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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姑一身反骨by视力零点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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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多少?”小七妹立刻笑眯了眼。
叶伯文:“一百贯。”
“请问大人,这两颗人头死了有几天?”小七妹问道。
“三天半。”叶伯文叮嘱道,“这不是儿戏,小道长年幼,若是没有这个把握就直说,莫耽误了正事。”
“祖师爷慈悲,”小七妹自信道,“小道能做是能做,只是太臭。”
她大大方方地说:“得加钱。”

见她一副财迷的样子,陈南山噗嗤一声笑了:“加多少?”
“若我做得有八分相像,加五十贯,”小七妹,“若能有十分相像,加一百贯。”
“小道长有趣,”陈南山一拍折扇,“那现在就开始吧。”
小七妹抬眼看了看日头,真诚地问:“能不能先吃了饭?”
不然她怕一会除了大武,没人能吃得下饭了。
田师爷瞪了她一眼:“小老七,吃饭的事稍后再说,你抓紧先办正事。”
小七妹很听劝,改问道:“衙里煮饭的锅有几口?”
叶伯文:“给小道长拿个馒头先垫着。”
陈南山:“让王汉送只烧鸡腿进来。”
呃,误会了不是……
“能不能借我一口锅?”小七妹说,“我要先煮死人头。”
殓尸房的薄棺被打开了。
陈南山口鼻间捂着厚厚的布条,饶有兴致地跟在她身后。
他不肯走,叶伯文也只能陪同着。
开棺的瞬间,陈南山忍不住眯紧了眼睛,这味道,熏得人眼珠子疼。
但眼前的小道士完全没有被影响,他取了把剔骨刀,将手伸进薄棺里,只听到“咔嚓”一声,剔骨刀上托着个已经往下淌尸水的头颅出来。
跟在后面的捕快“yue”的吐了好几个。
陈南山皱着眉头,眼睁睁的看着小七妹将头扔进装了水的大锅里,面不改色的生火烧水。
一股直冲天灵盖的味道逐渐开始弥漫,带着腐肉的臭味,夹着一千只死老鼠的臭味,混着一百个坏鸡蛋的臭味,迅速的占领了县衙的后院前院……
叶伯文“yue”的一下吐了出来。
跟随来的捕快们溃散得很快,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冲出后院往前院跑。
小七妹看着强作镇定的陈南山,摇着头可惜:“其实真的应该先吃饭的。”
这下好了,接下来不知道该饿几顿才能恢复食欲了。
口鼻间的布条已经没有太大的用了,那股难以描述的味道简直无孔不入,前院后院,角角落落,到处都有。
殓尸房外,李昱白无声无息的来了后院,悄然站在墙角未开的美人蕉下。
视线所及之处,那个跳脱的小道童正安安静静的站在锅边,用一把小刻刀在进行骨肉分离,一颗发黑的颅骨逐渐显露出来。
只见小道童双手在头骨上摸来摸去,像是在丈量,又像在思量。
没过一会,小道童将头骨放下,从随身的一个坛子里挖出团细泥来,十指揉捏个不停,先是捏出个雏形,然后用把竹刻刀左一刀右一刀,那团头颅形状的细泥慢慢的有了鼻子、嘴巴和眼睛的轮廓。
一个时辰后,小七妹托着两颗栩栩如生的头颅,歪着脑袋问叶伯文:“大人,这值多少赏银?”
天真坦然的神态,让人不由得忽略了他满身的补丁和臭味。
于是陈南山也歪头问叶伯文:“叶大人,你是见过死者的,这有几成相似?”
叶伯文肯定的回:“九成以上。”
“我有个法子,若是多捏几个,城门口、悬赏墙、还有带队的捕快大哥沿街找人都可以用得上,这比画像好使,”小七妹兴致勃勃地问,“能加钱吗?”
“能,”陈南山转头问她:“不过,小道长之前真的没有见过死者吗?”
小七妹笑起来:“我见头骨如见人。”
李昱白的视线也落在她身上,这个睡在棺材里的小道童身上有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自信。
陈南山感兴趣地问:“你这手好本领是怎么练出来的?”
“嗯,师父随便教,我随便练,”她扑闪着眼睛:“我大概是万里挑一的天生奇才。”
哭泣岭村那137个腐烂不堪的人头,成就了她这一手本领。
她托着班主的泥头,在殓尸房外笑得人畜无害。
钱塘县最大最豪华的客栈今日被人包了,来了一批臭烘烘的人。
这批臭烘烘的人叫了无数次水,后厨光烧水都供应不上了。
但客栈老板不敢多话,第一是人家银两给得足,第二是,这一行人一看就不同凡响。
有天人之姿的,有非富即贵的,有身手绝佳的,也有……很能吃的。
其他的人都很忙,忙着轮流守卫和洗澡,只有两个小道士洗了两遍,就迫不及待的叫了一桌子吃食,烧鸡、醋鱼、龙
井虾仁叫了个遍。
陈南山从楼上下来时,一眼就在大厅看到了这一大一小两个道士。
一个在啃烧鸡啃得满嘴流油,一个在啃黄瓜啃得不甘不愿。
“好吃吗?”他问。
他的肚肠里还在翻腾,醋鱼那些泡在汤里的碎肉,像是从尸体里爬出来的蛆:酱过的烧鸡,像尸体上半流动的腐肉……
好想yue……
但两个小道士好像没有影响,两人忙着吃,没有空余的嘴巴回话,只不约而同地点头。
陈南山饶有兴致的观察两人,刘大武的缺陷显而易见,于是他问:“小老七,你师兄从小就是这样?”
小七妹咽了嘴巴里的黄瓜才回答道:“师兄九岁的时候从树上摔下来伤了脑子,所以一直只有九岁。”
“不对,”刘大武含着食物嘟囔,“鹅十八岁,鹅脑子九岁。”
陈南山正要打趣,守在客栈外的护卫进来了。
“叶大人来了,说是据城门口传回来的消息,有人凭泥头,认出了班头的身份。”
陈南山一拍折扇:“小老七,这下你立功了,说,想要什么赏赐?”
楼梯上脚步纷沓而至,不疾不徐,客栈里随之一静。
小七妹抬头,只见那个叫林武的护卫跟着那个神仙往下走。
神仙又换了衣服,紫色的直?对襟长衫,袖口滚着黑色鸟兽纹绣,行走时腰间挂着的香囊轻微摆动。
米小七想,这样天上的人,是不是才有底气说那句——一村贱民,为贵人而死,是尔等的福气。
她要找的那个贵人,有没有他贵?

叶伯文诚惶诚恐地跟在李昱白身后。
这……从三品的大京官都这么拼,衬得他这个外放六品小芝麻官是不是有点太不亲力亲为了?
他本来以为小郡王最多派人跟县衙的捕快仵作一起干活而已。
“服毒自杀的这对拍花婆子执的是越州府的路引,路引上叫田大力和田李氏,”他抹了把汗,介绍道,“但街道司有个青衫子认出了这男的,说他是本地人,叫翁小民,几年前曾在街道司下做过担金汁,嫌太累撂挑子不干了,后来一直就是个二流子。”
担金汁,说的就是收粪人,粪担儿,日出而息,日落而作,不但又臭又累,还日夜颠倒。
“这是翁小民的住址。”叶伯文呈上了卷宗。
李昱白接在手中仔细翻阅,又将那份路引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本朝的路引,在提刑司建立后已经有了非常大的改革,路引上不但得有原籍籍贯、出行人数、当地官府盖押,还得有画像。
“给越州姓林的知州去信,问他钱塘县人是如何在他越州办下的路引。”李昱白低声说。
“是。”林武立刻领命。
叶伯文发了个抖,越州府正四品的知州大人,小郡王是半点客气都没讲。
他越发恭敬地说起了案情。
“另外,女拍花子田李氏从城门口逃走后,被人发现死在菜市街边,这里离翁小民家不远,都靠近庆春门一带。”
翁小民是个鳏夫,和他二叔住在一起,他二叔在街道司下干了十几年的老担金汁,前些日子说是发了笔小财辞工了。
这个土杂院并不大,还没靠近就有股让人没法忽略的臭味在鼻端萦绕。
陈南山用折扇捂住了口鼻,嘟囔了一句:“我竟然觉得这比小老七煮头骨的味道要好闻些。”
一个半大孩子,能在这样恶劣的臭环境里,练出那一手说得上是出神入化的本领来,很难得。
“难道这就是道心?”
李昱白照例将他的碎碎念当成听不见。
等仵作一推开小院,陈南山忍不住要吐了。
门开的瞬间,他不但眼尖的看到了院子角落里摆放着的好些粪桶淤桶;还看到了满天飞的绿头苍蝇乌泱泱的在院子中间的那口井边飞来飞去。
陈南山瞬间被恶心得头皮都在发麻。
叶伯文不得不身先士卒地走在前面,谁让这里除了仵作,他是品级最小的芝麻官,连小郡王的护卫都比他官大一级。
突然间黑影一闪,有什么朝他扑了过来,吓得他忙不迭的往后退。
林武迅速抽刀护在李昱白身前。
只见一只黑狗夹着尾巴,眼露凶光,恶狠狠的盯着自己,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嘶吼声。
见他们人多,这黑狗调转方向,小步跑到墙外跑得远远的,还回头看了一眼。
“叶大人请往右跨两尺落脚。”李昱白喊住了叶伯文,“别破坏了痕迹。”
他将外袍脱下递给林武,上前两步蹲在叶伯文脚边:“取纸笔来。”
叶伯文脚下不远处,有两道时隐时现的车辙印。
“这是那辆牛车?”陈南山惊呼,“那这里想必就是活人造畜的地方了。”
“让王汉带人,将院子里的污水沟清一遍,不要放过任何毛发。”李昱白半蹲着接过纸笔开始作画,没一会,他的纸上就出现了和地上的车辙印一模一样的花纹。
叶伯文一脚跨出了两尺远,率先进了院子里面,但他很快就面无人色的出了院子,声音很低的禀报说:“大人,我现在派人去叫小老七来。”
“井底下有具尸体,已经烂得没法看了。”
小七妹觉得,知县大老爷实在是太含蓄了,这何止是没法看,还没法闻。
她看着院子角落里的粪桶点头:“庆春门外粪担儿,书里果真不骗人。”
“书里还说了什么?”陈南山随口问。
“书里的地图说,这里前有东河,后有贴沙河,离庆春门不过十里地,离清泰门也算近。”小七妹说,“选在这里落脚,可以说是四通八达。”
如果不是周府大大的有钱,县衙给予了足够的重视,早早关了几个城门,田大力和田嫂子可能老早就混出城了。
“你对钱塘县也这么熟,常来这?”陈南山顺口问。
“哦,多亏了这本《临安志》,江南上八府、下三府应有尽有,”小七妹眼珠子一转,恭恭敬敬地从怀里摸出本书递过去,“在书局25贯钱买的,孤本,大人您初来乍到,想必也很需要。”
“我可以忍痛割爱,”她抬起头粲然一笑,“得加钱。”
陈南山没忍住敲了她一个脑瓜崩:“小道童,你祖师爷知道你这么财迷么?”
挨了一个爆栗子的小七妹往里走,看到了正面朝大地作画的李昱白,脱了外袍,只着长衫的他,脚上穿着一双用笏头球金带勾了花的靴子,她生平从未见过。
“好看吧,有主的。”陈南山哼哼两声,等走到枯井边,他哎呦一声,差点吐出来。
“想我堂堂从四品,这么点事还得亲力亲为,”他很郁闷,“为了大人,我着实是牺牲良多。”
“所以大人您是没有随从么,其实我挺适合当个随从的。”小七妹自荐说,“有事本随从替你上。”
先抱住这个看起来亲民的大腿试试看。
但她很快也后悔了。
尤其是在仵作认命的下井后,她将口鼻捂得严严实实的扒在井口跟陈南山讲价。
“祖师爷慈悲,为大人分忧本是功德一件,有事随从上也没错,但若要我下这口枯井,得加大钱。”
绿头苍蝇在井口忙碌着飞进飞出,“嘤嘤嘤”的声音不绝于耳;还有充斥在鼻端散不去的臭味,简直是噩梦。
陈南山捂着口鼻瓮声瓮气地赞同:“加钱已经不能弥补这种伤害了,得加官进爵才行。”
果然还是大人物有大志气,她格局小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身子探进井里,阳光从井口溜了进去,一具已经腐烂得被绿头苍蝇包围的尸体映入眼帘。
捂在枯井底下的尸身,最终被拉上来的时候已惨不忍睹。
仵作首先确认了死因。
“大人,死者男性,高四尺五,死因是他杀。”
死者是被勒死的。
腐化严重的尸体上,还能明显的看到喉咙处有条绳子缠绕,深入皮肉……
至于死者是不是翁小民的二叔,就靠小七妹的摸骨捏人。
而在瘀水沟里,那个叫王汉的找到了一些猴毛。
田嫂子和假田大力翁小民,就是在这里把好好的千金小姐,造成了人不人猴不猴的“畜牲”。
小七妹觉得自己胸膛气血翻涌,除了恶心,还有兴奋。
这正是她来钱塘县衙的目的之一,借助官府的力量查。
而要借力,首先得让这些官老爷觉得自己有用。
所以她十分认真的问陈南山:“大人,这次的摸骨捏头,还有赏钱么?”
让她没想到的是,在她就地煮头骨的时候,看起来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李昱白,居然亲自下井勘查去了。
他比仵作和捕快在井底待的时间还长,在她差不多捏好的时候,这位神仙般的大人不但用画作还原了井底下的现场,还找到了一只银手镯。
“只有一具尸体,却有两个人的脚印。”他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了肯定的话,“脚长四寸有余,脚尖圆而翘,是双翘尖布鞋。”
“井底下曾有个女人下去过。”
“回县衙后,记得取田李氏的鞋拓印做个比对。”
这个大人看起来如谪仙,职责所在却做得相当出色。
而陈南山也再次对她表示了肯定:“小老七,别看你年纪小,这份摸骨捏人的手艺哪怕就是在京都,也是完全可以收徒了。”
小七妹很谦虚:“这种手感没法教,全靠自己领悟,雕虫小技而已,不及大人本领的万分之一。”

第18章 活人造畜15
不过,小七妹没有想到,她连客栈门都没进去,师徒三人就一起被护卫林武客客气气的“请”出了客栈,流落到了街头。
“嗝……嗝……”三平一边打酒嗝一边说,“我……肚子里好难受。”
他没修剪的山羊胡子上沾了秽物,满是补丁的道袍上也沾了秽物,脸色黄中带黑,又落魄又邋遢。
“小老七,别担心,师父我撑得住,”三平无力的弯腰靠在她肩上呻吟,“要是有碗白粥就好了。”
小七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看了眼正卖惨试图唤醒师徒情的三平,又瞥了眼虎视眈眈的林武,堆了个甜甜的笑脸凑了过去。
“小哥,陈大人或许还有用得着小道的地方,”她自荐说,“除了长生不老和死而复活,其他的方方面面小道师父都懂点。”
“大人生性爱洁,你们师父委实是太过邋遢,”林武就差捏着鼻子了,“奖赏也拿了,先去找个地方弄清爽点,大人若有需要自然会派人来找你的。”
哎,过河拆桥啊。
行吧,官府这边走不通,那就换条路走走看。
小七妹拖着三平和大武去了附近不远的客栈落脚。
“师父吐了一地,人家刚打扫好,又吐了一地。”大武嘟囔着,“人家算好脾气了。”
三平用衣袖掩面,根本不敢看小七妹的脸。
三人只开了一间房,打发刘大五去后厨买粥的时候,三平没头没脑地问:“你决定了?”
“嗯,”小七妹笑问,“师父有意见吗?”
三平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哪敢有这玩意。”
小七妹便不笑了。
她不笑的时候眉眼沉静而冷淡,和在外人面前笑起来人畜无害的纯良模样相差太远。
尽管以师徒相称,但三平道长明显有点怵她,她不说话,三平就讷讷地溜边坐在板凳一角。
“师父听说过将人比作灯芯的说法么?”她问得很轻,像是生怕别人偷听一样。
事到如今,她有衙门不了解的信息,衙门也有她没掌握到的信息,但这几个拍花子所说的灯芯,背后代表什么,恐怕只有那位未曾露面却下毒灭口的“第三人”清楚。
弄清了这个“灯芯”后面代表着什么,或许就能知道九年前是谁带人千里奔袭而来灭了她哭泣岭满村村民。
“呃,”三平挠挠头,故作高深地说,“等我回去翻翻师尊的书再告诉你。”
“不过,看起来很亲民的那位大人腰间挂的是银鱼袋,他那位主子的靴子上用了笏头球金带,必然是天家近臣,就是不知道是小皇帝一党,还是太皇太后一派。”
“人家图你什么要留你在身边,”三平嘟囔着,“图你小还是图你俊?”
“或许,图我天赋异禀?”米小七伸出手,“就像你当年非要收我当徒弟一样。”
三平缩了缩脖子,有句话在喉咙里滚了一圈,到底没敢说出来,只打了个哈哈:“那啥,那我就带着大傻子在观里守家。”
“有什么可守的,”米小七斜睨着他,“难道还有人偷那些泥塑的蠢货?”
“哎嗨,可不敢这么说,”三平向天作了个揖,“天尊、师尊有怪莫怪,小孩子不懂事。”
米小七薄凉的笑了一声,没再说话。只在大武端着粥喊着烫进来时,迅速接过了那碗粥塞在三平手里。
“快吃,师父你一会还有事要做。”
三平不敢反抗,呼哧呼哧地将粥塞进肚子里:“说吧,你又要为师去哪里招摇撞骗?”
钱塘首富,周家大宅。
周老爷发的悬赏招医榜至今无人成功,那座医馆至今无主而来揭榜的大夫越来越少了,连游方郎中都没几个来碰运气的。
“这怎么救?只怕救不了,一世英名都得砸了。”
有大夫相携而来,又相携而去。
“真是生平仅见,这猴皮已经和人的皮肉长到了一起,只怕不能活了……”
“少夫人估计也活不下去了,我看着心里真难受。”
“哎,造孽哦,那个当娘的能受得了。”
“可惜啰,原本是多好的命啊,如今……”
换了新衣新褂一身光鲜的王麻子凑在府前看热闹:“哎,听起来情况很糟糕啊……”
有人打趣道:“王麻子,前几日你赚了一千贯,会不会这间医馆也在等着你这位捉刀大侠去赚?”
“哈哈,王麻子大字都不认得几个,要是能医好小小姐,那真是神仙护体了。”
可不就是神仙护体,王麻子甚是想念那个不正经的小道士。
果真不正经,又不上工了,枉费自己还好心帮他收着摊子上的破烂。
突然,王麻子眼前一亮,周家大宅门口,那个笑得一脸纯良正在叩门的,不就是那个不正经小道士。
“府里有邪祟。”
门开后,小七妹抱拳对看门的说, “劳驾,我师父乃天尊座下弟子,今日特为小小姐揭榜而来。”
看门的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又看看站在她身后穿着落魄的三平道长,毫不客气的拒绝了:“小道童若是来看个热闹稀奇,请恕主家没空作陪。”
“看热闹?”小七妹抬起下巴嗤笑一声,“寒食已过,上巳未至,百鬼寻亲未返,精怪历劫已出,贵府老爷是过节还是历劫,就在你这一念之间。”
“你确定你下一份看门的工能有现在这么滋润?”
三平捻着他的山羊胡子, 挥了挥拂尘,站在后面一派莫测高深的模样。
大武在后面偷摸嘀咕:“小老七装样子装得蛮好的。”
确实是蛮好的,看门的不敢耽搁,赶紧报给了管家。
管家迎了出来:“大师,怠慢了,老爷有请。”
周老爷在正堂接待了她们仨。
“是你说府里有邪祟?”周老爷皱着眉并不相信,“我这宅子可是找风水大师看过后才建的,花了大价钱。”
“福地有吉宅,本可保三代,”三平甩了甩手里的拂尘,“风水宝地也挡不住有人用邪祟害你,急祸入家宅,主家有败局。”
“大师的意思是?”周老爷问。
“有人故意克你。”三平言简意赅地说,“亏财伤人,这还只是开始。”

一听到三平道长说亏财,周老爷明显意动,三平顿时被奉为上宾。
“请上座,上好茶。”周老爷诚心诚意地问,“大师,何人克我?用的符咒、邪术还是巫蛊?亏大财还是亏小财?”
小七妹顿时对他心生好感,同是天涯爱财人啊。
“我只是半仙,又不是神仙,宅子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三平大喇喇的坐下,“叫我这徒儿先见一见吧。”
小七妹作了个揖:“福生无量天尊。”
周老爷见这小道童不过半大少年,且一副钟灵毓秀的模样,便也没啥顾忌,正准备让管家领着他去各处查看。
就在这时,有下人一路急跑进来,贴着耳说了一番话,周老爷登时站起来就走。
小七妹只听到“小小姐、老夫人”等字眼,见周老爷走的匆忙,也没说他们仨怎么安置,便朝三平打了个眼色,拉着大武,跟在周老爷身后一起去了东跨院的厢房。
廊下束手站了好些丫鬟婆子,有些垂首不语,有些正忙着在檐下煎药。
屋里有人哭得凄厉,还有人边哭边劝:“让芸儿去吧,我这是为你们好,别让她遭这个罪了。”
“不不不,祖母,让芸儿活着, 我要她活着,再去找其他神医,一定还有其他法子的。”
“少夫人,听老夫人的吧,小小姐实在是太遭罪了。”
“大夫都说没希望了,娘子,不如……放手吧。”
“不,这碗药下去,我的芸儿就没了,一定还有别的法子的,我去求神拜佛,我……”
“少爷快来,少夫人晕了……”
“快请李大夫来……”
听声音,屋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屋外立刻有个丫头转身去了偏房。
屋外其他的丫鬟婆子还是安分守己地垂首站着,可见素日里令行禁止、家风严谨。
没一会就有两个年长的大夫从偏房快步进了厢房。
小七妹跟在周老爷身后进去,一眼就看见了曾在人群中三跪九拜的那对年轻小夫妻。
此刻,那位少夫人半躺在床前的榻上,大少爷双目失神的守在榻前,正有位年长的大夫隔着锦帕在给少夫人把脉。
窗下的圈椅里端坐着位戴着抹额的老夫人,穿着富贵,面色悲痛,年约五十出头;她身后站着个精神奕奕的嬷嬷,也是房里唯一在服伺的下人。
见到周老爷进来,其他人都各自行礼,只有老夫人端坐不动,反而是周老爷给她请安:“母亲也来了。”
周老夫人“嗯”了一声,将双眼看向跟进来的小七妹三人:“这三位是?”
“这是为芸儿揭榜来的大师,说是有人故意用邪祟克我。”周老爷介绍说。
三平上前两步,先给老夫人见了礼,才自荐说:“小道也略通医术,不如让我先看小小姐。”
周老夫人抬了抬手:“罢了,芸儿福薄,就不劳大师费心了。”
她转头对周老爷说:“你且陪大师四处去看看,风水是大事,总要家宅平安才好。”
竟是婉拒了三平要医治小小姐的请求。
恰好大夫把了脉,宽慰道:“少夫人脉象浮取应指,缓而时止,止有定数,面色乍白乍赤,主惊惧过度,服药之后略做休息便无大事。”
“至于小小姐,恐怕诸位得另请高明。”大夫为难地说:“如今小小姐摸不得脉,人又迟迟不醒,老夫艺疏学浅,生平从未医过。”
另一个大夫连连点头,犹豫着说:“至于老夫人刚才所提,委实是有悖人伦……”
嬷嬷咳嗽一声,打断了大夫的话。
周老夫人再次对周老爷说:“你且带人去宅子里四处转转。”
周老爷踟蹰着说了半句:“母亲,芸儿她……”
“我心里有数,你且去吧。”周老夫人没好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周老爷便不再说,转身客气的将三平往外请。
周府内宅,竟似是周老夫人的一言堂。
小七妹后退几步,悄咪咪地摸到了床前。
裹在锦被里那小小的一团,露出个毛发茂密的猴头来,连一丝呻吟声都没有,如果不是锦被还在微弱起伏,看上去就是一只死猴子。
小七妹正要伸手去揭被子,
斜刺里的地上突然冒出某物,张开口“嗷呜”一下朝她的手上咬去。
她刚把手收回来,老夫人身后的嬷嬷大喝一声:“小道童要干什么?”
小七妹回身鞠了个躬:“嬷嬷,小道的师父乃是天尊座下弟子,他真的能治。
适逢少夫人醒转,听到这句话,眼泪双流;“祖母不要……”
小七妹已经趁机快手快脚的揭开了锦被。
可怜的小小姐浑身发热,口鼻间只有微弱的呼吸,那张覆在她身上的猴皮微微皱缩,牵扯着她的四肢蜷缩在一起。
小七妹诚恳地问:“少夫人,如果我师父治好小小姐,悬赏的医馆能折换成现银吗?”
“能能能。”周大少爷连声答应。
“换,”少夫人也立刻点头,“用我命换也行。”
而窗下坐着的周老夫人却和身后的嬷嬷交换了个意义不明的眼神。
嬷嬷上来挡在床前说道:“来的大夫都说治不了,你这小道童口气倒不小。来呀,请小道长去耳房歇息,上瓜果茶点。”
“善人这悬赏招医榜莫非是个空壳子,”小七妹笑起来,“我说能治,怎么嬷嬷连试都不试?还是……嬷嬷不想小小姐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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