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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姑一身反骨by视力零点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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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营的时候,宣旨的小内侍笑眯眯地给姑娘们一人送上了一套衣裳。
“姐姐们,穿上新衣,就是新生,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又对护送的十人队说:“若是差事办得好,官家还会有赏,但若是在路上欺辱这些姑娘家,那可别怪官家治你们的罪。”
小豆子看着她,竟觉得有一点点眼熟,好像在哪里曾见过,却属实想不起来了。
邓县丞夫人的娘家。
宣旨的人由邓婆婆亲自陪着,一起来接她的儿媳和孙子孙女。
“敕白塘县丞邓振庭,忠君爱民,勤勉廉洁,奉公守法,却被安国府派人趁县衙修坝清淤之时,伏击谋害……追封四品,原籍安葬,建专祠,赐其母亲、夫人四品诰命,赏儿女……”
还有当日跟随小七妹去抢粮的、县衙守城的……
当然,对白塘县来说,最大的喜事是,官家亲令,封白塘县为汤沐邑,世代免除徭役……
陈南山留在金陵善后,朱季川留在金陵治水……
赵煦有京都赶来的
禁卫军队伍、以及两浙路的精兵,带着小七妹一行人,终于乘船回京都了。
崔氏需要养伤、乐宁开始换皮,林武需要解毒,于是全都住进了莘园。
青鸾有意躲避,更由于李昱白被于东家用邪术导致的“转运共生”,他自觉的没有同其他人接触,因此一路上两人并没有碰过面。
等青鸾和娥姐将京中铺面租好,她和小七坐在一起,说起了家长里短。
“小七,我还想亲自动手杀一个人。”
青鸾和小七坐在窗前。
“行,”小七说,“你想怎么杀?”

青鸾的那点愁绪被小七妹的话引散了,她想了想,那还是动手掐死有经验些。
“在掐死他之前,我得弄明白当年的事。”
“在金陵,趁你忙着的时候,我请陈大人陪我去牢里审过战斧和峨眉刺,根据他们的描述我做的画像,”青鸾说,“这两个就是于东家安排去送王大郎儿子的人。”
两个七星镖局的镖师,比战斧峨眉刺更心腹。
“这是根据崔妹妹的描述做的王大郎的画像。”
卷轴打开,王大郎与王仕杨略有相似,但五官更柔和些,从外貌来看,是个五官秀美的年轻人。
“崔妹妹说,王大郎平日里聪明沉稳且善伪装,少有失礼之处,是个不易被发现的伪君子;唯有一点,酒品很差,一喝多了就容易暴露真性情。”
“好,我午后有点事要办,”小七妹说,“明日就出发,先去一趟陈留找到他。”
本该从金陵直接去陈留,但这一行受伤的人多,她实在不放心,因此跟着回了京都。
如今大家都安顿好了,李昱白被接回了郡王府,有太医院和钦天监在探究这个听起来神秘得很的“七星转运”。
林武被安顿在莘园,也请了张院判来解五石散的毒,又方便三平偷师。
崔氏又叫回了闺中的名字,现在叫崔芙。
唯有阿梅比较棘手,她明面上是个早该死了的罪臣之女,后来也是太皇太后用别的名义送到大相国寺祈福,如今只好暂时让她扮做崔氏身边的侍女,等论功行赏那日再去要个新身份。
连娥姐都喜滋滋的收拾着不花自己一贯钱就开起来的铺子,每天都在想着铺子里到底卖什么为好。
“午后是砍头的好时机,不能浪费的。”
小七妹说完后,两姐妹收拾了桌子。
小七妹喜滋滋地叫起了娥姐。
“娥姐娥姐,我知道这个铺子要卖什么好了。”
娥姐很快就从屋子里跳着舞旋转了出来:“小妹头,你说说看,娥姐我先听着。”
“卖金陵小吃吧,”小七妹流着口水,“盐水鸭、烧鹅、狮子头……”
娥姐白了她一眼:“合着,你这是饿了吧?”
“饿倒是不饿的,”小七妹老老实实地承认说,“主要是馋,谁让娥姐的手艺天下第一的好。”
“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娘子,又做得这么好一手菜,在京都一开店,还不得引来人们的追捧……”
娥姐摇摇头:“那也没有一道菜能卖百金的,不行,我再想想。”
“那你边想边做呗,先想想是做鸭还是做鹅呢,做鸭吧, 盐水鸭来一只。”
娥姐:“做鸭?做盐水鸭?盐水鸭一只也就能卖50文,还得杀鸭拔毛,不划算的啦……”
“娥姐,你这么美丽细滑的一双手,怎么能干杀鸭子、拔毛这样的粗活,干久了手都会粗的对吧?”
娥姐伸出自己的一双手左看右看,不由得点了点头。
“放心,这些粗活我来干,我可擅长杀鸭子了,拔毛也拔得不错……”
饱餐了一顿后,小七妹戴上了美美的绒花,翻出了三平做的药丸,大摇大摆地去了牛行街。
这条街上多是武官的居所,不管是宅子的大小还是门头的精巧,李进的宅子在牛行街都排得上前五。
但不知为何,小七妹总觉得李府门口的拴马桩边似乎长草了,连石狮子都灰头土脸的。
门房的人在打瞌睡,睡得流了哈喇子。
小七妹:“劳驾,这位大哥,小的奉朱季川朱公子之命,给李大少爷送信来。”
“小丫头,你说你是哪个府里的?”门房大哥问。
小七妹:“朱府,朱季川少爷。”
“你是朱少爷的丫头?”
“小的春香,奉少爷之命,来给李少爷送信的。”
“信呢?”门房问。
“这个,大少爷交代我一定要当面交给李少爷的。”
没一会,这位李少爷就出来了。
“朱弟于百忙之中还能惦记着我,这份深情厚谊实在是令我心中感激,”李少爷问,“信呢?”
“哦,是口信,”小七妹说,“李少爷您站近点听。”
李少爷便走近了两步。
小七妹的鼻子一抽,心里有数了。
“大少爷让小的转告您,上次提过的三平道长已经回京了,如果李府有需要,可以报他的名号去找三平道长。”
找,她就能跟三平正大光明地进府去看;不找,那李府就真的有大问题。
不过,她刚才已经在李少爷身上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腐尸味。
李进死了,只是没有发丧安葬罢了。
李家为何要这样做?
还没等她想明白这个问题,回莘园打包行李的时候,赵煦来了。
“我明日大婚了。”他幽怨的看着小七妹的行囊。
小七妹不太感兴趣,于是敷衍地祝福了两句:“恭喜恭喜,早生贵子,争取晚点嘎嘣。”
她将三平新做的各色药丸都打包了。
“你这是要去哪里?”赵煦属实好羡慕。
“先去陈留找王大郎,”小七妹倒没想骗他,“再去江湖上找一找那位圣墟子。”
然后去杀周太后。
这就没必要告诉周太后名义上的儿子了。
赵小六恹恹地:“你不会打算现在就走吧?”
“明日走,”小七妹说,“今晚答应大武给他做稞稞吃了。”
“我也要吃,”赵小六立刻提要求道,“还有你那日做给青叔吃的那种饼子。”
长贵叔也吞了吞口水,那时候天天吃阿梅煮的饭菜,小七妹做的饼属实是香得很。
他将背上的包袱递给了赵煦。
赵煦献宝一样打开给小七妹看。
“这是错银手刀,听说罗刹用的就是这种,内库总共就十把。”
卷云纹饰的,手柄还包着鲛鱼皮,比斩马刀小得多,精巧顺手。
小七妹很感兴趣。
“这是金丝软甲,原本的尺寸大了,我让宫里赶了好几个夜才赶出来的,按照你的体格改的。”
小七妹很感兴趣的同时还有点疑惑:“金丝软甲为何不是用金子做的,不但有毛,还这么重?”
赵小六得意起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乌金铁加上金丝猴的猴毛做的,重是重点,但刀枪不进,还能卸掉掌力和腿风,我翻遍了整个内库,就找到这么一件。”
小七妹挺喜欢的:“看来以后每天得多吃一碗饭。”
不多吃点,穿着这个甲衣一天只怕会累的,一累就容易饿的。
另外形状正常的有一套柳叶刀和一套袖镖,不正常的有手戟和轮圈。
“赵小六,这我就不得不指点一下你了,你这礼送得不够让人满意,”小七妹拿着那轮圈叹气,“你不得安排几个会用的好手来教教我么?”
“我安排了你也没时间呀,”赵煦也叹气,“你不是明日就出发么?连我的大婚都不去观礼。”
长贵叔将那套袖镖打开:“别的我不会,飞镖倒是可以教一教。”
这套袖镖是六支为一囊,每一支的大小和重量都不一样。
他取出了其中一只最小的来:“这是绝手镖,不到万不得已不轻易出手,一旦出手,就表示你所有的武器都用完了。”
他的手指一转,最小的那只袖镖就藏在他的手指之间。
小七妹十二分地感兴趣,学得根本顾不上理睬赵煦。
以至于没听到赵煦低声说的那句:“皇祖母明日要见你。”

第265章 高滔滔2
所以当大家挤在一起吃稞稞的时候,赵煦再说起这句话,福伯和三平都不小心喷了。
三平喷到了长贵的脸上:“抱歉抱歉,老道我指定是听岔了气。”
福伯喷到了阿梅身上。
阿梅苦着脸,看着手里的稞稞想哭:“姐姐亲手做的,我才吃了一小口……”
三平:“太皇太后要见小七,那一盏茶的功夫小七要死几回才够?”
福伯:“不至于不至于,太皇太后仁慈。”
赵煦解释道:“皇祖母知道小七性格跳脱,不会拘束她的,也不会因此而责怪小七的。”
“可以不去么?”三平问,“反正封赏有道懿旨就足够了。”
“去,怎么能不去,”小七挺高兴的,“不过,入宫是不是会搜身?”
“还有,其他各宫的主子贵人是不是会召见我?每个人都会给我见面礼的吧?”
赵煦想了想:“这个,应该会的吧。”
小七:“那你的那些娘亲们都会给我备厚礼吧?”
赵煦:“呃,应该有的。”
小七:“是单独见还是一起见?我喜欢一起见,因为一起见的话,备的礼就不好意思比别人的差。”
若是能分开见,那就赚大发了,她有机会进周太后的宫里去探探路了。
“哎呀,”她好似刚才想起来,“不是说润王还在宫里,他不会对我下黑手吧?他要是动手打我,我能还手吗?他要是骂我,我能骂回去吗?我可不想吃一肚子闷气回来。”
若是能让润王闹起来倒也不错。
“哎呀,忘了,我是不是得给孟家小姐备点礼?师父,你说我备点什么好呢?”
三平:“老道我一没进过宫,二没见过未来的一国之母,我上哪知道该送什么礼?实在不行的话,不如带点五香肉干?”
赵煦及时打断了他俩:“孟家长女比你年长,要备礼也是她备。”
寅正时分,太皇太后身边的女官就到莘园来接她入宫了。
一见面,女官和蔼地问:“三七小道长,太皇太后给你备了进宫的衣裳。”
小七妹摸摸自己的道髻,又看看身上的灰色道袍,笑眯眯地让女官给自己换了衣裳。
脱道袍的时候,唰,掉了柄袖刀出来。
解发髻的时候,小七妹赶紧拦住了女官:“姐姐,我自己来解,小心扎到你这么好看的手。”
唰,一连取出六根银针来。
换亵衣的时候,唰,从腰封里掏出个飞镖囊来。
女官面色如常,只是说:“这些可不兴带进宫,小道长,出宫再还给你。”
小七妹很懂事:“那我还得换双鞋。”
女官这下笑出了声:“太皇太后也备好了。”
一双步步生香的云头锦鞋。
衣裳也漂亮得紧,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浅青色褶裙,窄袖短袄上衣,袖口上绣着团蝶百花图案,其中好多花小七妹都不认识。
还给她梳了个好看得叫不出名字来的发髻,比飞仙髻还好看。
于是,小七妹甜甜地提了个小小的要求:“姐姐,小的还没穿耳,能戴耳铛吗?我还没有戴过呢。”
女官笑着给她戴了对夹在耳垂上的竹叶纹玛瑙耳铛。
小七妹轻轻地甩了甩头,耳铛随着她的动作在耳边微微的动,发出些清脆的声音来。
“哎呀,姐姐的手真巧,把我打扮得这么好看。”
身为官家的赵煦今日会很忙,但太皇太后看起来悠闲舒适得紧,还没到大礼的时候,因此高冠还没戴。
见了她来,又见她行了个还过得去的礼,便笑着问:“这是刚才在来的路上学的?学得还不错。”
小七妹没抬头,恭恭敬敬地答道:“主要是女官姐姐教得好。”
“那要这么说,今儿你的赏赐该给她才对。”高滔滔调侃道。
“哎呀,女官姐姐日日都能跟在太皇太后您的身边沾光,小的一辈子大概就今日能跟在您身边,”小七妹说,“这个光还是让我沾吧,出宫去之后小的还能吹吹牛呢。”
连女官的嘴角都翘了起来。
高滔滔:“来,走近些,让我好好看看。”
小七妹便起身走到她面前。
她走得大步流星,耳铛都跟着动了起来,偏又乖顺地低着头没有抬头张望。
说守规矩也算是守规矩,说没规矩也算没规矩。
高滔滔便伸手示意她抬起头来。
“你才及笄,怎么功夫这么好?”高滔滔问道。
“主要是天生奇才,”小七妹,“三平说小的是开山立派的好人才。”
“哦,那你是想开山立派,还是想进宫?”高滔滔问得意有所指。
“开山立派便不能进宫吗?”小七妹不理解地问,“小的听说书的那些人说,天师有时候还能住在宫里呢。”
“呦,你想当天师吗?”高滔滔诧异地问。
“小的也是有大志向的,既然都开山立派了,要是太皇太后和官家赏小的一块地把三七观开到京都来,那就不能堕了您和官家的威风。”
“哈哈哈,”高滔滔这下笑了起来,看似随意地问,“那你昨日午后去见李进又是为何?”

“太皇太后,小的可不是去见李进,小的是去见他儿子李大少爷的。”
小七妹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
高滔滔:“哦,那你去见他儿子作甚?”
“朱大少爷说李进受了很重的外伤,三平别的本领马马虎虎,治外伤是一把好手,”小七妹解释道,“若是能治好,赏钱少不了,因此小的想去看看有没有挣赏钱的机会。”
“哦,那能治吗?”高滔滔很感兴趣地问,“他家愿意出多少赏钱?”
“哎,可惜了,治不了,”小七妹好惋惜的,“只怕早就死得烂透了。李大少爷身上有腐尸的臭味, 估计是每天都去棺材前拜一拜染上的。”
她接着说:“这个李家有古怪,小的还是等过一阵子再去他家挣别的赏钱。”
“哦,”高滔滔这下是真诧异了,“还能挣别的赏钱?”
小七妹心里顿时明白了,李家秘不发丧,搞不好就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否则为何自己说起李大少身上的腐尸臭,太皇太后竟好似并不感兴趣。
老奸巨猾!
太皇太后是要干啥?
但她想归想,面上露出一副自得的模样来:“小的虽然是个道士,但看相算命通通不会,风水测字一窍不通,除了武功好之外,最善为故人穿衣,为孩童打将军箭,也是因此才进的提刑司。”
“等他家瞒不住要发丧的时候,小的可以去替死人穿衣。大钱挣不了,挣点小钱也挺好的。”
高滔滔抬了抬手,身边的女官便上前来扶她。
她摇摇头,对小七妹说:“你来。”
小七妹便乖顺地上前将她扶起来。
高滔滔领着她,其他的女官、内侍远远的跟在身后,一行人走出正殿,走上台阶,去了宝慈殿西殿的最高处。
她指着不远处的那座大殿给小七妹看:“那是福宁殿,小六的寝宫。”
翘角飞檐,巍峨高耸,恢弘而庄严。
比附近的殿宇都高大些。
“他一个人住那么大个地方,难怪身体不好。”小七妹说,“胆小吓的。”
高滔滔被她噎了一下:“他胆小?”
小七妹顿时一脸说错话的表情:“难道他胆大?”
高滔滔“噗嗤”一笑:“敢单枪匹马去安国府杀王定国的人,是有资格说他胆小的。”
小七妹大着胆子问:“太皇太后不觉得小的鲁莽吗?”
“不,你很好,有勇有谋,敢想敢做,难怪小六喜欢你。”高滔滔,“我在你这个年龄,刚嫁做赵家妇,做了十三团练使夫人,宫里传出风声说,我和小六他祖父这对过继的太子太子妃马上就要被遣送出宫去,因为皇帝亲生的儿子已经出生了。”
“送出宫倒不怕,就怕不明不白的病死,因此被遣送出宫那日我心头惶恐,谁知不到一年,那孩子就夭折了。”
“我们又被接进宫,可不到半年,皇帝的妃子又怀孕了,我们便在宫里身份不明的住着。”
“那时候我们最大的心愿,便是他平平安安的做好十三团州练使,我安安分分的做好这个小小的武官夫人。”
“可皇帝的这个妃子没怀住,宫里便说又要立小六他祖父做太子,还没下诏,另一个妃子便怀上了,太医言之凿凿必是男儿无疑。”
“我们便又被送出宫,心想以后可以过安生日子了也不错,不然这样提心吊胆的,属实没意思。”
“小六他爹便是因这几年性格变得敏感而多疑。”
“谁知宫中最后只新得了一位公主,加上大长公主赵蓉,也不过两位健康的公主。”
“这一次,皇帝又让我们进宫,可我们已经有了两子一女,实在不愿再被当猴耍,皇帝心中愠怒,见我们在宫外又生了第三个儿子,他或许是因为脸上挂不住,便没有下诏硬要我们进宫。”
“赵颜便是在宫外,养得胆子又大,性子又野。”
“我若死了,小六必然是压不住他的,哎……”
她说了挺多话,小七妹有些不太明白,于是她斟酌着问:“那……要么您走的时候把他也带走?”
高滔滔被噎了个大的。
小七妹继续说:“三平就经常说,他要是死了,小的要是也死了,就没人能照顾大武了,所以他的打算是不管小的和他谁死在后面,死的时候都把大武带走。”
想来还是她会先死,所以得把木砚这小子划拉过来给三平养老送终,多陪一陪大武。
“你不怕死?”高滔滔问道。
“怕是怕的,
”小七妹,“不过小的更怕奖赏都还没享受到就死了。”
高滔滔忍不住笑了:“在圣地杀李进的时候也没见你害怕。”
小七妹正扶着她的手终于没忍住一紧。
她不由得抬头去看高滔滔。
而高滔滔正眼神锐利的盯着她,眼神中带着了然。
于是她立刻跪下请罪:“太皇太后恕罪,小的不说,属实是因为还想活……”
“起来吧,”高滔滔说,“将来龙去脉仔细说来听听。”
“其实吧,真的是纯属巧合,”小七妹说,“这话得从李大人,我是说李昱白李大人,从他开始说起。”
“李大人说我藏人的本领不错,让我藏在宗正寺里,去看看大长公主究竟要做什么。”
便将当天晚上在宗正寺看到的一切挑挑拣拣的说了。
说得不详尽之处,高滔滔就追问了几句。
小七妹很为难:“真的要一五一十全都说?”
高滔滔:“这是当然。”
“大长公主骂您、骂官家那些话,小的说了会不会被杀头?”小七苦着脸,“还有什么莲花童子、皇族血脉、七星借命灯等等这些,太皇太后,要是因为这个,小的属实挺冤的,我也不想听啊,但它自己钻到小的耳朵里来了……”
高滔滔:“哀家免你无罪。”

小七妹便洋洋洒洒地讲了许多,包括昌平王的幕僚圣墟子、鹰钩鼻子和于管事……
“大长公主和鹰钩鼻子争吵起来了,大长公主说那具尸骨不是他爹,肯定也不是润王爹,到底是谁爹,鹰钩鼻子说大长公主也可以是根灯芯……”
“大长公主说润王虽然有鹰钩鼻子和于管事,还有李进这个武官,钱大人这个文官,但想成事属实是师出无名……”
“鹰钩鼻子就笑,说圣地里自然会有让润王师出有名的东西……”
“李大人可是我的顶头上司,所以我得去太庙禀告他这些事去,可太庙里闹哄哄的乱糟糟的,有人在杀人,有人在被杀……”
“那些二品三品的文武大官,跟小的在乡下见过的老百姓没啥区别,都抱着头蹿来蹿去,小的哪里能分得清谁是谁,于是就喊了那么一嗓子……”
“这样才找到李大人在哪,官家也真是聪明,立刻就让润王和李进去见他……”
“谁知道又来了刺客,小的还没找到李大人,就看到李进獐头鼠目地背着人往西边走,一看就是想干坏事的,我跟您说,太皇太后,李进那家伙的眼神,再加上他脸上带毛的痦子,就跟只老鼠一样一样的……”
高滔滔似笑非笑的瞥了眼她的表情。
“小的赶过去的时候,就听到他说了句死瞎子既然你油盐不进就送你去见太祖,小道我也不知道被他打的人死没死,救人心切,就跟他打起来了……”
“没想到他长得丑,功夫却美得狠,人又狡猾,鞋子底下居然藏刀片,本来小道都快输了,谁知道屋顶突然塌了,正正好把他给砸了,哈哈,可见祖师爷慈悲,小道我人美心善功德无量……”
她说的,大多都是真的,只除了三件事。
第一,李进和周太后是她要杀的,
第二,大长公主所说的密道;
第三,九年前的屠村,乐宁和小阿妹的被拐被换等;
等她说完,高滔滔提高声音说了三个字:“出来吧。”
很快,从西殿走出来两个风度不凡的人。
一个年轻些,正是几天没见的李昱白;
一个年长很多,穿着白色广袖的僧袍,气质出尘脱俗,是个年过五旬的和尚。
高滔滔:“她所说的,两位都听清了吧?”
两个人同时躬身称是。
高滔滔问:“李昱白,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李昱白:“确实是臣让她去宗正寺的,臣也确实在太庙里听到了她的提醒;在大相国寺后,也是臣安排她去救被带走的梅小姐,臣认为,在此次治水平乱中,若要论功行赏,陈小七当之无愧。”
“嗯,”高滔滔问那个和尚,“国师有什么要问的么?”
原来这就是大相国寺的住持永慧大师。
“阿弥陀佛,”永慧大师合十道,“贫僧没有想问的,倒是想请小道友帮个忙。”
“小道友所说的鹰钩鼻在宗正寺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听李大人说,小道友尤善摸骨捏人,又曾亲眼见过他,想请小道友将他的头像捏出来。”
小七妹点头应了,她搓了搓手指,正要开口,被李昱白打断了:“你需要用的泥,我已经让提刑司去取了。”
这是不让自己问国师要银子,小七妹懂了,于是乖顺的应了,又改口问了别的:“国师难道是认识这个鹰钩鼻吗?”
永慧大师:“贫僧认识他的师父圣墟子。”
圣墟子,来自南诏,自称是古滇国后裔。在成为昌平王的幕僚前,曾在大相国寺挂单。
之后,并没有各宫的贵人主子的召见,倒是有内侍来提醒说:“太皇太后,吉时将至,请前往大庆殿。”
高滔滔回正殿戴上华冠:“诸位,请随哀家一同前往大庆殿观礼。”
李昱白特意交代她:“跟在接你进宫的女官左右,注意安全。”
说是观礼,就真的只看到了礼,小七妹连赵煦的脸都没看见,更没有看到皇后。
宫殿各处旌旗蔽日,彩灯高悬,红双喜字的长绸、各色彩络、仪仗、宝案等令人目不暇接。
遥遥地看到一队使节手里持金节,率领仪仗队、彩舆队浩浩荡荡的从集英门而入。
听女官说,这叫“命使奉迎”,就是已经将皇后迎进宫来了。
她既无官阶,又无品级,是跪在服侍太皇太后的那群女官里的,此刻抬起头去看,也只遥遥地看到两个穿着吉服的背影站在一起。
而且她才刚抬起头,就被女官给按了下来,连趁机往周太后和朱太妃
那边瞅两眼的机会都没有。
有年长的穿着紫袍官服的老人在念着什么,念的内容艰涩又难懂,小七妹就听懂了其中几个“秉性娴雅、姿态端庄”的赞美词。
这一长段的词听得她打了个呵欠,肚子也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早知道就该揣两个稞稞,还能填填肚子。”
身边的女官们都垂着头无声的笑了,其中一个用袖子遮着,递给她一块糖。
因着李昱白的交代,这块糖她没吃,藏在了衣袖里。
皇家的礼仪,隆重也隆重,但好枯燥,也不自在,又跪得很辛苦,还不如在三七观时和三平大武一起去看镇上的富户娶媳妇闹洞房。
在她几乎就要唉声叹气之前,接她的女官拉着她,垂着头后退着离开了队伍,返回了宝慈殿。
李昱白和永慧大师在偏殿等她。
地上摆着三个木匣子,还有一小缸她用惯了的泥。
三个木匣子分别是三个白骨头颅,已经处理过了,没有任何异味。
这三个白骨人头,其中两个是打人的,其中有一个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另一个显然是被煮过后剔除了皮肉;第三个从大小来看,更像是一个小孩子的头。
“这活有点急啊,而且还加了两个,”小七妹乐滋滋地问李昱白,“大人,说句加钱不为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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