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了怪物的蛋by盲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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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腿立刻钉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从下午到晚间,今天的雨没有要停的迹象,星网天气预警弹出消息提醒居民做好防护措施避免外出。
等厨房门再打开时,裴丛隶正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门口望着窗外。
于万端着两个碗,没有丝毫温度地说了两个字:“吃饭。”
原本计划的火锅是没心情弄了,她把番茄锅底和麻辣锅底混在一起,把青菜和火锅面一股脑地丢进去,乱七八糟地煮成了两碗。
味道又酸又辣,很奇妙。
她也不看裴丛隶,低头自顾自地吃面,一碗面很快被吸溜干净。
和她赶场子似的吃相不同,裴丛隶慢得像个没了牙的老头子。
他坐在于万对面用筷子慢慢夹,一口口机械式地塞进嘴里,没嚼两下就咽了下去。
经历刚才一番事,他只觉心里堵得厉害,嘴里的面也食之无味。
于万连半个眼神都没给他,他找不到开口的机会。
等一碗面下肚,于万翻出刚才去便利店买的啤酒,“砰”地打开拉环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
裴丛隶看她握着啤酒罐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也没调频道,甚至压根没看,而是身体懒懒地向后卧进沙发里,闭上眼有一口没一口地喝。
电视里播放的是体育纪录片,一群肩宽窄腰腹肌八块的小伙子走进游泳馆,旁白音是游泳队成员的简介。
磁性的播音腔念出某个人的名字,屏幕上配合地出现对应人物的特写镜头。
年仅十八的队员有一张很年轻的脸,黑亮的瞳孔里还带着男孩子的天真。
纯情的脸,紧实的身材,他丢掉围在身上的浴巾在泳池边做热身运动,朝镜头露出开朗的笑。
于万的头动了动,裴丛隶立即站在电视前挡住屏幕。
一如他曾经在医院急诊处挡住研究所一位样貌出众的博士。
没来由地,他不想让这些人出现在于万的眼睛里。
过了两秒,他发现于万只是蹭蹭后脑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眼睛并没有睁开。
他往前几步,视线从她的脸滑到握住酒罐的手。
是很修长的手型,因为皮肤太白,手背上能清晰地看到青色的血管。
她又把酒罐抵在唇边喝了一口,一罐空了,她撑起头要把罐子放下。
裴丛隶找准时机接过:“我今天……我无意惹你不高兴,也不是故意羞辱你……”
“长官。”于万睁开眼冲他一笑:“您不用对我解释,您是堂堂联盟第二军上将,全世界最厉害的顶级Alpha ,别说让我脱衣服,就算一枪崩了我又有什么呢?”
这一笑比让裴丛隶
挨一枪还难受,他一颗心顿时慌乱了,多年练就的镇定自若被瞬间打回原形,说话结结巴巴地挂不上档:“我……我,不……不是……”
她把腿抬到沙发上直接躺下来,转身背对他,“我今天很累要睡了,您还想查哪请自便吧,恕我招待不周。”
房间里安静了。
于万像是真的打算睡了。
她闭着眼,双腿自然蜷缩,面朝沙发靠背的方向蹭了蹭。
约莫过了三分钟,她感觉有气息靠近了她。
“你别睡,转过来,看看我。”
哑哑的、低低的,这句话哑得像喉咙里有把火在烧,声音逃似的从烟熏火燎的嗓子里挤出来。
于万转过头慢悠悠地撩开眼皮,看到裴丛隶正单膝跪在旁边。
他的脸近在咫尺。
这姿势是于万没料到的,她身体往后蹭了蹭,不过沙发拢共就半米多宽,再蹭也没拉开多远。
更没料到的是,裴丛隶抬起一只握拳的手,在半空松开手指。
食指上套了一根银色的链条,链条下的金属片正好坠在于万眼前。
轰隆,外面划过一条闪电,银灰色的军牌在灯光和电闪中亮得惊人。
两人目光对上,裴丛隶俯下`身靠的更近,“我在你房间,看到了,我的军牌。”
这个时候,再问你为什么进我卧室为什么翻我鱼缸这些问题就没意义了,裴丛隶一个搜查执法就能堵回来,更何况他确实搜到了……物证。
仿制军牌违法,这枚军牌信息俱全也根本不可能是仿来玩玩的玩具。
于万动了动腿,在他沉沉的目光中开口:“我捡的。”
裴丛隶:“什么时候,在哪?”
于万:“上个月27号晚上,你审问过我的那条路,我开始以为是谁掉的项链,原本打算捡起来送到警局失物招领。”
裴丛隶:“为什么……没送?”
于万:“我看到了你的名字,我想留下来。”
她的回答让裴丛隶一怔,“为……为什么?”
“你觉得呢?”于万伸手拽下他的军牌,手指缓缓摩挲着,然后倾身往他那边靠,把链条套在他脖子上。
物归原主。
“留着你的东西,长官觉得,我是为什么?”
冰冷的军牌贴着皮肤,于万的手指顺势擦过他的脖颈,再逐渐上移,隔着若有若无的距离描绘他的侧脸,眉骨,反问道:“因为我是罪犯故意留存你的军牌调查你的信息?还是因为我要利用你的军牌做坏事?无论什么理由都是我说的,我没法向你证明真假。”
她伸出两只手,“所以,需要把我铐起来审问吗?”
裴丛隶要铐她早就铐了,哪里还会耐心地候在她面前慢慢问。
原本他是想开口解释刚才的行为,没想到说着说着变成这样。
好像,惹她更生气了。
于万一番话不仅洗清了嫌疑,同时让裴上将心跳的又急又快,“不,我没有不相信你,是……是军牌,我没想到会在你这。”
“看来我是捡了个麻烦。”于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一条链子这么宝贵,我原来只是想留个纪念。”
“纪念?”
于万找了个颇为狗腿子的理由:“嗯,我是你的事业粉,我钦佩等级高有实力的Alpha不犯法吧。”
钦佩,这个词让裴丛隶脑袋里轰隆一声连起阵阵电闪雷鸣。
紧接着,于万又继续叹气,“哎,终究是我高攀了,我一个小医生哪能跟您做朋友,还没眼力见儿的去送汤送饭,不定多招人烦呢。”
他脑袋里噼里啪啦地放闪电,嘴上结结巴巴地开始解释:“不,不是……”
奈何他辩论的本事比于万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他两个字都没说利索,于万已经开始揶揄:“您是谁啊,您是一军上将,联盟的守护神,万众瞩目的顶级Alpha ,您能有错吗?当然不能!我被怀疑被枪指都是自找的,我胆子小,您的军牌物归原主,您是不和我一般见识,以后我不会再恬不知耻地去骚扰您了。”
一套词噎得裴丛隶脸色发青,本就笨拙的口舌已然快丧失功能了。
她指向门口:“裴上将,如果审问结束,您可否从我家离开?”
裴丛隶不动。
他咽了咽口水,低声道:“你……你,医院见面时,你说,不认识我。”
“嗯,我故意的。”
裴丛隶看向她,冷硬的五官在怔楞时独有一种反差的萌感。
于万说:“我不想套近乎惹你反感,不过现在看,当时是我想多了,裴上将怎么会在意微不足道的我。”
她说完话又扭头转向沙发背,所以没看见裴丛隶越发不对劲的表情。
如果说拿出军牌前他的歉意是十分,现在被于万一番话搞得,他的歉意已经升华成十恶不赦的罪恶感,尤其伤害的还是心心念念了九年的人。
从少时懵懂到如今,从没分化便想靠近的人。
她从来不是可以随时间一层一层剥脱干净的过往,而是用一道一道门锁在心里,随时打开随时能呼啸而出席卷全身的飓风。
两人的对话让裴丛隶一会飞上云端一会跌落谷底,现在更不知所措。
他嘴笨,没经验,想不出更好的道歉方法,寻思一会儿后去拉于万的手,把枪塞进她手中。
冷冷的金属塞进手心,于万又懵了,“你这是做什么?”
裴丛隶:“你可以,惩罚我。”
于万:……
不是,这大冰块的脑回路什么时候能正常点?对他开枪,不管伤到哪都是重罪吧?再说伤到肚子里的蛋怎么办!
她把枪还回去:“你收好。”
裴丛隶以为她动了怒,甚至要一刀两断连发泄都懒得发泄,更加悔恨地拉着她的手,强势地用枪抵住自己前胸,“我向你道歉。”
“我不需要你自残的道歉!”
他又没有和她一样的恢复能力,这玩意能随便往身上怼吗!
裴丛隶:“我……我应该怎么做?”
他脸上的肉很少,眉骨和鼻梁都是挺拔立体的类型,因而越发显得眼窝深邃,哪怕不做表情,看人时也有种属于上位者凌厉威严的气势。
而喑哑的嗓音和单膝跪地的姿势又格外地温驯。
于万想到了一个方法:“长官是真心在和我道歉吗?”
裴丛隶点头:“我是。”
于万握住他的手,一根一根掰开手指,把危险的枪拿下来放到旁边安全的地方,眯着眼勾唇轻笑:“那么……你也脱吧。”
“什……什么……”
于万倾身过去,在视线相接中,用手指戳戳他结实的胸肌,启唇道:“我说,脱。”
于万吃的第一样人类的食物是汉堡。
那时她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傻子,人样变得歪七扭八,人话听得一知半解,坐在礁石上狼吞虎咽地啃汉堡。
她吃得开心,垂入水中的尾巴欢快地左摇右摆,把水花舀得高高的。
巨大的礁石上,和她并肩而坐的人合上书,把一张照片夹进书页里,用夸张的口型教她识物:
“汉堡包。”
“生菜。”
“西红柿。”
“牛肉饼。”
和蔬菜比起来,于万最喜欢吃夹在中间香喷喷油滋滋的肉。
她歪头学了一遍:“牛肉饼”,然后
身边人露出灿烂的笑容,和她讲述了人类先祖驯养牲畜家禽的历史,又顺便说起猫狗一类的宠物如何从野生消除兽性变得越来越亲人。
正是从那天起,于万知道了一个词:驯化。
喂食是给予好处让兽放松警惕,再通过日久天长地投喂让兽形成习惯,懈怠捕猎的本能,当兽对人产生依赖亲近后,人类会用棍棒圈养等手段让兽学会听从指令。
一步一步,把自由的野生动物驯化成人类想要的样子。
于万接近裴丛隶是为了更好地照顾他肚子里的蛋,送软糖请吃饭目的都很直接,对她来说,让他怀孕是个意外,在蛋生产前,她需要和他保持友好的关系。
但今天,她觉得最近给这位上将太多好脸了,以至于裴丛隶把她当成了能随意揉捏的软柿子。
于万食指和中指并拢,不轻不重地戳在裴丛隶前胸,一字一句:“我说,脱。”
裴丛隶怔楞着。
他二十七年的人生里还没对谁低过头,曾经被嘲笑是哑巴也是举着拳头打过去,分化成S级Alpha后,他身高猛窜,身形越发有威压,自此鲜少有人敢在他面前口不择言,现在于万的一个脱,他很无所适从。
不仅是作为Alpha尊严上的无所适从,还有……面对她的羞耻心。
他更为自己不洁的身体感到耻辱。
于万静静等了他三秒,三秒后,见他身体僵直没有要动的意思,她从沙发上起身往卧室走,漫不经心道:“裴上将不想做便回去吧。”
如果裴丛隶直接走了,于万不会意外。
但凭他刚才拿枪口往他自己身上戳的操作,于万想试一试。
试试这位性格古怪的大冰块能做到什么程度。
一步,两步,三步……她走进了卧室,裴丛隶依旧未动。
她握住门把手轻轻关门,在门仅剩一个小缝时,他骤然起身大步走过来。
于万依着墙,从门缝里问他:“裴上将是来和我告辞的?”
裴丛隶像是做出了一项重大决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毅然决然地开门走进卧室。
今天虽然只是约好了来医院做检查,但对裴丛隶而言,也算一种变相的“约会”,所以,他特意穿了套很有型的西装。
低调修身的款式,条纹袖箍避免了太过古板沉闷,整体效果又酷又俊,比穿军装少了五分杀伐的冷肃气息。
不过因为刚才的突发倩况,他穿什么已经无所谓了。
袖箍解开放在桌面上,再是衬衫扣子。
他这身看着简单,实际要穿得平整有型需要点小工具,脱得时候也颇为繁琐,譬如,要先解衬衫夹。
在裤子腰带啪嗒坠地时,于万看到裴上将的脸明显红了。
红得像汉堡里的番茄片,透着粉的红,从两颊一直延伸到脖子,耳垂都是血红的。
她还看见绑在大腿上的两个圈。
黑色的皮质衬衫夹,紧绷绷地圈在腿上。
于万突然又不想让他继续脱了。
她扶着墙晃了晃脑袋,做出一副酒劲上头眩晕迷糊的样子,踉跄着坐在床边招手,“我看不清,你过来点。”
裴丛隶往前走两步站在她面前。
于万仰头冲他笑,而后以迅雷之势揽住他的腰往下一倒,再迅速翻身反压。
他一个怔愣,已经衣衫不整地被放倒在了床上。
常年进行训练的身体下
意识撑起,在撑到一半时,与俯身下来的人正好撞上。
额头与额头相抵,彼此的气息缓缓交织。
“这样,果然看得更清楚。”
于万向后退开些,手指很慢很慢地从他的山根往下滑,注视他的眼神潋滟得像是能溢出水来。
那一瞬,裴丛隶仿佛听到了心脏坠落发出的“噔”声。
手指划过鼻梁后,于万猫似地把头埋在裴丛隶颈侧,鼻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蹭他的短发。
他把信息素控制得很好,哪怕如此近的距离,于万也只能嗅到发丝间很浅淡的味道。
没有其他Alpha沉闷,又没有Omega那么甜腻,清苦中混合着水果特有的酸甜。
他人冷冰冰的不识趣,信息素倒是挺能勾人。
好像,还是越闻越上头的勾人。
于万一手用掌心贴着他的肚子,一手极缓慢地在他腺体上游移。
冰凉的手存在感十足,颈侧轻柔的鼻息让他毛孔战栗,全身血液都往下涌去。
缕缕苦梅味的信息素从腺体泄露出来。
裴丛隶暗暗把指甲嵌进掌心,不断用理智压抑Alpha侵占的本性,声音喑哑,开口提醒她,也是提醒自己:“我,我是Alpha。”
于万在他耳边喃喃道:“嗯,好巧啊,我也是。”
她说话时,断断续续的潮气全落在裴丛隶耳下的皮肤上。
过犹不及,驯化是个漫长的过程,要先探查兽类能承受的底线,一次次触碰,试探,让它们脱敏,在长此以往的试探下,兽类的底线会逐渐降低,最后变成理想中要么任人宰割要么讨好温驯的样子。
她给裴丛隶留了充足的拒绝机会。
她进卧室时,裴丛隶能选择离开,但他没有。
她坐在床边招手时,裴丛隶能选择不理会,但他没有。
她此刻动手动脚时,裴丛隶能选择推开,但他还是没有。
于是乎,于万故作迷糊地问,“今天的检查还没做,我现在做吧。”
慵懒低哑极其蛊惑的声音涌入耳道,像是拨弄心弦的手,难以言喻的热度被撩拨得近乎沸腾。
裴丛隶攥紧了拳头,绷紧了理智,挣扎着,犹豫着:“下午,在医院……”
“那是机器的检查结果,我的病人,我要亲手检查一遍才能确定的。”
心怀愧疚的裴丛隶根本没办法拒绝。
他像个医学院里供人摆弄的道具,暗暗咬牙忍耐。
冰凉的指尖东摸西窜,在沿着手臂窜到手掌时,于万抬头,捧着他的手往自己面颊上贴。
面颊的触感比凝胶冰袋更软。
于万用脸冰着他的掌心,又用手覆盖他的手背,用自己偏冷的体温360度裹住他受伤的手,动作时好像还怕弄疼了他,从头到尾温柔细致得让人心悸。
“长官,还疼么?”
裴丛隶只觉有把火从心头漫天而起,犹如落火星落在野草堆迅速蔓延,一时间连喉咙都是滚烫的。
他头用力后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不,不疼了。”
Alpha体能好恢复快,他已经不在意手上的伤了,相反,和手上的痛比起来,旁边的人才真的要了他大半条命。
汹涌的掠夺欲在骨血里沸腾,他忍得很艰难。
外面风雨交加,夜色阴沉得像化不开的墨。
灯光明亮的室内,鱼缸里的水母略显急躁的快速的游动,伞盖呼扇呼扇地动,细长的触手时而扒拉扒拉水草,时而碰碰石头块,不大的鱼缸哪里都没放过让它碰了个够。
阴雨天,房间里的温度也比平时低,于万从旁扯过被子盖住两人,蜷缩起双腿,嘴上咕哝着冷。
她一双手脚凉得像不过血,裴丛隶倒是滚烫得像个暖水袋。
他是Alpha,有些事做起来不像和林灿一样好糊弄。
于万不紧不慢地检查,心里留意着他的反应,见他绷着劲就转移阵地,不至于让他太抗拒。
在手指碰到围在腿上的衬衫夹时,裴丛隶很明显地抽了口气。
于万觉得快碰到他的底线了不能再逼,于是开始收敛动作。
她正儿八经地替他解开衬衫夹,嘴上体贴地说穿着不舒服,然后贴着他缓缓往下移,最后脸贴着他的腹部,觉得像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贴到了白白软软的蛋壳,紧紧地贴着她的蛋闭眼睡觉了。
她这一宿睡得堪称两极分裂。
上半夜有装的成分,闭上眼留着三分精神防着裴丛隶。
后半夜是真香。
裴丛隶连根手指头都没动,他热乎,安静,呼吸的起伏很平缓,更重要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挨着蛋,物种间神奇的血脉联系让她很放松,真的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她撩开眼皮往上瞅,正直直地对上裴丛隶布满红血丝的双眼。
他是醒得早还是一宿没睡?
于万迅速退开,诧异地哎呦一声,拍着脑袋爬起来:“我昨天喝多了,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裴丛隶闻言先是一顿,手指抠着被子:“你,不记得?”
于万:“没……”
裴丛隶抬头看向她。
于万倚着门框站住了,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梳理乱糟糟的长发:“没全忘,记得我好像让你脱衣服来着。”
这一宿头发都快打结了,她索性不再管:“真不好意思,我酒量很差,沾了酒就犯浑忘事,昨天心情不好喝了点,要是做了奇怪的事,你别往心里去。”
裴丛隶沉默。
于万搞不懂他脑子里又在转什么筋,转身去洗手间。
等出来时,裴丛隶已经穿好了衣服,又变成了那个冷面无私的裴上将。
她找出两罐糖果盒子,里面装的是和之前一样孕期补充营养的果汁味软糖,递过去说:“我有点头痛要补一觉,就不留你吃早饭了。”
裴丛隶听得出这句逐客令。
他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走到玄关穿上外套。
临走前,他垂眸看到柜子上的一副半框眼镜。
是她昨天摘下来的。
裴丛隶解下挂在脖子上的军牌放在眼镜旁,“送你。”
于万没骨头似的依着柜子,歪着脑袋瞄了一眼,伸手打开大门。
昨天下了整夜的雨,楼道比屋里还凉,这一开门小风簌簌地往里吹。
裴丛隶长腿一抬迈过门槛。
“等等。”
刚走一步的他回头,于万在门里抓起军牌抛过去,正正好抛进他装软糖的手提袋里,“这么宝贵的玩意儿可别再弄丢了。”
她嘴边挂着清浅的笑,平静的眼神流露出满不在意的漠然。
裴丛隶蓦地攥紧了手里的袋子。
在门即将关闭时,他突然出手握住门边,“我,我。”
他磨磨叽叽地说了两遍我,停顿两秒后才继续道:“我再脱多少次都可以。”
于万疑惑:“嗯?”
裴丛隶定定看向她,眼神极为郑重:“或者,也能换成其他任何事,我为昨天的行为向你赔罪。”
于万斜斜依着玄关柜,偏着脑袋打量了眼拦在门前的挺拔身影。
也许是先入为主的印象,她觉得裴丛隶板正、严肃、狠绝,偶尔有点莫名其妙,这样的人可以自视甚高,也可以冷漠无情,但很难想象他用拒人千里的脸说出可以再脱几次的话。
好像食肉的狼突然弯下腰啃了口草,再露出肚皮打滚撒娇……
挺意外的。
于万瞧着他充斥着红血丝的眼,忽然想到昨晚手指从他鼻梁划过的触感。
不只鼻梁,还有其他部位,流畅的,饱满的,宽阔的,窄细的……
她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手指,漠然的表情终于裂开缝隙,从中流出熟悉的温柔来:“长官,我昨天喝醉后,没做惹你生气的事么?”
说到昨晚,裴丛隶整个上身都绷直了,摇摇头道:“没有。”
没有?于万心想,他倒是比想象中的脾气更好。
“那,赔罪的话……做什么事都可以?”
“可以。”
于万很满意他的回答,站直了靠近他些,在裴丛隶灼灼的目光中伸出胳膊。
她低头,曲起食指,手隔着空气从他的前胸往下滑,最后停在他腹部的位置,轻声道:“你太瘦了。”
裴丛隶愕然:“瘦?”
“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多吃一些,行么?”
她声音轻柔和缓,进到裴丛隶耳朵里不禁令他心跳加速,重重点头嗯声答应。
从裴丛隶的影像报告上看,蛋已经凝实了,从虚弱的一小团精神力长成了鸽子蛋大的胚胎,最近几天的发育也步入正常速度。
看来还是要多吃,让他把营养补上去。
于万手指若有似无地碰到他的腹部,垂下胳膊问:“明天想吃牛腩还是牛小排?”
这个问题犹如一把锤头打碎了横亘在两人中间的巨石,最起码是裴丛隶单方面的巨石。
他思考了一夜也想不出如何做才能讨她原谅,刚才送军牌又被冷漠地拒绝,谁承想现在峰回路转。
他情不自禁地滚了滚喉结,近乎痴迷地盯着她的脸,哑声道:“我,听你的。”
“行,那么,明天见。”说完话,于万笑盈盈地关上门。
裴丛隶依旧站在门口。
他从手提袋里拿出军牌,思索片刻后重新戴上,回味刚才于万的话。
瘦?他用手摸摸肚子。
手掌下是巧克力块一样沟壑分明的腹肌,是硬的。
硬邦邦的Alpha。
她是不是,喜欢手感软一些?
软一些的话,抱起来……应该会……更舒服的吧。
昨夜的事他记得十分清楚,腹部仿佛还有和她面颊紧贴的感觉。
微凉,柔软,很像软绵的慕斯蛋糕,轻柔地呼吸一下下拍在皮肤上。
隐忍了整夜的火气瞬间复苏。
他垂眸往腹下看,脸上“腾”地泛起红潮,面对墙壁深呼数次才进电梯离开。
门内,于万眯着眼打了个哈欠。
昨天是突发倩况,她没料到第一次把人带到家里就被找到了埋在砂石下的军牌,可见现实中事情的发展是不可确定的。
她无法判断危险和突发倩况什么时候到来,更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对手心善或眼瞎上。
屋里没有了其他人,在属于自己的空间里,她把触手放出来。
其中一条触手探进鱼缸去戳小水母。
水母用自己的触手去抵抗,释放出刺细胞发起攻击,奈何这点威力在于万面前什么都不是。
她趴在桌子上看水母幼稚地抗争,提醒自己要在人前更收敛,别一天到晚看猫逗猫看狗逗狗,管好欠登的手和闲不住的心,更提醒自己不要忘了来中心区的正事。
庆幸昨天裴丛隶起疑心时没有直接严刑拷打或者一枪崩了,她的拟
态能力根本扛不住剧痛和失血,抗不了多久就会变回怪物模样。
只有验伤正身,她不怕。
她具有比人类强大很多倍的修复能力,只要还能喘气,伤口便能恢复如初。
当然,伤得越重,需要的恢复时间便越长。
断尾求生,截肢分裂,人类对生命的探索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于万没有人那么强的大脑,解不开一个个关于物种基因的谜题,只是作为被研究的对象,她觉得痛。
没有人会关心实验室里一只白兔或者白鼠是否有尊严,被要求脱衣服算什么,她曾经没有衣服,连能蔽体的毛的没有,还不是被人查被人看,比白鼠白兔还要不如。
不过那时她没有羞耻概念,所以感觉也更纯粹,不掺杂心理上的别扭压抑或其他,就只有痛。
很痛,痛得生不如死。
她拼命地挣扎,断尾的痛让呼吸都是艰难的,被砍断一截的触手无力地耷拉着,黏液不断从伤处流失。
她拖着残破的身体逃了很远,身体又冷又饿又缺水,最后她实在快坚持不住了,尽力拟态成人类的模样潜伏在一处岛上捕猎。
被捕的倒霉蛋,是容荇之。
断了尾巴,于万拟态出来的腿也就是个摆设,别说走,压根连站都站不起来,行动时跟半身瘫痪似的连爬带蹭。
但当时真没办法了,生死存亡之际,放手一搏吧。
出乎意料地,她首战告捷,被扑倒的容荇之根本不反抗,他眼睛都没眨一下,很痛快地交出了自己的食物。
是很大一块牛排,于万狼吞虎咽吃了个干净。
她没吃够,所以第二天,又劫了他一次。
第三天,又一次。
容荇之成了她的固定饭票。
后来她才知道,容荇之根本不是人傻好欺负,他是一眼看出了她有问题,用食物在钓她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