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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星的轨迹byTwent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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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诀神色不变,还是那么看着她。
徐云妮品出了浓浓的质疑。
“你试试看,”徐云妮劝说道,“不用歇斯底里,就一个人默默哭,但得让你妈发现,她肯定会问你为什么,然后你就自己发挥一下。”
时诀:“我发挥什么?”
徐云妮:“示弱呗,阿姨的性格一看就很吃这一套。”
时诀:“示弱什么?”
徐云妮顿了顿,缓声问:“阁下是没有弱点吗?”
时诀笑着,一手拄起脸,还挤出点肉来。
“那就编吧。”徐云妮思索几秒,开始帮他造剧本,“你就说你……最近做梦,梦到了些不好的事,让你很没有安全感。你说你希望生活能安定一点,什么都没有她的健康在你心里更重要,表达得越直越好,煽煽情还不会吗?”
时诀也不应声,只是听着。
教学楼里很安静,静得好像只有她在说话。
她坐在他前面的位置,朝着过道,比较放松,不像平时写试卷时坐得那么板正,还翘着二郎腿,右手肘搭在他的桌子上,手掌张开,在讲话的过程中,还会配合着做点轻微的手势。
“……大概就这套话吧,你说的时候稍微控制着,落下那么一两滴泪水。”她两指一掐,拿捏了一个孔雀舞的造型,“你妈应该是扛不住的。”
时诀说:“这就是你想的招。”
“嗯。”
“一哭二闹三上吊?”
她手掌并拢,朝他竖起,亮出清晰干净的掌纹。
“不,”徐云妮纠正他,“不闹不上吊,只哭,以退为进,以柔克刚。”
时诀哼笑:“一套一套的。”
徐云妮放下手:“这些都是跟我妈学的,我爸当年犯倔,她就是这么对付他的。”
时诀:“能用几次啊?”
“以前百试百灵。”徐云妮说,“现在想用也用不了了,我爸生病走了。”
时诀没说话。
徐云妮:“所以有小毛病的时候一定要抓紧看,别拉不下来脸,有招就使,免得以后后悔。”
静了静,时诀说:“哭不出来怎么办?”
“你等下。”徐云妮起身,转身翻书包,找出一瓶眼药水放到桌子上,“借你。”
时诀拿着眼药水瓶看了看。
这时,教室外传来脚步声,又有其他同学来校了。
他们就没有继续聊下去。
上了一上午课,中午的时候,刘莉来班里找徐云妮。
徐云妮临走前还给时诀打了个气:“班长,祝你成功。”
时诀甚是无语。
但还是揣着那瓶眼药水回家了。
进了家门,屋里很安静,时诀换了鞋,来到吴月祁卧室门口,推开门。
吴月祁正在睡觉,腰上还绑着理疗的热敷带,已经到时间了,正在空转。时诀过去,把仪器关了,拿起一张薄被给吴月祁盖上。
动作很轻,但吴月祁还是醒了。
“……嗯?你回来了?”她皱着眉,好像还有点不舒服,但还是坚持要起来,“……没吃饭吧?”
“吃完了。”时诀说,“我就是回来看看,你接着睡吧。”
他安顿好吴月祁,出了屋。
厨房内,时诀烧开一小锅水,然后翻了包泡面拆开煮。
等待煮开的时候,时诀从兜里掏出眼药水,两指捏着,斜靠在案桌旁。
他看了好一会,泡面咕嘟咕嘟地冒着声。
他把眼药水拧开,仰头滴了两滴。
眨眨眼,药水往下流。
然后换另一只眼睛,又滴了几滴,再眨眨眼。
说真的,他有点不清楚自己在干嘛。
……这够吗?
时诀把手机拿出来,打开前置摄像头。
完全不像。
他又加了点量。
太多了,差点流嘴里。
他拿来毛巾擦擦。
然后再次看向摄像头。
看久了,像是不认识自己一样。
……哭还需要什么?
时诀准备试试,他吸了口气,胸腔刚刚撑起,忽然发现旁边好像有人。他一转头,看见吴月祁一手扶着门框,正看着这边。
此刻的时诀,一手拿着眼药水,一手拿着手机,肩膀上搭着毛巾,满脸都是药水,吸气恰好吸满,刚刚屏住。
他看吴月祁来了,下意识想要装一下,眼睑稍紧紧……
吴月祁看着他这造型,匪夷所思道:“你干什么呢你?”
她就一句话,时诀突然就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破了功,他笑得口水差点没喷出来,靠着厨台蹲下,用手把脸挡住了。
吴月祁又问:“你干什么呢?”
时诀笑得几个大喘气,用肩上的毛巾把脸上擦干,说:“……没事,”声音也轻微地颤抖着,“……我准备装哭呢。”
“什么?”吴月祁以为自己听错了,皱眉道,“你准备什么?”
“装哭。”
吴月祁没听懂:“为什么要装哭?”
时诀:“骗你去医院。”说完,没忍住,又笑了几声。
吴月祁反应了十来秒。
“装哭骗我去医院?”
“对,”时诀拨拨头发,“一个同学给我想的招,说硬来不行,哭一下,你看见了肯定受不了。”
吴月祁听得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看着蹲靠在橱柜边的时诀,一阵无奈后,心中又有触动,说:“就是最近降温了,一降温就容易这样,多少年了,根本没事。”
时诀:“嗯。”
他叠好了毛巾,站起身,把煮好的方便面倒到碗中。
吴月祁皱眉道:“你不是说你吃过了吗?”
时诀:“又饿了呗。”
午间,小小的房子里安宁又沉寂,时诀的背影落在吴月祁眼中,就有那么一瞬的恍惚。早年那个清瘦俊隽的小孩,不知不觉间已经长得如此高大挺拔了。她想到他命薄的父亲,想到他漂泊不定的童年,心中酸胀,终于说:“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下周咱俩找一天去趟医院,随便开点药。”
时诀拿着筷子搅和面汤,回头看看她,说:“行啊。”
吴月祁:“冰箱里有酱好的牛肉。”
时诀:“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切。”
吴月祁回身往外走,又接了一句:“还有泡菜,萝卜豇豆都腌好了,你要吃就捞点。”然后就回屋了。
时诀把面碗放到桌上,又去冰箱拿了牛肉和泡菜,切了一些,一块吃了。
吃饱喝足,困意袭来,看看时间,还能休息半个小时再回校。
他回到卧室,像扇倒了的木门,啪唧一下拍进床里。
床单被子都是最熟悉的气味,一闻眼皮都抬不起来了,他怕睡过了,拿出手机来定了闹钟。
有点晃眼,才发现窗帘忘拉了。
他闭上眼睛,明明困得要死,可又睡不着,神经衰弱似的,头皮一跳一跳。他感觉身侧有点硌,从兜里摸出来一样东西,正是那瓶眼药水。
瓶身通体透明,里面的药水是玫瑰色的,刚刚用过,气味也是玫瑰香的,已经被他挤出去一半了。
瓶子对着窗外的方向,折出荧荧闪光。
他看了一会,最后手放下,呼出口气,把脸缓缓埋进床单里。
此时此刻,徐云妮正在花架子下面学歌。
架子是紫藤花的架子,但花期早过去了,剩下了枝枝蔓蔓,攀覆着刷着白漆的镂空走廊,就位于校园东北角。
“你唱歌可太难听了。”王泰林直白地说,“五音不全成这样的真少见啊!”
徐云妮:“我唱歌有你说话难听吗?王老师。”
王泰林笑着说:“我再给你最后唱一遍啊。”
王老师又开始做示范了。
其实徐云妮感觉,王泰林就是想要找个理由一展歌喉。
时诀进到校园的时候,起初并没有看到角落里的练歌小分队。
他最先发现谁了呢?
丁可萌。
丁可萌同学藏在一棵树后面,手里拿着相机,偷偷摸摸对着一个方向。
时诀往那边看看,就看到了徐云妮他们,他没过去,而是走到了丁可萌身后。
丁可萌正在那检查照片呢,头顶暗了,她一仰头。
“……欸?”
时诀从她手里把相机拿过来。
丁可萌主动坦白说:“那个……我拍拍王泰林,是他要我拍的,但他摆拍太僵了,我只能试着抓拍了。”
时诀翻了几下,翻到一张停下了,那是徐云妮的照片,她拿着乐谱,微垂着头,旁边刘莉凑过来给她讲着什么。
背后的天蓝得像画一样。
“你怎么还拍她?”
“谁?”丁可萌探探头,“啊,徐云妮啊,顺手照的。”
紫藤花架下,蒋锐先发现了时诀他们,他怼怼王泰林,王泰林朝这边喊一嗓子。
“哎!”
时诀拿着相机走过去。
丁可萌在后面小心翼翼跟着。
王泰林看见相机,说:“丁可萌,我的组图什么进展了?”
丁可萌说:“已经拍了不少了……”
时诀把相机递过去,王泰林拿来检查。
“嘿,你还拍徐云妮。”
徐云妮听了,也凑过去看。
丁可萌问徐云妮:“你喜欢吗?要不我也给你做张卡,我最近升级卡面了,双面钻闪珠光覆亮膜,你算赶上了。”
王泰林:“那我再看看我的……”他往后翻,挑选自己的照片。
时诀没继续待着,往教学楼走,徐云妮看见,与刘莉打了个招呼也跟了过来。
“班长,怎么样?”她问。
“什么怎么样?”
“你妈那边,你按计划行事了吗?”
“没有。”
“啊?”
“又劝了一下,她就答应了。”他把眼药水拿出来还给她,徐云妮接过一看,问道:“怎么少了这么多?”
洗脸了。
时诀:“我打开试了一下,洒了一身。”他有点不太满意似的,“质量不太行啊。”
“洒了?”徐云妮拧拧盖子,“我用了很久都没洒过啊,漏了吗?”
时诀余光瞄她,看她认真检查瓶身的样子,眉毛微微动了动。
“你校歌学完了?”他问。
“差不多了。”
“唱一遍我听听。”
“算了吧……”
时诀:“王泰林没教明白?”
徐云妮:“不是,是我悟性差。班长,你唱歌好听吗?”
时诀:“不如你最爱的。”
“……什么?”徐云妮疑惑,“我最爱的?”刚说完,突然想起自己在直播平台的id——最爱泰山辣麒麟。
徐云妮无奈道:“那都是开玩笑的。”上到三楼,拐进走廊,她又说,“你哥说你在音乐方面的天赋比舞蹈更厉害。”
时诀:“吹的。”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教室。

不管他想不想展露音乐方面的才能,一眨眼还是到了录影的日子。
前一天时诀请了假,陪吴月祁去医院做了一整天的检查。
吴月祁并不是因为患病后背才这样,她是小时候从高处坠落,把脊椎摔变形而造成的残疾,随着年纪增长,对心肺功能的影响和脊椎神经的压迫越来越严重。
取检查报告是时诀自己去的,他找了医生,医生告诉他,吴月祁这种情况吃药只能暂时缓解,最终只能靠手术。
“手术安全吗?”
“她的情况属于复杂性的脊柱侧弯手术,难度稍微高一些,不过整体还是比较成熟的。她现在不到五十岁,应该趁年轻早点做了,恢复情况也会比较好。”
“手术大概多少钱?”
“她有医保吧?”
“没有。”
医生一顿,说:“那这费用负担可能有点大,这个手术术后疗养很重要,得严格佩戴支具,进行康复功能锻炼,身边都离不开人。”
时诀从医院出来,一边想着事,一边顺着路往前走。
路过一家咖啡馆,正放着音乐。
他停住脚步,思路也断了一瞬。
店里放的是林妍的新歌,这首歌成绩还不错,时诀已经不止一次在外面听到了。
他在咖啡馆门口点了支烟。
旁边灌木丛里突然窜过一只野猫,给路人吓了一跳。时诀分毫未动,神色冷淡地想着,下次的价格该开得更高一点……
录影当日。
不枉校长夜夜做法,天气果然极好。
晴空万里无云。
上午做准备,预计下午录制。
中午放学的时候,徐云妮被叫去帮忙布置合唱台,表演区域就在升旗台前,台子后面拉好了横幅,前面的三角钢琴也给抬出来了,乐团座位都放置在铺好的红地毯上,还有音响和摄影设备,电线拉得满地都是。
中午午休的时候,时诀就被年级主任叫走了。
徐云妮吃了顿简餐,跟着助手小组的人一起忙活了一中午,然后没她什么事了,下午第一节 课还是回教室照常上自习。
操场上在进行最后的调试。
靠着窗子的同学纷纷向外看,似乎有什么吸引人的画面,身子扭得跟麻花似的,笑着相互讨论。
窗外时不时传来倾泻的琴音。
下课后,华老板进屋让参加合唱的人都下楼。
徐云妮喝了口水润润喉,跟着大部队一起过去了。
红地毯上,时诀拿着乐谱,正在跟两名领唱进行沟通。
三个人都没有穿校服,做了妆造,两个男生穿着黑色西装,女生则是红色的礼服裙。
时诀今日的造型看着比酒馆那一晚规矩太多了,只单单把头发捋到脑后,露出额头和眉眼,一身正装,没有戴首饰。
徐云妮站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看乐谱,然后又瞄向斜前方。
同样是正装,款式也差不多,但衣服穿在时诀身上,跟他身边那位领唱的感觉完全不同。时班长穿什么都是自己的风格,那么歪歪一站,衣服敞开着,里面的衬衫也在进行着某种诡异的坚持,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扣到头,立着的领口两边分开,像朵绽放的百合。
主任和音乐老师在组织队伍。
录影很快开始了。
徐云妮跟王泰林练了校歌,虽然跑调,但节奏都准,肌肉反应,跟着大伙一起唱。
她声音高亢,望着远方。
有那么一瞬,她在想,艺术到底是什么呢?
她还不能完全搞清楚,只是此时此刻,蓝天白云、远处翠绿的树冠、近处黑白的琴键、流水般的音乐、同学们朗朗的歌声,甚至校长在镜头外慷慨激昂的指挥,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实在使人心中澎湃而澄澈。
歌词写得多好……
你我相遇的记忆,
化作满天星辰,
祝福前行的道路,
闪耀着纯白的青春;
一共录了三遍,领导终于满意了,解散队伍。
负责录音的音乐老师好像跟时诀还有话说,把人叫走了,徐云妮和另外几个小组成员整理场地,其他人都回教室继续自习。
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收拾完,回教室又上了一节课,就准备放学了。
王泰林过来叫她,说一会一起去吃饭。
往常约饭都是刘莉来喊她,这次居然王泰林亲自来了,而且面带笑意,心情相当不错的样子。
徐云妮问:“王哥,碰到什么事这么高兴?”
王泰林说:“没事啊,走吧,他们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徐云妮说:“行,我等会要先去便利店买点纸巾和红笔。”
走廊里人流攒动,他们说话期间,时诀也回来了。
他那身西装都没来得及换,徐云妮叫住他:“班长,你干嘛去了?”
时诀走过来:“去听了下音频。”
“等会还有事吗?”
“没了。”
“我们要去吃饭,你一起来吗?你家今天开门了吗?”
时诀说:“开了,你们在门口等我一下吧。”
徐云妮和王泰林一起出了校门,蒋锐和刘莉都在门口,徐云妮去了趟便利店,回来的时候时诀也出来了。
众人一起往常在面馆走。
面馆离学校不远,一路上小店林立,到了晚上,灯都开了,光影洒了满地。
路上,他们聊着下午录影的事。
蒋锐给王泰林叫过去,好像有什么事,小声说了几句悄悄话。
时诀西装敞着怀,手插着兜,往前走。
徐云妮看了他几眼,感觉他好像有什么心事,昨天他一整天没来学校,应该是陪吴月祁去检查了。
也许是结果不太好?
时诀注意到她的视线,看过来。
徐云妮说:“班长,你这身衣服真好看。”
“哦,”他挑挑眉,“算你有眼光,这衣服有来历的。”
前面王泰林一听,扭过头看,看着看着直接上手摸了。
“什么来历?”他问,“靠!不会是什么高定吧?”
“猜对了,我家楼下老刘太太私人定制,一套七百块钱呢。”
王泰林哈哈大笑。
其实衣服一眼就能看出不算贵,那线头都在外面露着呢。
徐云妮说:“班长,穿你身上像七万的。”
时诀:“在这嘲讽我呢?”
“都是实话。”徐云妮说,“班长穿这种正装,就是年轻贵气,风度翩翩,又带着点神秘感。”
“我是盖茨比啊?”
徐云妮微讶,脱口而出:“你还知道盖茨比呢?”
时诀瞥她一眼,徐云妮后知后觉,感觉自己这话说得实在不过脑子,她刚想找补一下,时诀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靠近她,稍弯下腰,视线与她相平。
“徐云妮,我还认字呢,吓着你没啊?”
声音那么的轻,像逗小孩似的。
他轻呵一声,直起身。
转回去的一瞬,风吹动他的黑发与衣摆,还有稍弯的嘴角。
他的心情明明很一般,但依然可以笑出来。
时诀走着走着,发现徐云妮没跟上来,回头看看她。
“走啊,怎么了?”
徐云妮也不太清楚怎么了,只能说人的感觉非常的奇特,总会在不经意之间,被某些奇奇怪怪的点所戳中。
徐云妮走向前方。
“班长,你妈妈的检查怎么样?”她问。
“还行吧,跟之前差不多。”
“要怎么治疗?”
“先保守调养看看吧。”
“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就说。”
他看看她:“你是许愿机器吗?什么事都要找你说?”
“我是热心市民小徐。”
“哈。”
时诀能感觉出她有意在宽他的心,抬起大手,在她头上轻轻按了一下。
还是有点力度,徐云妮被按得下颌微收,视线落在地上,没有说什么。
不多时,几个人来到常在面馆。
时诀进去后就去后厨给吴月祁帮忙了。
徐云妮他们找了个空位,桌上菜单一扫,售罄了好多种,看来是吴月祁为了照顾身体,有意减少了制作量。番茄牛肉面也没了,徐云妮换了份鸡汤面。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跟平时并无两样。
吃到一半,徐云妮发现其他三人吃得都特别慢,问道:“你们怎么了?”
王泰林:“嗯?什么怎么了?”
徐云妮示意他们的面碗:“你们吃得怎么这么慢?”
“急什么啊,”王泰林老神在在,“来这又不为了吃东西。”
徐云妮奇怪:“不吃东西你来干嘛?”
王泰林舔舔腮帮子,又在那怪笑,旁边的刘莉也抬抬眉毛,也没吭声,蒋锐则是闷头吃饭。
徐云妮看着他们,终于感觉出一丝不对。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王泰林挠挠脖子,随口道:“没事啊。”他胳膊肘碰了下蒋锐,又看他一眼,蒋锐还是闷着头吃东西。
徐云妮感觉他热得整颗头都红了。
王泰林看他这样,啧了一声,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你就怂吧。”
蒋锐激烈反对:“我才不怂!”
王泰林:“那你说啊。”
徐云妮听得奇怪:“说什么?”
这边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来,那边时诀忙得差不多了,从操作间出来。他脱了西装外套,只剩下白衬衫和西装裤,系着一条黑色的腰带,梳着个背头,面庞无遮无挡,干净挺拔。
他还是跟上次一样,拉了旁边桌子拼过来,坐在王泰林旁边,然后开始死命往面碗里加辣椒油。
旁边王泰林跟蒋锐嘟嘟囔囔说了一会,然后小声来了句:“去吧。”
蒋锐抿抿嘴,似是下定决心。
“那个……”他对徐云妮说,“能出来一下吗?”
徐云妮:“出去?去哪儿?”
蒋锐没想到被反问了,磕巴了一下,说:“就、就外面,我想跟你说点事。”
徐云妮瞧着蒋锐的眼神,一开始还跟她对视,但很快视线就开始飘忽不定了。他手往旁边放,好像有什么东西。徐云妮往那边看一眼,发现是个小袋子。
徐云妮以为里面装着书本,就问:“怎么了?又有不会的题啊?”
旁边刘莉没忍住,小声笑,蒋锐支支吾吾:“不是……”
时诀的特辣素面已经调好了,瞥一眼蒋锐,随口道:“脸怎么这么红?不会是要表白吧?”

他说完,就没人说话了。
时诀用筷子挑起面条,把辣椒油拌开,搅拌到一半,才注意到这场面的卡顿似的,看看众人,最后停在蒋锐身上,惊讶道:“……不是吧,我开个玩笑而已。”
王泰林挠挠嘴角,蒋锐一拍桌子,豁出去了,对徐云妮说:“你来一下。”然后先一步出了店。
徐云妮看看门口的方向,然后又看看王泰林。王泰林催促她:“去啊,干嘛呢?别让我兄弟等着啊。”
徐云妮放下筷子出去了。
她一出门,刘莉和王泰林就探身抻脖往外面的方向看。
“哎……哎哎,”时诀胳膊肘怼怼王泰林,“要不咱俩换个位置?”都快趴他身上了。
“哦,不用。”王泰林又坐了回去。
“他东西送出去了欸!”刘莉开始进行现场直播,“好像开始说话了。啧……蒋锐能不能把头抬起来啊,本来小个就不高!”
店外路边,杨树下。
徐云妮看着面前的人。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与蒋锐单独面对面交谈,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缘由。
有一点比较出人意料,就是跟表面的稳妥好学生人设不太相符,徐云妮其实还挺有异性缘的,可能是性格比较吃得开?她自己也不清楚,总之,她从小到大被表白的次数还挺多的。
这样一想,好像前不久她也被表白了?
……那次应该不算吧。
徐云妮最早被表白要追溯到小学的时候,在什么都不懂,或者说,什么都刚刚懂的年纪,她就被他们班的体育委员叫到自行车库进行了真情告白。
原因是什么来着?好像是他们班跟别的班进行足球比赛,裁判乱判,体委不满意,但他嘴笨说不明白,徐云妮看了比赛,也觉得偏裁严重,就帮着他去体育老师那讨说法,最后俩人一路讨到了校长办公室,终于判定重赛。后来他们赢下了比赛,没过几天,体委就把徐云妮叫去车库表白了。
那场车库表白分了两天进行,第一天体委向她传达了自己的意思,徐云妮完全没想到会有这出,当场拒绝。体委觉得她的决定太草率了,就让她回去再考虑一天,明天再给答复。
徐云妮回家后把这事告诉了父母,李恩颖非常兴奋。
“是你班那个踢球踢得超好的男生吗?他跟你表白啦!怎么样,你有感觉吗?”
“……什么感觉?”
“人家跟你表白了啊!你就没有点想法吗?”
徐云妮仔细回忆了一下整个事件,她觉得,他们的确通过共同的据理力争建立起了革命友谊,但是……
徐云妮实话实说:“我感觉他的感情来得非常随便,也很幼稚。”
李恩颖无语地撇撇嘴,看看旁边的徐志坤。
徐志坤对徐云妮说:“妮妮,你说的很对,感情不是开玩笑的,就因为踢个球赛就跟你表白,这行为太不负责了。他只想着自己,就他这个年纪,有能力承担恋爱关系吗?你们再有一年毕业了,毕业之后怎么办?”
李恩颖在旁听得直瞪眼:“我的天,十一二岁的小孩子谈什么能力和责任啊,这就是懵懂的青春好不好!”她过来把徐云妮搂到沙发边,“别听你爸的,他就是不爽有人敢觊觎他女儿。”
徐云妮说:“我觉得爸爸说的很有道理。”
徐志坤在一旁接着看文件。
“道理归道理,道理解释不了一切。”李恩颖摸摸徐云妮的头发,“你该再天真一点,可别被你爸给带成老古董了,人生不是靠道理来体会的。”
对李恩颖的话,徐云妮不以为然。
她还是觉得,徐志坤的判断更成熟,更正确。
第二天,徐云妮再度与体委相约车库。
体委表达能力堪忧,他跟她说话甚至比跟体育老师说话时还要磕磕绊绊,没有头绪。到后来,徐云妮只顾着帮他捋清思路,然后想尽办法找到一套既能斩断他情思,又不会伤害他感情的说辞。
如今,有点昨日重现的意思了。
“……你怎么不说话啊?”蒋锐低着头问。
徐云妮回神,问他:“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蒋锐一愣,小声说:“不为什么啊。”
徐云妮:“因为我给你讲题吗?”
“啊?”蒋锐扣扣手,“不是吧……”
徐云妮对蒋锐全部的了解,仅限于“王泰林的跟班”这一个标签。蒋锐跟着王泰林混,却完全没有学到王哥的狂放特性,甚至都不如刘莉豪爽,很容易被搞到面红耳赤。
就像现在这样。
“谢谢你喜欢我,但我们还太小了,不够成熟,还不能承担这种责任。”徐云妮再次搬出当年徐志坤的说辞,“而且现在是高三,是很重要的阶段。”
蒋锐闷着头不讲话。
“我们可以做朋友,”徐云妮接着说,“一起努力,至少先把我们现阶段该干的事干好,再想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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