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修正计划by四鸟

韦棠野看到他的呆样，大笑起来，嘴角一下子溢出更多的血。
但她毫无介怀，抬手抹了把自己的血液，自然而然地将它抹在加诺的脸上，像是过往兄妹之间的逗趣。
韦棠野温声说：“加诺，不要怕，我把曼戈拉消灭了，祂不会再在你体内出现了。”
“为什么？”
加诺下意识问。
韦棠野紧紧地注视着他。
“因为我把希望之息都灌入你体内，你不会再有绝望。”
“加诺，我现在有保护你的能力，有保护大家的能力。”
“我也是家里的大家长，你可以把你的后背交付给我。”
“等结束完这一切，我们就回家，嗯？”
韦棠野鼓励地看着加诺。
加诺怔忡。
刚才韦棠野自进殿以来，再到杀死曼戈拉的记忆画面，纷纷迅疾地在他脑海里重现。
他看到了韦棠野为他所做的一切努力。
加诺眼眶酸涩，缓慢地点头。
韦棠野见此，彻底放下心，她笑道：“加诺，我们要不要继续并肩作战？”
韦棠野环顾四周守卫着她的圣骑士们。
“为守卫我们的人间，一起战斗。”
韦棠野眼中战意昂然。
曼戈拉在她身上留下的伤，都在此刻成为她的勋章。
加诺看向那些模样奇异的邪神们，一步跨上韦棠野的身边，与她立身在布满邪恶之光的万神殿。
他沉声应道：“好。”
韦棠野大笑，将地上的介质之刀踢起，递到加诺手上。
加诺熟练地执刀，对准中央倒立的流血十字架就是一挥。
邪恶的象征立即往两边倒下，装满血液的石台断裂，血浆“哗啦”一声肆意在地面流淌。
坐在洞口上的缪斯安静地俯视下面的局势，给败势已定的邪神们，画上最后一幕。
《圣战》这个名字在画作的右下角镌刻。
缪斯的目光移向众星辉中浴血奋战的韦棠野，嘴角挂起一丝道不明的笑容。
她朝紧闭的中殿大门拂了拂手。
下一秒，大门打开。
贪生怕死的人类，成为第一批踏足神之地域的来客。
选择不死，只求长生的玩家们争先恐后地涌入，他们惊恐于弑灭神明的殿内众人。
可求生的欲望催促他们愤怒，他们转而攻击韦棠野等人。
缪斯带着笑意，看着下方混乱的万神殿。
人性的丑陋，暴露无遗。
来吧，让你们的求生欲成为复生、催长我们的力量。
人类啊，请一定要卑鄙自私下去。
与我们一同进入，这疯狂的末日。
缪斯再次挥手，这次对准的方向是祂上空的方位。
悬空的巨大神像松动，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万神之神从高空坠下。
缪斯留下这一后手，施施然准备离开。
韦棠野听见洞穴上空的响动声，她飞快抬起眼，眼神凛冽地与缪斯对视。
韦棠野立即抬手作拉弓状，神火在虚空中变幻出弓箭，带着韦棠野的愤怒，径直地冲向缪斯。
“挑衅上帝者，该死。”
“汝自称永恒，却让世界迈入毁灭，断绝人类通往永恒国度的长路……”
“虚伪的神明，该为你破毁规则的举动，负上最惨烈的惩罚。”
“【神罚——自绝】。”
缪斯脸色大变，祂没想到韦棠野会迅速找到，祂的矛盾处。
因为韦棠野带着绝对的信念，相信永恒国度是存在的，那么，自称永恒的神明缪斯必须支持，永恒国度是存在的。
然而祂驱动万神之神的石像落下，将世界推向毁灭的举动，实则违背永恒的守则。
祂违背了守则，就不能再称为代表永恒的神明。
除非韦棠野的信念不够坚定，缪斯还有逃过此劫的可能。
可就如其他邪神不得不战的动机一样，已经绝对战胜原罪的神使，她已经拥有毁灭邪神的能力……
她的信念可杀万神。
缪斯感受到自己的力量飞快流逝，祂大惊失色，想要立即逃离这里。
然而，带着韦棠野怒火的箭已经冲向缪斯面前，一下射穿祂的右眼。
凄厉的痛嚎声响彻整个殿内。
崔西带着蒲英回到神殿时，正好看到缪斯被神箭射穿右眼的一幕。
痛嚎声不停，伴随缪斯身体的粉碎，才慢慢减弱，直至消失。
祂所宝贝的画作轻飘飘地，从半空中坠落，染上地上浑浊的血。
崔西小声地“哦豁”一声。
“上帝发火了呢，这一次看来要来真的了……”
“原本还想让缪斯帮忙看着尤娜，没想到祂死最快。”
祂还有心思说玩笑话。
蒲英神情凝重地看着眼前陆续消失逃离的邪神，反而向着韦棠野他们攻击的玩家们，以及上空砸落的庞大神像……
她感觉现在的一幕幕，都混乱得不成样。
崔西叹了一口气，朝着地上浸泡在血浆里的画作方向挥手。
祂嘀咕：“那么好看的纪念品们，还是保存下来比较好。”
那些作品转眼间来到祂的手中。
崔西看了眼混乱的远处。
攻击神使的人刚好占玩家全体的一半。
中殿外，也有蒲白带领着追随韦棠野的玩家们，进来救援。
祂与蒲英的赌约，没有一方是赢家。
崔西笑道：“蒲英，看来我们这次打平手了呢~”
“真是一件遗憾的事。”
“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瞧的了，带你离开这里。”
崔西拉起蒲英的手，准备离开即将被摧毁的万神殿。
蒲英目光留恋地落在战场中央的韦棠野和加诺。
她的视线移向坠下的巨大神像，目光晦暗不明。
蒲英没有挣扎，任由崔西带她离开。
离开时，比原本殿内庞大数百倍的神秘神像终是落地，发出可怕的巨响声。
同一时刻，她听见带她一并化作风息，与进入殿内玩家逆向离开的崔西，以与过往不同的认真平静的声音，公布最后一道成就播报。
“祝贺众玩家，完成强制副本【选择之路】，游戏成功解锁百分百进度，所有地图建筑使用权限解除。”
“我宣布，游戏公测正式开放，主线任务【末日降临】启动，参与对象——全体人类。”
“恭喜大家迎接，崭新的人生阶段。”
“我是你们的成就播报员小西，祝你们末日旅途愉快。”
“晚上好。”
时间回到数分钟前，蒲白发现自己重新能视物，他知道韦棠野一定在万神殿内净化了曼戈拉，他连忙让羽飞耀背着他阻止那些疯狂的玩家进入神殿。
他们跟着一路进入恢弘无比的万神殿，当他刚到达中殿时，崔西宣布公测开放的声音刚好在上空回荡。
所有疯狂的、冷静的、战意盎然的人，都不约而同停下动作，呆呆地仰望上方。
他们听见公测照旧开启了。
参与对象还是全体人类。
有人因此开始大哭，有人开始尖叫，也有人在发疯大笑，更有人不停朝着余音回荡的上空，喊问自己是不是获得不死能力……
蒲白静静地目睹面前癫狂、纷乱的众生像。
他打开了游戏方屏，看见已经收集的两种副本怪物的旁边，出现第三个副本怪物。
那是以白翳眼球的模样存在的怪物。
它的名字叫做【绝望】。
但【绝望】显然被韦棠野杀死，希望……俨然从末日中出现。
蒲白不禁望向人群中，周身布满鲜血的韦棠野，于这一刻，与恰好抬首的她遥遥对望。
“副本结束了……”
他呢喃说出这几个字，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见。
但蒲白看到韦棠野望过来的眼神，正明亮无比，她扭头对边上的银发男人说了一句，便大步朝他奔来。
于混乱的千万人中，朝他狂奔。
蒲白的心脏开始急促地跳动起来。
他飞快地从羽飞耀的背上下来。
羽飞耀惊讶：“蒲白，前面很危险，你去那里干什么！”
蒲白没回答羽飞耀，他沿着自己在高处看到的轨迹，一直朝韦棠野跑去。
内脏疼得很厉害，疼得他想晕倒，想大叫。
但他还是将那些痛楚咽下去，将痛楚的力量转化为前进的动力。
因为他想再快一些、更快一些……
去迎接他的救世主。
“韦棠野，韦棠野……”
蒲白渐渐加大他对这个名字的呼唤。
直到他在拥挤的人群中，看到朝他而来的身影。
“韦棠野！”
下一秒，韦棠野来到他的面前，撞入他的怀抱中。
“神父，我做到了。”
韦棠野哽咽地对她最喜欢的人，说出自己的成功。
“我把加诺找到了，我把我的哥哥带回来了……”
蒲白感受着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跳，他内心已然翻涌千言万语，但那些杂乱的话来到嘴边时，却通通丧失组织而出的能力。
心中的声音在此刻，都化作无声的力量——蒲白垂下头，用最虔诚的姿态，亲吻韦棠野的发顶。
如信徒，虔敬地吻住他的神明。
眼泪从他紧闭的眼睛溢出，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这是他的救世主啊。
更是所有人的救世主啊。
'韦棠野，请你一定要带领我们逃离，这痛苦的末日……'
蒲白于心底，恳切地祈求着。

“神父，我带你去见我哥哥。”她笑眼盈盈地看着他。
蒲白垂下的目光，刚好看到这样一张笑颜。
“加诺肯定会很喜欢你！”
“好。”
韦棠野二话不说,紧紧牵着蒲白的手，往加诺的方向跑去。
蒲白破损的内脏，在韦棠野掌心的温度传来的那一刻，迅速地恢复。
他能感受到年幼开始伴随至今的诅咒，终于在这一次，彻底得到拔除。
他的心脏正在有力地跳动着，他的四肢不再沉重，他的筋肉不再传来密密麻麻的噬咬……
而这一切的康复,得益于眼前执着他手的韦棠野。
蒲白的视线，细细打量着她受伤的身躯。
他想，这得要吃多少东西才能补回来,离开副本后,得要让他收留的那些食肆老板们,轮着做吃给韦棠野才行。
蒲白这般想着时，韦棠野把他也带到了加诺面前。
天使骑士团的十三名圣骑士正围着一个圈,守在外围,防止有卑鄙阴险的玩家想要攻击韦棠野。
而加诺,就在包围的圈里，静静地看着韦棠野拉着一个男人回来。
加诺眉头轻轻地下压了一下, 很快又松开。
虽然他早就知道蒲白的存在,当年甚至主动减轻他和曼戈拉完成交易的副作用,为的是日后让他来帮助韦棠野,但加诺现在亲眼看见自己看着长大的小白菜，被猪拱跑了,多少还是有点不爽。
而望见加诺看过来的韦棠野，连忙举起手，兴奋地朝加诺挥动。
“加诺，加诺！”
韦棠野一边叫唤加诺的名字，一边抽空对边上保护她的圣骑士们微笑。
韦棠野知道要不是他们及时赶到，她救回加诺，肯定要废上不少功夫。
韩枫看见韦棠野牵着蒲白的阵仗，识趣地叫上边上的同伴们让路。
给他们几个留足沟通的空间。
很快，韦棠野带着蒲白来到加诺面前。
“加诺，这是神父，也是我最最喜欢的伴侣！”
韦棠野眼睛写满兴奋和喜悦，她迫不及待想将蒲白介绍给她的家人。
加诺点点头，和静静打量他的蒲白对望。
'臭小子，你得感谢自己长了一张好脸，连受伤都一股子我见犹怜的脆弱……啧。 '
加诺心中吐槽着，明面上温和地说：“嗯，我知道他。”
'当年心思最单纯的凯琳，都能被拐跑，这小子果然手段了得，心思深沉……'
“他那年成功召唤出曼戈拉，是我将他的性命救回来，要不然曼戈拉真的会换走他的命。”
'小子，你听到了吧，是我救你回来的，你可对凯琳好一点！ '
蒲白自然听出加诺的潜台词。
他诚挚地道谢：“我这些天恢复、理清幼年时的事，知道是你从中操作，我的命才能保存下来，小英才得以健康成长。”
“谢谢你。”
听到后半句蒲英的事，加诺内心疯狂吐槽：'啊可恶，除了拐走凯琳，这臭小子把安丽娜的转世蒲英都抢走了。 '
'哼，要不是因为安丽娜，我才不会救你！ '
'为什么安丽娜会转世成他的妹妹，为什么，为什么……'
加诺内心崩溃，牙槽骨都快要咬碎，但表面还是云淡风轻。
不知情的韦棠野还兴奋地提出建议：“加诺，你俩有那么深的羁绊，不抱一下怎么行！”
加诺身体一僵，他瞥见凯琳亮晶晶的双眼，终究倾身抱了抱蒲白。
此时，韦棠野又说：“加诺，神父和小英都是我在这里的家人，太好了，现在我的家人们都聚在一起。”
加诺身体彻底僵住。
'啊啊！什么家人？是不是这小子对凯琳有更深一步的非分之想？ ！他是想成为我妹夫吗？不行，太快了，我承受不来，不行不行……'
蒲白感受到加诺的僵硬，他忍不住轻声笑了一声，笑声顿时传到加诺的耳边。
“臭小子！你……”
加诺忍不住将心中的怒骂叫出来。
韦棠野一愣，蒲白忍俊不禁。
“加诺……”韦棠野委屈地看向加诺。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的伴侣……”
加诺尴尬，连忙找补，一拳稍微用力砸在蒲白的肩头。
“哈哈……”他干笑，“臭小子，你可真是捡到宝了，能够和我们成为家人……”
“哈哈……”
韦棠野见此重新展开笑容，她张开双手，两手一起抱住面前两个男人，昂起头，眉开眼笑道：“我们几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加诺整个人和蒲白贴在一块，他盯着对方的眼睛，看见蒲白的视线全落在凯琳身上，目光藏着温和的爱意。
加诺努了努嘴，终是同意了。
“嗯。”
副本结束的消息一出来，大多数玩家都打开游戏方屏确认，当看到最后一只副本怪物【绝望】被收集后，圣子悬吊的画面出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这说明他们已经可以离开这里了。
大部分玩家担心游戏外的现实世界，毕竟游戏已经播报出最新通知，眼下全体人类都要参与进游戏的公测，还有那个主线任务【末日降临】听起来就很危险。
与其在万神殿内耗着，还不如回家赶紧将自己的家人好友找到地方安置好。
但也有一小部分玩家坚持留在万神殿，他们将生的欲望寄托在现今万神殿里，那座坠落的巨大暗黑神像。
他们从其中感受到可怕、沉寂的力量，纷纷跪拜在这尊神像面前，祈求永生不死的能力仍能降临在他们身上。
然而，这尊神像只是单纯地矗立在那里，没有展露任何神迹的意思。
韦棠野松开怀抱，她看向中殿中后方出现的硕大神像。
不由自主地朝着它走去。
加诺看见她的背影，跟着走了上去，蒲百同样跟随。
天使骑士团的十三名圣骑士，也像受到神使的呼应，跟随韦棠野的脚步前进。
最后，他们站在比渺小人类庞大千万倍的奇异神像面前。
“无头之神，万神之神……”
韦棠野应命运之召，脱口说出这个称号。
“重檐。”
她最终说出这尊神像代表的名字。
韩枫在韦棠野的身后说：“这是AIR真正的幕后者，看来最后的末日到来，与AIR一系列实验息息相关。”
加诺道：“那个男人的事，我知道一些……”
韦棠野立即转身看着加诺。
“离开这里再说吧，这不是商讨这些事的好地方。”
韩枫提出建议：“去创世的基地，救世主出现了，那些老家伙估计开心得会疯掉。”
“另外，那里还算是安全。”
韦棠野点了点头。
韩枫随即说出一个地名。
韦棠野等人陆续说出离开副本的颂文，到达当世最为神秘的信教组织——创世的一处隐秘基地。
刚一落地，韦棠野就看见面前横有一条长长的江河，边上正有一座灯塔匀速的旋转，映亮前方泛着粼粼波光的江面。
此时，只见韩枫将食指和拇指塞进嘴沿，用力吹动哨声。
灯塔像是收到声音信号，开启密钥。
平静的江面开始翻动，笨重的声响从水底传来，就似巨兽缓慢从深处走出。
声响越来越大，直至洁净的平台从水面浮起，稳稳地立在江水之中。
一座纯白的宏大的水上教堂在夜幕下出现。
它没有任何被水腐蚀的痕迹，静穆纯美地立身在江水上。
与之一并出现的，是一条从江边往江水中央通去的长道。
韩枫带路，走在最前方。
“走吧。”
众人徐徐跟在她的身后，往水上教堂走去。
5分钟后，一行人来到水上教堂的大门前，一位穿着黑袍的老者提着灯，恭迎他们的到来。
教堂最上方的吊钟已经有敲钟人在敲击吊钟，沉重悠长的钟音在整片江域传扬。
一道嘹亮的男声在上空响起。
“末日已至，星辰不灭！”
“神的孩子在跳舞。”
“与我们一同呼唤——救世吧，救世吧！”
嘹亮的声音划破宁静的夜空。
所有人都陷入肃穆之中，认真聆听那些对上帝呼唤的话语。
韩枫于此时侧身，神情带着恭敬，对韦棠野说：“进去吧，他们等了你许久了。”
夜风吹起韦棠野的发丝，她定定地看着紧闭的大门数秒，深吸一口气，推开高大的白门。
圣洁的教堂尽头，立着上帝悬吊在十字架上的雕像，雕像身后是精美华丽的天堂浮雕，教堂内部亦全是光亮，让人走进来的一瞬间，感到置身在光明之中。
近十位身穿白袍的修行者，转身凝望着她，他们渐渐流下喜悦的泪水，有人捂住面露激动的脸，有人浑身颤栗，有人不停在胸前画着十字感恩……
他们无一例外，都是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
不知在这里等待她多久，也许是人类短暂的数十年。
韩枫轻声说：“他们都是支持伊甸园计划的培育者。”
“亦是百年前，犯下推动战争罪行的培育者的后代。”
“他们想得到你的宽恕。”
韦棠野双瞳微颤。
她一步一步往那些老者走去。
直至来到他们面前才停下。
那些培育者激动又不安，但都期盼地看着她。
韦棠野早就从韩枫以前的话中，知道百年前的以讨伐文明为由的战争，是有一半原因来自创世培育者的推动。
当年那批培育者已死，可他们的后代还活着。
带着愧疚活着。
“仁慈的天父会原谅我们身上，流淌的罪的基因吗？”
当中最老的老者由韩枫扶着，颤巍巍地上前问道。
韦棠野没说话，她能感受到因战争死去的亡灵重量，早就重重压在他们身上。
“去做，去赎罪，去求他们的子孙后代原谅。”
“天父只能宽恕你们这颗忏悔的心，却不能宽恕你们肩负的因果，哪怕是天父，也没有这个资格。”
“只有因你们父辈死去的人，才有这个资格。”
老者们纷纷垂泪。
那个老者又问：“请你告诉我们，我们……能有彻底被宽恕的一天吗？”
韦棠野抿了抿嘴。
“只要主动去赎罪，就有。”
老者们破涕为笑。
“那就好，那就好……我们会努力做到那一天到来……”

从韦棠野那里得到宽慰和希望的老人们,擦拭干净眼泪后，将他们引入最前排的长椅上。
他们脸上残留看见救世主到来的激动。
最先问话的老者看向韩枫，示意由她来解释。
韩枫清了清嗓子,她看着韦棠野等人，已经最后一名感受召唤的圣骑士利艾，耐心地解释这里的由来。
“这里是圣百花教堂，也是培育者第三处秘密基地，如你们所见，现在在你们面前等候我们归来的，都是当年推动第五次世界大战发生的的培育者的后代。”
“他们痛苦父辈因为追寻救世主，而犯下深恶的罪恶, 但他们不得不遵循父辈的意志，继续寻找救世主……”
为首的老者接过这句话，注视韦棠野, 道：“然而, 我们继续寻找你的到来, 是为了完成个人救赎，我们盼求你指引我们活下去的意义。”
“为此, 我们这一生皆为寻找你而努力。”
韦棠野安静地看着老人。
“我们的父辈犯下大恶, 我们只能想办法弥补。”
“从百年前,末日到来的预言甚嚣尘上，方舟那派的人已经和AIR合作,致力制造诺亚方舟,带着特定的人逃离这场末日。”
“但我们仍支持伊甸园计划,处事比百年前隐秘许多,为的是协助救世主救世，铲除异神,一同守卫这片大地。”
“我们早已做好准备牺牲性命，也为守卫人类家园而努力。”
“这是我们的赎罪……”
韩枫默默补充一句：“包括我，前面十二名天使骑士团的成员，都是由培育者们找到，并且花心思培养。”
拥有新身份的利艾突然道：“不止，我在梅医生那里获得那具新仿生人身体，是你们推动她拿到的吧？”
韦棠野立马看向利艾。
老者没有否认，他点了点头。
“对，我们对类似你这种身体摧毁的案例有经验。”
“圣骑士的印记从你们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很高，虽然无法保证百分百成功，但我们要是留意到这样的案例出现，会秘密协助你们完成身体改造。”
“为你治疗的梅岭，就是在我们的推动下，迅速取得你现在这幅躯体，为你完成治疗。”
韦棠野怔怔地听着。
几乎一切都圆起来了，就差AIR的计划。
韦棠野从怔然中，想起一句之前她在神庙里，无意听到娜塔莎说的话。
娜塔莎当时可是说过，近几百年，人类没有得到任何地外生命的回应。
在这片宇宙，人类就像是最孤独的物种，生存在这个小小星球里。
韦棠野想到这件事，她连忙说：“可是方舟不是无法前往地外吗？哪里有合适的地方适合生存？”
韩枫与老者对视一眼，眼里早有了然。
“是的，方舟无法前往地外。”
“所以AIR和方舟派合作构建的诺亚方舟，只是用来储存生命，届时它会深埋在地下，带领人类渡过末日，直至末日过去。”
“那时候，从方舟下来的人，就是新人类。”
“听说AIR的人在方舟上存储了受精-卵库，还有大批最新研发的沉睡的仿生人，为可能发生的新人类筛选做好准备。”
韩枫详细地解释。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加诺，忽然开口。
“那艘方舟注定无法启动。”
他说出这个秘密。
“我和邪神曼戈拉的记忆共通，那个叫重檐的男人，早就发现了曼戈拉位于赛尔街的诅咒地，他的眼睛已经被白翳布上，被曼戈拉打下信徒的烙印。”
“这个男人，从曼戈拉那里获得众多邪神的神迹地的位置资料，万神殿里那些像是死去的神像，其实都被重檐提前攫取意识……”
加诺说出这个最可怕的秘密。
“重檐，没打算帮你们完成逃离，他的兴趣在于研究邪神。”
“也就是说，我们前不久在万神殿里看到的缝合怪，都是重檐这个人，将那些消失的邪神融合出来的？”
韦棠野最近总结能力不错，一下点明中心。
“对。”加诺点头。
其他人没有像加诺一般，曾站在第一视角目睹这件事发生，所以，他们只知道AIR在重檐的带领下，完成很多实验研发，但不知道那些研发用在哪里。
老者听到这个秘密，脸色凝重下来，他也说出自己这边了解到的事。
“韩枫应该跟你们说过，最近负责协助方舟的成员，在与AIR的接触中，陆续失踪了；过往方舟派的人，不停追击我们伊甸园计划的支持者，那些人同样失踪了。”
“在这个前提下，韩枫前几天带回来的绿森医疗的副总裁路易斯，给我们带来一个惊人的情报——AIR想要升级仿生人技术到第五代，让仿生人的质感更像人，还有……”
“他们把信神者的脑组织割除下来，让这样的脑组织装入，第五代仿生人的大脑中。”
蒲白迅速明白这两件事的关联。
他皱眉反问确定：“利用信神者的脑组织，改进仿生人体内某种属性？”
“没错。”
梅岭的声音从边上回廊响起，与她一并出现的，还有要求韩枫合作保护他的路易斯、韩群和韩奇明。
“我已经和路易斯认真研究过，绿森医疗和AIR的过往到现在的合作资料，确定AIR已经让新生计划，开启第一轮融合。”
“第一轮融合？”
除却早已知情的培育者，众人齐声问道。
梅岭解释：“第一轮融合，指的是将信神者的脑组织，移植到身体机能强大的第五代仿生人中，利用脑组织更改灵魂的质量。”
“因为特殊人员的脑组织，能令生物体的脑电波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
梅岭望向韦棠野。
“我曾在为韦棠野分离记忆的手术中，发现她的脑组织始终处于兴奋状态。”
“当时，我误以为她脑组织的状态与记忆摘除有关，但现在明白，这种兴奋状态，其实是信仰者对宗教力量的信仰促使出现。”
“另外，所谓利艾的复生，完成了你们所说的传承记忆，我想，从科学的角度理解，那是因为记忆的土壤，引诱了21g灵魂的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