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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姑一身反骨by视力零点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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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了?”小七妹问,“明明烧退了呀,快去找三平。”
“王汉,调头先去莘园。”李昱白吩咐道。
没过一会,周芸儿开始口吐白沫,她的眼睛斜盯着小七妹,嘴里乱七八糟的喊着“阿娘……阿娘……给吃……吃……”
李昱白探头过来仔细看,口里自言自语着:“五石散……”
“这不是病,也不是毒,这是有瘾了,”三平说,“这个老道就真的没治过了,五石散这玩意,老道只在年轻的时候见过。”
而三平针灸之后,周芸儿只是止住了抽搐,但依然神情诡异,无法自制,更加的哭闹不安起来,直哭得声音嘶哑,嘴边吐出了血沫。
小七妹不忍心,在李昱白走后偷偷地点了她的晕睡穴。
………让我再养几天,初五之后,你想怎样都行……
她想起了大长公主的话。
周芸儿在大长公主身边不哭不闹,不是她带得好!
皇族中人,视他人如猪狗。
这一刻,小七妹心里涌起了对
皇族中人深深的厌恶。
等金明池底下一箱箱的银锭运进内城,整个京都都哗然了,满大街都是看热闹的人。
等宫中的旨意下来,列举的大长公主一条条罪证掰开了讲清楚,满京都都是咒骂声。
大长公主贬为悖逆庶人,长居宗人寺,永世不得出。
城门口更是摆上了悬赏榜,榜前放置着一排死人头,一排是已经腐败的,一排是经小七妹一个个捏出来的泥人头。
其中包括在金明池附近和王进忠捋走梅小姐的同伙,还有在天庆观里假充林武和于管事而死的两人。
提刑司的海捕文书里说,凡是能提供跟这些无名人士有关的消息者,一律赏银二十贯。如果提供的消息真实地帮助了提刑司的办案,一律赏银一百贯。
李昱白发动了人海战术,哪怕揪不出站在大长公主身后的人,也要逼得对方自乱阵脚。
但周芸儿这个小妮子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以至于三平道长不得不说:“要不,暂时把她交给大长公主带呗,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不得已,李昱白又抱着周芸儿去了大宗正司后的宗正寺,小七妹也要奉命跟着去。
“我知道你藏人的本事不错,就藏到宗正寺里,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小七妹想了想:“我要带着小咕咕,还有,这个活有危险……”
陈南山没好气地回她:“加钱加钱,提刑司好不容易有点富余,都要扒拉到你口袋里去了。”
小七妹也没好气地回他:“陈大人,别以为你这么说,就能赖掉欠我的五千贯钱,早还早利索,晚还得加息。”

第166章 大长公主14
临走前,李昱白柔声对乐宁说:“辛苦公主再等几日,下臣将这事办好,就立刻安排你的医治。”
乐宁本来是想发脾气的,但看看站在自己身边不远处的小七妹,和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大傻武,言不由衷地说:“大人先忙正事要紧,本公主等得起。”
又关切地问:“六哥哥不会有事吧,后日初五,天狗会不会带来灾祸?”
三平一拍大腿:“哎呀,那是个大日子,初五过了就是初六,我们小老七该及……”
好不容易才拐好了弯:“……该束发了。”
大武拍手:“那天有稞稞吃了。”
李昱白满含深意地看了小七妹几眼,点了点头:“我记住道长的话了。”
“哎哎哎,大人莫误会,”三平忙解释道,“我可没有其他的意思,完全没有要礼物的打算,更没有办束发礼的意图……”
陈南山翻了个白眼:呃,我信你个鬼,你个牛鼻子老道……
但他特意问小七妹:“小老七,不是说道长捡到你的时候你对自己父母家人什么的都不记得了么?那这个生日是?”
“老道捡到她那天,就当做她的生日。”三平振振有词,“老道我的生日也是我师父捡到我的那日,这是三七观的传统。”
小七妹笑得灿烂。
初六,是阿娘从弃婴塔里将哭得像小猫的自己抱出来的日子,也是她的新生。
隔壁黄婶说,刚抱回来的时候脐带都还带着血,想是刚生下来的当天就被扔进去了,也是她命大,在塔里挨了不晓得几天,身上都是蚂蚁和山蚂蝗了。
她四岁的时候,阿娘耐不住她的哀求,带着她去偷偷找过扔孩子的那家,那家的女人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不过,那家又添了两个小子,都能下地跑了。
所以,她就是阿娘初六那日生下来的。
这是个好日子。
“师父,初六那日,我能不能不束发只簪花,乐宁窗口种的那盆魏紫和姚黄我只各要一朵就行。”
乐宁冲口而出:“那可不……”
大傻武看着她。
她又马上改口:“那可不够。”
小七妹:“还有,师父,我不要取大名,就叫陈小七叫到死,其他的名字都太难写了。”
哎,村长还不将他取好的大名托梦来告诉她,哼,骗子。
宗正寺,皇族人的牢房,只有两间空屋子,和一座佛塔,没有锦衣玉食,没有人端茶送水,没有人整理衣被……
大长公主的紫色衣袍等等能代表品级的财物都被搜捡了,如今穿着庶人才穿的黑灰色麻布衣服,正为了茶水而在院子里叫骂。
“高滔滔,你忘恩负义,你天打雷劈……”
“你自己不敢下懿旨,指使个只能看百官屁股的小子来弄我,你阴险狡猾又歹毒……”
“贬为悖逆庶人,你有什么资格贬我,我才是赵氏一脉真正的皇族血脉,你们都是窃国的小贼……”
“你倒不如直接杀了我……”
又骂李昱白。
“李家小儿,活该你鳏寡孤独,你好赖不分……”
“杀你师父的,和杀你岳家的都是这帮窃国小贼干的,你还当他们的走狗……我呸……”
“连茶叶都没有,我堂堂一国公主,绝不受这个屈辱。”
“高滔滔,你个阴险小人,你出来……”
没人替她梳头,没人给她烧水,她喊了一阵就累得不行不行了。
“看来,大长公主很快就能变瘦了。”小七妹说,“大人若要找我,不妨在宗正寺外学五声狗叫。”
李昱白抿了抿嘴,实在是不晓得如何回她,只好叮嘱:“一切小心为上。”
趁他抱着周芸儿进去的瞬间,小七妹背着水囊和干粮纵身跃进寺里,在佛塔里找了个合适的地方藏了起来。
这个合适的地方,既能藏身,又能看戏。
至少看到李昱白进去时,大长公主飞身过来想再压住他的场景。
“我压死你!”大长公主怒吼道,“上次那个小贼呢,他怎么不来了?”
“来干什么,来看你这个比庶民还不如的疯子吗?”李昱白轻描淡写地说,“给两岁小儿下五石散,你还要说自己没有作恶么?”
“哈哈哈,还不是得给我抱回来,你们谁带她走都没用的,只有在我这,她才能活。”大长公主笑起来,“她才能活……”
李昱白没有与她继续废话,不动声
色地看了看寺里,就利索的转身走了。
宗正寺的院墙比大宗正司还要高,出入仅有一个门,日常所需从墙外吊进来,也只是些馒头之类。
当周芸儿再次哭闹起来时,小七妹盯紧了大长公主的行动。
她能将五石散藏在哪里?
却见大长公主将自己的手指咬破,挤出血后塞进了周芸儿的嘴巴里。
脸上的表情复杂,口里在喃喃自语:“七星借命灯 ,七星借命灯……”
期间,官家又来过一次,但只在墙外打了个转,没有进来,倒像是吃多了来消消食看看热闹的。
嗯,还有就是来听大长公主替他骂那些他没法骂出口的话的。
因为他听完后表情得意心情舒畅的乘着步辇走的。
白天小七妹有时间就打个盹,有小咕咕盯着。
晚上,宗正寺里比哪里都要黑,小咕咕就该去睡觉了,轮到她不错眼的盯着。
没有其他人来,比如于管事。
小七妹没有尝试去捏个朱合洛的泥人头了,她安静地等初五的到来。
初五天亮后,大长公主明显比任何时候都兴奋,她拉着周芸儿从寺里的这头走到那头,时不时的抬头看天。
天空云卷云舒,一如往日。
太阳的光圈也依然耀眼到不能直视。
远远的,能看到太庙里有忙碌走来走去的人影,小七妹看得最清楚的是一面超级大的皮鼓。
朱红色的鼓身,兽皮的鼓面,用一个大大的木架高高的架了起来。
小七妹想,那个秀美得像个女孩子的官家能敲响么?能敲响几次?会不会一场鼓敲下来他就吐血嗝屁了?
申时二刻,夕阳渐红,突然间起了一阵妖异的狂风。
风刚起,就听见大长公主一声得意的长笑:“天狗来了。”
又眉头紧锁地说了一句:“他怎么还不来?”

狂风呼啸,不冷,但刮在脸上生疼。
刹那间飞沙走石,云遮日蔽,天地间一片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
小七妹藏在宗正寺佛塔的二楼,这是座木塔,此刻塔身竟开始在狂风中轻微的摇动了起来。
周芸儿开始害怕的哭了。
但大长公主并没有带她进屋,还在院子里面等着。
小七妹紧了紧袖刀,又抽出了后背的砍马长刀。
大风如大军过境,将一切都刮得偏离了原先的位置。
大相国寺的钟响了,余音很长。
远远的,似乎有一队很长的人马从大相国寺的山下走过,正往太庙而去。
小七妹将散乱的头发都绑到耳后,正要松手时,风停了。
天地之间仿佛都静止了。
随之而来的是天上的云开始聚拢了。
隐隐约约听到了远处惊恐的呼喊声。
小七妹觉得后背有冷汗开始冒,天上的太阳虽然还挂在那,周围却有黑云如同大军压境。
而且这大军般的黑云还越聚越多,越来越大……
而大长公主在急得直转圈圈:“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
她紧紧的拖着周芸儿的手臂,将周芸儿带得摔倒在地。
周芸儿开始哭闹起来了。
大长公主下意识的将她抱在怀里,双眼发红,状似癫狂,咬牙切齿地低声嘶吼:“莫非又是在骗我?”
又自我否定说:“不,他不敢的,这个秘密全天下只有我知道,他一定会来的。”
“他一定会来的!”
他到底是谁?
大长公主口里所说的秘密,又是什么秘密?
突然,塔里传来一声轻响。
小七妹精神一凛,立刻四下端详。
她藏身的这座安静而中空的三层佛塔,塔身开始抖动,土砖在簌簌地往下掉细渣。
咯吱……
不知从何处又传来一声响,像是有人在推木门一样。
小七妹爬到木梯边往下一看,塔底的地面上,一层木板正在被缓慢的移开。
塔里有暗道,还有机关。
而塔外的天色开始阴暗了起来。
远远的,鼓声响起来了。
在只有风声的天地间嗡鸣回荡着。
还有塔里“吱吱吱”的声音在响个不停,像老鼠的抓挠声。
小咕咕不知为何有些惧怕,它缩在小七妹的身后,用翅膀盖住了自己的头。
第二声鼓响起的时候,地面出现了一个洞口,从里面钻出一个黑衣人来,他在塔里环顾一圈后,又径直蹿到院子里。
大长公主面露喜色,上前一步,喝问道:“怎么才来?”
又紧跟一句:“老于呢?”
黑衣人跪在地上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主子,于大人受了伤,耽误了些许时间,如今已到大相国寺的后山了。”
小七妹正想动,只听洞口又传来轻响,又钻出另一个黑衣人来。
这个人的背后背着个很大的行囊。
而且这个人的衣着面目都与常人不同,五官深邃,鹰钩鼻,像是来自边疆异族,他的头顶额角绑着根赤色发带,双耳带着对奇形怪状的耳铛。
说话更是怪腔怪调。
“时辰将至,请主子更衣。”
先来那黑衣人将周芸儿接在手里,鹰钩鼻则从背包里取出件深色的外袍。
大长公主傲然的伸出手,让他伺候着穿好。
这是一套黑色镶金的朝服,显得极其庄重,她黝黑的脸上有着与往日不同的骄傲。
这一刻,她像个即将上战场的将军。
“其他六处怎么样了?”
黑衣人:“主子放心,只等天狗吞日天地俱黑之时,其余六根灯芯全都会点燃,那就是咱们行动的信号。”
“大师,布阵法吧。”大长公主吩咐道。
鹰钩鼻便在院子里勾勾画画,布了个看不出名堂的阵来。
大长公主显得很激动,她抱着周芸儿不由自主的靠近了阵法。
“主子莫急。”
鹰钩鼻解下身后的包袱,从中抱出一具白骨,一一摆放在阵法里。
大长公主蹲下身,将白骨的手掌握起来,放在自己脸上摩挲。
脸上不尽柔情与思慕。
等鹰钩鼻布好阵法后,递给大长公主一把制式奇特的匕首。
大长公主拿着匕首,将自己十根手指一划,把血沿着阵角洒了一遍。
阵法里隐隐有红影闪动。
“主子,”黑衣人说,“大人还在等您的密钥。”
这一次,黑衣人没有说于大人,莫非还有个其他什么大人?
密钥又是什么东西?
而大长公主面色沉静,她站起身,伸手将哭闹的周芸儿又接过去抱在手里:“不急,随我上塔,我要亲眼见证这一刻。”
听到这里,小七妹顿时一惊。
她探头往下看了看那个地道,还是觉得不安全。
于是她带着小咕咕紧贴着墙面,溜到塔后的窗口,轻手轻脚的顶开了那扇小小的木窗。
小咕咕挤了出去,呼的展翅飞了起来。
小七妹也翻了出去,从塔后迅速爬到了塔尖。
小咕咕停在刹顶的伞盖上,小七妹则像猴子一样攀在刹杆上。
塔里的脚步声停了下来,黑衣人的声音在说:“主子,该将密钥送出去了。”
而窗口传出了大长公主意气风发的声音。
“我贤良淑德了大半辈子,到老了才知道,贤良淑德有个屁用,吃了一次亏,就会有无数个亏等着你,吞了一次苦,余生就永远都是苦……”
“他人会用贤良淑德来要求你约束你,却用自私自利狼子野心来满足他自己。”
“过了今日,一切将拨乱反正,赵氏的江山该回到我父皇手里。”
小七妹皱了皱眉,大长公主的父皇?不是早就化成白骨了吗?
但大长公主的声音又是这样笃定,小七妹甚至能想象得到她的表情。
“而我,将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女。”
“高滔滔,你和你那短命的相公没有机会再问鼎皇位。”
“这一次,该你们匍匐在我脚下摇尾乞怜。”
嗵……嗵……嗵嗵嗵……
远处的鼓声越发响得激昂而急促了起来。
天上的红日像一个正在被吞食的煎鸡蛋,而黑云组成的巨龙就像妖物一样,正蠢蠢欲动着想要将它一口一口吞进肚腹。
大长公主在等什么?
那个“大人”又在等大长公主手里的什么?

嗵嗵……
“呼呼……这帮老货不会是想累死我吧?嗯,他们一定是想累死我好让别人继承我的大统。”
嗵嗵嗵……
“这个只能看大臣屁股的位置不坐也罢,坐了也没意思。”
“我的胳膊都要抡出火星子了,要是累吐血死在这,钦天监那帮老货不会把大旱洪涝蝗灾绝收这些天灾都算到我头上吧?”
社稷坛前,才束发不久的天子今日穿着冗繁的衮冕服,头上戴着王冠,俊美中还有几分英挺之气。
若不是嘴巴里一直在嘟囔着,倒也有几分王者风范。
朝中重要的文武官员都在此地,两位皇叔和皇弟就在坛下。
随着天色越来越黑,各种惊惶和骚动都压不住了,密集的鼓点在太庙中回荡。
红日终于少了一块,还在逐渐扩大。
钦天监的那帮老货在喊着各种号子。
祖宗在上,子孙虔诚,祈愿国运,永享太平……
其国宅兮西有来祸,其来艰兮克定鬼馘,望先公致有帝受我,罔来殃能祝此国祚……
鼓声之后,锣也响了。
李昱白站在众官之中,正是靠前的第四排。往前是亲王太傅太师太尉之流,接着是二府三司使,往后是各部省。
朝堂精英全都在这里了。
他又抬头看看天,天象诡异,黑暗中如同有条黑色巨龙,那轮红日被吞掉的地方只剩金色光边。
天狗吞日,天生异象,乃天子失德。
天狗御凶,所下之处,必有大战,破军杀将,伏尸流血,天狗食之。
但前朝曾有智者说,在天之变,日月薄食,四十二月有一食,五十六月亦有一食,食有常数,不在政治。百变千灾,皆同一状,未必人君政教所致。
鼓声变小了,也没之前密集,看来官家要力竭了。
好在钦天监的官员已经披红戴绿、舞龙舞狮的上来了。
随着锣鼓声,文武众官都跪了下来,齐声高呼“祈愿国运,永享太平”。
其中也不乏面色苍白之流。
比如兵马司李进。
昨日已经抓了他的堂侄,能不能拿下他,还需要再审。
他正想着,只听到一声不约而同的呼喊,接着是众人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天狗把太阳吃掉了……”
“糟了,大祸要来了……”
“天狗吞日之后,必有大灾大疫……”
“皇家失德,天子失德……”
李昱白便抬眼关切地看向官家。
穿着衮服的少年正呆呆的看向天空,光影迅速从他脸上流失。
天已经全黑了,白昼如同深夜,天空中那轮红日不见踪迹,依稀能见到些星光点点。
身边尽是仓惶的磕头声和不安的祈福声。
李昱白甚至能听到最前排的太傅和太保慈善宽厚的声音在无力地辩解。
“祖宗在上,天子年幼,尚未亲政,若有错,皆老臣之错……”
这是官家未亲政前的两位文武之师。
突然间,李昱白只觉得眼前一花。
黑夜中有一点流星拖着火红的尾巴从天而降,有热气冲面。
李昱白大惊失色。
“官家小心……”
那是火矢。
有埋伏着的弓箭手在袭击。
李昱白从百官的队伍中疾跑而出,直扑赵煦,在流矢到来之前,将他扑到一边。
铮的一声,火矢钉进了牛皮鼓中,“轰”的一下,那张巨大的牛皮鼓着起火来。
“天武军护驾……”
“护驾……”
李昱白将赵煦护在身后,祭祀坛四周难辨场中境况,只好就着牛皮鼓的火光,估摸着大致方向,赶紧退向太庙的天王殿中去。
那边有天子近卫天武军。
“李大人,这是有人谋反吗?”官家语气中带着点兴奋,“是大长公主身后的人按捺不住了吗?”
“嗤,他们怎么这么蠢,杀了我能有什么用?百官除了你,其他人本来就不听我的。”
李昱白:“只怕皇宫中亦有变。”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黑暗中有几声惨叫,似乎有官员被袭击,叫声短促,令人后背一冷。
突然间,西南方向天边又有火光一闪。
“那是西山皇陵的位置,”有人在喊,“莫非是皇陵着火了。”
“天子失德,祖宗震怒……”有人在大声呼喊着。
“震怒个屁,祖宗要真有灵,北辽来犯的时候怎么不显个灵吓退敌军?”赵煦小声怒斥道。
东北方又燃起了大火。
“那是御道的位置。”
想必是御道最外围的南熏门起火了。
借着牛皮鼓的火势,李昱白终于看清了祭祀坛边的情况。
天武军已经入场了,自己身前已经有天武军护了过来。
坛前的文武官员正各自往安全之处躲藏,地面上横躺着几个人影,看不清脸面,自然没法知道是谁,但从服饰来看,只怕是四品以上。
不过几息之间,便有人丧生于太庙,这真是前所未见。
今日过后,对官家的弹劾和质疑只怕更多了。
但官家显然压根没想这个。
“皇祖母那么精明的人,这些人是蠢么,”赵煦嗤之以鼻,“从御道不管哪个门进去都有个瓮墙,那可是瓮中捉鳖之地。”
太皇太后早就让皇城司着重把守在各处宫门口了。
赵煦突然拉着李昱白的胳膊,疑惑地喊:“李大人,看那边,那是不是宗正寺的方向?”
李昱白迅速侧目去看,黑暗中,能看到大相国寺高耸的佛塔。
而起火的地方,正是离大相国寺和太庙都不远的、也并不高耸的宗正寺佛塔。
“明天我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了,”赵煦叹气,“被我贬成悖逆庶民的大长公主还在里面。”
李昱白默然,那里不但有大长公主,还有周芸儿和……陈小七。

鹰钩鼻在那个奇怪的阵法各个角点上了六盏灯。
小七妹便看见了院内的全貌,也看出了这鹰钩鼻在阵眼处留了个空。
“主子,将灯芯给我。”鹰钩鼻说边伸手边来接周芸儿。
大长公主似乎迟疑了一小会,只抽出了手指,没有松手。
本来在吸吮她手指头的周芸儿顿时扁嘴哭了。
鹰钩鼻便劝道:“大长公主,她体内吸收了你的皇族血脉,又是莲花童子之身,成大事者,就要不惧牺牲,以她一人性命,挽你大宋赵氏真龙一脉重回巅峰,值了。”
小七妹要听吐了。
“大师,请吧。”大长公主收起了为数不多的歉意。
鹰钩鼻便在周芸儿鼻子下面一抹,周芸儿哭闹几声,慢慢的低下了头。
鹰钩鼻将周芸儿放在阵眼处,又抬手去解自己额间的宽发带。
而黑衣人催促道:“主子,事不宜迟,快将密钥给我。”
“南熏门下,左起第三排砖墙,往右数第十二块,密钥就藏在里面。”
“口诀呢?”黑衣人问。
大长公主:“乾开为首,离景堪休。”
黑衣人一抱拳,跪地行了个礼,很快冲进佛塔里。
小七妹估计他走密道离开了,因为脚步声在塔里消失了。
她的视线被鹰钩鼻的动作吸引了。
那条宽发带被他放在地上,竟很快的游动起来,停在周芸儿身前越抬越高。
竟是一条赤色的足有三指宽的蛇。
“主子,请给皇帝渡血。”鹰钩鼻说。
大长公主便再次上前,把手指割开后,正要将血滴在骷髅头的嘴巴处,突然又拿开了手。
“大师,为何我父皇的头顶有块伏羲骨?”她惊诧的问。
“伏羲骨出大才,天潢贵胄都有此骨。”鹰钩鼻说。
“不,我父皇额角内陷而低,”大长公主说,“母后一直说他虽有富贵坑却外流……”
她咻地起身,质疑道:“这不是我父皇,这是谁?”
鹰钩鼻阴险一笑:“糟糕,被你看出来了。”
大长公主后退一步,将周芸儿抢在手里:“老于和你都在骗我?”
鹰钩鼻冷飕飕地说:“大长公主何不装傻,那样你自己还有条活路。”
他上前两步,大手一展,将大长公主的脖颈捏在手里,夺过周芸儿放回阵眼处,又将大长公主点了穴,将她的手腕割开,搭在灯盏里。
“那蠢皇帝没有借命成功,是因为周皇后用小阿妹换了乐宁公主,而你,大长公主,你也是一根灯芯。”鹰钩鼻说。
那条赤色的蛇闻到了血腥味,在地上躁动地游走着。
“大长公主想必很开心能为赵氏真龙而死。”他说,“等这娃儿先死,很快就轮到你了。”
那条赤色的蛇沿着周芸儿的脚开始往上爬。
小七妹看得不是很懂。
但她心里很明白,想要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只等这个鹰钩鼻做完他要做的一切再跟上去,她自然能得到一个真相。
比如背后的大人是谁。
但这意味着周芸儿会死!
若她为了所谓的真相,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小妮子死,她和自己所厌恶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赤蛇已经爬上了周芸儿的胸膛,正吐着信子往周芸儿的嘴巴爬去。
小七妹拍了拍小咕咕的头,指了指那条赤蛇。
然后双脚一蹬,和小咕咕同时往阵法处扑去。
鹰钩鼻机警的闪开,将耳朵上的耳铛一捋,朝小七妹掷过来,竟是一只奇形怪状的大蜘蛛。
小七妹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强忍着用力挥刀,斩马刀刀锋过处,将大蜘蛛一劈为二。
鹰钩鼻趁机舞着一把峨眉刺杀了过来。
小七妹再次挥刀,一刀砍掉了他的手。
鹰钩鼻一声惨叫,竟强忍着用手去怀里掏出个东西,将那个东西咬在嘴里,单手去点火。
大长公主:“他要放信号。”
小七妹叹口气,一刀砍掉了他的头。
“祖师爷慈悲,”她说,“临死前想放个烟花也不是不行,可是小道我不喜欢占这个便宜。”
那个东西随着
人头落地,火花一闪,射进了佛塔里。
佛塔燃起火来了。
“快走,”大长公主说,“润王的人一定会来查看的,快带芸儿走。”
她手腕处的鲜血还在汩汩流出。
而那个阵法间隐隐有血腥味流动,那具白骨慢慢的变成了血红色。
小咕咕已经将赤蛇叼在嘴里,蛇身剧烈扭动着,想将小咕咕的脖子缠住收紧。
小咕咕展翅高飞,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随着赤蛇被叼走,那具已经变成血红色的白骨像是血脉倒流一样,又重新恢复了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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