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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姑一身反骨by视力零点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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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小七妹喜滋滋地告诉了莘园里大家伙这个好消息,然后收拾了背囊,准备去小树林里待上三十来天。
大武也想跟着去,但小七妹没同意。
“你要把三七观在京都建起来,等我带小咕咕和小小咕咕回来,你得给我们整理好住的地方。”
“咱以后在京都有家了。”
三平有点不放心。
小七妹和他咬耳朵,两人凑在一起神经兮兮的笑话了一顿李昱白,又告诉她一些京都里的动
“在王府时,王爷特意请了太医院的院判来给你师父我打下手。”
三平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我听院判说,朱府的老夫人病得很重,对外都说是因为大少爷错过了大考忧心所致,其实是被大少爷气的,哎呦呦,好可怜,差点被气死了。”

第305章 朱季川1
“老夫人向来以大少爷为荣,恨不得把他当成眼珠子,居然会被大少爷气死,”小七妹觉得很稀奇,“莫非是发现大少爷不是她亲孙子了?”
“谁不是谁亲孙子?”刚进园子的陈南山就听到了后面几个字。
他从金陵回来有几天了,是特意嘱咐福伯若是小七妹回来务必告诉他的。
“我升官了,小陈大人,”他得意地展示了自己的金鱼袋,“如今也是从三品了。”
“所以你是特意来炫耀的么?”小七妹能屈能伸得很,“那小的拜见大陈大人。”
大陈大人反而不好意思摆谱了:“我是来请你帮忙的。”
“三日前,大理寺和大宗正司在核查京都人口时,发现了一桩新发命案和陈年旧案。”
京都外城,东城坊郭户区,左厢店宅务的店宅务勾当一家五口人疑似服用老鼠药马钱子全家身亡。
“店宅务勾当是什么?”小七妹问。
“就是朝廷委任的专门负责租赁房屋的官员,”陈南山说,“比如说某些人初来京都买不起房屋,便从店宅务那里租一间屋子来住。”
京都一共两家店宅务,左厢店宅务和右厢店宅务。
店宅务里最大的官是从九品的店宅务勾当,负责整个店宅务的账目和对租赁者是否能租赁房屋的审核。
小七妹敏锐地问:“人命案子,为何是大理寺和大宗正司在查?莫非是和柴氏后人有关?”
陈南山毫不犹豫地点头:“确实如此。”
他还说:“妙香佛国曾多次向大宋上书,请求加封和通商,但因昭通乌蛮诸部狡诈反复,直到先帝时期,才被允许互市通商。”
小七妹:“圣墟子带着几个徒弟正是在那段时间进入京都的。”
“没错,这大理寺卿也是个人才,”陈南山赞同地说,“他能想到经由店宅务去查从通商开始后来自西南夷的人,没想到还真被他查到了端倪。”
“他前脚才拿到西城店宅务的账目,后脚这店宅务勾当一家五口就死了个干净。”
从九品的小官一家五口都中毒死了,还正好在这个敏感时期。
大理寺自然得派人详细核查这一家五口的死因,意外地在这个店宅务勾当的隔壁家的枯井里,发现了几具白骨。
“大理寺卿晓得我们提刑司有擅长摸骨捏头的高手,特意来请提刑司帮忙。”
已经有两具白骨从枯井里捞了上来。
但挖骨还在进行中。
由于枯井井口窄小,只能一个人下去慢慢挖,因此进度比较慢。
这两具尸骨很明显是一大一小。
“仵作说,大的为男子,年纪在三十左右,小的为女子,大约有个十一二岁。”
从年龄上来看像是两父女。
小七妹将两颗头骨都放进水里,又取来细毛刷,将头骨上沾得很牢的泥巴一一清理掉,露出了两颗头骨。
即使除去了泥垢,头骨也是发黑的。
陈南山:“也是中毒死的。”
小七妹很快就捏好了这两颗头交给陈南山。
“大陈大人升官了,给小的赏银是不是也得跟着升一升,”小七妹认真地问,“原先一颗头一百贯是不是少了些,得加钱。”
陈南山本来是想敲她脑瓜子的,看了看她头顶梳得漂漂亮亮的飞仙髻,终于收回手去挠了挠自己。
“嘿,为什么总觉得一看你穿姑娘家的衣服,就像是偷了别人家衣服穿的女飞贼?”
小七不太想搭理他了:“其他的白骨什么时候可以挖完?我还要出一趟近门,大概十天左右回来,或者更久一些,三十天也有可能。”
小咕咕在孵小小咕咕,她得去陪着。
养鹰的说了,得有雄鹰负责出去找食物。
她不能让小咕咕饿着。
“明日应该差不多了。”陈南山说。
既然还有等一天,小七妹便抽空绕去了朱府。
她没递拜帖,而是同门房说想找木砚小哥。
木砚没有出来见她,而是让春香出来见的她。
两人在府外不远处的林荫下说了会话。
春香见了她,三分生气,三分伤感,还有四分恭敬。
“小七,不,小陈大人,你骗得我好苦。”
小七妹揽过她的肩膀,从头上拔了根钗子递过去。
“好姐姐,可原谅我吧,”小七妹甜甜地笑,“当初你缝的肚兜我可喜欢了
,是我第一次穿肚兜哦。”
春香见她笑得甜蜜,说得可怜,忍不住啐了她一口:“你个小偷心贼。”
小七妹任她埋怨了几句,又问了夏香和李嬷嬷的近况。
春香答了,见她没心没肺的,又啐了她一口:“小没良心的,你怎么忍心大少爷受这无望的相思之苦。”
小七妹愣是被她幽怨的眼神和语气给弄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春香见她不答话,便将朱季川和木砚观棋的处境都说了。
“木砚说,大少爷原本是想着借大考之机,向老夫人和老爷夫人提出婚嫁由他自主的请求,谁知竟会错过了大考。”
“翻了年大少爷就十九了,若是再等三年,这定亲的处境便有些尴尬了。”
“再说他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明明和大少爷有了肌肤之亲,怎能……”
“呃,我是个道士,将来是要开山立派的,”小七妹正气凛然地解释道,“你休要乱我道心。”
春香就不说了,瞅着她又是羡慕又是向往的叹气。
“木砚可是我的人了,我能不能现在把他领走?”小七妹问道。
春香又生气了:“我可比木砚先认识你,早知你这小没良心的,我便不来见你,让你也急一急。”
“好姐姐,”小七妹拎着她的袖子摇来摇去,“若是我把你要出去,你真愿意跟着我走?”
春香想了想,那还是有些舍不得大少爷,便说:“木砚是自己不肯走的,说是要陪大少爷过了眼下这一关才走。”
“大少爷被关在祠堂里都快七天了,就进了些水和馒头,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哎,若大少爷喜欢的人是我该多好。”
于是,趁着半夜,小七妹翻进了朱府的祠堂里。
朱府因为朱合洛被停了官职一直没有官复原职,防护保卫等都被按制撤走了。
因此她进得毫不阻力。
揭开祠堂上的瓦片,几眼之后就在祠堂的角落里看到了呆坐着的朱季川。
“哎,朱季川,”小七妹低声喊,“我带了烧鸡来。”
朱季川抬起头看到她后,露出笑容来:“小七,我竟想你想得做起梦来了。”

从揭开的瓦片下漏进去的月光和星光,朦朦胧胧的照着朱季川上仰的脸庞。
少年郎面色苍白,眼神柔和而专注地看着自己,仿佛看着天边的月。
于是小七妹也鬼使神差地抬头,在屋顶上看了看天边的满月。
嗯,漂亮。
像个非常值钱的大银盘。
但她好像懵懵懂懂的知道了点什么。
于是她顺着大梁溜了进去,将背在背后的烧鸡和酒壶递给朱季川。
“糟糕,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谁困在哪个地方的哪间屋子里。”
她说的十分诚恳,都是自己的肺腑之言。
“我原先是想着好好的活我能活的每一天,到哪天实在是不能活了就算了。”
朱季川将酒壶接在手里:“那如今呢?”
小七妹大咧咧地坐在他身边的地上:“如今我有好多想做的事。”
“我想把三七观搬到京都来,开山立派就从京都开始吧。”
“娥姐说青鸾姐姐以后会很难的,她准备好了当泼妇,我就准备当打手了,呵呵,说错了,还是要以理服人……”
她揉了揉自己的拳头,说得眉飞色舞。
朱季川看得目不转睛。
“还有,赵小六给我封了个真的河道走马承受,我就带着大家伙四处看看,万一还有其他的邓县丞和邓婆婆,我就过一过钦差大臣的瘾,这些可都是积功德的事。”
“等崔姐姐好了,还得把她们送到桐陵,帮她们把她家建起来……”
“再带着三平和阿梅去找一找神医,三平说搞不好阿梅的脑子里是有个什么东西,把那个东西剖出来也许她就好了……”
“但三平说他没剖过脑袋瓜子,得去找些有源法的大马猴先练练手,那不还得我帮着配麻沸散么?”
“等走累了,就和三平大武一起好好学学道法,总不能吊儿郎当的丢三七观的脸吧……”
她转头看着朱季川:“总之,我要做的这些,都没把你算在内的。”
朱季川这才移开视线,他低着头,手指将酒壶捏得紧紧的。
“你想跟我说什么?”
他的声音低低的。
“呃,我没把你算在我以后的生活里,你也别把我算在你以后的生活里。”小七妹说得干脆。
“那你的大事都了了吗?”朱季川还是没抬头。
小七妹很快就想到了自己在十六楼说的话,本来是决定撒个小谎的,但谎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嗯,应该算是了了。”小七妹说,“可我说的任你处置只怕是得按照我的标准来了。”
“比如说替你做些很困难的事,或者替你保护一个很重要的人,等等这些,”她坚定且无赖地说,“至于当什么通房、嫁什么人这些,你要敢提我就敢赖账。”
朱季川低着头轻笑了一声:“小无赖。”
他这才拨开酒葫芦的塞子,仰头灌了口酒。
灌得有点急,从他嘴边漏了些出来。
小七妹“啧啧”两声:“咦,你下巴下有个洞。”
“噗呲”一声,朱季川给呛到了。
小七妹替他拍了拍后背,兴致勃勃地说:“等过些天你能走动了,就去看看大武和三平收拾的三七观,地可大了。”
她比了比:“有两个你家大,也有一个半莘园大,我准备修十几间雅室,平日里朋友来住住,朋友不来住就让想清修的人住,一间屋子就收个……”
她想了想:“你说收多少银钱合适?”
朱季川帮着想了想:“那你的雅室可得真风雅才好收贵些。”
“等你有空去帮我把把关。”小七妹揪了只烧鸡腿下来,“在祠堂吃鸡腿好像不太好。”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的肚子“咕噜”一声响。
朱季川这才不好意思地抬起眼睛来看她,两人都笑了。
一人一只鸡腿,一人一葫芦酒,喝着喝着,朱季川的话多了起来。
“父亲自从手臂受伤后,家中的气氛便一日比一日差,直到三平师父前来才好些。”
“我能有机会去治水,父亲比谁都高兴。”
“父亲想让我做能臣,能文能武,上得了马背,下得了河堤。”
“因为外家的缘故,父亲如今赋闲在家,还不知何时能够起复,眼见太皇太后往江南东西两路安排了使臣,便盼着能去京畿路。”
“可官家亲自点了庄伟将军前往京畿路任职
庄伟将军便是在赵煦和朱季川被围困在白塘县时,从两浙路急行军前来救驾的那位。
“我算了算,如今六个节度使都已经有人任职,哪怕父亲立刻起复,也没法官复原职了。”
武将的起复和晋升之路都尤为困难。
“而母亲,因为两位舅舅拖累了父亲,在祖母面前颇为没脸,反而是姨娘……”
“哎,母亲在我和妹妹面前从来不说什么,但她与父亲之间……不说也罢。”
“因此祖母格外看重我和妹妹两人的亲事。祖母想要妹妹进宫,想让我娶高家次女。”
朱大小姐进宫当贵妃,他则做太皇太后的外甥女婿。
小七妹没说话。
朱季川问道:“小七,你是不是很烦这些内宅之事?”
“不烦,”小七笑眯眯地回他,“真烦了我自己长了脚会走。”
她举例子说:“比如骑马,连骑几天几夜谁都会烦,那我下次就换划船;比如划船,划个十天半月的,餐餐都是鱼虾身上都是腥味,那我就去爬山;但在山中一走十几天,天天都是树啊山谷啊,那我下次就再去骑马……”
“内宅里有内宅里的乐趣,看春香做针线也有意思,看观棋种花浇水也有意思……”
“只要是甘心情愿去做的事,总会找到乐趣的。”小七妹点点头,“但得是自己愿意去做的才行。”
皓月当空,柔美而皎洁,银光穿透瓦片的缝隙,在两人头顶洒下了一片斑驳的光影。

仵作说,两个大人是一男一女,年岁相当,怀疑是一对夫妻。
三个孩童是两女一男,一个是十四五岁的姐姐,一个是十岁左右的弟弟,以及一个七八岁的妹妹。
看起来像是一家五口人。
陈南山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这枯井里的五具尸骨,是不是这店宅务勾当的一家五口。
就像雀人一案那样。
但仵作说不可能。
“年龄对不上,这五具尸骨虽然不知道死了有多久,但都比店宅务一家人的年纪要大些。”
而在店宅务衙署里办差的几位下属都说,自己上任以来,见到的就是这一家五口。
店宅务勾当的老父亲还在,就住在内城他长子的家中。
老父亲说:“分家也不过七八年,实在是家里住不下了,京都的房子越来越贵,老朽倒是想把附近的园子买下来扩一扩,一则人家不肯卖,二则老朽也买不起,这房屋地价什么的,是一年比一年贵,因此才分家而居。”
老父亲跟着长子住在内城老宅,另拿银钱在外城买了个小院子给小儿子,也就是这个店宅务勾当一家住。
“常来常往的,”老父亲说,“逢年过节也好,休沐日也好,十天半月的总会见一次的。”
总之,店宅务勾当一家五口是京都的常住人口,平日里见人也多,身边的亲近之人也经常来往,不存在雀人之忧。
而小七妹又将同样的事情做了三次。
先清洗头骨,再刷掉泥浆,头骨与昨日挖掘出的两人一样呈黑色。
都是中毒死的。
小七妹一一捏出了泥人头。
这五个死去多年、被藏在枯井中的人便重新出现在大家面前。
除了成年男子的面目略微平庸之外,其余四人的容颜意外的好看。
尤其是那位十四五岁的少女,脸庞清丽,鼻梁挺秀,算得上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小美女。
但大理寺卿带人走访了四周的街坊,没有人认识这一家五口。
更没有人说起曾有一家五口在这附近失踪。
小七妹突发奇想地问陈南山:“大陈大人,你说这勾当一家和这白骨一家会不会是中的同一种毒?”
陈南山很赞同:“若是同一种毒,只怕就是同一个凶手。”
那首先得证实是同一种毒。
这个三平擅长的。
分别从两家人的尸骨上取相同部位的骨头和骨肉,用锅加水煮……煮……煮熬成快要干的少少的汤,同时喂给两只无辜的老鼠……
差不多两炷香后,两只无辜的老鼠同时出现了抽搐、僵直、脖子往后仰、走路不稳的症状……
三平啧啧有声:“哇,这个凶手是下了大本钱啊,这两家人都是死于同一种毒,这种毒来自于马钱子。”
马钱子,又叫番木鳖,生长在深山老林里,种子状如马之连钱,有大毒。但很难提取,所以很贵。
它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牵机”,与钩吻、鹤顶红并列名为宫廷三大毒药。
三平摇头:“呃,能毒死这两户人家,怎么也得用上这么一杯的量,嗯,就这么一杯,怎么也得值个万儿八千的。”
万儿八千贯钱,在京都外城都能买两间屋子。
用来杀人,真是下血本了。
“或许这个凶手不但有钱,还擅长制毒,”陈南山说,“若真是牵机这种药,普通人想买都买不到。”
“被牵机毒杀的人,也没有普通人,比如南唐后主,”三平大着胆子说,“咱会不会又卷入了啥不得了的秘密中?”
他贼眉鼠眼地跟小老七同时向陈南山告辞。
“老道还得去沽酒,这趟就不收大陈大人您的银子了。”
“小的还得去守着小咕咕,就不耽误大陈大人您立功了,您慢慢审着。”
两人同时说走就走了。
小七妹是真的要去小咕咕那了。
她交代了三平大武,又安抚了阿梅乐宁,还通知了青鸾娥姐,这一趟或许十天半月,或者一个半月,让大家不要太想她和小咕咕。
这才收拾行囊出了莘园。
观棋正闷闷不乐地、行动僵硬地等在莘园外不远处的路上。
一看就等了不少的时
间,地上被他踩了一个小土坑。
“小七,大少爷说,你能替他保护一个很重要的人。”
小七妹爽快地点头:“嗯,可以。”
朱府,后院。
快要被朱季川气死的老夫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定窑白瓷美人枕、象牙避暑凉席、墙角还有冰桶……
又特意关了窗户,没有明亮灼热的阳光照进来。
还有贴身嬷嬷一直在打着扇子。
房间里很是凉爽。
直到朱合洛进来,恭恭敬敬的请安。
“母亲今日可好些了?”
老夫人在瓷枕上睁开眼睛,声音虚弱地问:“川儿呢?他想好了吗?”
朱合洛:“儿子还没去找他。”
老夫人问:“那你确定了吗?”
“八九不离十,”朱合洛说,“她亲口说的大事已了。”
老夫人重重地哼了一声:“掌嘴。”
朱合洛利索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既然是她杀了李进,想必周太后也是她杀的,”老夫人盯着朱合洛,眼中精光四射,“身为柴家唯一的皇族血脉,瞧你办的事,一个小小的山村,竟让你留下了活口。”
耳房里,有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人正在蠕动,他的后背和屁股已经被血渗透了,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道的血痕。
正是木砚。
他还在试图逃出去。
他的嘴巴也被封得死死的,因此,谁也听不到他在心里的呐喊。
“小七,别来,这是死地……”

大少爷若是知晓真相,豁出命也不会让小七来的死地。
观棋这个大傻子,他以为这样是对大少爷好。
殊不知若是做成了,老夫人和老爷第一个就要杀他灭口。
可观棋是真的以为这是在帮大少爷。
“木砚,小七进门就是主母,以后不用再打打杀杀四处漂泊,这是多少女子做梦都梦不到的福气。”
“她就算一时不能接受,只要大少爷天长地久的对她好,咱俩带着东跨院里的人也事事以她为先,等再有了小少爷小小姐,小七她就知道自己掉进福窝了。”
“老爷说了,这杯酒只会让小七没了一身武功,没了武功,她才会安安分分的守着大少爷,大少爷才能全心全意的挣前程……”
可老夫人和老爷将小七骗进来,不是让小七做主母的。
他们不会让小七活下去的。
老爷明明姓朱,是大长公主的驸马爷的儿子,怎么又是柴家后人呢?
老夫人不是一介孤女,全家都在皖南饥荒那一年饿死了,包括她十五岁时刚生的孩子都死了,才不得已卖身进了公主府做的乳母么?
为什么?
怎么会?
大少爷若是知道了,该怎么办?
他终于靠近了窗户,艰难的站立起来时,耳房的门打开了。
他想躺地上继续伪装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干脆的跪了下去,虔诚地磕着头。
来人靠近他,捏着他的下巴将他嘴巴上的布条解开。
“若是想明白了,便配合观棋做事……”
“老爷,杀了陈小七,大少爷活不下去的,”木砚的头磕得又重又响,但才磕了一个,立刻被朱合洛制止了。
“磕破了相,便不好演戏了,”朱合洛说道,“我只再问一次,做还是不做?”
“老爷,若是大少爷知道了,他活不下去的,”木砚口齿伶俐地说道,“您就当是为了大少爷,小的听到的一切,半句都不会到大少爷和小七的耳朵里去。”
“小的五岁就到了大少爷的身边,听到的、做到的一切都是以大少爷为主,小的最知道大少爷的心思。”木砚磕了个头:“您要是怕小的不小心说出去,那您割了小的舌头……”
“蠢货,”朱合洛冷哼一声,“你要知道,朱府里少了一个小厮,将不会有任何人在意。你不做,多得是人愿意做。”
木砚只是不应。
朱合洛冷斥一声:“你莫非知道自己的身契已经不在朱府,便以为某不敢杀你。”
木砚哀求道:“老爷,求您看在大少爷的份上,不要杀了小七,不要毒杀小七……”
朱合洛立刻起身就走。
木砚立刻喊道:“老爷,小的做。”
大不了到时拼了一死,好让小七妹警醒起来。
朱合洛便用右手将他扶了起来,亲手解了他的绑。
正要往外走,就听屋外有嬷嬷说话。
“老爷,老夫人说了,有异心的不用,即刻杀了。”
话音未落,木砚心中惊惧,还没行动,朱合洛一直被吊着的右手已经轻松的抡了起来。
木砚吐了一口血。
血泊里竟有半颗被打断的牙齿。
人已经往后栽倒。
朱合洛不再多说,吩咐了一句:“来人,将他埋了。”
立刻进来两个长随,一人拿着手帕将木砚捂了口鼻,一人压住了木砚挣扎的手脚。
朱合洛冷淡地吩咐:“收拾干净,别留下什么异味。”
之后将双手背在身后走了。
他又去了另一个院子。
这里是朱大小姐的院子,轻易不见男子,如今却有他的长随把守着院门口,见了他恭敬的行礼:“老爷。”
朱合洛“嗯”了一声,径直去了朱大小姐的房间。
堂堂嫡女的屋子里仅有一个贴身侍女,见了他就像老鼠见了猫,脸色苍白,战战兢兢。
朱大小姐卧在床上,见了他只将脸转向床内不看他。
朱合洛挥了挥手,侍女如获大赦,赶紧出去了。
“既然你已经听见了,那父亲便同你说得清楚一些。”
朱合洛大马金刀地坐在桌前。
“安儿,你本应该是金枝玉叶的公主。”
“赵家本是我们家的家奴。”
“你高祖,乃是五代第一明君,唯一看错的便是赵家这帮小人。”
“160年前,赵家不顾你高祖父临终托孤的信任,从你曾祖父手里将这江山抢走,而为了掩盖他从孤儿寡母手中夺取皇位的丑恶行径,强逼你高祖从郭姓改回柴姓,还假惺惺的留了份丹书铁券说要善待柴氏。”
“但你要从此刻记得,你乃是大周的公主。”
“祖母与父亲汲汲营营,如坐针毡,所做下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光复我大周。”
朱大小姐转过身来:“可为何要将小七骗进来杀了?她救过我的命。”
“父亲,”她恳求道,“小七是伤害了您,可也治好了您,您别要她的命行吗?就当是为了哥哥……”
朱合洛不为所动:“父亲要杀她,不是为了私仇。”
“是因为她毁了祖母和父亲好不容易才挣来的好局面。”
“若不是她杀了田犇嫁祸给于管事,你外祖一家如今还是京都皇商。”
“若不是她搅和了父亲在大长公主身边的安排,如今的血蛊早已养成。”
“若不是她在金陵杀了安国公,又阻止了血蛊,赵家小儿如今已是我们的傀儡。”
“祖母与父亲筹谋多年,费尽心思养的人做的事,因她和李昱白之故,竟到了如今寸步难行的局面。”
朱大小姐坐起身来:“所以李大人因病辞官也是您……”
朱合洛冷笑一声打断了他:“你父亲还没这么大的手笔,能让小郡王辞官不做。”
“可我昨日在祖母门外听得清清楚楚,李大人的病就是血蛊造成的。”朱大小姐。
“那又如何,”朱合洛反问道,“李昱白不会娶你,你只能进宫。”

朱大小姐摇头:“我不进宫。”
“若是平时,父亲便由得你,只要你幸福快乐便足矣。”朱合洛语重心长地说道,“府中锦衣玉食地娇惯着你,本不图你有所回馈。”
他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只是朱府如今已是风雨飘摇之际。”
朱大小姐便安静了下来。
朱合洛语气更软了:“乖女儿,你知不知道,祖母与父亲是几多辛苦才从微末之处一点点的布局,做成当初内外夹攻的大好局面。”
“我们费了多大的劲,受了多少的屈辱,那些你无缘喊一声叔伯的人,又是付出了多少人的性命,才能在润王和安国府中谋得一席幕僚之位。”
“若于家还在,大长公主和润王的局面不败,京都如今早就成了一团乱麻,再有安国公府在外作乱,赵家内忧而外患,不论谁赢谁输,我柴家都可坐收渔翁之利。”
“祖母与父亲筹谋多年,就是要这大宋乱起来,只有乱起来,他赵家人杀尽赵家人,才能颠覆这大宋江山,光复我大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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