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修正计划by四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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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伤口,韩群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妈咪!”
下一秒,皮肤彻底褪落的梅医生僵硬了一下,韩群也僵硬了一下。
尴尬从二人之间无声蔓延。
“我不是你妈。”
梅医生无奈又叹气,心想对方这么大一人了,竟然还把自己妈妈叫得那么甜……
韩群当然也认出来对方不是自己的妈咪了,因为梅医生烧伤的是额头和左半张脸,右脸依旧是梅医生原来清秀得散发出疏离气质的脸。
梅医生又摁了下耳后按钮,烧毁的面孔很快被新的皮肤覆盖。
尴尬过后的韩群有些失落,他嘴角动了几番,最终问:“你脸上也有烧痕,你是不是和发生在我爸妈当年的爆炸案有关系。”
梅医生摇头,“我的确认识你爸妈,但我和他们不熟。”
“我会受伤是因为我是刺激电实验的核心人员,我和你爸妈同属新生计划的成员,但新生计划不是一群草台班子随便搭建起来的计划,它汇集了全世界最顶尖的人才,分为数个部门协调统一地推进这个计划。”
“我之前的身份是生物机械研究员,而你父母是神学研究者,隶属''资料者''部门,他们专门搜罗世界各地发生的玄学事件,除去生物机械部门和'资料者'部门,新生计划还有两大部门。”
“一个是'搜寻者',专门前往'资料者'上报的地方,我们部门的实验材料就是'搜寻者'提供给我们的;还有一个是'治疗',三个部门中,唯独'治疗'最神秘。”
“作为同一个职别的我,也无法打听'治疗'部门谁是负责人,他们操作的是新生计划的哪一个部分。但四大部门只是我们内部的称呼,实际上,每一个部门牵涉的实验不拘于新生计划,我们之下还有无数子部门,我们也需要负责计划以外的一些实验。”
“你可以理解成整个新生计划如同被安排行走的钟表结构,我们每一个人的位置都被调度好了。”
韩群却从这段话里嗅出一些别样的意味。
“等等,如果我父母代表的前线人员,由他们发现问题;'搜寻者'是收集人员,专门收集数据;你们是处理、运用这些数据的人,那'治疗',会不会就是应用你们处理过的数据?”
梅医生轻轻地点头。
“虽然当时我们都无法知晓'治疗'做的是哪一环工作,但我们都有过和你现在说的类似的猜测。”
“猜测'治疗'是临床应用的部门。”
“即使我们都没有相关证据,但新生计划里的一些人连同我,都一致猜测'治疗'用的是活人来做实验……”
听到这句话的韩群脱口而出说:“你们这是违背医学伦理……”
“那梅医生你呢?你刚说害怕做刺激电实验,你在AIR时,拿的是哪个实验体去研究,还是其他东西?”
梅医生抿了抿嘴角,她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先是动物,再到机械人,最后到次生人的前身仿生人,但我以及和我类似的人,都对实验产生厌倦了。”
“其实,自从你父母死后,这个计划就诡异地叫停,而身为同一个计划的研究人员,我们却陆续遭受到杀害,我险些被杀死,脸上的烧伤也是在那次事故中留下来的。”
“后来我发现死掉的研究者,全都是和我抱有相同想法的同道,我们都曾强烈地反对刺激电实验拿真人来尝试。”
韩群察觉到一丝怪异,他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会厌倦?”
梅医生抬眼看着韩群懵懂的眼,对方根本不知道他们作为新生计划的成员,面对过多少灰暗的事。
“因为实验在操作期间几乎全都失败了,刺激电实验就算有手术台上成功的例子,但放在仿生人身上无一例外都留下副作用——术后癫痫或者突然昏迷成植物人状态。”
“当时团队唯一的出路,都看向将实验对象换成真正的活人。”
梅医生说着这话时,目光放向厨房的位置。
里面躺着的韦棠野,是她真正第一次在活人身上进行的实验,韦棠野也许不知道她鼓足多大的勇气,才敢去做这个实验手术。
“现在回想,也许就是我和同道的坚持,成为某些人的拦路石,才会被清除掉。”
韩群听得脑子都胀了,他不禁问出一个最核心的问题。
“所以新生计划,究竟想要什么?”
梅医生视线落回对方身上。
“'资料者'确定神迹位置,'搜寻者'收集神迹资料,这些资料囊括现场的微生物、动物、甚至是没有生命意志的死物。”
“我们作为生物机械部门,将前数十年前人的关于刺激电科研成果,结合神迹资料数据,尽可能还原出神迹出现的一幕幕,随后将复刻出来的数据放进机械人、仿生人身上,经由它们尝试重现记忆画像。”
“'治疗'负责的工作虽不得知,但我们也能从前三环工作内容推测新生计划的雏形是——”
“还原神迹。”
“但我想,当神迹还原到一定程度,AIR想利用它们做哪些事,就与'治疗'的工作有莫大的关联了。”
梅医生见说完自己的经历,解决掉韩群的疑惑后,准备离开火锅店。
韩群盯着她离开的背影,忽然微微拔高声音问:“那你怎么会来帮我?”
梅医生偏头看过来,轻轻地勾起唇:“因为你爸妈是'资料者'部门里唯一失踪的人,该部门的其他研究人员全死了,而且新生计划在此后不久停止,诡异的游戏随之上线。”
“种种一切都说明一件事,搞明白你爸妈当时调查的东西,我就能了解到新生计划的真正目的。”
“蒲白很厉害,竟然在黑市找到了我,他将他的来意表明,是希望你我之间能共同解决这个疑团。”
“他当时的原话——他的身体早就遭受诅咒,他是我们三人中唯一需要参加游戏的人,体质孱弱的人在副本活着的可能性本就比别人低,如果他死了,你我两人还能继续追寻真相。”
韩群一想到蒲白的用意,感动到眼泛泪光。
梅医生却淡淡地用一句话打断他的自我感动。
“别自我感动太多,蒲白只是一名精明的操纵者,他也是在为他自己和他的妹妹。”
梅医生又看了眼厨房的位置,补充一句。
“哦,也许现在还加上一个韦棠野。”
另一边, 绿森医疗集团总部。
一直穿着短袖短裤的老李,现在也在转凉的天气的环境下,披上了厚夹克和穿上了长裤,但脚下那双蓝色人字拖始终坚-挺地穿在脚上,为了配得上这双人字拖,老李还特意穿上一双分指毛线袜保暖。
他一边哼着曲儿,一边悠哉悠哉地走在绿森医疗总部建筑的最高层,往长廊的尽头走去。
而绿森医疗的副总裁路易斯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都放满了绿植,有些还挂在半空中,乍眼一看这里就像一个小型的屋内花园。
老李推开办公室门,身后跟着一位姿态乖顺的男孩。
老李进来后, 先是打量了一番这里的景致,尔后深深地呼吸一口气。
他感叹道:“路易斯,你这里的空气可太清鲜了, 比外面的空气干净多了。”
路易斯的注意力从报告中移出来,他抬头看向对面已经在他们总部驻留一周的华国男人,顺着话题说下去。
“因为外面都被工业化污染过一遍,人类为了留出更多用来生产的土地,就连植物都是以全息呈现,像我这里的植物,一棵棵都是珍贵的真植物,光合作用出来的氧气自然闻起来比外面清鲜。”
“我还有一些不错的土壤和种子, 需要给你留一些吗?”
老李听到对方的自夸,一边摆手拒绝,一边来到旁边的一株藤架上,抬手接住一条被拔去毒牙的竹叶青。
竹叶青吐着冰冷的蛇信子,慢慢攀附在老李的手上,温顺地卷住他的手臂。
“不了,来你这里也不麻烦,我想你这里的花园时就过来闻闻,你的那些种子和土壤给我,我也没空养。”
路易斯却不觉得对方有多忙,老李整天在绿森医疗里走来走去,也不见有多紧张亚太区那边的事务。
但听他的意思,对方似乎做好了长留欧洲一段时间……
老李没管路易斯有没有听懂自己的言外之意,他还在慢悠悠地摸着蛇的脑袋,眼神示意后面的助理将一个玻璃盒放在桌子上,同时,助理还放出一个微型全息投影仪。
路易斯看到玻璃盒里被烧毁到只剩半颗的眼珠子,原本轻松的神情也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这是什么?”他问。
“我们集团最新研发的产品,以类似拍照的方式,能够复刻携带者的眼球所看到的一切。”老李颇自豪地说出团队的新成果。
路易斯是行家,加上对合作对象AIR财团有一定的了解,他拿起桌面上的玻璃盒,边打量边说:“刺激电实验……你们攻克这个难题了?!”
老李努起嘴,挑了下眉,看似自谦实则傲然地说:“勉强算是吧,现在应用范围仅仅是人体部分器官和组织,例如眼球和手臂。”
“你们怎么做到的?”
路易斯将玻璃盒拿起来细看,看见从眼球表面插入,因为烧毁了半颗眼球而露出里头插入半截的精细零件,他不禁发出啧啧感叹。
老李满意眼前这位副总裁给出的反应,这让他对接下来的谈判更加有信心。
“很简单,是我们以前固步自封了,更改实验材料其实能令实验的成功率大大提高。”
路易斯愕然,他迟疑了数秒还是放下玻璃盒。
“你们开始用活人进行实验了?”他犹疑问。
“别这样惊讶,路易斯,我们是正规招募,志愿者身体一旦出问题,我们都会给予丰厚的补偿,哪怕他们死了,我们也有成熟的技术将大脑组织放进次生人身体中。”
老李不知道想起什么,说着说着他忽然笑了起来。
“从某种意义上理解,这不是路易斯你追求的'造物'么,毕竟我们现在的技术已经做到将人类组织寄放在次生人中,让它们拥有人的意志。”
“只要脑组织一直都在,人类躯壳可以一直替换。”
路易斯却觉得这句话是对他坚持的目标的侮辱,他眉心蹙紧,否定这个说法:“老李,这一点都不好笑,我研究的一直都是生物体从无到有的过程,研究灵魂从何而来是我的毕生追求。”
“而不是你说的这种,将人的躯壳换来换去的换装游戏。”
老李连忙做出“我说错”的动作,心里却想飘过一句:'搞技术的,脑子多少有点问题。 '
路易斯看到对方道歉,他脸上的不虞才慢慢消退。
“所以活人实验比用动物和次生人效果更好?”他说回主题,让气氛不那么尴尬。
老李点头承认,“没错,以前研究团队走太多弯路了,一直不愿意尝试换实验对象,但事实证明那些人的想法太古板了,当我们换掉后,才知道明明成功早就摆在眼前。”
路易斯见聊起这个,他脑海中浮现一个名字,他问:“梅岭,我记得是她一直主导这个刺激电实验,这次成果是她做出来的?”
老李嘴角的笑意变浅了些,他摇摇头,“不是她,是她的同门做的,她啊,一年前死了,同一幢楼的住户失火,烧到她家了,真是天妒英才。”
“要是她现在还活着,看到自己费心研究的东西有了这样的好成果,说不定有多开心啊……”
闻言,路易斯露出惋惜的神情。
“梅岭这人我早就听闻她的大名,生物机械领域的天才,带她的老师也是当年主导刺激电实验的大手,要不是你们公司利用她老师的关系和高价挖走她,原本她应该回来我们绿森医疗,和我一起参透生物的本质。”
“说那么多也没用,这人都死去一年多了。”老李轻声笑了一句。
“也是……”路易斯叹了口气,目光重新放回桌上的玻璃盒,这次目光一并留意到边上的微型全息投影仪,“这是?”
老李道:“不是说了更改实验材料了么,这是我们从进入游戏副本的玩家的眼球里,第一视角获取到的画面资料,我们这次让刺激电集中覆盖在她的眼球,喏,你眼前的眼珠子就是这个玩家留下的部位。”
“我们把复刻情况放在新活体中,已经将当时副本的情况都录了下来。”
“路易斯,有兴趣和我一起观看,这第一次被我们人类成功记载下来的副本画面吗?”老李抛下一个致命诱惑。
路易斯眼里迸发出惊人的光,他当然想看,但是身为一个集团的总裁,来客一直在提某个实验,还类似展示实验结果一般邀请他观看,这里头隐含要合作的意味太明显了。
路易斯恢复理智,他抬头看着老李,问出今天会面最重要的问题。
“老李,你是想和我们合作什么?”
“你一直以刺激电实验抛砖引玉,但你们已经做到利用活体来完成画面重现,而我们公司不曾研究这方面的内容。你来找我,还想要什么?”
老李不禁笑出声,他愉悦地说:“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没错,我今天的确和你谈交易。”
“刺激电的实验我们是研发出来了,但我们发现这次哪怕用活体去承受刺激电,可这复刻出来的画面似乎有一个很强的副作用……”
“这个副作用就像是一道来自……神明的诅咒。”
“是什么?”
“我们发现这批承载刺激电的活体,无一例外都死了,连脑组织都来不及分离出来移到别的躯壳上,实验者就死了。”
老李说出刺激电的新窘境,他敲了敲边上的全息投影仪。
“这个投影仪里存储的资料,也是牺牲了两百多个活体,才陆续收集拼凑出来。”
路易斯下意识“呀”了一声 ,他没想到会是这样,这么一说,这的确像是来自神明的诅咒。
毕竟这神秘游戏只有玩家才可以进入,离开游戏后玩家们也只能以口述的形式分享,任何拍摄装备都无法带进游戏中。
像AIR财团利用生物体内电位的变化,而复刻生物电数据的方法来获取副本资料,实属是出乎意料、也凑巧得堪称奇迹的做法。
现在回头一看,仿佛是他们早就知道游戏会上线,早就研究刺激电实验,为记录副本的工作铺垫好了。
可惜现在的实验体不是承受不了刺激电力度,而是单纯地无法完全复刻画面数据,这不就像是游戏中的神明不允许这些数据流出么……
老李知道路易斯听明白了他的话,他道:“所以我才找上你,如你所见,我们不是无法还原整段副本画面,但这就导致我们所需要的'成本'太高了,因此,我们集团的研究部门努力想把这个'成本'打下来。”
“已知人类的脑组织可以在次生人体内寄存,再生为'人',这能说明大脑组织与我们所研究的灵魂,是有着紧密联系。”
“所以我们想——现在的活体支撑不了太久就死亡,会不会就是他们的灵魂强度不够强烈呢?”
“如果我们需要灵魂强度足够强大的实验体,当这个实验体出现得越来越多,我们作为人类,是不是在所谓神明设置的游戏面前,扳回一城呢?”
路易斯被老李说的猜想,震惊得呼吸屏住,他不禁畅想下去——
神明,也能被人类玩于掌心之内吗?
“你们集团生产的次生人身体质量不错,如果它们真的能成为人的话,路易斯,你认为到时候它们的灵魂,会比我们这些'原始人'更强大么?”老李微笑道。
路易斯听得头皮发麻,他不由自主站起来,前倾身体,眼神紧紧盯着老李。
“你告诉我,这样的灵魂该怎么生成?!”
老李指了指边上的全息投影仪,“我建议你看看这些画面里,一个表现绝对的主角,看完,我们再探讨这个问题。”
路易斯恍惚地坐回自己的座位,过了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在答应观看之前,他忽然问出一个话题之外的问题。
“老李,你们AIR做了这么多事情,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老李笑容依旧,平凡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狠毒的情绪。
“全部。”
他只说了这简单的两个字。
韦棠野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她在梦里好似看完了一个叫凯琳的女孩的人生,那个女孩的一切如同旧日的生活,带着暗淡的、阴郁的色彩不停在她梦里循环播放,时而出现在阴暗沉寂的地下城市中,时而流窜在各种庞大、危机四伏的古迹里。
梦境的最后,韦棠野只看到女孩走进一只巨大石眼里的背影,她脑子里不禁飘出各种想法——她的结局将是如何,是生是死,有没有离开了压抑的环境,到达美好和煦的新世界呢……
韦棠野在梦醒之际还没有停止这些想法,仿佛那名女孩的人生对她也很重要。
但当她睁开眼睛的瞬间,梦里出现过的画面急遽后退, 如同海潮一般后退,埋入深邃的大海中,不知何时才会归来。
连刚才飘过的想法也如不再被潮水浸湿的沙子, 茫然又不知所措是哪一滴水曾落在它的身上。
“你醒了?”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从边上响起。
韦棠野睁开眼睛,迷茫地看向眼前坐在床边看着她的男人。
男人长得年轻好看, 但脸色看起来略苍白,身上也有包扎的痕迹。
对方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是韦棠野看到过的最清澈的眼睛, 他浑身散发清清冷冷的气息, 偏偏因为那眼睛, 令他的目光也长出一种悲悯的情绪。
韦棠野对这样天生带着悲悯感的人自带好感,她好奇地问:“你是?”
蒲白凝视着她脸上的真实情绪,沉默了数秒,才缓慢地说道:“我是蒲白,也可以说是我是你的家人,你现在正在家里休养着。”
“家人?”韦棠野跟着复述这个词,眼眶竟然微微酸胀起来。
韦棠野觉得自己的反应很奇怪, 但她不能否认这一刻,自己心底对对方的承认感到开心。
蒲白仍在专注地看着韦棠野,解释:“你失忆了,我不知道你还记得多少你在这个世界的事情,但我想你应该忘得差不多了。”
“不过我也有丢失部分记忆。”他又补充一句。
韦棠野有些听不明白他的话,她只能顺着他的话问下去:“那你记得多少事?我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不清楚。”
蒲白将自己如何初遇韦棠野,游戏里发生的事情,还有回到现实外,他们接触的人和事都逐一告诉给韦棠野。
蒲白道:“我仍记得我和你在副本的记忆,我与你认识的过程,唯独是我探索你记忆的经历全都消失了,就像是一本小说中,最重要的解密过程,我全都看不见,能看见的只有我与你相处的过程。”
“其他认识你的人,他们暂时没有记忆缺失的情况,因为以前关于你的记忆,只有我和你在探寻。”
韦棠野愣了愣,听完那么多事情,她心中对自己和对方这种仅与对方共享的关系,感到一丝古怪。
她连忙坐起来,追问:“那我们怎么办?”
蒲白看着眼前的女孩的动作,终于看到一些以前韦棠野的影子。
“继续查下去,能令我和你都丢失相同部分的记忆,必定是有更高层次的存在在抹除记忆。”
韦棠野双手抱臂,煞有其事地点头认可。
“可接下来我们该怎么查?”
“参加副本,再进行推理,以往我们两个都是以这种方式获取关于你身世的记忆。”蒲白边说边拿出一封信纸。
“你的记忆经历了三次丢失。第一次是你来到这个世界,忘记了以前的经历;第二次是你的记忆被彻底抹除,原本玩家利艾说好副本结束后,会告诉我你丢失记忆的原因,但她不幸死在这次副本里。”
“我听韩群和梅医生的解释是利艾把自己的记忆全给了你,保证你可以通过她的记忆知晓一切的原因,但你却决定把这份记忆归还给对方。
“一方面你认为自己不该夺取别人的记忆,另一方面应该是你也明白,有高等存在不允许你保管这些记忆。”
蒲白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来。
“这就导致你如今的第三次失忆。”
“在你决定归还记忆前,在一张纸上尽可能写下了你透过利艾的记忆,知情的一切。”蒲白将手上的纸张递给韦棠野,“但纸张里关于你知道的秘密,毫无意外的全部都丢失了。”
韦棠野茫然地看着纸上用古拉丁文写下的文字,能显示出来的信息都是刚刚蒲白跟她说过的事,理应写下重要信息的地方,无无一例外地全都消失了,只空出长长一段空白。
“真的……都不见了。”韦棠野怔忡地抬起头,望向蒲白,“神父,是什么东西在抹除了这一切……”
听到韦棠野脱口而出叫出关于他的称呼,蒲白心跳猝不及防地跳了跳。
“我怀疑是曼戈拉在抹除这一切。”蒲白稳了稳心跳,坦白说出自己的猜测。
“因为副本中,我是因为和你尝试召唤真正的曼戈拉出来,才引发的记忆。而且我有一个秘密还没和你跟你说……”
韦棠野眨巴几下眼睛,问:“是什么?”
蒲白嘴角抿了抿,他平静地说出自己的过去。
“我猜测过韩群会找上你帮忙,但我不知道韩群找你帮忙时,他有没有说出我的一切,不过你已经忘却来到这个世界的记忆,就算他真的告诉你,你也忘记了。”
“所以这件事,还是由我亲自告诉你。”
韦棠野认真地听着。
“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是曼戈拉的信徒。”
“我家中一直流传着一本记录了与曼戈拉交易、召唤仪式步骤的书籍,我小的时候有外界势力觊觎这本书,利用我父亲的贪欲,想夺取这本书。”
“因为这个原因,我家遭受多次危险。”
“最严重一次,那帮歹徒带着刀和枪闯进我们家,将我妈杀死,还砍伤了当时只有2岁的小英,为了完成妈妈的心愿,让妹妹小英可以活下来,我决定冒险使用家中禁书记载的步骤,成功召唤出曼戈拉的意志。”
“我以自己的健康为代价,换取小英的健康,而曼戈拉作为交易的主持者,自此,我被绑定成为曼戈拉的信徒,祂的力量能保佑我不会因疾病死去,只是噬血的痛苦每时每刻都在我体内发生。”
“但我也会因为外力因素受伤,甚至死亡,这说明曼戈拉的力量暂时不能干扰一切发展。”
蒲白说出自己年幼时的经历,他对这些年发生在体内的疼痛早已麻木,现在说出当年的经历,也面无波澜。
韦棠野听完却歪了下头,突然,将自己在被窝里汲取了充分温度的右手伸出来,紧紧地贴在了蒲白冰凉的手背上。
“神父,是不是这样就不疼了?”她一边问,一边拿空着的手挠了挠后脑勺,“嘿嘿,我记得你刚跟我说过的那些经历里,我也是这么帮你的。 ”
蒲白眼珠下移,他盯着自己手掌上那只白皙的手,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推开对方的手。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见得到认可,韦棠野连忙将空着的手也拿下来,像好让给对方取暖一般,把蒲白的手都紧紧窝在她的手内。
她垂首认真地欣赏着自己手中窝起来的大手,发现蒲白神父不愧是她觉得长得最好看的男性,就连手指都长得骨骼分明,有种料峭的冷感。
而在她的净化下,现在他冰冷的手,也渐渐有起了轻微暖意。
韦棠野满意地笑了起来。
视线在更上方的蒲白看见她的笑容,对二人现在陌生又亲昵的状态感到一股失控。
他安静了数秒,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开口道:“韦棠野,我刚跟你说我的过去,不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
“我是想说,我是曼戈拉的信徒,祂令你失忆,在我昏迷离开副本回到现实后,你还能保持清醒地写下从利艾那里了解到的秘密,但我醒来后,这些纸上的重要信息都抹除了。”
“你明不明白,这件事和发生在副本里的事,都说明了一件事——曼戈拉说不定在透过我,透过清醒状态时的我,来确定你是否想去那些旧日的记忆,日后说不定祂还会利用我,来继续抹除你的记忆。”
韦棠野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皱了下眉头。
“可失忆前我都这么聪明地写下了这些事,我自然知道你的身份是什么,那时候的我没预料到会有这情况发生吗?我想我肯定是预料到的,但我也不怕,所以才继续写下来。”
“为什么?”这下提问者反而变成了蒲白。
韦棠野慢慢地扬起嘴角,手里散发出的温度像她此时此刻的心情一样。
“因为就像神父你刚跟我说的那样啊,你不是说我们要继续查下去嘛!你肯定是认为就算曼戈拉能透过你,看到一些事,但曼戈拉还没能全知全能到可以看到所有事的发展。”
“归还记忆前的我肯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那时候的我才这么相信你,仍然把这张纸留给你。”
“上帝就是全知全能的神,但祂也无法保障每一个人类都能按照祂的想法去行事,因为我们会思考啊……”
“因为我们的内心,哪怕是神明,也无法一探究竟。”
韦棠野朝蒲白笑得明媚。
蒲白与她对视,久久都没有说话。
久到在韦棠野以为他在发呆,提醒他的前一秒,他的视线略狼狈地从韦棠野的耳侧滑走,落在床上的任意一边。
“嗯,这次你说得挺对的。”
“我们的内心……神也无法一探究竟。”
蒲白轻声说出这句话。
“所以神父,这次还要不要试试在小石镜获取记忆,看看有没有东西出来,我也想看看利艾姐有没有醒来,虽然没有了和她相处的记忆,但知道她曾这么保护我,我就很开心呀,我很想赶紧重新认识这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