李大人有实权。但林尚宫是太皇太后贴身的人。”
小七妹明白了:“看来,不是莫夫子醒了,就是梅家的下人招供了?”
观棋点头:“对,听说是梅家的车夫招了。”
小七妹:“车夫招了什么?”

第112章 梅家
梅家的车夫招供,说自己见色起意,欲行不轨时,失手杀害了高家的大小姐和丫头 。
“我信你个鬼,梅伯符,你这是拿下人来替你顶罪。”
高观察使快要气炸了,他家失去了未来的一国之后,他失去了国丈的尊崇地位,如今还要被这小人车夫下贱之人污蔑女儿的清白。
“我看杀人的就是你,车夫是替你顶罪的,”他振振有词地喊,“不然我家丫头的手掌里怎么会有你的印章?”
“肯定是你在杀害她们时无意中掉落的,我家的丫头有心在临死前告诉我们真相。”
书院的大堂里一共有三拨人。
大堂正中间跪着些人,分别是梅家的两个丫头、一个嬷嬷和招供的车夫,还有秦夫子和她的侍女,以及莫夫子的侍女。
大堂四周的长案上坐着些人,上首坐着京都府尹钱大人和华林书院的张应山长,其余三处分别是提刑司的郑副使、梅家人、高家人和一位大气雍容的女官。
她穿着黑紫色的大袖冠服,头戴着同色的等肩重楼子冠,端坐在左下首的位置上。
而长案边还站着朱季川,他是朱家的代表,但因是晚辈,便没有落座,只依礼站在一旁。
长案后面又分别站着好些下人和书院的学子们。
郑副使:“高大人请稍安勿躁,且让这车夫将来龙去脉讲讲清楚。”
他也冷哼一声:“如果是顶罪,就算他编出花来,也一定能找到破绽。”
钱大人拍了拍惊堂木:“从实从细讲个清楚,若有作假,家人同罪。”
车夫膝行而出,重重地叩在地上:“小的罪该万死。”
那日,梅家大小姐和高家小姐约在书院后山,他将马车停下后,大小姐带着嬷嬷和侍女去了后山,他独自一人等着无聊,就解了马的缰绳让它去饮马池喝水。
平日里像他这样的下人顶多就在饮马池靠门的这头坐着等,免得惊扰了贵人。
但那日书院休沐,门房也懈怠了,左右又没人,他就让马自己喝水,他则进了学堂里面四处走走看看。
水房外有个丫头正在接水,他本来想避开的,但这个丫头以为书院没人,就褪了外衫开始抹身子。
他看得欲火中烧,于是上前将这丫头拖进了旁边一间空房子。
那丫头挣扎得厉害,他一直没得手,一下没收住力,用自己的布腰带将这丫头勒晕了。
就在这时,高小姐一边找人一边走进来,和他对了个正着。
他想着完了,被高小姐看到脸了,那这事没法收场了。
原本只是个和他一样低贱的丫头被玷污了清白,这丫头为了自己的名誉肯定不敢声张。被千金小姐发现了,这可就完蛋了,那不得打死他。
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抽了自己的布腰条,将高大小姐也勒死了,又伪装出了高大小姐在琴房上吊的现场。
本来想将丫头也吊上去的,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就拖到琴房后面红樟树下的坑洞里埋了起来。
事情就是这样,都是他一人犯的孽,和旁人无关。
休沐结束后发生的一切,比如女学子们的中毒都和他无关
“好你个贼子,那我问你,这丫头手掌里为何有梅伯符的印章?”高观察室狠狠地唾了他一脸。
“小的偷的,老爷雕的印章值钱,小的偷了藏在身上,准备拿出去卖的,”车夫解释说,“大概是脱衣服的时候掉出来了,小的罪该万死。”
“我去你大爷的,”高观察使终于飞起一脚,将他踢到在地,“我问你,梅伯符这厮到底许给你什么了,让你心甘情愿认罪去死。我告诉你,他梅伯符可保不住你的一家老小……”
郑副使将他拉开,问:“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车夫:“小的动手时,看到了高大小姐左肩衣服下有颗手指甲盖大小的痣,还有,小的偷藏了那丫头的荷包,荷包里有碎银子,还有银票子。藏在小的家里的炕下。”
郑副使立刻让人前去,不多时便从车夫家中的炕下,搜出了一个绣着高字的荷包。
梅伯符方才一直坐着,一直等到带队搜的人带着证据回来,这才起身对着高观察室鞠躬行礼:“高兄,梅某御下不严治家无方,竟出了这样无耻的下人,梅某人难辞其咎……”
“我咎你个屁……”高观察使暴起,对准玉树兰芝的梅伯符就是一脚,踢得梅伯符一个踉跄。
高观察使左看右看,捡起钱大人身前的惊堂木对准他扔了过去:“梅伯符,一定是你教他这么说的,你是不是拿了他家人威胁他。”
着车夫:“你没说实话,你没说实话,一个低贱的车夫,哪敢对千金大小姐下手……肯定是梅伯符教你这样说的……”
“是小的鬼迷心窍了,是小的造的孽……”车夫咬死了不松口。
钱大人:“如今证物也找到了,犯人也亲口承认了,诸位还有什么疑虑吗?如果没有疑虑,那我们就要将高大小姐的死和书院的中毒事件分成两个案子来审。等姓莫的夫子醒来,再审书院的中毒案。”
高观察使一声咆哮:“可他完全是在放屁,一派胡言……”
梅伯符:“高兄实在是误会太深了,要不,请高兄找出证据证明他是在撒谎 。”
高观察使气个仰倒;“你……”
郑副使上前两步:“这个时候就该上刑了,根据我的经验,女子只要上了夹棍,男子只要用上黥劓,不怕他不从实招来。”
钱大人用问询的目光看向林尚宫。
林尚宫问:“除了这两个暴力血腥的法子,还有其他办法吗?李大人上任后,曾有言明,严刑拷打并不可取。”
跪着的秦夫子露出了有话想说的表情。
林尚宫:“秦夫子若是有话想说,请明言。”
秦夫子:“多谢林大人,我确实有话想问凶手。”
她转向车夫问道:“请问,你勒死高大小姐用了多长时间?将高小姐吊上房梁又用了多长时间?勒死高小姐后,到将高小姐吊上房梁前,你又做了什么?你是否趁机亵渎了高小姐?”
高观察使一声怒喝:“老子砍了你全家……你这个杂碎……”
车夫慌忙摇头:“没有没有,小的没有,小的当时怕得不得了,哪敢做这样的事……”
“若是没有,那是谁将高小姐的衣袍解了,事后又慌慌张张的连衣袍都系错了,不是你,那就是旁人啰?”
“不不不,是小的,小的本来是想的,解开衣服后又太怕了,所以才系错了。”
“既然是你干的,你从脱衣到穿衣花了多少时间?”
“没一会,真的没一会,顶多就数十来个数的时间,小的怕被门房发现,就赶紧伪造了现场。”
“没撒谎?你发誓你说的都是真的?”秦夫子问。
车夫叩着头:“小的发誓没撒谎。”
郑副使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审案不是这么审的,发誓有个屁用?”
秦夫子:“林大人,在座的各位大人,我怀疑琴房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高小姐和她的丫鬟并不是在书院受害的。”

第113章 于家4
“在李大人上任以前,尸检还只浮于表面,仵作一职多是家传本领,多用的是《和氏疑狱集》,既有正史,也有野史,集古今疑难刑案,但多以审查为主,其中查尸得奸少矣。”
“李大人曾让各地仵作将自己的验尸心得汇集成册一一校验,我这几日将这些册子全都翻阅了一遍,找到了来自东郡的一个杀人遗尸案。”
“在这个案子里,就是检验官和仵作合作,根据尸坠部位的不同,破获了一桩冤案。”
秦夫子将册子和尸格一起交给林尚宫:“林大人请看,各位大人请看。”
“人死后,不论是自杀还是他杀,或者是老死,死后都有尸坠,就是尸格反面这些青紫色的瘀痕,比如高家侍女,她的尸坠集中在后背、臀部和大腿。”
“这是因为凶手杀害她之后,她一直是平躺着的姿势,尸坠便集中在这些点。”
“如果真像车夫所说,那高小姐的尸坠应该在双足。”
“可高小姐的尸坠和侍女的尸坠部位是一样的,也是在后背、臀部和大腿这些部位,说明高小姐在被杀害的一段时间里,同样是平躺着的姿势。”
“车夫撒谎了。”
“第一,高小姐的衣裳整齐,并无系错之处。”
“第二,她们两个都是在死后被运到书院的。”
郑副使对着车夫一声冷喝:“说,你究竟是在哪里杀害了高小姐和她侍女?”
车夫明显慌了:“小的、小的……小的是……”
“你是不是在梅家杀死了她们,然后用车运到了书院?”秦夫子问,“这样尸坠才能符合你所说的情况。”
车夫一愣后点头:“对对对,是这样的,小的是在梅家马房里……”
在场的人除了小部分,一大部分的人都听懂了,大伙的视线汇集在梅伯符的身上。
林尚宫颔首问:“那么我请问梅大人,高大小姐又为何会去你梅家?”
梅伯符被停职查办,梅家家眷被暂时收监,包括已有功名在身的梅大少爷。
梅大少爷在入狱后,向狱卒提出要见朱季川。
但朱季川没有去见他。
他又托狱卒送来了信,朱季川打开后,只有短短两行字:为兄没有按照你的建议,如今悔之晚矣,恳请贤弟求情,请朱伯父代为向那人进言。
朱季川想了想,直接将信交给了代表太皇太后的林尚宫。
然后他行色匆匆的回了府。
进了东跨院,就先去了耳房。
见小七妹还在睡,便又去了正院。
不多时,就有老夫人房里的丫头往各个院子报信,申时末,开家宴。
朱合洛要从京畿道大营回来了。
还没等小七妹醒来听到这个消息,又有消息说,朱夫人的娘家于家出事了,提刑司带人将四海商行封了。
来报信的不是别人,而是国公之孙赵瑾,那个棺材里躺一半就怕得不肯再躺的少年。
“你还不知道吧?我也是听说的第一时间就来告诉你了,现在外面都不知道呢。”赵瑾问,“提刑司的一个姓赵的小督头,这人莫不是失心疯了?虽然提刑司有便宜行事之权,但他一个小督头,才正七品的芝麻官,谁给他的胆子封了皇商的铺子?”
朱季川还没说话,赵瑾又接着说:“这赵督头也不是个刚进京都的愣头青,他难道不知道所有皇商的背后都站着人的?”
他问道:“哎,季川,你外家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吗?”
朱季川面上不露,却在打发了他之后,让人叫来了正院里服侍朱夫人的丫头,又叫来了外院的管事。
外院的管事又带来了一个大消息,四海商行在京都的店铺都关门了,店铺里的掌柜、工人们齐心协力,将提刑司围了个水泄不通,要求赵督头赔偿。
关门一日,便赔一日。
赵督头就是赔个倾家荡产底裤都赔光,也赔不起!
小七妹也终于睡醒了。

第114章 家宴
朱夫人是满身疲态回来的,小七妹亲眼见到她强撑着仪态在走进院子后垮下来的样子。
朱季川追上去问了句:“母亲,舅舅家没事吧?”
“生意上的事,你别管,”朱夫人带着笑说,“估计是抢了哪家的生意,人家要报复回来。”
朱季川陪着她走了几步。
“这生意场上的事啊,再大也大不过你的会考。士农工商,自古以来都是这样,你不要沾半分,你父亲也是绝不会允许你沾的。”
“对了,叫你屋里的那个……那个小七来一趟。”朱夫人说,“我有话对她说。”
小七妹其实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听得也还算清楚,但还是等朱季川走回来告诉她之后才往正院里去。
朱夫人已经卸下了钗环碧翠,穿着闲适地问她:“识字吗?”
“识字,但不多。”小七妹老实地说。
“会打算盘吗?”朱夫人饮了口茶。
小七妹:“会打柴火,还会打老鼠,算盘没打过。”
朱夫人差点被茶水呛住,咳了几声才问:“想学吗?”
小七妹直接摇头:“不想。”
朱夫人诧异地问:“为什么不想?”
“我有几斤几两十个手指头知道,”小七妹说,“用不上算盘。”
朱夫人浅笑两声:“现在用不上,以后总会用得上的。”
小七妹抿着嘴笑不说话。
朱夫人语重心长地交代:“大少爷呢,以后一定会有个名门妻子的,他的妻子以后也一定是诰命夫人,有些俗务是不好交到他们手里的,那就只有交给大少爷的房中人。”
“朱家的男人啊,我看都随根。”
她的表情颇有点不屑的样子,但她很快就收住了。
“你是大少爷自己选的房中人,想来以后在府里的地位也是不一样的,又是孤儿,没有娘家拖累,”她不容商量地安排说,“等大考结束,你就先从简单的学起。”
小七妹无所谓地应下了,又问道:“夫人,您不在府里的时候,老夫人说申末开家宴,小的要做点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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