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姑一身反骨by视力零点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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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季川:“木砚,将王大人扶过来,请青鸾姑娘挨着坐。”
木砚吃力地将王大人扶着咔在窗前,朱季川在王大人手里放了个杯子,又将他的手臂放在窗台上,接着将他的头摆在手臂上,造出个正在聚精会神的看楼下戏台的姿势来。
青鸾刚杀了人,正是又亢奋又害怕时,小七妹将她扶起时,见她珠泪已满粉腮,浸湿了脸上的面纱。
却笑着和自己说:“小七,我终于杀了他……”。
“嗯,你杀得还行,尚有进步的余地。”
小七妹安慰了她一句,又快手快脚的将她抱了放在凳子上,青鸾轻笑一声,浑身一软,趴在桌子上起不了身。
砰砰……
门被敲响了。
这边,朱季川已经将仓司大人放在主位,小
七妹迅速贴了过去,捏住了仓司大人脖颈上的要害。
朱季川搓了搓手指,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小七妹正要挣开,朱季川说:“仓司大人好男风。”
木砚立刻靠了过去,从靴子里抽出把短刃对准了仓司大人的后背胸口位置。
“侍卫例巡,你和我一起去开门。”朱季川解释说,“有个万一也好立刻动手。”
小七妹顿时乖觉地任他拉着一起去打开门,侍卫站在门边先将室内打量一圈,之后才说:“朱少爷,宁大人,王大人,麻衣盛事该开场了。”
仓司大人便在桌前勉强地点了点头。
侍卫很快就出去了。
屋子里变得安静起来,只有宁大人面色难看。
小七妹这才来得及仔细打量这间雅室,桌上摆着的吃食她从未见过,但酒壶是天青釉玉壶,酒杯是汝窑高足杯,曾听观棋说贵得离谱,若打碎了是卖一百个他都赔不起的。
“你来得巧,恰好我送出了一朵绿绸花,”朱季川说,“不然没这么容易上楼的。”
“什么意思?”小七妹问。
“楼里已经开始在挑参选的女子来作陪了。”朱季川说,“麻衣盛事,这些女子只是添头。”
小七妹皱了皱眉,麻衣盛事原来不单单指选花魁。
从窗口看下去,可以看到戏台上有其他花船的女子正在表演,歌舞升平间,城外却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人。
然而这些女子,也仅仅是秦淮河上的花,看似被人追捧,实则只是点缀。
她正思量着,就听见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桌子里传来咕噜一声响。
朱季川迅速走过去,拎着衣襟将仓司大人擒在手里警告道:“宁大人,请好好打开。”
仓司大人看看左右都是虎视眈眈的人,便伸手在桌上某个不起眼的地方一按,桌面上顿时弹出一块木头来。
小七妹探头过去一看,弹出的那块木头下,有好些个圆形的凸起。
仓司大人的手在细微地颤抖。
朱季川又说了句:“命是自己的,楼上的府尹大人可救不了你。”
他一边说,一边对木砚使了个眼色。
木砚手里的刀便立刻改往仓司大人的心窝里戳。
小七妹抬头去看朱季川,见他面色严肃,显然这是个很重要的事。
仓司大人也抬头看,终于像下定了某种决心般,伸出他短胖的手指头戳了其中几个圆形凸起。
桌子里咕噜一声响,从凸起的木头下滚出一个小巧的银制圆筒来。
朱季川打开了银筒,抽出张纸条,看完后递给了小七妹。
里面只有一句话,其中有个字太潦草小七妹不认识,便递给了青鸾,还指了指那个字。
心神溃散的青鸾立刻打起了精神,小声的念给她听。
“若成,今夜秦淮五艳随他选;若不成,杀之。”
“这个之,是指你?”小七妹问朱季川,“要成什么事?”
朱季川垂下眼帘:“我与王大人家女儿的亲事。”
“那成了吗?”小七妹才问完,就看到朱季川莫名其妙地瞪了自己一眼。
“哦,那现在没法成了,”小七妹理解地点点头,“杀她爹你也出力了。”
朱季川又瞪了她一眼,才回过头对仓司大人说:“写成了传回去。”
木砚立刻起身,从里间取来笔墨放到仓司大人面前。
仓司大人的手有点抖。
小七妹接过木砚手里的短刃放在他的脖颈间也跟着抖:“你什么时候停,我就什么时候停。”
仓司大人努力的让自己的手不抖,之后写上“成了”二字,将纸条卷了放到银筒里,又将银筒放进圆形凸起下,摁了其中几个后,只见银筒咕噜一转,从他们的眼前消失了。
“这个桌子有机关,此刻竹筒约摸已经传到顶楼府尹王大人那屋了。”朱季川说,“员外郎大人有可能被软禁在他身边。”
小七妹:“那是你的事,现在仓司大人该陪我们出去游花船了。”
“没这么简单,”朱季川急道,“王府尹将官员都请到这里,就是要让这场水患以不可挽回之势在整个江宁席卷,激起的民愤越大越好,润王在朝内造势,他在江南造势,用民愤做刀,请太皇太后下懿旨承认遗诏是真的,不能让他们得逞,得从长计议……”
“那你去杀了王府尹啊,”小七妹利索地说,“你先解决在民间制造问题的人,太皇太后自然会解决润王。”
“杀一个府尹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朱季川说,“他背后有无其他势力,他的附庸都有谁,得一个一个解决……”
“那你去一个一个解决好了,”小七妹说,“我要带仓司大人出去散心了。”
“陈小七,你不能每次都这样来去自由……你……”朱季川气红了脸,“若不是你,我父亲不会……”
“大少爷,你知道我对你这么包容,正是因为你爹,”小七妹说,“若有一天你爹还是治不好……”
朱季川敏锐地打断了她:“你怎么知道我爹在治,你是不是……”
“大少爷,你府里不是没发丧么,”小七妹说,“朱大人没死就一定会寻名医治的,这不是什么难想到的事吧。”
朱季川憋红了脸。
木砚:“小七,因为你的缘故,老爷老夫人、朱府上下差点……”
“不,你别乱给我造因果,”小七妹立刻反驳,“朱大人若真与我家的事无关,若他的手真废了,等我的事了,我任你处置,但其他的是你们自己内部的事,不要拉扯到我头上。”
“你说任大少爷处置,这是真的?说话算数?”木砚立刻追问一句。
朱季川低头没看她。
“对,等我事了。”小七妹毫不犹豫。
她事了的那天,或许也是她死的那天,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木砚立刻笑起来:“陈小七,不管你要做什么,今夜王府尹的事若没办成,他不会让任何官员走,带着仓司大人你走不了,不如带着他写的凭条和印信去。还有,他的亲信此刻在十六楼后的沁香苑,沁香苑后有马厩,你任选一匹耳后不带烙印的走。”
朱季川补了一句:“劳烦青鸾姑娘陪我演一场戏。”
“不行,青鸾得跟我走。”小七妹立刻反对,“她得立刻回花船。”
“她跟着我才安全,”朱季川说,“这些来参选的姑娘们,从一开始起,就没有人在今夜可以离开这里。”
他语气很坚定地补了一句:“小七,你总得试着信任我。”
青鸾:“小七,凭你的身手,单人匹马去吧,我等你来接我。”
小七妹在“博戏”房里找到赵煦时,他的脸色很严肃,严肃到像一下子长大了好几岁。
“陈小七,不对劲,”他压低声音说,“这个楼里不对劲。”
小七妹将他一拉,又招来了跑堂阿信。
刚得了一颗金豆子的阿信笑得甚是可亲:“二位少爷还有什么吩咐,都只管放心地吩咐小的吧。”
“本少爷想混在花船退场的人里去见一见青鸾姑娘的真面目,你有法子吗?”小七妹的手作势去掏金豆子,又偏偏吊胃口的停在即将掏出时。
阿信的视线不由得跟过去,还控制不住的吞了吞口水。
“法子是有的,就是铺头的租金有点贵。”阿信舔了舔嘴巴。
“有多贵?”小七妹的手往外动了动。
阿信的眼珠子也跟着动了动:“大概三颗金豆子那么贵。”
小七妹噗嗤一笑:“准了。”
“二位少爷这边请。”阿信麻溜地引路,“您注意脚下,哎,小心那边别撞着您了;少爷您低头,哎,别磕着了您尊贵的头。”
一出十六楼,小七妹拉着赵煦夹在人群中走得飞快。
“赵小六,哪里不对劲?”她问道。
“第一,主楼陆续有人在往楼上带今夜出彩的女子们,却让同一条花船其他人走了,”赵煦说,“我不晓得往常年选花魁是什么样,但那些花船的女主人们个个都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第二,博戏房里有人说,他认出了主楼一楼大厅里其中的一个人,那是西塘县县丞,据说在孝期,竟敢违制参加这麻衣盛事。”
“第三,主楼二楼往右的第五个房间,曾有人探出头来,那人我曾见过,只是想不起在何时何地见过。”
他忧心忡忡地说道:“小七,不知为何我一见他,就觉得不太妙,却又说不出为何不太妙。”
“那你继续想,”小七妹说,“我得先去抢粮草。”
“仓司大人说,江宁五个常平仓已经空了三个,只剩上元和溧阳两个仓里有粮。赵煦,我管不了你了,你敢不敢自己守在白塘县衙?”
第204章 麻衣局17
“小七,如果我说我怕,你会不会看不起我?”赵煦说,“没有长贵,没有你,我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干才好。”
人群中,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小七妹回头,见到这张宜男宜女相貌极好的脸上很是镇定。
“但我想,如果我连小小一个白塘县衙都守不住,这大宋的江山我也守不住,那这把椅子还不如早点让出来。”
小七妹将他送到了县衙捕快们等待着的地方。
望着那一张张带着失望也带着希望的脸,小七妹郑重地许诺。
“叔伯兄弟们,保护好他,你们阖家的生死福祸都在他一个人身上。”小七妹边说边从兜里掏出一大把被她捏得完全变形的金银器来,“明日回去时一路行一路买,能买多少大米是多少,等到我们回来。”
“告诉邓婆婆,我以提刑司从三品李昱白李大人的名誉保证,咱白塘县不会陷落在大水里,也不会陷落在官场倾轧里。”
她和领路人大桑哥翻身上溏马时,赵煦紧跟了两步,急切地喊:“陈小七。”
小七妹拉紧缰绳,让马在原地踢踏两步等他。
赵煦左右顾盼两下,鬼鬼祟祟地从怀里也掏出两个东西:“帮个忙,把它俩也捏扁了。”
这是他从十六楼里顺出来的金坠子,看起来不小。
小七妹由衷地表示:“三平和大武会喜欢你的。”
但小咕咕不会,小咕咕平等的讨厌除了自己和大武以外的所有人,包括三平。
说起来,小咕咕应该是回莘园了。
她和赵煦便就此分头行事,赵煦跟着几个捕快往白塘县衙回,小七妹和领路人大桑哥各骑着一匹溏马直扑上元。
黑云翻墨,在头顶如大军压境,雨却停了,空气粘滞而沉闷。
骏马的蹄声在这夜里犹如闷鼓,直叫人紧紧揪住了一颗心。
…………
青鸾在窗口探出头,娥姐已经被人半强制的带下去了。
向来民不与官斗,秦淮河上的花船娘子,怎么可能敢得罪一地之王。
十六楼远处的花灯依然还亮着,人却已经被疏散了。
秦淮河上的花船已经开始散去。
主楼四个方向的大门正在缓缓关闭,戏台上的花灯正在一个接一个的被拆下。
朱季川长吁一声:“真正的麻衣盛事就要开始了。”
“什么是麻衣盛事?”青鸾问。
“青鸾姑娘十分懂得扬长避短,”朱季川说,“声音嘶哑如老妪,便只弹不唱,那这场泼墨事件,看来不单单是让小七混上楼。”
他稍一沉吟,便直接问道:“可是容貌有不便于展露人前的理由?”
青鸾行了个礼:“公子聪慧,可惜情关难过。”
朱季川顿时红了脸,一时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公子身边的人很不错,”青鸾夸起木砚来,“知进退,知时机,最主要是懂得公子你的心意。”
木砚规规矩矩地回了个礼。
“只是不知日后公子想如何处置小七?”
朱季川笑了笑,说起了其他的话题:“小七是江南人,青鸾姑娘想必也是?”
“公子想打探小七的来处,”青鸾直接说,“可惜青鸾确实不知,不过是有幸在她自由来去时,伸手将青鸾从死路上拉了一把。”
朱季川听懂了,这是为自己之前那句“你不能每次都这样来去自由”而为小七打抱不平。
于是他起身拱手弯腰行了个半礼:“抱歉。”
青鸾笑起来,起身蹲了个回礼:“公子见笑,是青鸾小气,她反而不会在意这些。”
朱季川顿觉心中苦涩。
仓司大人在桌前眼珠子在滴溜溜地转。
青鸾将小七妹临走时留给自己的一个小油纸包塞进怀里。
“你要的解药在我这里,”她说,“放心,小七说我杀人还有进步的余地。”
仓司大人赶紧移开了视线。
朱季川给青鸾倒了杯茶:“我恨不得杀她之时她在逃命,却仍然出手救了另一个陷入绝境的女子,也顺手救了我。”
“所以公子左右为难,又爱又恨,”青鸾低叹一句,“可惜心从来都不由人。”
朱季川将茶端起给她:“当时她扮做小道士,让我难以辨认,若不是……”
他故意迟疑了下,青鸾半掩面而笑:“公子无须再次试探,我对她的来处真的一无所知。”
朱季川的笑不由也变得苦涩了
窗外一声啰响,仓司大人顿时一震。
有人低沉的呼喝一声:“太祖于陈桥黄袍加身,吾今日以麻衣为约,邀江南众英才相聚于秦淮,共襄盛举。”
他的话音才落,满楼安静,连远处的声音都飘不过来。
看来,这人就是江宁王府尹了。
稍后,楼下便有人高声回应:“太祖兄终弟及,世代传为美谈。先帝于病重时,曾在言语中将大宋江山托与润王赵颜,可惜润王不过离宫几日,赵煦小儿便已登基为帝。若不是这次天降异象,天狗噬月,太庙塌陷,圣地重现,遗诏得以面世,润王与天下人都还蒙在鼓里。”
“天狗噬月,天子无德,致使天降灾祸,”楼上的江宁王府尹开口道,“江南水患,致使河道决口,黄泛区千里,从上而下淹没至少32个州县,政务难平,饷糈不继,死伤15万众,百姓或葬身鱼腹,或背井离乡,饿死为路边白骨……”
在他平淡的言语中,朱季川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水患才起,还未治理,32个州县这个数字从哪里得出来的?政务未行,饷糈未行,死伤15万众这个数字又是从哪里来的?”
第205章 麻衣局18
“麻衣盛事,麻衣盛事竟是如此?”他神情肃穆,双手竟有些颤抖,“这是天灾,还是人祸?”
青鸾见了他的表情,又回想当时小七妹的样子,想起伍叔至今未归,心中也难免惊诧:“如此说来,朝中钦天监必然有内鬼……”
“朝中钦天监?青鸾姑娘究竟是何人?”朱季川凝目注视她,正要再问,就听楼上王府尹的声音激扬起来。
“赵煦小儿,得位不正,昏庸无德,致百姓受苦,满朝共愤,天下同仇。”
他话音刚落,另一侧立刻有人接着高声附和:“今日相聚,便是请众位替天下人开言,请太皇太后遵遗诏。”
几个方向同时有人发声:“请太皇太后尊遗诏,请赵煦小儿尊遗诏。”
“尊遗诏,请润王赵颜登大位。”
有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赵煦小儿下罪己诏退位。”
“赵煦小儿,下罪己诏退位。”
“赵煦小儿,下罪己诏退位。”
楼中顿时呼喊声声如浪。
朱季川没开口,仓司大人开不了口,已经急得额上冷汗一片。
青鸾见他眼神中惶恐不安,只是麻沸散未解开不了口,便提醒道:“仓司大人若是想说什么,不如提笔写下来。”
木砚立刻准备纸笔。
朱季川将仓司大人的手松开,他立刻写了三个字:“快大喊……”
他面上的恐惧竟不比当时目睹王大人被杀。
朱季川心中一冷。
“赵煦小儿,下罪己诏退位……”
他双目一凝,果断地示意木砚一起,两人大喊了一声:“赵煦小儿,下罪己诏退位。”
声音一响,只听外窗棱上有什么噗嗤一声。
木砚立刻探头去看,只见一只毛色黑亮而头有彩色毛顶的鸟儿从这个窗口飞向楼上。
而其他窗口,同样也有这样的鸟儿正在展翅。
“大少爷,”木砚的脸色都变了,“小的没认清,好似是鹩哥鸟,足上缠着东西。”
青鸾:“仓司大人,这是什么?”
“房间的号码牌,哪只鸟没去府尹房里,就代表哪个房间没喊,哪个房间就得死人。”仓司大人的手抖得很。
果然,“赵煦小儿下罪己诏退位”这句话重复了多次后,终于有鸣金收兵的啰声响起。
很快就有房门被撞开的声音,有人大叫:“我乃朝廷命官,尔等要作甚!”
有毫不客气的声音响起:“作甚?拿你祭旗。”
片刻后,有两个雅士打扮的人被扭送到戏台上,身后还有被反剪双手的一名粉衣女子。
有人逼问一句:“喊不喊?”
那两位雅士半拧着脖子,一个胆子大的人说:“此事关系重大,断不可如此随意。”
另一个胆子稍小一点的人说:“官家即位,有传位诏书,有太皇太后亲证,若……若……要退位,得太皇太后首肯方好。”
有人问那位粉衣女子:“他俩说得对吗?”
粉衣女子懵懂不解:“奴家不知,奴家也不懂。”
“不懂得好,”追问那人手一扬,手中刀已经割破女子咽喉。
粉衣女子尚还懵懂,只觉喉中一凉后又剧痛无比,下意识的伸手捂喉,只捂到满手止不住的血,不由得抬眼看人,眼中惊惧无比,既有哀求,又有不甘,喉中呵呵作响,人已经往地上一软。
楼上顿时传来数声女子惊惧的叫声。
鲜血从粉衣女子的手指缝中喷涌而出,瞬间便沿着戏台往下滴落。
手松开时,人已香消玉殒。
动手那人将刀架在其中一个雅士脖上:“喊不喊?”
那人颤抖着 ,扯着脖子毫无形象的大喊一句:“赵煦小儿退位……”
另外一位雅士见动手那人的视线转向自己,浑身一震,不待问话便抢着一起喊:“赵煦小儿退位……”
朱季川正想伸手来拦住青鸾的视线以免她惊怕,却见青鸾虽带着泪,却看得目不转睛,手便收了回去。
楼下戏台上,动手杀人的那人竟又恭恭敬敬的将两位雅士扶起:“两位大人请回屋。”
片刻之后,戏台上就只剩下那个被割喉的粉衣女子,鲜血染红了她的粉衣,整个身体如破碎的布偶般被扔在那里。
青鸾盯着那女子,露出个难以言说的笑来:“盛世美人缀,乱世美人罪,美人……有什么罪……”
楼上王府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京都才子朱
季川何在?”
朱季川神色一凛,立刻起身走到窗前,高声回应:“回府尹大人,晚生朱季川在此。”
“你与王大人长女的婚事,我可为证婚人否?”
“晚生荣幸至极,”朱季川颔首道,“婚书由晚生亲写,庚帖明日劳烦府尹大人派人执我印信回京都朱府去取。”
“可,”王府尹大笑两声,“才子佳人,天作之合,实乃人间又一喜事。员外郎大人可否与某同饮一杯?”
迟迟没有声音回应他。
朱季川心中激愤又担忧,直到听到户部员外郎回应了句:“百年盛事,有幸与府尹大人同饮此杯。”
方才放下心来。
满楼从上到下,响起了“与府尹大人共饮此杯”的献媚声来。
“辛苦员外郎大人明日起,代江宁百姓向朝廷要米要粮要钱要人,能要多少就要多少,这都是员外郎的大爱……”
然而还没有结束。
等酒过一巡,王府尹便在楼上如指挥上菜般喊:“上元可在?”
“在。”
“句容可在?”
“在。”
“溧水可在?”
“芜湖可在?”
“宣城可在?”
在一片应和声中,王府尹安排道:“土桥、白塘、薛店、黄池、符里窑五县县丞延误洪汛,救灾不力,贪赃枉法,为百官之耻,事成后抄家,彻查衙内所有人……”
“今日十六楼进账约二十万金,来人,将这二十万金抬来。”
不久,便有两队人或抬着扁担,或挑着担子,将些银闪闪、金灿灿的金银之物给抬了上来,最后是几担铜钱。
一堆堆的就放在戏台之下。
“明日诸位回家时,可随意取之,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楼里已经有压不住的惊叹声响起,还有些畅快的笑声响起。
“小花仙姑娘可在?”
在二楼某处,有个怯生生的女子回答道:“奴家在。”
“小花仙姑娘舞姿如天人下凡,方才一舞着实不尽兴,还请姑娘为大家再舞一曲。”
不多时,便有一位穿着华服的女子拎着裙摆而来,却在戏台上踌躇着不敢上台。
“来呀,将死人抬走,速速清洗,免得惊扰了佳人。”
立刻有人上前,拖着粉衣女子的一只手将她拖下台去,鲜血顺着那把黑墨一般的长发在地上留下了长长的痕迹。
小花仙怕得转过身去,拖着的人却故意从她鞋上拖过。
小花仙尖叫一声,脱下鞋子扔了好远,露出一只纤细的美足来。
楼里响起了些不怀好意的笑声。
之前迎合过王府尹的一个声音笑得格外猥亵:“姑娘的脚好美,不如除了鞋袜,跳得别有一番滋味。”
“这华服也甚是累赘,不如一同除了。”
小花仙立在那里如站针毡,满脸惊恐,不敢违抗,又耻于褪衫。
有人上前,用长刀一挑,那件华服在刀下立刻委地,露出了粉色的肚兜和玉色的遮裆亵裤。
不怀好意的笑声“轰”的一下将楼都抬了起来。
长刀不怀好意的沿着她身体的曲线停在肚兜细细的线上。
“不不不,我跳,我马上跳……”
小花仙立刻上台,堆起笑意翩翩起舞。
一舞才结束,便有人大喊:“多来几个,多来几个……”
不多会就有几个女子被除了鞋袜外衫推了上来。
青鸾把头低了下来,朱季川扭过头,将纸笔推过去逼问仓司大人:“接下来,还有什么?”
随着仓司大人的字,楼上王府尹的声音也在响起来了。
接下来,还有囤粮不放、遇水不治、见尸不埋、瘟疫不围、任民间造反……
从未见识过的朱季川听出了一身冷汗。
而危机很快就到青鸾了。
因为王府尹在问:“青鸾姑娘今日受了委屈,不知如今可有梳洗干净?可否让大家一睹仙容?”
青鸾用苍老的声音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躲不掉啊。”
第206章 麻衣局19
她正要起身,朱季川已经先一步起身走到窗前:“秉府尹大人,晚生岳父正在里间为青鸾姑娘洁面……”
“这王业强,到哪里都改不了怜香惜玉的毛病,”隔壁不远有人笑骂道,“今日青鸾姑娘可是送给朱少爷的见面礼。”
“岳父英武,想必王小姐必定也是英姿飒爽的女子,”朱季川回了一句,“晚生……晚生还是想给王小姐留个好印象。”
楼外便响起了一阵笑声,其中不乏“翁婿同狎”等讳言秽语。
但好在王府尹没再问起青鸾来了。
朱季川反而紧张起来了。
他拱手对青鸾行礼道:“王、宁两人不能发声,府尹大人必定会派人前来查探的,只怕还要委屈姑娘。”
又低喝一声:“木砚,将王大人扒光拖到里间……”
“其实朱公子无须冒险,青鸾可以去戏台的。”青鸾回了个礼。
朱季川只说:“你我是一条船上的。”
果然不多久后,便有人在雅室外敲门:“府尹大人让小的送壶酒过来。”
门开后,这人一边往里走,眼睛边往里间溜:“这是白羊酒,京都少有,是从西北过来的,朱少爷尝个新鲜。”
围屏后有人影起伏,有沙哑的声音在低哼,桌前朱季川与仓司宁大人正推杯,宁大人怀里依着个年轻俊俏的小厮。
这人便放下酒走了。
然而不知过关了没。
只是片刻之后,桌子里咕噜噜又滚来了一个消息。
仓司大人抹了把汗,然后提笔写了几个字:该上百官请愿书了。
果然,不久之后,又有人来敲门,手中的盘子里端着一卷厚厚的卷轴。
卷轴里是封“请天子下罪己诏退位”书。
赵煦已经买了三车大米了。
一车比一车贵,第一车是一石大米5贯钱,县衙捕快说比水患前要贵一倍了。哪知第二车已经是一石大米25贯。到了第三车,已经是55 贯钱一石大米了。
最可怕的是,之后他们已经买不到大米了。
所有的米店好似约好了一般,都说没有存货了。
这三车大米,是不够分发给白塘县三镇五乡灾民的。
赵煦想叹气,尤其是在路过好些富户时,他看看自己的身板,又看看跟着自己的几个捕快:“要是小七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