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姑一身反骨by视力零点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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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四姝之首,中了青曼陀罗的毒而只有幼儿记忆的第一美女梅大小姐。
这个瞬间,小七妹想起了青鸾。
第131章 敌人
于都监说过,楚楚姑娘本该被判斩头,但他用死囚把她换了下来,送到了柳营,成了他的禁脔,怕她逃走就挑断了她双脚的一根脚筋让她不良于行,怕她喊就毁了她美好的嗓子,原本的京都第一美女,被迫化名楚楚呆在柳营,受尽了屈辱和虐待……
而今,又轮到了另一个京都第一美女!
这些人怎么敢?又怎么能?
小破庙边,那两人似乎说了什么,但隔得远,声音也低,小七妹实在听不清。
双马拉棺的这伙只有五个人,其中有三个练家子。若是平时,小七妹自然是不怕的。
但她在这一刻,有了个一石二鸟的主意。
于是她继续藏着,直到这伙人套了马车,拉着棺材走远。
她才起身走到小破庙前,仔细将前后观察好,想好自己的退路后,小七妹开始行动了。
双马拉官重而吃力,之前停马车的地方可以清晰的看到两条马车车轮的车辙印。
她狠了狠心,将手伸到自己胳膊的伤口处用力一捏,痛得龇牙咧嘴的将血滴在车辙印上,又故意扯了一根头发黏在血迹上,之后追了几步,在车轮前进之处,又滴了几滴血。
一切做完之后,她发出了一声不高不低的轻喊,说:“你们怎么才来?快走。”
然后她捡了粒石头,用尽全力掷向一棵最高大的树。
顿时惊起飞鸟一群群,鸟鸣阵阵,枝叶晃动,扑簌簌作响。
小七妹迅速而小心的藏了起来。
很快,她就如愿地听到了马蹄在地面飞驰而来的响声。
朱季川衣不鲜但人马都很怒地奔驰而来,禁卫军头领紧随其后。
一共来了十人十马,刚好比拉棺材那伙人多一倍。
地面上新鲜而明显的车辙印很快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不好,这是有人接应。”禁卫军头领说,“这女刺客莫非是来自杀手组织?”
朱季川单手拉着缰绳,没等身下的马停稳,长腿一跨纵身跃下马来。
他蹲在车辙边,很快就看到了那些血痕,微一沉吟才说:“这是双头马车,负重大走不快,留两个人把这小庙搜一搜,大人,我们快追。”
他的视线在小破庙里转了一圈,很快就往自己的骏马身边退,马蹄踢踏,带着这些人径直往车辙印远去的方向追去。
留下来的这两人都是禁卫军,两人下了马,往庙里进来了。
其中一个调侃着:“听说这女刺客是朱大少自己看上的通房丫头。”
“难怪了,”另一个说,“我说怎么有些不死不休的味道,原来还有这一层。不是说这朱少爷还是只童子鸡么?”
“十八岁的童子鸡可不多见。”
“嗐,他是不是童子鸡,跟咱都没关系,咱又不是等他垂怜的美貌小通房。”
两人便一起笑起来,一边说笑,一边往庙后找。
两匹骏马就在破庙外,伸长了脖子随意的嚼吃着树上的叶子,离小七妹不过几个纵跳的距离。
小七妹安安静静的,连手指头都没有动,她现在的战斗力受损,只想逃命,不做其他打算。
好在这两人闲聊几句,很快就翻身上马去追大部队。
小七妹果断地换了条路继续往金明池摸去。
朱季川已经看到了前面双马拉车的那伙人,也很快就辨认出了马车上拉的可能是一口棺材。
不久前和她并排躺在黑漆漆的棺材里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他一夹马肚,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双马拉棺的那伙人也明显的加快了速度往前赶。
双方你追我赶,在这山道上都卯上了劲。
很快就从山道转向了河边。
这里远离官道,不远处就是引金水河进来的人工河,河堤边垂柳蘸水,烟草铺地。
此刻,路面上的小石子正不停地朝河堤下滚落。
朱季川很快就发现,这伙人对路况很熟悉,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走这条荒无人迹的道。
他使劲一抽马屁股,终于赶上了对方。
“停下来,京城禁卫军追查刺客,停到一旁接受检查。若有反抗,休怪刀剑无眼。”
禁卫军头领亮出了腰牌。
被拦着的队伍里有人出来抱拳行礼说:“各位官爷,家主客死,正往家里赶,这天气耽误不得。还请官爷行个方便。”
“耽误不得也得耽误,”禁卫军头领说,“奉皇家令,严查所有
可疑,你们且站到一旁去。”
他挥了挥手:“来人,打开棺材看看。”
那伙人面面相觑,很快就有人不遮掩的送上来一张银票子:“官爷辛苦,喝个凉茶去去火。”
禁卫军头领将他的手推开,挥手示意自己的人:“开棺严查。”
朱季川下了马带头冲向马车上的棺材,一把揭开了罩着棺材的白布,正要打开时,有人喝止了。
“慢着,”队伍中出来了一个白面无须脚穿羊皮靴的男子,他只抱拳拱了拱手,言行之间自有几分傲然。
“大水冲了龙王庙,各位,都是自己人。”
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银鱼袋亮在众人眼前。
禁卫军头领便立刻低头行礼:“给大人请安。不知大人是何官职?此番是公干还是私务?从哪里来,又去往哪里?”
那人将银鱼袋送回自己衣袖,一边整理,一边靠近禁卫军头领,一副有话要私底下说的样子。
禁卫军头领也低头随着他走了两步。
“巧了,本官这趟也是皇家公务,不过……”他突然从袖子里抽出把短刃直刺向禁卫军头领的胸口。
“大人小心。”朱季川还没喊完,禁军头领反应也算快的,立刻闪身后退,但那把短刃极为锋利,在闪躲间仍然刺进了他的身体。
白面无须的男人并不抽刀,反而利索地一搅,显然是抱了让人必死的决定。
禁卫军头领便惨叫一声,抽出刀砍向对方,鲜血像泉水一样喷了出来,很快就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都杀了,”白面无须男子立刻后退,无情地说道,“这刺客实在歹毒。”
“大家小心,迎敌!”
朱季川抽出长枪,抢上去直刺要害,逼得白面无须男立刻从棺材边抽出长刀迎了上来。
双方瞬间打成一团,对方虽然人少,但战斗力却明显要强一些, 尤其善于近身作战。
朱季川感觉到了诧异。
这些人的战斗方式,和父亲平日里教他的竟有几分相似。没有花拳绣腿,只有让对手必死的杀招。
而且这五人在行动间,竟然将马车拦在身后,分明是极为重视马车上的棺材。
他觑着个空子,一枪扎向拉车的马屁股。
骏马长嘶一声,疯狂的奔走起来,和另一匹马做不到齐头并进,马车顿时一歪,一个颠簸之下,那口棺材便从马车上倒扣着滑下来,在河堤的草地上“哗”的一下就打开了。
一个身着浅色衣裳的女子从棺材里滚了出来,趴在棺材盖子边的草地上。
阳光下,她穿的竟不是寿衣,而是风情万种的抹胸裙,连对襟褙子都没有披,线条美丽的肩头就那样从轻纱下半露了出来。
不是小七。
小七的肩头比这女子瘦。
但不知为何,这女子这样跌出来,对方的人立刻就有些慌张起来,朱季川的枪便使得更加行云流水,一把大刀舞到眼前的时候,他的一杆长枪已经扎进了对方的心窝。
一股热血登时喷了他一身,又热又腥,让他既兴奋又想吐。
而棺材盖子里的女子“嘤咛”一声,缓缓抬起头来。
竟是京都第一美女梅大小姐。
朱季川大吃一惊,动作便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没听到身后已有刀锋逼近,后背一痛,已被砍中。
朱季川挣扎着一看,自己这方已然落了下风。
他喝令一句:“走,找其他人来救援。”
出城搜找刺客的人分了几个方向,此刻得求援。
顿时有人趁机脱身上马,往其他方向而去。
白面无须那人又说:“都杀了。”
有人立刻追了上去,一刀削了马足。
骏马一声长嘶,轰的一下倒在地上,将人甩到一边,伤马收势不住,从河堤上滑进了河里。
摔出去那人被敌方一刀刺死。
朱季川看得分明,砍马腿这一举动,倒像是军中之术。
这些人竟然有可能是军中之人!
朱季川吹了声口哨:“长风,跑。”
他的骏马长风听话的从河堤上像箭一样往外冲去,对方有人想拦,被朱季川的长枪一枪挑中了胳膊。
骏马转眼就冲得没有影子了。
得手后,朱季川大喊:“我爹乃是江南两路节度使朱合洛,若是杀了我,我爹一定不会罢休。你们现在就走,我保证绝不追究。”
那几人交换了个眼色,攻势稍缓,朱季川立刻抢上去,护在梅大小姐身前。
“我们的人就在附近转眼就到,留下这女子,我让你们走。”
白面无须那人不说话,只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随着他的动作,攻势又猛了起来。
而醒过来的梅大小姐惊慌的环抱着自己的双肩,害怕的看着厮杀的人,嘴里不停的喊着“娘亲”。
朱季川这一方很快就落了下风,他还能支撑,但已经显得左支右绌,顾此失彼。
眼看有人越过他,拿着滴血的刀逼近了梅大小姐。
梅大小姐怕得厉害,抖抖瑟瑟地终于爬起来,弱风扶柳般地往后退,却被人一把掐住,挣扎不脱。
那人拖着梅大小姐,将她一把扛在肩头,径直走向棺材,将她又塞了进去。
梅大小姐一双纤细而柔嫩的手无力地扒在棺材上,但很快就被人推倒了。
她根本没有力气做任何的反抗,绝美的脸因为惊惶而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美。
推她的男人顿时发出了一声不怀好意的笑。
朱季川想去救,但他已经自顾不暇,白面无须男出手都是杀招。
就在这时,棺材边的男子一声惨叫:“我的手……”
他的右手不知为何齐根而断,血就像水幕一样喷溅而出。
而朱季川差点被白面无须男一刀砍中左边胳膊。
棺材却开始缓慢的滑行起来,梅大小姐捂着嘴半坐在里面,断手男痛得跪倒在地无力阻止,白面无须男顾不得杀朱季川,抢到棺材前面去拦。
一道灰影从棺材另一边弹射而起,一把剔骨尖刀劈面而至,白
面无须男只能往后一撤。
朱季川趁机赶上去,长枪一挑,正中白面无须男的后腰。
立刻有人上前来救白面无须男,朱季川被围攻住,紧张中只见银光一闪,有人舞着那把剔骨尖刀,已经一刀砍断了白面无须男的脖子。
白面无须男像被杀的年猪一样颓然倒地,一滩污血漫进了草地里。
是那个人!
她杀了人,又毫不避讳的将带血的刀背咬在嘴里,单手推着棺材往河堤边滑去。
她形容狼狈,身姿瘦弱,左手被她自己用布条绑在身上,血沿着刀尖滴落在她的衣裳上。
但她用一往无前的势头,闷声不吭的单手将棺材推下了河堤。
就在滑下去的那个瞬间,她侧头朝自己看了一眼,将嘴里的剔骨尖刀拿在手里,用尽全力往自己这边一甩。
朱季川下意识的一躲,那把刀却径直朝他身边飞去。
身旁有人“阿”的惨叫一声,手里的长刀掉在地上,捂着手跪倒在地。
她伤了一个来杀他的人。
她们不是一伙的?
朱季川长枪一刺,又将跪倒这人杀死。
白面无须男一死,又死了这一个,场上的敌我优势顿时被扭转了。
而那个她单手吊在棺材边,跟着棺材往河堤下滑去,待要进水时,纵身一撑跳进了棺材里。
棺材轰的一下,从河堤上滑进了河道里,顺着河水漂了起来。
朱季川急切的追了两步,又嘱咐自己这方的人:“务必留一个活口。”
他学着那个人将棺材盖子推下河堤,自己在河堤上助跑后跃上了棺材盖子。
但显然棺材盖子的形状并不适合当船,他才刚跳上去,棺材盖子便不是这边倒就是那边歪,给他忙得东扶西倒,忙碌中抬头,就见那人像脱力般的靠在棺材里大口呼吸,仅用下巴支在棺材上回头看他。
棺材在河面上漂浮得四平八稳,而自己踩的棺材盖子已经要翻了。
但她没有武器了,而他的长枪还在手里。
朱季川的脚尖在棺材盖子上使劲一点,借着这点浮力纵身跃起,一把长枪直刺向棺材。银枪头钉进了棺材里,他又借着这点支力,翻身跃进了棺材里。
第133章 敌人2
河水湍急,棺材飘得又快,被朱季川的长枪一钉,又被他一压,立刻在河面上打了个转。
那个人的左肩衣服上又在淌血了,她斜倚在棺材上,看起来柔弱得已经没法起身。
但他一个鹞子翻身才跃进棺材,还没站稳,那个既没有武器又已经脱力的人竟然动若脱兔般的起身迎上来,一直垂在棺材里的右手上竟然拿着一把白面无须男那伙人用的长刀,又稳又准的架在他的脖子上。
她砍了那人的手,还将那人的刀藏进了棺材里。
刀锋因为棺材的浮动而刮破了脖子,朱季川的身体一顿,再想动时,已经被她欺身上来连点了好几个穴道。
朱季川瞪着她,心中又是愤怒,又是酸楚。
小七将他放在棺材这头半坐下,又将点了睡穴的梅大小姐放在棺材那头躺好,这才长吁一口气,将手里的刀扔在自己屁股底下,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的左胳膊。
“我引你上来,是因为我有话要问。”她坐在朱季川的对面,将头挨在梅大小姐的肩头歇了口气,“一人一个问题,你不撒谎,我也不撒谎,你要不要问?”
朱季川眼都没眨地瞪着她。
“我让你先问,行吧。”小七问,“同意你就眨眨眼,不然你这么瞪着我,挺像卤猪头的。”
好饿,好想吃肉,这两日光吃野菜野果,都快吃成兔子了。
哎,兔肉适合红烧,兔皮才会入味。
她砸吧砸吧了嘴巴,还是问了出来:“大少爷,你带吃的了吗?”
朱季川更用力的瞪着她,都瞪得眼睛酸出眼泪来了。
于是他赶紧眨了眨眼。
小七妹便有气无力地解了他的哑穴。
“你为什么要杀我父亲?”他哑着嗓子问。
“因为我以为他杀了我的亲人。”小七妹看着他的眼睛说,“但我和那两个蹩脚的刺客不是一伙的。”
谁家好刺客会这样冒失呀,不拿手,不入流。
朱季川试图在她脸上找到些撒谎的痕迹,但她看起来很坦诚。
“你有没有……有没有……”
他很难问出口,而且又多问了,于是小七妹打断了他:“该我问了。”
“被刺杀那晚,你爹和哪两个人一起进的房间?”
“枢密院检详官童有志童大人和马司指挥副使李进李大人。”
见小七妹露出了不解的表情,朱季川便不由自主地解释道:“枢密院掌兵籍和虎符,三司主管诸军,都是为了制衡各地节度使……该我问了。”
小七妹便按捺住疑惑点头:“好,你问。”
“你说你不是刺客一伙的,那你躲在房里做了什么?”朱季川紧张而专注地看着她。
“你爹中的毒是我下的,”小七妹爽快地承认了,“谁知道便宜了刺客。”
朱季川的胸膛在上下起伏,他看着小七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七妹:“童有志和李进,这两个人说话有什么特点?”
朱季川很不解但还是说:“童大人是文臣,说话慢而有礼,李大人是武将,说话粗而沉。”
“马司指挥副使是几品?”
“正四品,该我问了,你的亲人……”
“抱歉,”小七妹快速起身又点了他的穴位,“我得睡一会儿。”
不然到时候没精力跑的。
河道变宽了,水流变急了,一会该上岸了,不然等棺材飘进金水河里,既不好掌握方向又没法控制速度,她饿上头是会吃人的。
朱季川气得胸膛都快炸了,他看着说要睡一会的人蜷缩着将头挨在梅大小姐的大腿上,真的很快就睡着了。
她脸色苍白,脸颊却有点不自然的红,她的嘴唇干裂,嘴角带血,连发丝都打绺干结了。
但她还是睡得很香,完全不在乎自己这两日过的是什么日子,她根本就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过。
再问什么都是自取其辱。
但她真的只睡了一小会就自己醒来了,之后她伸了个懒腰,用长刀当橹,划着棺材往岸边靠。
她的水性和船技应该都很好,因为棺材在她手底下变得很听话,他们靠岸的地方往前不远处就是湍急的金水河。
在快要靠岸时,水变浅了,棺材没法浮起来,她率先跳了出去,一个人单手推着棺材,淌着河水将棺材推到了岸上。
他听到她在小声的咕哝:“太重了,我好累,我好饿,我没力气了,我要吃卤猪头,我要吃卤猪尾巴……”
棺材一上岸,她几乎没有停顿,转身就走。
朱季川盯着她的背影,心中有万千情绪在沸腾,却见她又回过身往自己身边走来,心不由得噗通的跳了下狠的。
她靠近自己,弯腰下来,先伸手往他袖子里摸,又伸到他怀里摸。
他身上的玉佩、头顶的金冠、镶在袖口的宝石……她全都没要,却如获至宝的将他咬过的水尾椒盐火肘肉酥饼拿走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在边走边吃,第一口大概是太干噎到了,她抬起头抻着脖子咳了几声。
但这次是真的走了,河坡上她的背影一点点的消失,先是看不到腿,接着看不到身体,最后连发顶都看不到了。
她消失在河坡和天空的连接处。
既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回头。
好似自己、以及这个不该出现却出现了的梅大小姐,对她来说都是不值一提的尘埃。
朱季川的心难受得要命,以至于他发现自己能动后,第一时间跳出棺材追到了河坡上。
绿草遍地,野花绚丽,微风抚岗,碧波荡漾,翠色欲流中泛起了金光点点,哪里还有那个小小的身影。
只有飞鸟展翅,在山间自由自在的飞翔。
他想放声大喊,最终却只在嘴边,极低极低的喊了声:“小七……”
“李大人,我们要不要去把赵明赵督头救出来?”林武问。
“这是第三步才做的事,”李昱白说,“赵明首先得靠自己挺一挺。”
挺过严刑逼供或者是威逼利诱。
林武:“那我们现在先做什么?”
李昱白:“找到真正的杀人凶手。”
杀死两个小黄门,且右脚小脚趾极有可能比别人多一块的人。
李昱白:“赵明家人祖居在此,左邻右舍都是熟人,挨家挨户去问一问,从今日寅末时分起有没有见过什么人或者车来过,有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尤其是更夫和夜香郎。 ”
官家说他是让两个小黄门赶在早朝前出的宫,皇城司也证实了出宫的时间,之后卯时早朝开始,卯时二刻内侍省的人出了宫门。
这是有人一石二鸟,既除掉了出宫接梅大小姐的小黄门,又嫁祸给了办于家案件的赵督头。
于家背后的人终于沉不住气,开始冒头了。
不得不说,小老七这一招祸水东引,引得特别妙。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从于家拿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赵明家住的这条街巷的夜香郞说自己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也没有看到什么人,一切跟平时差不多。
更夫说,卯时末刻他收工往回走的时候,曾看到过一辆车从附近经过,但有没有靠近赵明家他没看到,那辆车不大,也不是马车,是驴车。
但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异样,也不知道这辆车是谁家的,只知道驴车是往万胜门那个方向走的。
但他看到了赶车的人穿的中筒靴,这很少见。
“小的看到过的能穿中筒靴的,都是坐车的,这还是小的第一次看到赶车的车夫穿这么好的靴子。”更夫说,“要么就是草鞋,要么就是布鞋,连皮履都少见。”
“你说的中筒靴是什么样子,能不能详细描述出来?”李昱白问,“是圆头还是翘头的?”
“又圆又翘,但翘得不像官老爷的鞋那么高。”更夫说,“小的平日里没见过,说不好。”
李昱白取了纸笔随手画了个鞋履的样式:“是这样吗?”
他的笔下,画了只履头圆弧形而低翘的靴履。
更夫点头:“大人真厉害,就是这样式的。”
李昱白谢过他,将画递给林武:“把王汉从皇城司拿回来的名单拿给我。”
“大人,您是不是知道凶手是谁了?”林武大喜。
“我知道是哪一类人,但不知道是哪一个人。”李昱白说,“但我们要找的人肯定在内侍省的出宫名单里。”
他已经明白了赵明家中发现的那枚鞋印为何会比常人多一块。
这人并不是比常人多长了一块,而是少了一块。
这是一双重抬履,也叫笏头履,穿这样的鞋,可以避免走路时、干活时踩到袍子。
正经官员是不会穿的,平民又没有资格穿。
会穿这种鞋的,是有一定品级的人。
有品级,又不是正经官员,只有内侍省。
而内侍省的小黄门是不敢穿的,敢穿的只有内侍高班以上。
“难道我们又要脱了鞋子去看人脚底板?”林武问,“看他是不是比让别人多长了一块。”
“这是个办法,但不一定适合用在这个凶手身上。”李昱白说,“我们要找的这一类人,都生活在皇室中人的身边。”
“大人,您是从哪里知道的?”林武诧异地问。
“我们要找的这个内侍,不是小黄门,也不会是内侍殿头以下,内侍殿头以下包括高品、高班、小黄门都没有资格穿笏头履,没有资格近身守夜,内侍都知以上已经不需要守夜,只有内侍副都知、押班和供奉。”
这个人的鞋印之所以有一个微小的凹陷,不是因为他的脚比别人多一块,而是因为他往鞋尖放了一粒干燥的苍耳子。
苍耳子有刺,干后更加尖锐。
他放在鞋尖,是因为当他守夜太困时,只要把脚尖往前一顶,苍耳子就会扎到小脚趾上,疼痛能让他瞬间清醒,才不会耽误伺候主子。
“今日出宫的内侍里,若是有内侍副都知、押班和供奉,我们要找的凶手就在这几人里。”
这个内侍官赶着驴车悄悄的出现在赵明家附近,驴车里拉的只怕不是活人,而是已经被害的两个小黄门。
“回署衙,我要进宫一趟。”
他们刚回署衙,王汉立刻来报:“大人,于家的女眷在登高鼓那闹起来了,一行二十三
人说要绝食抗议。”
这二十三人围在鼓楼下,大喊着什么“赵明为传家宝想要逼死于家,提刑司包庇属下纵容属下行凶”,不但抛洒铜板,还安排了被于家救助过的贫户、灾民、慈幼局等人在现场助威。
“敲了登闻鼓吗?”
“还没有。”
李昱白皱了皱眉,这些人是在等什么吗?
“赵明被抓和莲花钵被找到的情况,这一行人有人知道了吗?”
“知道,有铺子里的工人来告诉过于家的大夫人。”
既然她们都已经知道赵明被开封府和皇城司抓了,为何还没有直接去敲登闻鼓?
“随她们,”李昱白说,“让人去樊楼点一桌,一到饭点就摆在边上吃。陈大人那边有信吗?”
“陈大人让属下来问,已经找到制香铺子背后的东家了,是继续秘密查,还是将人带回署衙?”
李昱白:“东家是谁?”
“于家的三姑娘于知意,现在的朱夫人,在册的二品诰命夫人。”
“带回来。”李昱白一连安排了三件事。
“去媒氏,将于知意的奁产单子抄一份,按单子细查账目。”
“去请秦夫子,再安排两个女吏贴身跟着于知意。”
“我即刻进宫,请太皇太后身边的女官来协助。”
二品诰命夫人不是轻易能办的,要办她,就得办得让人挑不出任何礼法、刑案的毛病来。
何况,办二品诰命夫人只怕还只是开始,身后让她得二品诰命的朱大人此刻还昏迷不醒,得让太皇太后点头才行。
李昱白走之前特意问:“于家两兄弟怎么样了?”
“大人放心,明卫和暗卫一直守着。”
“有人来找过郑副使吗?”
“目前没有。”
“继续盯着。”
于家的女眷现在还没敲登闻鼓,既然不是在等赵明被抓的消息,那莫非是在等于家两兄弟的死讯?
要是于家两兄弟还未定罪就被杀死在提刑司,那才真是一出绝妙的大戏。
“梅丫头的尸身不见了?”
“哀家的懿旨,赐酒赏全尸便是脸面,”太皇太后冷哼了一声,“让今日办事的内侍来见李大人。”
便立刻有女官领命去了。
太皇太后又问了一句:“梅伯符如何?”
“岭南多瘴气,十人九不回,他身上有伤,大概会死在流放途中。”李昱白道,“梅家家仆散尽,两个姨娘归家,梅夫人和梅家二房的夫人各自带着嫡女庶女迁居到了老仆嬷嬷家。”
太皇太后只听没做声。
“梅家两房的嫡子庶子与父辈已被开封府衙带走,明日午时一刻动身流放往岭南。”
所谓雷霆雨露皆是皇恩,说的就是此刻。
“你心里在责问哀家?”太皇太后垂首问他。
“太后会这么问,莫非是觉得您处置得不对?”李昱白说,“下臣刚回来,连该案的卷宗都没有看到,何来责问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