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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姑一身反骨by视力零点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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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丫头端着东西进去,另一个小丫头托着盘子出来,进进出出忙得很。
萎靡了好几日的少夫人迸发出了这几天以来最旺盛的希望和生机。
“小道长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经过大阵仗的,我可怜的芸儿有救了。”
三平就是在这样大众瞩目的情景下出现的。
他一出现,就被灼灼的目光盯出了一身热汗。
“道长,药熬好了,现在喂小小姐喝么?”守夜的小丫头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问。
小七妹:“加上昨晚烘干的这个,端给大少爷和少奶奶喝。”
熬了个大夜的她将红泥小火炉上一直煨着的那份地龙捣成粉,倒进汤药里:“小小姐体弱,受不住这么烈的药性。”
院子里,有人微微抬起头,紧张的拽住了自己的衣角。
“这不是给小小姐喝的么?”小丫头迟疑地问,“少夫人素来也体弱,能受得住吗?”
“哦,那就有点麻烦,”小七妹苦恼地问,“必须得血亲啊。”
她的视线在人群中找了一圈,盯上了和大少爷站在一处的二少爷。
凑过去后,她问:“二少爷,这在场的,除了大少爷夫妻俩,就属您和小小姐的血缘最纯最近了,要不这碗药您代替少奶奶喝?”
二少爷好奇地问了一句:“这是为何?”
“药性太烈,小小姐受不住,只好借血亲之口,将这药性引到血里,再取血亲的血肉代替药来治疗小小姐。”
二少爷利索地点头同意,笑着对自己嫡亲的哥哥说:“大哥,满饮此药碗。”
两兄弟相视一笑。
人群中那个婆子双手捏紧又松开,额头出了一身冷汗。
小丫头托着盘子往两兄弟走去。
“慢着,”这个婆子终于从人群中出来,拦着小丫头说,“用血亲的血肉治病,这种法子从来没听说过,两位少爷身娇体贵,这大大的不妥。”
“哦,”小七妹笑起来,“那这位嬷嬷是以前是见过活人造畜,还是听说过活人造畜。”
“当然没有,”嬷嬷说道,“未曾见过,也从未听说过。”
“那不就是了,您以前没见过活人造畜,自然没机会见过这种治法,”小七妹说,“眼下你见到了活人造畜,自然就见到了这种治法,这不奇怪。”
“事关二位少爷,嬷嬷我认为还是禀报给老爷和老夫人知晓为好。”嬷嬷谨慎地说,“毕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万万不可如此随意。”
她拦在小丫头身前,又安排周老爷的随从和老夫人房里的丫鬟赶紧去了南院和正院报信。
不一会,周老爷就急匆匆地赶来了。
“胡闹,”周老爷呵斥道,“治病就治病,搞什么血肉当药引,道长说是来为府里除邪祟,我看这种治法,倒更像邪祟。”
三平拱手迎了上去:“老爷息怒,这都是因为小小姐身体委实太过孱弱,不得已才如此。”
周大少爷连连表示,自己为了女儿,怎么都要试一试。
“要么换人,”周老爷眼一瞪,“老大不行,你可是我周家三代以来唯一一个有功名的秀才,来日振兴门庭都要靠你。嗯,老二也不行,以后的家业交在你手里,唯有你管好钱财,两兄弟才能在仕途和商场携手共进。”
他下了决断:“我和老三来吧。”
老三就是他的庶子。
“万万不可,”老夫人被贴身嬷嬷扶着快步走来,“你是一家之主,怎能亲身涉险,还是让老身来。”
院子里顿时哗啦啦地跪了一大片。
一个庶子两个庶女也跪下了,各自诚恳地请求。
“祖母不可。”
“别伤了祖母的身子。”
“祖母,父亲,让我来吧。”
一片闹哄哄的孝心,拦着小丫头的嬷嬷伸手去接托盘,小丫头松手的瞬间,她也松开了手。
眼看这两碗碗即将倾倒,斜刺里伸出两只手,将托盘稳稳地接在手里。
“嬷嬷小心,”大武直愣愣地说,“要扣工钱的。”
“哎呀,婆婆妈妈的,都要错过时辰了。”小七妹眼疾手快地接过药碗,将跪着的大少爷下巴一抬,一碗浓浓的汤药“咕咚”两下灌进大少爷嘴里。
“啊……”嬷嬷尖叫起来。
小七妹手下丝毫没停,快手快脚地在有人来拦之前,如法炮制地将第二碗药灌进了二少爷的嘴里。
“好了,半个时辰后手指头取点血,大腿上割块肉就行了,哪有那么复杂。”
“啊,药里有毒……”婆子尖叫着,“快请大夫……”
有人在人群中摇摇欲坠:“完了完了,全完了……”
老夫人的贴身嬷嬷大叫一声:“大夫快来,药里有毒……快来救命……”
老夫人两眼一翻,当即软倒。
小七妹将婆子拎起来逼问:“药里有什么毒,快说。”
“药里有砒霜……”婆子颤抖着喊,“快灌大粪催吐……”
大少爷和二少爷抠着喉咙,在一旁吐个不停,少奶奶浑身发软,倒在自己丫鬟身上。
周老爷目眦欲裂,痛喊一声:“谁人下毒,大夫救命啊……”
院子里乱成一团,两位年长的大夫分身乏术、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先治哪一个。
小老七端着药碗,施施然地将里面的药渣倒在地上。
“哎,我说有内鬼吧,看,找着了。”
他将少夫人扶起来:“少夫人放心,死不了的,就是一碗地龙汤而已,二位少爷今天多尿几泡尿就好了。”
谁有空跟你们在内宅玩心眼啊,狐假虎威才能快刀斩乱麻。
她这么高调的来,就是为了找出知道秘密的内鬼。
东跨院正门打开,角门打开,陈南山和叶伯文带着衙役护卫鱼贯而出,林武拎着个药罐子跟在后面。
“来人,将老夫人和昨晚投毒的嬷嬷收监。”
三平捋着山羊胡子十分庆幸:“还好不是我下大狱。”

第25章 活人造畜22
“大人,叶大人,”周老爷噗通一声跪下,“我母亲,我儿子……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早有捕快将两个婆子擒拿捆住扔在陈南山面前。
拦着小丫头那个婆子此刻正在喊冤:“冤枉,是小道士下的毒,是小道士下的毒,他加的药粉和砒霜一模一样,是他,就是他……”
而老夫人的贴身嬷嬷委顿在地,垂头不语。
老夫人还没醒来,大少爷和二少爷正在催吐,并没有人死。
陈南山蹲下问贴身嬷嬷:“李嬷嬷,你怎么不喊冤?”
姓李的贴身嬷嬷强自镇定地抬头:“老奴被吓得一时心慌意乱,不知道自己所犯何罪,因此不知该如何喊冤?”
陈南山撇撇嘴,转头问拦住小丫头的那个婆子:“叶嬷嬷,你为什么喊冤?”
姓叶的婆子眼神闪烁:“奴没下毒……奴冤枉。”
“这院子里站着的人,谁都不知道药里有毒,你为何一口喊出有毒?”陈南山问,“你还知道下的是砒霜之毒?”
“奴……奴看这老道贼眉鼠目,不是好人,”叶嬷嬷结巴着说,“奴只是太担心二位少爷了,奴错了……”
陈南山又问老夫人的贴身李嬷嬷:“那你为何跟着这位叶嬷嬷喊?”
李嬷嬷这才抬起头,看了眼老夫人,越发镇定下来:“老奴一走进院子,就听到叶嬷嬷在喊,一时害怕极了,就跟着喊起来了。”
“真有趣,”陈南山说,“那想必两位嬷嬷不会害怕这个罐子里的药材啰?”
“这才是昨夜被投毒的那个罐子。”
“来人,”陈南山站起来,“拿两个碗,给两位嬷嬷一人一碗。”
叶嬷嬷不时转头看,见那些地龙上还沾着粉末,不由得惊恐的咽了咽口水。
当这些地龙跟粉末一起碾成粉,有护卫往她面前端时,她惊恐万分的往后躲开。
“怕什么?”陈南山说,“灌。”
护卫将叶嬷嬷的下巴一捏,作势往她嘴里倒。
“饶命饶命,有砒霜的……”叶嬷嬷吓得连滚带爬躲到一边,用力磕头求饶。
“什么毒?谁下的?”陈南山好整以暇的摇着折扇问。
“砒霜……我……”叶嬷嬷支支吾吾的说不下去了。
“昨夜你投石问路,趁熬药的丫头不在下的毒,”陈南山说,“然后你去了南跨院的耳房,见了老夫人身边的这位李嬷嬷。”
叶嬷嬷被他道破行踪,吓得面无人色,连饶命都喊不出了。
“你来喝。”
陈南山示意护卫将药端给李嬷嬷。
李嬷嬷倒也硬气,咬牙伸手来接,一仰脖子就往嘴里倒。
护卫劈手抢了过去。
“你想死,我偏不让你死,”陈南山喊了句,“来呀,喂鸡。”
很快有人抱了只鸡过来,将那罐子里的地龙喂给了鸡吃。
叶嬷嬷和李嬷嬷都偷眼相觑,只见这只鸡先头还神气活现的踱着步,很快就开始烦躁不安,之后抽搐着倒地,再也不动了。
“李嬷嬷,老夫人的陪房,其夫乃是周府的掌柜之一,育有一子一女,女儿外嫁,儿子儿媳又生有两子。”
“叶嬷嬷,小小姐的管事嬷嬷,家有二子,又有三孙一孙女。”
“说吧,知县叶大人会给你们家人一个活命的机会,”陈南山说,“提刑司新颁《宋刑统》里有明令,贱殴家主,斩;杀主者,皆凌迟处死;过失杀者,绞;伤者,杖一百,流三千里。”
“谁先说实话,谁就活。”
叶嬷嬷结结巴巴:“奴……奴揭发……”
“大人,捉奸捉双,捉贼拿赃,您拎个有毒的药罐子,就说是奴下毒,奴不服。”李嬷嬷打断了叶嬷嬷的话,“这种药罐子府里各院都有,难道就不会是别的什么人做的吗?那岂不是我拎个药罐子,就可以说是少夫人下毒?”
“嬷嬷好勇气,可惜,昨天夜里你和这位叶嬷嬷所做的一切,都被拎罐子这位看在眼里。”陈南山说,“你当然可以狡辩,不过人证物证都在,而且……”
陈南山打开折扇摇起来:“拎罐子这位,来自京都,从五品,他有什么理由陷害你一个商人家的卖身嬷嬷?”
“那大人为何昨夜不当场抓人?也好让奴心服口服。”李嬷嬷嘴挺硬。
“因为啊,”陈南山直起身,“从这到周家老宅,骑马赶路需要时间。”
他走到老夫人身边蹲下:“此刻,骑马的人想必已经到老宅了。”
老夫人的眼皮终于滚动起来了。
周老爷诧异极了:“大人,这跟我家老宅有什么关系?”
“这就要问老夫人了,”陈南山说,“为什么要煞费苦心地让拍花子将自己的曾孙女送去老宅呢?”
周老爷听得一头雾水:“这……从何说起?”

那间臭烘烘的土杂院就是猴戏班拍花子的落脚点。
翁小民的邻居,曾看见一辆加长的牛车进了这个土杂院,但深居浅出,没人看见牛车的主人。
土杂院的枯井下,死的就是翁小民担金汁的二叔,死亡时间正是牛车进院子那一天。
热心邻居告诉捕快,这个翁小民有个姘头何婆子,在首富周府老夫人房里做事,时常会给翁小民送些别人没见过的精巧吃食,翁小民炫耀过不止一次。
“巧了,我们才查到何婆子,何婆子就死了,”陈南山说,“这不是送上门的线索和证据么?”
“你们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这个时候动手,不就是害怕三平道长将小小姐治好么?”
“你们越害怕越好,所以知县大人特意在众人面前支持三平道长,好逼得你们自乱阵脚。”
陈南山笑着问叶嬷嬷:“真奇怪,你明知道何婆子是被杀人灭口的,怎么就以为自己不会同样被灭口呢?”
叶嬷嬷抖得像破筛子。
“哎呦,黑心银子是不好拿的,”陈南山连声叹息,“你家炕下的铜钱、银子、还有金戒指等等,折算下来也不过一千来贯,却买了你家十口人的命,命真贱啊……”
叶嬷嬷跪着重重的磕下头去:“大人,跟奴儿孙没关系,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饶命啊……”
“有没有关系,你说了不算,得知县大人下决断。”
“奴都说,是李嬷嬷让奴把小小姐带到寿宴上,也是李嬷嬷让奴买的砒霜,但何婆子不是奴杀的,奴只是将砒霜放在小小姐要喝的药里。”
“那小道士说,药是给小小姐活命用的,小小姐本来也活不成了……”
少夫人愤怒地扑过来:“我就说要打杀了她,她前几日将芸儿带出东院,如今又要下毒……”
陈南山冷喝一声:“将她带下去,签字按印画押。”
立刻有捕快将叶嬷嬷拖走,少夫人放声大哭。
李嬷嬷跪坐在地,一声不吭。
陈南山却不问她,拍了拍折扇,问在场的大夫:“哪位来给老夫人扎一针,若还不醒,再试试灌大粪吧。”
周老爷噗通一声跪倒,膝行过去,一个耳光甩在李嬷嬷脸上:“李嬷嬷,你还做了什么?”
李嬷嬷挨了一个巴掌,默不作声地跪在地上对周老夫人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之后才低声认罪:“都是我做的,我认罪。”
“哦,你做了什么?”陈南山饶有兴致地问,“说来听听。”
“小小姐出生时,有游方和尚说小小姐是旺家旺财的莲花童子命,她还在少夫人肚子里,大少爷就中了秀才,她出生没多久,老爷做生意又发了笔大财。”
“老奴着实羡慕得紧,所以想把小小姐偷回家里做童养媳,奴老家就在周家祖宅边上。”
“所以奴买通了何婆子,她姘头是干拍花子的,趁老爷给老夫人办寿宴人多眼杂动的手。”
“哪里知道大少爷反应这么快,一说孩子不见了,大少爷就找到了来赴宴的县衙师爷,孩子刚出府,县衙不但关了几个城门,还封锁了其他城门。”
“满城的人都在为了三百贯赏钱而找人。”
“奴怕得很,想让何婆子告诉她姘头把孩子还回来,谁知……谁知他姘头居然,他居然……将小小姐做成了猴子……”
少夫人哭得起不了身,差点再度晕厥。
“这一切,奴的家人分毫不知,老夫人也半点不知,是奴罪孽深重,对不起老夫人,对不起少夫人,更对不起小小姐……”
老夫人悠悠醒转,又愤怒又伤心,挣扎着也给了她一耳光:“你糊涂啊……”
陈南山:“这么说起来,老夫人也被你蒙骗了?”
“是,老奴错了。”
“那你为何要毒害小小姐?”
“老奴怕她在何婆子的姘头那听到了什么,又怕她真被这道士治好了……”
老夫人痛苦万分:“芸儿啊……”
“不错,继续编,”陈南山点点头,“这个锅编得又大又圆啊。”
“叶嬷嬷也是贪心,奴假托老夫人的名义告诉她,小小姐如今的存在对周府来说是奇耻大辱,反正早晚活不了,不如推在小道士身上。”
“她便又收了一回钱……”
李嬷嬷说着说着,突然起身,飞快地去抢捕快手里的药碗。
众人猝不及防,竟让她咕嘟几口将药吃了个干净。
“快,快灌大粪催吐。”
“别让她死了……”
而李嬷嬷望着周老夫人,殷切地说:“老夫人,对不住,连累了您……都是我老奴干的,旁人不知……”
没一会,她往地上一软,再也不动了。

要带走周老夫人时,院子里老老少少、上上下下跪了一地。
“大人明查,大人明查,”周老爷重重的磕了个响头,“这些龌龊都是这嬷嬷干的,我母亲对儿孙向来爱护有加,她没有理由做这些事的。”
一位曾祖母,有什么理由去害自己四世同堂的小曾孙女?
若为钱,府里短了谁,也不能短了老夫人的吃穿用度。若为仇,她和自己的亲曾孙女哪有什么仇?
若为情,她都年逾六十,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儿子孙子,连外男都不见,能跟谁有私情?
周老爷把头都磕破了:“我母亲老弱,万万去不得大牢。”
周老夫人的孝子贤孙跟着磕头磕个不停。
没跪的三平几个就很扎眼了。
三平除了庆幸自己没下大狱之外,还很疑惑。
他悄咪咪地问:“小老七,这些安排,跟你有啥关系?还有,为什么我啥都不知道?”
“那个叫林武的小哥嫌弃你臭,所以选了香喷喷的我做事,”小七妹说,“我也只是个办事的蚂蚁。”
“希望我这只蚂蚁,能让那位大人觉得有用。”
她靠着三平,幽怨地说:“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大家都想当大官了。”
一切诡计在真正的权贵面前,都是不自量力的蚍蜉。
那位神仙的手段,不,都不应该说手段。
他只是说一句话,方方面面就有人替他把事办周全了。
有人,比如她,在周府辛苦唱着大戏,高调的告诉所有人她师父能治,那些煨干的地龙能救小小姐的命,调开东跨院的主子下人,故意给人提供下毒的机会;
有人,比如林武,就带人跟着落入陷阱的婆子,亲眼目睹诡计的发生;
有人,比如其他的护卫,有人带队连夜骑马赶去了周老爷的祖宅,以找到真正的小小姐,抓住真正的田大力;
还有人,比如陈南山,带队连夜去挖何婆子、叶嬷嬷、李嬷嬷三个人的老底,以查明假小姐究竟来自何处……
“总感觉这老夫人没那么简单,”三平疑惑地问:“那位陈大人为何不继续审下去了?”
这明显只审了一半,那位老夫人的贴身嬷嬷很有可能是为主顶罪的。
陈南山走了过来:“因为再审下去,该耽误给小小姐治病的时辰了。”
周府的大少爷和少夫人会竭尽全力来救自己女儿,但绝不会花这么大的代价去救别人家的小孩。
三平捋山羊胡子的手不动了,好半天才憨笑起来,拉着小七妹转到一边:“不是演戏么,还得治?”
“嗯,不管治好治坏,等这里的事了,师父带着师兄回三七观吧。”
她要找的贵人,也许真的很贵。
她垂着眼帘,三平看不到她的神情。
“这话说得,你怎么改主意了?”三平问,“你不回?”
小七妹抬头笑起来:“我得去见识见识花花世界,带着你们太容易拖后腿了。”
三平的山羊胡子都翘起来了:“你小子别……”
“啊……”他停了一息才低声问,“有眉目了?”
说完他上上下下的打量小七妹几眼,抚了抚山羊胡子:“你该不会是……”
小七妹没说话,只笑了起来。
“得了,搁这对你师父我使苦肉计是吧,”三平轻蔑的笑两声,“多大点事啊,且看为师真正的本领吧。”
“来呀,二位兄台,”他大步走到廊下,大声招呼两位大夫,“我要施展我真正的本事给我徒弟看看,争取亮瞎他的狗眼。”

弃婴塔尖那个出口,有月光透过树梢,穿进了塔里。
大武哥浑身发烫,大汗淋漓,意识偶尔清醒,常常昏迷不醒。
小七妹从出口滑下来,这次她带回来一兜野果和一条死蛇。
这是在弃婴塔的第五天。
大武哥的右腿已经开始发黑,她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他梦呓着喊娘,说自己好疼。
“大武哥,你娘已经烂了,我娘也烂了,”小七妹拍着他的脸,“你快点好起来,咱俩才能埋她们。”
“你吃点,”小七妹将野果嚼碎,用嘴巴渡给他,“这是村长说的火棘果,还有马泡瓜,能降火的,你要好起来,你得好起来。”
我只有你了。
喂完野果,小七妹又拉着藤蔓爬出去,想法子生了火,将那条被砸烂头的死蛇烤熟。
她还太小,能做的太少,没法将昏迷的大武哥从塔里背出来。
但她很忙,她忙着找吃的,找野草药,还忙着将细韧的藤蔓编成网,她要做个大网兜,将大武哥装进网兜里,再利用塔外竹子的弹力,将大武哥拖出来。
大武哥得去医馆找人治腿,不然就会死的。
她摸黑回过村子,那里能毁的都被毁了,那些人毁了她的村子,杀光了村子里的人,将妇孺的尸体都扔在
哭泣岭下的凹谷里。
她才知道,那个平日里小伙伴们都不敢去玩的地方,原来是一个这么好的天然尸坑。
蛇烤熟后,她又爬进塔里,喂蛇肉的时候,大武哥短暂的醒了一会。
“小七妹,你得逃……逃得远远的……”
“我不逃。”
小七妹脸上一片脏污,只剩一双倔强得发狠的眼睛,清亮得吓人。
三平像个野人一样出现,是在被屠村的第六天。
他在龙坞古道迷了路,走来走去走不出去,吓得他连打了三套拳法,又在密林里放声念了好几本经。
小老七跟在他身后,趁他害怕时,抢走了他背上的褡裢。
三平以为他是山里的精怪,吓得吱哇乱叫,在密林里一头乱窜,一窜摔进了死人坑里爬不上来。
他也摔伤了腿,但他在凹谷里采了草药给自己治,小七妹看着他没有发黑的腿,和他褡裢里稀奇古怪的东西,于是在他快要饿死前用藤蔓把他救了上来。
他给大武治腿时废话就很多。
“哎呦,这要是治死了,你可别怪我。”
“我治过很多要死的阉猪,还治过好多骟驴和野猴,人我是没正经治过几回的。”
“啧啧,这要是有壶酒就好了,才符合我刮骨疗毒的英雄气势。”
“哎呦,这血肿血热之毒,得亏是我,也得亏他半死不活的,不然他得痛死我得吓死。”
他絮絮叨叨的样子,和现在给小小姐医治时一模一样。
“兄台,我跟你讲,我治过一只猴子,它是半拉屁股连尾巴根都摔没了的,嘿嘿,我就用这个烂泥巴膏将尾巴接了回去。”
“是这样的,小小姐会很痛,这当然很痛的啦,得先把这层猴皮揭掉,这才能长出自己的皮肉来。”
“不,现在还不行,还得稍等一会再动手,嗯,大概多久,要问问我那个小徒弟……”
陈南山旁观了会,小七妹见他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就问他:“大人,那边您都安排好了吗?”
“叶知县在外院设了公堂,捕快去抓李嬷嬷的家人了,”陈南山说,“等去祖宅那队回来,有人早晚会露出马脚的。”
“那我能去那边旁观吗?”小七妹问。
“难道不是这边更有趣吗?”陈南山反问道,“你口里的神仙可是让我密切关注,从头到尾都不能放过的。”
“可我走街串巷时看腻了师父奇奇怪怪的治法,我想去看戏。”小七妹问,“李嬷嬷一家人什么时候能到?”
她跃跃欲试的样子很有趣,陈南山想,到底还是个半大孩子。
于是大方的放她去了外院。
外院有个会事处,是周老爷跟各处的掌柜、账房洽谈的地方,目前成了知县大人的公堂。
周老夫人就被人看守在会事处的内堂。周家其他人被护卫拦着,都站在抄手游廊外。
李嬷嬷的尸身就被放在二门内的走廊上。
她的丈夫、儿子儿媳连同两个孙子被绑来的时候,一看到她的尸身,就一副天塌了的样子,几个人哭成一团
“可惜,委实可惜,”叶伯文叹气道,“李掌柜,你的小孙子才总角之年,便通论语五六,童子科几乎唾手可得,如今受祖母拖累,别说前程,只怕连活都不成了。”
李掌柜带着儿子儿媳跪下,哭得涕泪横流,口喊“冤枉”。
“不冤枉,你娘子在众人面前承认自己伙同拍花子拐走周府小小姐,她若不死,也只有一个结果,处以磔刑。”
“你们知道什么是磔刑吗?”
“磔刑,就是车裂处死,也就是世人所说的五马分尸。”
五个人顿时不分你我,全都哭嚎着喊“冤枉”。
“而这还只是其罪之一,府里叶嬷嬷揭发她买毒杀人。”
“元佑二年,提刑司设立之初,曾大幅度更改了《宋刑统》,奴婢一词不再出现,像叶嬷嬷,现在更应该称为女使。”
“贱籍奴婢、贱民在我朝律法中,已等同平民,家主、雇主不得私自买卖、杀害。若主杀贱,赔身契银十倍并徒一年。”
“但相反的是,若贱殴家主,斩;杀主者,凌迟处死;过失杀者,绞。”
“叶嬷嬷原本罪犯杀人,但她揭发有功,并且其未直接造成人死亡,本官可免其家人死罪。”
除了两个小的还在嚎啕大哭,其他三人的哭声顿时小了。
“你们可有话要说?”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起看向老夫人,儿媳妇低下了头。
李掌柜:“大人,小的一家对这婆娘的所作所为委实不知,小的一家冤枉。”
“没有什么可喊冤的,若你们知情,家眷同罪,若不知,家眷则按罪减一等论处。”
“哎,李嬷嬷糊涂,她若是让拍花子送的自己孙儿,那就是家事,可她偏偏让拍花子带走了主家的孙女,哎,无知害人,她是没考虑过一家人的活路啊。”
儿媳妇哭喊起来:“老夫人,老夫人,求您了,求您救救我一双儿子吧。”
被看守着坐在窗下的周老夫人纹丝不动。

周老夫人低下了头。
“官老爷,妾婆婆在周家当差已经好几年了,”儿媳妇转向叶伯文喊冤,“她一个做人奴婢的,哪有多少银钱,那拍花子怎么会这么好帮她做事,这……这一定还有内情的。”
“求您查个清楚明白。”
李掌柜向内哀求:“老夫人,您救救我的儿子孙子,我们一家都是您的人,这些年您要我们做什么,我们都是尽心尽力的……”
周老夫人似乎是抽了抽鼻子,但还是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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