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姑一身反骨by视力零点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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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过了一日,又一次八百里加急,边疆传来了坏消息。
宋军败,金明寨失守,西夏大军已经兵临延州。
朱合洛奉命,带兵连夜出发。
朱季川被封为临洮修武郎,掌右路先锋,急行军赶赴熙州,务必在朱合洛带大军到达之前,也务必在夏军之前,抢夺战略要地衡山通道,以防西夏挥兵直扑京都。
李昱白在集英殿等。
赵煦下朝的时候还是怒气冲冲的。
“先生,文官都说不能打,连太傅都不赞同,皇祖母也……”他压着怒火问,“您觉得呢?”
李昱白倒没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先将陈南山在提刑司发现的诸多琐碎的信息说了出来。
“先生是怕朝中有西夏的细作?”赵煦敏锐地问,“四十年前,正是与西夏议和之时。”
“官家说得没错,”李昱白补充说,“西夏佯降,引我朝大军歇战,待朝廷
与他使臣和谈时又偷袭,致使边关失守,西夏从横山通道长驱直入,于三川口施行坚壁清野的战术,导致杀戮无数。”
“屈辱,”赵煦愤而一拍桌子,“从此以后,我朝每年输送西夏绢10万匹,银五万两,茶两万斤,才换得西夏称臣。”
“要这样狼子野心的臣有何用。”
“朕继位之初,安疆、浮图等四寨被割给了西夏,熙河路形同虚设,”赵煦气愤道,“先生,此等奇耻大辱,朕是万万不能容许再发生一次。”
“若不是太傅太保、文武百官无一人赞同,朕甚至想御驾亲征。”赵煦说,“让长贵叔、小七和三平跟着朕……”
李昱白才张嘴,赵煦便问道:“先生莫非也认为不该打?”
李昱白:“御驾亲征是万万不可,但臣想向官家您讨个官职,请让臣协助户部、兵部运送粮草一事。”
赵煦大喜:“太好了,先生也认为该打,朕这心里高兴得很。”
李昱白见他面色红润,精气神十足,心中也高兴。
“不知官家是如何布置五路大军的?”
“先生,鄜延路、环庆路、秦凤路、泾原路,这四路大军由枢密院和兵马司统筹调度,朕一字未改一人未动。”
“至于熙河路,朝中有多名武将上奏章请愿,自荐带兵前往,朕都不想要,唯有朱合洛的奏章,朕看得有七分满意。”
赵煦将朱合洛的奏章打开给李昱白看。
“……西夏若战,防御为下,进攻为上。臣愿带兵布于河湟一带迎战,可令吾儿率五千将士深入兴庆府偷袭敌军后方重城,则夏军有腹背受敌之忧……”
“……请官家命环庆路大军守于横山通道西,臣愿提刀死守横山东……”
李昱白看了也不由得点头。
赵煦更加开心了:“朱大人言之有物,不是泛泛而谈,到底是上过战场的老将。”
李昱白并不否认这一点:“是,朱大人于行兵布阵方面心中颇有丘壑。”
“朕原本还想留朱大人,但大婚还有些时日,熙河路却等不得,因此急召他父子二人进宫。”
李昱白也点头,只是想到夏人铲,到底还是心中担忧。
“朝中若有西夏细作,便不得不防,”李昱白说,“臣建议,将臣负责运送粮草一事今早宣扬出去。”
“先生是想引蛇出洞?”赵煦问道,“只怕皇祖母不会同意。”
“既有隐忧,当用非常手段,大战在即,断不能让小儿得逞,更不能因小人而影响大局。”
李昱白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官家也需谨慎,凡事多和太皇太后、太傅商议,绝不能再出第二个拥兵自重叛出国门的李家竖子。”
“皇祖母向来不主张战,”赵煦担忧道,“朕……”
李昱白行礼说:“太皇太后那里臣去请命。”
黄昏时分,看守的人将米田哥带来的药熬煮好,端给了木砚。
木砚脸发红,说自己头好晕,手也抖得很厉害,竟不慎将药碗打翻在看守的人身上。
看守的人一声痛呼,忙不迭的将衣服脱了。
“抱啊啊啊歉……”木砚哑着嗓子,好艰难地说了几个字。
看守的人哪有心情听,一溜烟的跑了。
于是木砚病得更厉害了。
到了戌末时分,小七妹喊:“快来人,木砚要烧死了……”
一窝蜂来了好些人。
露过脸的没露过脸的,小七妹数了数,一共有七个人。
包括送药的、上次在夜香车队里见过的……此刻都在这里。
又到了子时一刻,小七妹又喊了声。
这次来了五个人,约摸是有两个人去休息了。
等到她第三回 喊的时候,只来了三个人。
第四回 喊的时候,只来了一个。
“小七姑娘,等天明吧,这儿太荒没法请郎中,”来人说,“明儿一早小的就去请郎中。”
“那你请的郎中什么时候能到,”小七妹问,“你也知道,木砚是大少爷身边的第一人,夫人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才将他救下来,若是出了事,我怕小哥你担不起。”
来人一想也对:“那我鸡鸣就出发,放亮就能往回走。”
鸡鸣是丑时,放亮是卯初,从这里进城得要近两个时辰。
小七妹心里有了数,趁他转身之时,从舌下弹出一颗石头,“噗”的一下打在他的穴位上。
来人“咦”了一声,正要转身,小七妹又补了一颗,紧接着又是一颗。
连续三颗,终于将这个人的穴道点住了。
木砚将这个人的衣服扒下来,团成一团后扔到了床底下,又取了他身上的一串铜钥匙,先打开小七妹手脚上的铁链扔在显眼的位置。
然后打开了门。
然后小七妹粗着嗓子,用这个人的声音微弱的喊了一声。
接着用自己的嗓子大喊一声:“木砚快跑……”
然后飞快的滚进了床底下藏了起来。
木砚“啊……啊……”的喊了几嗓子。
很快就有人来了。
一打开门,见木砚老老实实地在屋子里,正指着门外的某处。
但小七妹不见了,只余手脚上的铁链。
自己这方的人被脱了外袍扔在地上。
“小……七……跑……”木砚紧张地喊,“快……”
“小七姑娘穿了老九的衣服,假扮成老九跑了,快追……”
立刻有人将大伙都喊了起来,一窝蜂的追了出去。
只留了两个人守着木砚。
木砚:“快……找……”
他没法说很多次,只能用手势表示自己不会走,要赶紧去追小七妹。
等其中一人追出去后,他放倒了还留着的一个,费劲地将这个人塞进了床底下,将小七妹的身影挡得严严实实的。
“小七……”
他喊了声,这才飞快的溜了出去。
门开着,小七妹躲在床底下一直没有动。
外面的人找她的时间越长,木砚就能跑得更远。
木砚这小子能干又机灵,还会看眼色,是个不错的娃。
她躲在床底下,甚至在更深露重的时候打了个盹。
有人中途回来过,见都没有人,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找到了另一个被塞在床底下的人,却喊不醒,只能又出去接着找……
等终于在床底下找到小七时,天都大亮了,她都睡了一觉醒来了。
木砚没被找到,这处内有乾坤的土杂院里所有的人都黑着脸。
消息已经传回给于知意了。
因为米田哥又来了,黑着脸来的。
小七妹笑眯眯地打趣:“哎呦,米田哥,你这脸好比恭桶啊,黑得蛮臭的。”
米田哥不理她,黑着脸让人堵了她的嘴,将她用麻袋套了起来。
经过驴背的颠簸后,她被带到了一辆马车上。
这辆马车混在一个商队里。
她听到了好些消息。
米田哥面带喜色来的那日,朱合洛被封熙和路经略安抚使。
听起来朱季川是打头阵的,听说已经连夜带兵急赴熙州。
成功逃出这日,朱家两父子不等朱时安的封妃大典,以边疆安危为重,上阵父子兵,身先士卒,不顾个人安危……等等光荣事迹,一时传为京都美谈。
商队里,小七听到了好多次对朱合洛的褒奖。
“这朱大人也算是个人物,一个外室子,几度大起大落,还以为很难起复了,他大爷的,还是得有个好女儿啊。”
“可不是,朱家大小姐那可是顶有名的大美女,如今要进宫当妃子了。”
“哎,说到京都四姝,你听说了吗?以前的京都第一美女林楚辞重开林府了。你说她一介孤女,哪来的这么大的能耐?”
“嗐,兄台,你想少了,这哪是她的能耐,是睡她的人有大能耐。”
“听说她从金陵秦淮回的……嘿嘿嘿……”
带着猥琐的笑让小七妹的拳头很痒。
“那就是睡她的很多人都有能耐,”这个猥亵的声音还在说,“小郡王的连襟很多啊。”
“说起小郡王,他辞官不会是为了林楚辞吧?”
“你呀,怎么会是为了个女人?还是因为自己的面子挂不住吧,是怕闲言闲语指指点点,所以避而不见不听吧。”
“我听说,最近一段时间,有人上林府提亲去了,想让林楚辞当姨娘的,当贵妾的都有,还有当续弦的……”
“高攀了高攀了,顶多当个外室。”
“小郡王打的不会也是这个主意吧?”
“难说,反正上门去的都被骂了,听说林楚辞养了个特别能骂人的姑子,好家伙,那是连骂一盏茶不带重复的。”
嗯,娥姐好样的,威武。
等行了一阵,不知到了何处,终于有人来了。
是那位平叔。
“小七姑娘,我奉夫人的命令,送您去金明寨。”
小七扭了扭胳膊:“不去,我累,手痛脚痛,行不得远路。”
平叔拿出了个药瓶子。
“夫人让我带来了三花软筋散的解药,您吃了解药后,还需两日才能恢复之前的神勇。”
“这两日,我为姑娘带路,也护姑娘平安。”
“等到金明寨,姑娘可以为自己家人报仇了。”
第328章 战2
于知意办事确实是让人满意的,长刀短刀袖刀飞镖……凡是小七妹顺手的武器,都给小七妹配齐了。
还有干净的道袍、丫鬟衣衫、书童衣衫……
另有碎金碎银若干……
唯独没有吃食。
“夫人说了,她备的吃食小七姑娘您未必信得过,就不多此一举了,”平叔说,“姑娘想些什么夫人都知道,夫人想些什么,此刻也该让姑娘您知道。”
他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信来。
又将那瓶解药放在小七妹的面前。
“小七姑娘,这解药您吃不吃,全都您说了算。”
这封信写得隐晦,大概也只有小七妹这种当事人能看懂。
……哥哥在祠堂跪了几日,每日除了一壶水一个馒头,竟无其他进食。
而祖母竟让杜姨娘插手府中中馈,又让二哥入了父亲的书房。
我心中担忧,又逢观棋和木砚请我为哥哥求情,便亲手做了健脾助眠的吃食,挑了祖母还未睡的时间送去。
老嬷嬷竟不在,房里只有父亲和祖母正在说话。
突然一声巴掌响,祖母说:“身为柴家唯一的皇族血脉,瞧你办的事,一个小小的山村,竟让你留下了活口。”
父亲结实地挨了这一巴掌,还恭顺地回答:“母亲教训得对,看来这陈小七并没有登记户籍造册,极有可能是其他地方的村子扔进弃婴塔的女婴。按这年龄算来,当年不过五六岁,竟能查到京都于家,还能杀了李进和周太后,儿子属实是想不到。”
父亲又说:“好在听她言语之间,并不知道我们在其中的布置,想来李进死得快,来不及说……”
“哼,”祖母说,“我们也只是提供了路线和地图罢了,至于谁下令杀谁动手杀,本来就不关我们的事。”
“儿子也是这么想的,”父亲说,“只是川儿非她不娶……”
“想都别想,杀了吧,以免后患,”祖母说,“如今本就寸步难行,大理寺又查到了店宅务那,只怕他会……谁在外面?”
我听到“杀了”时心中一跳,又听祖母问“谁在外面”心里一惊,正想赶紧离开,回头一看,却见嬷嬷就在门边。
“禀老夫人,是大小姐听了些。”
我只得进去跪下,不敢看父亲和祖母的脸色。
祖母叹着气:“如今也不瞒你了,我柴家苟且偷生已经一百五十多年,一代又一代为复国而努力,你们已经算是享了父辈的福,如今该到你们立门户了。”
这门户怎么顶?
怎么顶都不可能顶得好。
我问父亲:“您说的陈小七,是救我一命的那个陈小七吧?周家与李进勾结屠杀村民,屠的是她家人么?跟您又有什么相干?”
父亲也不直接回答,只说:“怪只怪这些人选了个风水不好的地方建村子,再说了,我朱家并无一人动手。”
是啊,祖母说只是提供了路线和地图而已……
我觉得好笑,又十分想哭,看来哥哥有难了。
或许得去告诉哥哥?
可父亲和祖母让人将我送回了自己院子,却将我的院子也锁了起来,连母亲都不得见……
这封信,是以朱时安的口吻写的。
除此之外,连一个多余的字也没有。
于知意只是借朱时安的遭遇,将自己与朱合洛母子俩的血仇讲个来龙去脉给自己听。
她想让自己做什么呢?
她想借刀杀人。
借自己这把刀,杀朱合洛母子俩人。
只是,自己要不要按照她的安排去做?
木砚这小子安全了吗?
他又到了哪里?是否通知三平了?
赵煦和李昱白一起去见了高滔滔。
高滔滔见了李昱白,打趣道:“这回不辞官了?”
李昱白将自己的计划说了。
高滔滔叹气道:“哀家垂帘多年,朝堂上下,不,是举国皆知哀家怯战,如今哀家还是不愿战的。”
“皇祖母,”赵煦急道,“今时不同……”
李昱白及时制止了他:“官家,若没有太皇太后多年怯战,以微薄财物换取举国多年的休养生息,我大宋哪有如今的国力。”
他说的并不是虚言。
单以民生来论,粮草亩产可达4石,耕地面积扩大三分之一;人口超过2148万户,比汉唐时期多出近
一千户……
太皇太后怯战的骂名之下,是举国上下多少年的民生大计。
高滔滔面色依然紧绷,但眼神已然柔和许多。
“有你这句话,哀家挨骂多年,也算值得。”
她又对赵煦说:“官家要战,那哀家不再多言,但请事事与众位老臣商议,一切以稳妥为上,切不可贪功冒进。”
赵煦应了。
高滔滔又说:“李昱白领随军转运使一职,负责战时粮草、军备的调度,听命于官家。”
她问李昱白:“随军转运使是需要干实在活的,一乃临时官职,二无品级,不觉得委屈吧?”
李昱白:“不委屈,谢太皇太后。”
等赵煦和李昱白离开后,高滔滔叹了口气:“小六在怨我啊。”
女官:“官家年轻,锐气正盛,过上两年就长大了。”
又说:“皇后今日亲来,说想请朱大小姐入宫小住,请您的示下。”
“这孩子稳妥,可,”高滔滔点头说,“一来安抚朱家家眷之心,二来给官家在百官面前长脸,三来……”
她没再说下去,只吩咐道:“你去朱府,替哀家送些百年老参给朱府的老夫人;再去给礼部、大宗正司递个话,此次纳妃仪,比皇后时只降三等。”
这是厚待。
赵煦与李昱白便又去了集英殿,共同商讨征战事宜,同时宣布李昱白为随军转运使。
除了陈南山和一些老臣,另外一些年轻臣子的脸上便有些耐琢磨的神色。
李昱白一律不在意。
便是陈南山也劝了两句:“这是辛苦差事,你的身体吃得消么?”
“虽然辛苦,但这个职务将粮草和军备牢牢抓在手里,若是军中之人想要染指,首先得过我这一关。”
决不能再出一个带着朝廷的兵马、武器和粮草叛出国门的将军。
李昱白:“帮个忙,提刑司与京都的捉刀人来往较多,请让他们将这个消息尽快传出去。”
等从宫中出来,陈南山又叫李昱白同去大宗正司。
“我与大理寺卿找到了些东西,想请你去帮着掌掌眼。”陈南山道。
大理寺卿还在手指头蘸口水的翻阅这一叠一叠的卷宗。
有纸张的卷宗,也有竹简的卷宗。
他在这里已经看了整整三日了,连饭食都是他娘子送来的,还真让他找着了些东西。
“小郡王,陈大人,您二位请看。”
一共四份。
一份是陈南山找到的鸿胪寺的任调,一份是阁门司的任调,还有一份是几十年来馆驿的搬迁记录。
鸿胪寺的职能包括接待各国来使,并根据来使的地位高低安排馆驿的居所等;
阁门司的职能包括负责引导各国来使朝见、谢辞时的礼仪,登记各国来使所奉的贡物;
馆驿则为各国来使提供住宿、餐饮、马匹照料等;
李昱白很快就看出了端倪:“四十年前,店宅务勾当所在之处原是都亭西驿所在。”
都亭西驿,乃是西夏使者指定下榻之处,还招待过西蕃、阿黎、于阖、新罗等国使者。
大长公主的驸马爷他爹、朱合洛的祖父曾担任过鸿胪寺的左少卿一职;
而驸马爷的兄弟曾在阁门司任职,曾负责过西夏使者的礼仪……
陈南山;“是不是去查一下大长公主的婆家?”
大长公主的婆家也是朱府,不过和朱合洛不是一个朱府。
这个朱府还有点来头的,最初叫国舅府,两代以后称驸马府,再后来大长公主与驸马反目后又被贬,现在勉强可以称个衙内府吧。
朱衙内府里也简单得很,朱合洛的祖父早死了,在死前,恰好朱合洛有了军功,这才入了朱氏的族谱。
但朱合洛与这个大伯关系平淡得很。
“说起来,这个大侄儿与他父亲我二弟倒是亲近,”朱大伯说,“父亲恨他令宗族蒙羞,还家族被贬,因此从不见他。”
“我也只见过几面,后来他当了大官,常年在外,倒是每年都有节礼送来,人却从没来过,想来是他夫人为了面子名声罢了。”
“四十年前?”
“小郡王和陈大人为何如此问?”
“四十年前,我二弟与大长公主成婚,一开始就不融洽,那个时候,大约是大长公主有身孕的时候吧……”
“我母亲想着让小两口和睦些,又想着大长公主身边人少,便从上到下安排了许多人送去,连乳母都找了五个任大长公主挑选……”
李昱白问:“这五个乳母,是否包括朱合洛朱大人的母亲?”
朱大伯十分羞愧:“正是,母亲好心办了坏事,反而叫大长公主与二弟反目了……”
如今的朱老夫人,是驸马府为大长公主诞下长子准备的乳母之一。
李昱白敏锐地问道:“不知可有乳母的户籍路引?”
“这些都有,”朱大伯连连点头,“虽然当时大长公主并无恩宠,但到底是天家血脉,母亲不敢怠慢的。”
“如今还有留底么?”陈南山问。
朱大伯连连摇头:“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留它作甚?”
李昱白和陈南山交换一眼,各自心中都有了警惕。
陈南山:“看来得好好查一查朱老夫人。”
木砚还没进城。
他就在西水门外,心急如焚,但却没有冒进。
城门口有个叫许六的小头领,是老爷身边忠叔的堂亲。
那也应该是老爷的人。
自己若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进城,只怕就像小七说的那样,露头就被杀。
得想个法子才行。
他躲在城门外候了一
阵,终于窥到了机会。
恰逢好几十个挑夫走卒担着担子往城里而来,宽而深的桶子,浸着许多柳叶,桶里是各色鲜活的鱼。
这是进城卖鱼的。
做为大少爷最得宠的小厮,观棋对京都各色美食熟稔得很。
比如这一行人里有几个挑夫的桶里装的是鲷鱼,这指定是送到樊楼宋五嫂那的。
宋五嫂背后的东家是英国公府,也是大少爷最好的朋友赵瑾家。
嗯,砸他家的饭碗不要紧,他亏得起。
城门口的这些守兵也知道门路,不敢刁难英国公家的人。
于是他跟在了这几个挑夫身后。
在进入城门口待检查时,他伸脚将人一拌,
两桶鲷鱼顿时连水带鱼倾倒在城门口,挑夫急得大喊:“快,抓鱼。”
城门口的守兵也招呼着:“快,抓鱼……”
都去抓鱼了,人就溜了。
木砚一声不吭,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要是小七妹看了必然要夸他的。
等进了外城,那就该去孙家酒铺了。
城里的消息一茬接一茬的。
老爷带兵出城了,大少爷比老爷出城得还早。
大小姐大婚的吉日没改,老夫人听说还病着,但人逢喜事精神爽,据说是能下床溜达了。
哼,何止能下床,还能杀人呢,可惜大家是没见着啊,见着的估计都死了。
观棋这傻子。
又有消息说,原本辞了官的小郡王,如今当了个芝麻大的小官,看来更加没法抱得美人归了。
还说,林府的孤女在风尘里打滚了十年,见多了各色男人,睡多了有能耐的,如今已经瞧不上小郡王了。
又说,王妃气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说宁愿小郡王不娶,也绝不许林家孤女进门……
三平道长一直没有出现。
直到午后,方才拎着两个酒壶晃悠悠地来,眼角还沾着两坨眼屎。
见了他,木砚的心就开始火热了。
他在心里预演了一遍叫花子抢酒喝的戏码,摩拳擦掌地就准备开干了。
正要扑过去,就见三平拎着酒壶往对面巷子里一钻,他才跟过去,就被从天而降的麻袋给套了。
然后挨了花拳绣腿的一顿打。
感觉到这拳头的温暖后,他装模做样的挣扎了下,之后就老老实实地被人拖走了。
三平:“就是这个扒手,上回偷了我的银票子,哎呦,那可是我当了一件传家宝才有的银票子啊,传家宝啊……哎呦,我可不能放过他……”
“哎,张老板,让你伙计来搭把手,我得拉他去见官……”
等拖了一阵,有人打开了麻布袋的口子,出现了三平的脸。
“你小子,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快把我的传家宝还给我……”
他大大地嚎了一嗓子,又小小声地问:“你鬼鬼祟祟地来作甚?”
木砚哑着嗓子说了个“小七”,“危”字发不出来,又说了个“险”字。
三平听懂了前两个,后两个没懂:“小七先什么?”
木砚立刻钻出麻袋,伸手往三平手心里写了“危险”两字。
“小七危险……”三平面色一变,抄起麻袋劈头盖脸地抽木砚:“好你个扒手,还敢狡辩,看我打不死你……”
抽了几下,突然往旁边扔出一个酒葫芦,拉着木砚快跑起来。
“走……”
有酒葫芦撞上刀剑的声音,还有刀剑出鞘的声音,另有轻巧的脚步声……
有人杀过来了。
木砚一边跑一边回头,是朱府庄子里的人,他曾见过的。
不好,这是老夫人派人来杀人灭口了。
可他其他什么都来不及写呢。
正着急着,只见三平放开他的手,迅速回身,重重的清了清嗓子,满满一口唾沫朝那人迎面吐去。
那人往边上一跳闪开了。
哪知三平就等在那,飞起一脚将这人踢得朝后仰天摔倒。
正要再跑,巷子后又转出三个人来堵了后路。
跑是跑不了的,打也只怕打不过。
三平果断地拉着木砚,撞开刚爬起来的那个人,往回火烧了眉毛般,直奔孙家酒楼而去。
这几个追在身后,追得很近。
只见三平扬起手里仅剩的一只酒葫芦,哗的从门里扔进孙家酒楼的沽酒台。
那里站着些正在沽酒的客人们。
“老孙,你卖假酒……”
孙家酒楼里的伙计一时反应不过来,傻愣愣地看着闯进来的三平、木砚忘了拦。
跟在三平身后的几个人迅速将刀藏了起来,却在店门口没离开,只等三平和木砚被赶出来。
三平还要喊,掌柜呵斥了一声:“哪里来的泼皮,故意来坏我生意,赶出去……”
伙计正要行动,却见三平举起不知何时捡在手里的一块砖头,“啪”的一声,用尽全力砸破了孙家酒楼放在门口多年的招牌大酒瓮坛子。
哗啦……
瓮坛子里的酒像瀑布一样倾泻而出。
别说伙计了,买酒的、掌柜的……都像被点了定身穴一样傻在那,大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满屋子、满路上都是飘得停不下来的酒香。
路上好多人闻香而来。
“酒啊……”
“这可是孙家陈年的老酒啊……”
“快回家拿碗来……”
“拿什么碗,拿桶啊……”
“快快快,先喝两口,浇我嘴里来……”
“祖传……传……”掌柜的手指抖个不停,终于喊出了一句完整的:“别让他跑了,抓了送官……”
三平笑眯眯地回头,指着那几个跟着他和木砚的:“见官好啊,他们跟我是一伙的……”
那几个人赶紧藏进人群中,怒喝道:“谁跟你一伙的,可别瞎几把乱指。”
掌柜的:“抓了这俩,送大理寺去。”
那几个人听说送大理寺,互相使了个眼色,只留了一人在场,其他的一溜小跑走了,跑得比驴子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