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了怪物的蛋by盲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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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收起和秦屿谈笑的表情,伸手去接裴丛隶手上的手提袋。
裴丛隶没有要给她的意思,对于万说:“回家吗?”
于万嗯了一声。
“坐我车。”他对一直站在她身旁的秦屿道:“秦博士,再会。”然后和于万对视一眼,转身往停车的位置走。
这一对视看似简短如常,实则只有裴丛隶知道,他有多紧张。
他在赌。
他表面走得干脆利落,其实是故意没有给于万开口拒绝的机会。
他没有自信他在于万心里的分量能比得过秦屿,毕竟自己是个硬邦邦的Alpha ,长相不漂亮,抱起来没Beta或Omega软,说话更是不讨人喜欢。
但他知道于万是个“好人”,好到不会让他难堪。
他每走一步拳头便握得更紧一分。
三人之中,对裴丛隶的出现最感到意外的是秦屿。
他没想到二人是认识的,甚至是能让裴丛隶亲自送人回家的关系,更没想到,于万会连句解释都没有,随便说了句下次见就追了上去。
秦屿很失落。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失落,不知道为什么想听一个解释,他远远看着两人走远直至上车,车辆迅速在视线中消失。
天色渐沉,有下班的同事和他打招呼,“秦博士在等人吗?”
秦屿摇摇头,突然觉得意兴阑珊一个字都不想开口。
另一边,于万在车里闻到了同样的烟味,“你在车上吸烟了吗?”
“……”
裴丛隶打开空气净化程序,“抱歉,让你闻到了。”
于万:“看来吃糖的方法不管用,我不吸烟,不懂戒烟的为难,其实如果你觉得我多管闲事可以直言。”
裴丛隶一愣:“不,我不是……”
他话音未落,于万又问:“今天的汤我加了黄芪和茯苓,味道能接受吗?”
别说汤,裴丛隶今天连个菜叶子都没吃到,“我,没喝……”
“哦。”于万有些挂脸。
她收回看他的目光,从手提包里拿出笔电,一边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一边道:“长官,不喜欢的食物也是可以直言的。”
裴丛隶急得暗暗磨牙。
他完整要说的话是没喝到,然而他和于万在一起时说话总是会费些劲,不是卡壳说不出就是有几个字憋在喉咙里,吭哧瘪肚的挂不上档。
而于万此刻,她想得是裴丛隶从怀孕以来的习惯问题。
一开始她没指望软糖真能有戒烟效果,最多能少抽几根,主要还是补充营养元素,是在后来的接触中,于万没有再从他身上闻到烟味,才以为裴丛隶是个听劝的人。
今天的烟味让于万意识到,不是裴丛隶听劝,是她太自以为是了。
没有谁有义务去按别人的要求改变习惯,包括睡眠,饮食,吸烟。
她又没有时时跟在旁边亲眼看,本来也不能断定裴丛隶到底怎么做的。
他又不知道肚子里有颗蛋。
开车的裴丛隶用余光往她脸上瞄,见她面无表情,垂下头好像在浏览医学文件,看了会儿又摘下眼镜,闭上眼捏着眉心。
捏眉心用的右手,手腕上戴着一圈黑色护腕。
他咬下舌尖镇定下来,重新组织语言后开口,“我没有不喜欢。”
于万面对电脑屏幕,漠然地哦一声敷衍回应。
“今天你在接待处碰到的人叫闫铎,他,喝了我的汤。”裴丛隶紧接着补道:“未经过我同意。”
“哦,是吗。”于万依旧没抬头。
“我……正在戒烟,你给的糖,我每天都会吃。”
于万这次看他了。
裴丛隶本就用余光关注着于万的状态,在她侧目时立即察觉到了。
“我保证,今天是最后一次。”他打开车里的储物格,找出剩了半盒的香烟和打火机递给于万,“以后不碰了。”
他见于万没接,便更主动一点放在她的电脑键盘上。
键盘上留下白色烟盒和磨砂质感的黑色打火机。
于万拿起打火机在指尖转了个圈,“擦”地一下点着火,瞧着蓝色的火焰问:“什么意思?让我替你保存还是替你扔了?”
裴丛隶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沉声道:“我,听你的。”
我听你的,于万觉得这句话耳熟,稍微一琢磨记起来,上次裴丛隶从她家离开时,也说过同样的话。
连语气语速都和现在这句一般无二。
裴丛隶长得眉眼深邃鼻梁挺直,唇是很薄的浅粉色,一副刚正不阿的绝情样,说话也没有情绪上的起伏,一直平静且简短,好像多一个字都不屑应付。
可他两次说出“听你的”,愿意把决定权拱手让人,貌似没什么脾气的样子。
仔细想想,于万见过他严肃审问的样子,见过他释放信息素压制其他Alpha的样子,见过他少言寡语性格古怪的样子,还真没见过他歇斯底里或者发火闹脾气。
上次对她拔枪,也是有个搜到物证的前提,没发现军牌前还主动分担家务来着。
不过没脾气和没危险是两码事,人类很擅长伪装,裴丛隶能二十七岁成为上将,绝不会是个头脑简单的人。
比如今天他会意外地出现在研究所,于万不信他是闲得没事干专程来送便当盒。
裴丛隶不擅起话题,于万又怀疑他别有用心,两人各怀心思,一路上对话少得可怜。
天色越来越黑,车开至于万小区旁临近的小路时,空空的马路上突然窜出来个活物。
裴丛隶一脚急刹,于万惯性往前扑,腿上的笔电顺势往下滑。
裴丛隶不假思索地伸开长臂拦在她面前避免磕碰,等稳当后,于万拍拍他胳膊,“是只猫。”
他扭头一看,车前盖上赫然站了只肥胖的橘猫,正眯着眼用雨刷器蹭脑袋。
他收手,于万解开安全带捡起落在脚边的笔电,收拾好打开车门:“我在这下车。”
裴丛隶:“前面还有一段路。”
于万:“很近了,我走回去。”
装便当盒的手提袋放在了后排座椅上,于万打开车门拎在手里,迈步往路边走。
车前盖上的橘猫跳下车,一跑一颠地跟上于万,高高竖起尾巴,绕着她两条腿来回钻。
裴丛隶见她蹲下来摸了摸橘猫的脑袋,走进路边一家便利店。
他就近找了个停车位。
便利店里,于万在宠物用品区停下脚步,从货架上了款猫咪主食罐看配料表。
她看猫用罐头和看自己的口粮一样认真,从配料表到营养成分都看得仔仔细细,看到第三款时,有人走到她旁边,默默握住她手上拎东西的提手。
他的手碰到她的手,于万侧头,见到是裴丛隶。
“我拿。”
他右手从于万手上接过她的手提包和手提袋,左手拿了个购物筐,“买哪个?”
于万选了三文鱼磷虾口味罐头,往购物筐里放了十罐,再往前走两步到干粮区,拿了两包小袋烘焙粮。
两人结完账出店门,蹲在墙角的橘猫继续跟上于万。 ▃
一起跟着的还有裴丛隶。
于万:“就剩几百米路,我还能丢了不成?”
裴丛隶:“你手不方便。”
于万:“你怎么知道我手不方便?”
裴丛隶:“……”
“我……”私自调查的裴丛隶没有底气,低声说:“我去了医院找你,我听到有人说你因为我失去了名额,还有手……”
“不是的。”于万打断他:“流言可以是听风就是雨的夸大,也能是空穴来风的胡扯,没有你,也会有编造的另一个人出现。”
流言的目标是她,裴丛隶不过恰好是绕进来的“角色”而已。
于万把不同的事情分得很开,一如她反感林灿曾经让人来医院找自己说和,她也不会让裴丛隶来医院做没必要的证明。
在她看来,要做的事是一条线,工作是一条线,裴丛隶肚子里的蛋是一条线,每一条线都是分开的,不互相掺和才能条理清晰。
而且,她本来也要顺水推舟推掉名额。
“参会名额也好,我的手也好,都和你没关系。”
夜色下,裴丛隶眸色深深,并肩而行时,他垂在身侧的手不经意擦过于万的手背。
凉滑的感觉一触即分。
裴丛隶蜷了蜷手指,喃喃低语:“你的事,和我有关系。”
往前走的途中,陆续有野猫从哪个墙根或草丛里冒出来,围在旁边娇声娇气地喵喵叫,于万带着他穿过一片绿化区,找到一排流浪猫屋。
此起彼伏的猫叫模糊了裴丛隶的低语,于万只隐约听清后三个字,“你说什么有关系?”
他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于万也没在意,蹲下`身挨个揉摸蹭过来的猫,从猫屋旁找出几个喂食的餐盘。
裴丛隶挨着她蹲下,很有眼力见地去开罐头。
他在于万的指挥下倒出湿粮和干粮,猫猫们看到有吃的跑过去干饭,其中一只三花只舔了两口又重新返回于万身边,倒在地上露出肚皮撒娇求摸。
裴丛隶见她逗猫,小步挪过去挨得更近。
这时天色已经全然黑了,猫屋旁的树上挂了盏灯,小小的灯泡晕开一片昏黄色的光区。
于万挠着猫下巴,侧头看裴丛隶蹲在旁边,手正犹犹豫豫地停在猫肚皮上空。
于万按着他的手放在猫肚皮上。
裴丛隶怔了一下,开始小心翼翼地顺毛。
他身形面相很有压迫感,对小动物来说一点都不好亲近,三花猫开始蹬腿准备跑,但发现肚皮上的手很舒服,又摆烂地继续躺着,喉咙里发出享受的呼噜声。
在毛绒绒的猫肚皮上,两人的手几次相遇又一触即分。
裴丛隶滚了滚喉咙:“你喜欢,三种毛色的猫?”
这应该是附近流浪猫的聚集地,旁边围着吃粮的猫将近二十只,有纯白,黑白,狸花……还有两只大概被主人弃养的英短,而从三花猫蹭过来开始,于万的手便没碰过其他猫。
他以为于万是喜欢这样的毛色,而于万却轻轻笑了声:“不,在我眼里它们都一样,我没有特定的喜好倾向。”
她看向裴丛隶,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上,让他摸三花猫圆鼓鼓的肚子:“它怀孕了。”
于万毫无预兆的歪起脑袋,像猫类用头蹭人一样在裴丛隶肩头蹭了蹭,忽然又退开,开口道:“如果一定要有个倾向,我猜,我喜欢的应该是新生命血脉延续的感觉。”
“摸摸看。”两人双手交叠,于万带动他的手自上而下抚摸猫毛,“它的幼崽也一定也是这样柔软温暖的。”
三花猫扭了扭肥硕的身子。
轻柔的猫毛骚动裴丛隶的掌心,于万凉滑的手贴着他的手背,在肩膀相挨的距离下,他仿佛在于万身上闻到了一种味道。
味道说不上是甜是苦,而是像水或者雪,是冷冽的,清幽的,无孔不入的。
于万没有信息素,但裴丛隶却像被信息素引诱支配一般克制不住地毛孔战栗,像个瘾君子似地深深吸气。
她的气息顺着呼吸道流入体内,在肺腑里打着旋地转啊转,转成一把钩子,勾起从下午开始冒上头的酸苦滋味。
裴丛隶手指曲起。
他的动作引起三花猫的不满,厉害得呲牙嗷了一声。
于万挠挠它的下巴:“罐头要被抢光了,快去吃。”
三花猫又恢复了黏糊糊的叫,灵活地翻身挤进猫堆里去享用食物。
喂完猫,于万准备回去了。
她拎过自己的东西起身,“我家就在前面,不必再送了。”
裴丛隶闻声缓缓抬头。
朦胧的灯光从斜上方打下来,在于万脸上留下一片晦暗不清的阴影。
她拒绝了裴丛隶要替她拎东西的手,声音和语气是一如既往地温和,吐出的内容却让他心里发凉。
她说:“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不过我很不适应这种突然在面前出现的惊喜,所以长官,以后我下班或者去哪,就不劳你费心了。”
对于万来说,卧室绝大多数时候都在充当衣帽间或书房。
她会在里面放衣服、看资料写报告或者养几只爽口的小零食,但很少在里面睡觉。
和冰冷冷的床比起来,她更习惯睡在恒温的水中。
回家后,她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苹果和一个橙子,削皮切成小块装盘,又倒了一大杯饮用水,端着东西进了卫生间。
干湿分离的卫生间总面积比卧室更大,充当隔断的推拉门后是浴室,里面有一个能轻松容纳两个成年人的嵌入式长方形智能浴缸。
能自动加热,能定时保温,能冲浪按摩,还能喷出雾化的熏香。
于万刚开始用时总感觉像个大号炖锅,而她就是跳进锅里的食材。
用熏香腌制入味再低温炖煮,小火慢煨一个晚上,第二天天亮出锅。
浴缸到底比不上湖泊,不能伸开尾巴游两圈。
可惜自从上次在那被裴丛隶刺伤后,于万发现那里每天都有人暗中巡守,哪怕是只藏在草丛里的兔子都被数枪打死了,她不能为了睡一觉冒生命危险。
只能勉强在家凑合浴缸。
这确实是她睡过最狭小的地方。
浴缸旁有个专门放东西的四层置物架,于万将水果饮用水和一会要继续用的电脑放在架子上。
浴缸注水很快,在哗哗的水流中,她迈进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打开电脑播放今天的新闻。
omega主持人声音舒缓悦耳,今天的重点新闻是随着气候变化,今年的异兽潮预测将会提前,提醒以下星区的居民及时做好防护措施。
后面是口播几个星区的编号。
嚼苹果的于万嗤笑一声。
陆地上的异兽真没品,不仅丑陋,还低级没脑子,气候迁徙这种事也不知道悄悄地进行,非得搞出些动静惊动人类。
人类看着肉胳膊肉腿不禁打,可他们早就不肉搏了,一套热武器攻击下来,再勇猛的兽都得交出命。
浴缸的注水声停了,注水口旁有个拇指粗的小口,里面缓缓流出蓝色的浓缩营养液。
整缸水从透明缓缓变蓝。
蓝色的水下,两条人类细长的腿并拢,内侧相贴的皮肤突然像高温融化了一般无限粘在一起,开始是表皮,又非常迅速地发展到皮下脂肪、肌肉和骨骼。
不过三秒钟,水下属于人类的腿变成了黏黏糊糊的一团,紧接着有水花扬起,一段白玉色带有轻微透明质感的软肉从浴缸末端伸出。
两米长的浴缸竟然容不下它伸展,还有近两米左右的软肉搭在浴缸边垂到地面上。
长长的软肉像条状布丁,玉石一样半通透的白,又带着独特的软滑,在软肉边缘延展开轻纱一样飘逸又流光溢彩的尾鳍。
新闻接近尾声,主持人播报天气预警:“中心区今夜预计有雷阵雨,降雨时间从夜间22 : 00持续到次日凌晨3 : 00 ,气候交接气温变化较快,明日最低气温将下降至9度,易发感冒,建议增添衣物……”
又要降温了……
于万把头沉入水中,伸展的尾巴也全部缩进浴缸里。
柔软的尾巴打着卷盘在一起,再加上她躬身蜷缩的姿态,触手全部冒出来包裹住全身,从上往下看真真像一颗圆润的肉丸子。
如果再加上随水流飘飘荡荡的尾鳍和头发丝,更像一颗发霉变质生了长毛菌的肉丸子。
手机滴滴滴响了几声。
两条触手冒出水面夹住手机,于万转了下脑袋,面朝上睁开眼,隔着一层水看消息。
是医院的医助问她手伤恢复得怎么样,在于万简单的应付后,又说同科室的李诚医生今天交了辞呈,好像要跳槽到哪个薪资天价的私立医院。
秦主任出差,又少了两位主诊医师,下个月估计要加工作量,问她能不能提前结束休假,可以先不安排临床手术,只在办公室做问诊也可以。
于万回最近考虑考虑,晚几天给回复。
通讯结束时,她看了眼时间,刚好22:00整。
正是天气预报中说开始降雨的时间。
裴丛隶现在应该到家了吧。
以往她都会提醒裴丛隶到目的地后给她发条消息,今天没说,消息也没收到。
虽然在太平的居民区不会有什么突发意外情况,可随着蛋越来越大,于万越发谨慎。
她主动拨通了裴丛隶的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儿,没人接,她又重播了一遍。
嘟……嘟……嘟……
“于医生。”这次接通了。
于万发现他没在室内,因为听筒里传来了明显的风声。
“长官,你在哪?”
“我,我……”
电话里他只说了两个我,突然又没声了。
“喂!你听到我的话了吗!”于万倏地坐起,尾巴重新变回人类双腿的模样,扯过浴巾囫囵擦了两把,“裴丛隶!说话!”
推开卫生间的门,于万看隔着外窗看到乌黑的天色和刮起的狂风,她立刻紧张起来,打开手机外放,套上衣服,不断叫裴丛隶的名字。
紧接着,她听到一声闷雷。
不,其实是两声,一声来自窗外,一声来自听筒。
跟二重奏似的同时响起,更意外的是,她听见了几声猫叫。
有一个猜测浮上心头,她一边开门下楼一边继续对电话里道:“裴丛隶!你到底在哪!”
过了约莫五六秒,电话里传来他重重的呼吸声:“我,我没事。”
终于有声音了。
“我问你在哪?还没到家吗?”于万稍微冷静了些,脚上加快速度。
“还没……我,快到了。”
外面一个行人都没有,路边的树被风吹得唰唰作响,天上乌云连成片望不到尽头,气压低低的,一场雷阵雨迫在眉睫。
电话里,裴丛隶磨磨唧唧一会说没事一会说快到家了,就是不说具体在哪。
此时此刻,于万真想撬开他的头盖骨看看,他的大脑到底是个什么构造。
怎么总不按正常人
另一边,裴丛隶是心虚的。
在被于万当面拒绝送她回家后,他并没有走。
他定定地站在原地,直到于万走得足够远才保持不被发现的距离跟上去,从远处看着她上楼,站在楼下仰头看亮起灯的房间。
根据她走前的一句话,裴丛隶判断,他贸然去研究所接人的做法惹她生气了,而且上一次军牌的事,好像也没完全消气。
分开后又偷偷尾随到楼下的事,说出来很像个变态。
但他控制不住,他不知道omega信息素对alpha有多么恐怖的吸引力,却在于万一个没有信息素的alpha身上幻想出致命上瘾的味道,无法控制的沉迷。
想跟上去,离得更近些。
抱着无法言明的想法,他在楼下站了很久,站到阴云布狂风起,眼看要来一场倾盆大雨。
他恍然想到了刚才的猫。
柔软,脆弱,还怀着孕的流浪猫。
骤雨将至,散在四周玩耍或觅食的流浪猫都在匆匆往回跑。
走到猫屋附近的裴丛隶听到树上有猫叫,抬头看,树冠上的枝丫上趴了三只猫,两只动作灵敏,没两下跳下树钻进猫屋,一只腿短笨拙,见伙伴已经回屋,剩它一只胆小不知道往哪跳,在狂风把树叶子吹得刷刷摆动时又急又怕,扯开嗓子嗷嗷叫。
裴丛隶一跃而起踩着树干上去,刚碰到小猫,电话响了。
他接通电话,用肩膀夹在耳边,手抓住小猫要往下跳,岂料才说完两个我,小猫惊恐地跳到他脑袋上,后腿一通乱蹬,把手机蹬掉了。
裴丛隶在树上不上不下的,只得一手抓住脑袋上的猫,一手掌控平衡,等从树上跳下去再捡起电话,听见于万问在哪,又做贼心虚地支支吾吾。
他是个手段卑劣思想龌龊的偷窥贼。
“长官,要下雨了,告诉我你现在的位置。”
电话里响着于万的声音。
落了地,小猫呲溜跑进猫屋,裴丛隶蹲在地上探头往里瞅,对电话说:“我,快到家了。”
猫屋里,其他流浪猫们挤在一起取暖,那只怀孕的三花猫防备心重,别的猫想挨过去就炸毛呲牙发出凶狠的叫声。
它吓走了所有想挨过去的猫,独自缩成一团在角落里发抖。
裴丛隶脱下外套塞进猫屋。
三花机敏地钻进外套里,在里面蛄蛹着找了个半垫半盖的舒服姿势,身子全部缩进外套,就露出一个肥嘟嘟的脑袋,满意地眯上眼。
裴丛隶把手伸进猫屋,摸到的是柔软暖和的皮毛。
他尽可能回忆于万独属的寡淡而冷冽的味道,舔舔嘴皮,饥渴难耐地滚动喉咙:“于医生,我快到了,我……”
“你快到了?”
裴丛隶抽回摸猫的手嗯了一声。
“好。”
于万挂断了电话。
雨水的脚步逼近,耳边能听见呜呜的狂风声和沉闷的雷声。
他得回去了。
裴丛隶手撑着膝盖要站起,岂料有只手突然从后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骤然回头。
于万套了件宽松的T恤低头俯视他,V领的领口下露出大片
白皙细腻的皮肤。
裴丛隶无措地别开眼。
于万按在他肩膀上的手转过去,捏住他的下颌骨把脸掰回来,眸光发沉,“告诉我,你这是快到哪了?”
裴丛隶:“……”
“小猫小狗都知道找地方避雨,你在这发什么愣?”
裴丛隶:“……”
“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因为我今天说话的语气没让你满意?”
裴丛隶:“……”
她发丝潮湿,发尾湿成一缕一缕的样子,面颊比平日稍微粉了一些。
是刚才走急了,也是被裴丛隶气的。
多大人了?多大个事?说一句实话很难吗?
裴丛隶抿了抿唇缓缓站起,“我这就走。”
“往哪走?”于万一把抓住他的手,唇角扯出似笑非笑的弧度:“下雨天开什么车,去我家。”
裴丛隶:! ! !
时隔一个星期,他再次登堂入室。
裴丛隶又是爬树又是摸猫,进门后,他先借用洗手间去洗手。
于万以为他洁癖的毛病发作,指指洗手间的方向让他去了。
洗手间里还有浓重的水气。
裴丛隶飞速洗完手,在找毛巾擦时,发现了挂在毛巾旁边一条潮湿的浴巾。
再往里看,是于万没来得及关的浴室隔断门和置物架上的电脑、水杯、剩了几块的水果。
裴丛隶经验不足但脑子还是好用的,几乎瞬间从几样东西分析出于万泡在浴缸里,又迅速拿毛巾擦干水分,套衣服出门找他的过程。
他咽了咽口水,心跳开始紊乱。
他慢慢靠近潮湿的浴巾,把头贴在浴巾上深深吸了一口。
浓郁的水汽让裴丛隶整个人开始颤唞,两个耳垂红得快能滴出血来。
在几分钟前,她是用这条浴巾擦拭全身的吧。
裴丛隶胸膛急促地鼓起数下。
他从脑海中翻出一段珍贵的画面,一段从九年前植入记忆珍藏至今的画面。
画面的背景是满月的夜晚,月光皎皎,湖水粼粼,一个人背对着他破水而出。
在毛巾柔软潮湿的触感中,裴丛隶感觉有股强烈的电流在体内乱窜,他既满足又失落。
失落最近好像总在做惹她不高兴的事。
他把自己和秦屿放在一起比较了一番,在得到一个没有优势的结果后,愈发觉得,这可能是唯一一次有机会能接触到她刚用过的浴巾。
裴丛隶用力地吸了两口,然后睁开眼,余光瞄向盘子里剩了几块的水果。
他,贪得无厌了。
在思考半秒后,裴丛隶捏起两块橙子一起放进嘴里。
充盈的橙子汁立刻迸出。
“长官,你……”
门突然打开。
裴丛隶瞪大了眼,喉结滚动把嘴里的东西咽进去。
于万狐疑他这副眼睛瞪大身体紧绷的状态在搞什么鬼,走过去审视着他。
她视线很快落在他唇角的一点水渍上。
于万伸出手,指腹去擦他唇角,“这是什么……”
裴丛隶四肢僵硬,在对方手指碰上来时,迅速伸出舌尖,把揩到她指腹上的橙子汁舔进了口中。
而于万,脑袋上正顶着三个问号。
1 、他今晚在楼下是预备作什么妖? 2 、他刚才洗完手还待在洗手间干什么? 3 、他,每次见面都是坚毅冷肃的样子,为什么又感觉怪怪的?
裴丛隶侧对她站着,他胸肌饱满腹肌紧实,把修身的衬衫穿出了胸鼓腰细的倒三角形态,两侧袖子挽在手肘,麦色的手臂上浮起淡淡的血管脉络。
若是再加上刚刚一闪而过的殷红舌尖,于万得公正地评一句:确实怪带劲儿的。
于万在三分钟前就听不到洗手的水流声了,她以为裴丛隶有洁癖洗得细致,没准正在一个个扣指甲缝,但现在看,好像另有原因。
裴丛隶他……很尴尬,“我……我……”
他今晚一直在找理由,奈何又不擅长编瞎话。
于万心知他不会说实话,也懒得浪费时间听他毫无技术含量的谎言,“今夜的雨要下几个小时,没其他事的话在我家凑合一宿吧。”
裴丛隶瞬间转回头面对她。
于万把找出来的洗漱用品放在洗漱台上,绕过他去给浴缸放水,收拾置物架上的东西,“我这没有你能穿的衣服,你洗完澡对付着穿现在这身。 ”
裴丛隶一直没开口,于万有种唱独角戏的感觉。
颇为没意思。
她很快收拾好东西,端着电脑盘子和水杯。
在出门前,于万看着裴丛隶冷峻的脸,在他严阵以待眉头微锁的表情上看出了一种,明明自己主动却搞得想被强迫誓死不从的架势。
于万哼笑一声:“或者你不穿也行,裴上将。”
洗手间的门再次关上,裴丛隶的脸立马红得滚烫。
从Alpha洗澡速度上看,裴丛隶这个澡洗得相当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