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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爹爹已黑化by小新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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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往前数十多年,林愫开始在村子里居住时,尚是肃宗当政时期,。
肃宗在位四?十余年,一生辛劳,以一己之力硬是将濒临亡国的南陈挽救于危难之中,逐步走?向繁盛,永乐二十年后,亦被后世称为“永乐盛世”。政通人和?,百姓和?乐,大灾之后便是大福,天地景象焕然一新,各地连年岁丰,国库充盈。
姜瑶曾经翻遍史料,根本没有见过永乐末年灾荒致使百姓流离失所?的情况,所?以林愫为何徙留他乡,只能是因为其他原因。
姜瑶现在用着?的这个脑子这个发育不太完全,有点不大好用,只要?想得?多,就容易犯困。
与其她一个人暗地里疯狂揣测,倒不如?直接请教林愫。
林愫是她爹,又不是别的什?么外人。她相?信,只要?她认真问了,林愫不会骗她。
林愫凝视着?茶杯中的浮沫,眼神宛若一汪深潭,竟然捉摸不透。
情绪只是轻轻一晃,随后,林愫开始回答姜瑶的问题:“爹爹年轻的时候,也曾是崇湖学宫的学生,伍卓,昨日你?见过的那个白叔叔白青蒲,还有之前在危阳之难中导致危阳失守的卢泳思,我们曾是好友。”
谈起往事,林愫依然平和?,只是语气中,多了一丝寻常所?没有的神伤。
这丝神伤很浅很淡,如?青烟般漂浮不定,在宁静的午后,被无限放大,姜瑶的情绪也被这丝情绪带动。
“你?们都?是学宫中的学生?”
姜瑶忽然回想起那天学宫前久久伫立的林愫,恍然大悟:难怪他当初看向学宫的眼神这么奇怪,原来?是在看当年的自己。
“是呀,”林愫温声地说起旧日学宫中的往事,“我与白青蒲是同年入学宫学习,卢泳思比我稍长一届,伍卓年纪大,比我长了两届,我应当要?唤它一声学长。但我但是进学宫,第一个认识的就是伍卓。”
他语气平和?,没有愤慨,没有欣喜,只是像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如?溪水潺潺流动,“永乐时期的学宫可比现在要?热闹多了,哪像现在一样死气沉沉,那时候不会辩论的学生根本融不进学宫的氛围中,学生间时常因文章中的一个字、一句话,或意见不合就辩个面红耳赤。”
“当时学宫中的老师都?对我们说,‘今天在学宫中辩不赢同窗,明天怎么在朝廷上辩赢同僚?你?不辩,今后有什?么本事说服君主采纳你?的政见?’”
“当时你?爷爷尚在,我住在上京城西,十六岁时考进了学宫,当初年纪轻脾气冲,刚进学宫第一天就和?伍卓杠上了,忘了是因为哪个辩题,我和?他吵了一个下午,最?后把喉咙都?说哑了,都?没能分出胜负,学宫学生们的打架就是骂战,我们最?后都?未能成?功说服对方,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痛痛快快吵完一架后,我请他吃了顿饭,两个人就熟络了起来?。”
说着?,他低头看向姜瑶,清浅一笑:“你?别看你?那未来?夫子现在是一副古板样子,他年轻时候,还没留那破胡子,可要?比你?现在看到的活跃多了。”
姜瑶微微张嘴,脑海中浮现了出一个个鲜活的形象,无端想起一句诗——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真是没想到,林愫年轻的时候居然是这个样子。与当天在湖畔看见那群年轻意气风发的面孔,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十六岁的林愫穿上那身素色的学宫服,混杂于其中,又是何等恣意?

第38章 永乐(2)
姜瑶注意到了另一件事:“爹爹以前家住上京城, 我们是不是还在上京有亲戚呀?我是不是也有爷爷奶奶呀?你后来为什么?要?离开呀。”
林愫拿起茶夹,用抓柄那头敲了?敲她脑袋,“没有爷爷奶奶你爹爹我是怎么来的?从小到大从来没见你问过一次爷爷奶奶, 现在记得问?了??”
说来惭愧,姜瑶从前一直觉得跟着林愫就能过得很好,有个爹就够了?。
至于娘呀、爷爷奶奶这些的, 她是一点也不在意。
没见过,就当不存在。就好比她穿越前的那些亲人——除了?爸妈是打钱的工具人,其他的她一年不见一次的,一律算作空气人。
她小时候没有问?过娘,当然也没有问?过其他人。
她揉着脑袋,哼哼唧唧道:“别老是我的敲头, 会长不高的!”
林愫说到这里?,林愫不由得压低了?眼眸,“你爷爷奶奶都?是湖州人,在六十年前湖州那场地动中,你爷爷奶奶亲人俱亡故, 他们二人作为难民, 结伴来到京城,在这里?扎根。”
“你奶奶生我时难产过世, 你爷爷运气好,永乐年间在皇帝那里?讨了?个小官, 靠着点小钱在上京也算是置办好了?家业,所以我也能够跟着他一起居住在京中, 只?不过他在你出生前几年就已经?离世了?, 你的祖父母辈皆是孤儿,我也没有兄弟姊妹, 我们在京中,除了?你母亲,哪还有什么?亲戚?”
原来如此呀……
听起来,林愫的身世也足够可怜的,自?小母亡,由父亲只?身一人照顾他长大……这听起来怎么?和她有点像?
“继续说学宫的事情吧,”林愫接上方?才的话题,“当初我入了?学宫,先是在辩论中结识伍卓,后来又因同窗之?情与白青蒲相交,白家与卢家是世交,通过白青蒲,又认识同在书院学习的卢泳思。”
说到这里?,林愫叹了?口?气,“其实,同在一个学宫学习,相处的几年间,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彼此之?间哪怕不相识,也都?眼熟对方?。”
“当年学宫诸生中,我所结交的远不止他们,只?不过阿昭现在见过的,听到过的,也就这几个罢了?。”
生长于上京,十六岁考入崇湖学宫,在学宫中结交天下群英。
崇湖学宫可是南陈的一流学院,每年招收学生不足百人,要?经?过重重考核,许多人倾尽一生心血努力,都?难以迈进学宫半步。
放在姜瑶那个时代,林愫就是相当于高分考进某高校少年班,活脱脱的天才。
姜瑶还以为林愫只?是个普通的读书人,完全没有想到,这一问?居然被她钓出林愫如此风光一段过往,也算是意外之?喜。
她先喝口?茶冷静下。
再抬眼时,她已经?换了?一种眼神,作为穿越加重生、已经?埋头苦读了?二十多年的她望向?林愫,现在她的眼神中全是发自?内心崇拜。
学霸加校草,他身上的buff可算是叠满了?。
姜瑶问?道:“所以,爹爹也是在学宫上学的时候结识娘亲的吗?”
“是呀。”
林愫承认:“肃宗皇帝……也就是你皇祖父有二十余位公主,其中最出众的,除了?你的大姨母阳城公主,就是你的娘亲锦城公主。”
林愫口?中的姜瑶的大姨母阳城公主姜青玉是肃宗皇帝的长女。
说起来,姜瑶的这位姨母也是个奇人。
肃宗年过四十才开始开枝散叶,阳城公主是他第?一个孩子,又是中宫所出,出生之?时肃宗大喜,大赦天下为她祈福,后来更是如珠似宝地养着。而阳城公主本人也很争气,神武无双,年纪轻轻就能挽十力弓,把没用的太子弟弟甩了?十万八千里?。
年少时肃宗替阳城公主与西胡四皇子订下婚约,及笄时远嫁,虽说是联姻,那时候西胡就是南陈的番属国,她纯纯是低嫁,出嫁时身为南陈公主的仪仗极大,婚车如楼房般遮天蔽日。
肃宗更是大张旗鼓在京中给她置办府邸,在她的嫁妆中备下千里?马,只?要?她想家,可以随时翻越山岭,回京小住。
当然,皇帝宠女不足为奇,这位公主奇的是,后来危阳之?难时,阳城公主正在西胡王宫中,得知夫族与南陈交恶,她趁人不注意,灌醉了?守卫,亲手持刀割下了?丈夫的头颅,带着奴仆十余人,单骑千里?奔走,突破重围回到了?南陈。此事更是一时美谈。
被一个女人偷家,西胡后来被南陈将?士耻笑许久。而阳城公主“杀夫报国”的故事,还被改变成了?戏曲,在民间广为流传。世人颇为称赞。
姜拂玉是肃宗的第?十四女,虽然现在登基为帝,但当初,她的确处于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加之?母亲早逝没有外祖家支持,比起耀眼的长姐,的确略逊一筹。
“但若论相貌,众公主中,无人能及你的母亲。”
林愫回想起了?少年时刻,眼光有些迷离,好像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往事。
说起到这段往事,他的眼里?泛着光,语气竟也变得宛若情开初窦的少女一般柔婉。
“我随父亲入宫时偶遇了?你的母亲,彼时她穿着青裙带着她的妹妹们穿过长廊,我就站在远处的阁楼上见了?她一面……”
姜瑶问?:“一见钟情吗?”
连林愫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姜瑶问?起这件事的时候,他无意中笑了?下:“对呀,貌若春花之?灿烂,使?人心向?往之?,久久不能忘怀。”
姜瑶默默地想,这个一见钟情和见色起意有什么?区别?
姜拂玉当然是长得漂亮的,姜拂玉的生母是肃宗皇帝的宠妃的宁妃,当年这位娘娘可是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她身为宁妃之?女,样貌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但平日里?,众人在乎她手中所拥有的权势盖过了?她样貌上的优劣。
人们大多被她折服于她的威压,对她也多是敬重,从而也忽视了?,褪去帝王冠冕,她的长相在女子中堪称艳绝一流,哪怕放在贵眷如云、美色遍地的上京城,单单把容貌拎出来说,她也绝对是排得上号的。
但是“一见钟情”这事发生在林愫身上,他还是作为对别人一见钟情的一方?,着实有些太不争气了?。
姜瑶心想:谁能漂亮得过你呀?
她清了?清嗓子,忽而拉高了?声?音问?道:“所以,爹爹为了?见娘亲一面,特地办了?场诗会,买通宫里?的人给娘亲送请帖,结果被拒绝了?,你还躲起来哭了?一场?”
这是白青蒲说的原话,姜瑶一字不落都?记下来了?。
她心里?装了?点坏水,故意说得大声?,想要?看林愫窘迫的样子。
林愫果然立刻低头喝茶,无奈地笑:“不要?揭爹爹的短嘛……”
“如果爹爹没点本事,她最后能成为了?你娘亲吗?这些也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他叹息声?如风一般飘散。
可姜瑶没打算放过他,“那白夫人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仅仅只?是朋友的夫人吗?
既然都?提到了?情感上的问?题,姜瑶不妨多问?两句,偏偏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故人之?子,故人之?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呀?”
一般的关?系应该说不出这种话吧……
“白夫人原是卢家十娘,卢泳思妹妹,与我算是点头之?交,至于这句话的——”
林愫这次很快找好了?反击的话,面不改色地回答道:“是在夸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姜瑶:“……”
欺负她年纪小没文化就在她面前胡扯是吧?
姜瑶腮帮子鼓起。
林愫趁机把一块小点心塞进她嘴里?,“无端端的,干嘛生气?”
他声?音温柔,一开口?,姜瑶气就消了?一半。
想起从前村子里?那些上门的媒婆,像林愫这样的人,年轻时候的桃花缘应该更不差。
没有小姑娘喜欢他,也才不正常。
姜瑶不再就这个问?题深究,但小点心刚吃完,她又冷哼了?起来:“那你之?前为什么?骗我,你以前可是跟我说你就是村子里?的人,一直都?住在村子里?,只?是偶然救下母亲,你没跟我说你以前是上京人啊?”
他从始至终告诉姜瑶的都?是版本: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偶然间救下了?重伤的姜拂玉,日久生情,生下姜瑶……
他不会是随便把话本子里?的故事原封不动搬给她听吧?
“因为呀……”林愫笑着抬头望天,看着远处的飞鸟,“当初你爷爷临终前让我离开上京,嘱咐我不要?沾手朝廷之?事,所以我就离开了?,云游天下,在天地间走走停停,最终寻到一处还算不错的乡里?安顿,也就是我们曾经?的家。”
“为什么?呀?”姜瑶不明白,“为什么?爷爷要?你离开?”
照他原本的人生,他只?要?别像伍卓那样沾手卢泳思的事,那么?今后混个官职完全不在话下。
平步青云,功名利禄就在眼前,如果是姜瑶,她肯定先冲科举,她不明白林愫为什么?要?离开,她祖父凭什么?让林愫离开。
姜瑶的不解十分理所当然,林愫也被这个语气问?得恍惚了?一下,忽而发现:她的性格居然和她母亲如此相像……
她也觉得,自?己应该留下。
他一生所停留过的两个地方?,上京城与那个小山村是两个极端,一个是世人心中所向?往的追名逐利之?地,而另一个,这是恬静安适的乐土。
姜瑶与姜拂玉,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只?要?有机会,就铆足了?劲往上爬。这个世界上,有万万千千个和她们一样的人,都?向?往着高处。所以她们会喜欢上京的繁华,不愿安居于一隅天地。
他垂下眼眸,或许只?有他自?己是个异类。
世上鲜少有人能摒弃诱惑,不争不抢。当初他反倒用自?己的眼界去逼迫一个几岁大的孩子,未免苛刻。
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的权利。
他当初,如果足够了?解姜瑶,理解她的选择,对她更宽容一些,而不是就此斩断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在她需要?自?己的时候就可以站出来,就不会导致后面的事情发生?
他垂眸:“你爷爷自?有深意,何况我志不在此,走了?也没什么?,当时年轻,只?觉得天大地大,孑然一身,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林愫温柔地对姜瑶说:“后来的事情,和我之?前与你所说的并没有太大差别,我没有骗你,我走后两年,听闻先帝在满天下通缉追杀你的娘亲,我赶回来救下身受重伤的她,带她回我们家休养,后来就有了?你,再后来在你出生的那天,你娘亲离我们而去……直到前不久将?我们接回来。”
“只?是你年纪还小,爹爹和你说太多你听不明白,选择性隐瞒了?一部分。”
“现在,阿昭心中疑惑可解?”

姜瑶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让温热的茶水流淌进自己腹中,慢慢地转化脑子中的信息。
从少年入学宫学习,再到?结识姜拂玉, 隐居乡里……
她应该,基本上已经了解林愫的过往了吧……
但是总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
吃完下午茶后脑子又装了许多信息,姜瑶困乏了, 来不及多想,她还得补回今天缺失的午觉。
然而?就?在这时候,姜拂玉亲自将抄录的文书送了过来。
这部分是被精挑细选筛选下来的,挑出适合姜瑶看?的,被女官抄录简化,原本厚厚的一沓, 现在只剩下那么两小叠。
跟随姜拂玉一起来的,除了徐芳菲,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老师,你怎么来了?”
姜瑶在困顿中看?到?许淑雅,眼前?一亮, 听?到?她喊自己, 许淑雅朝她露出和?善的笑意。
徐芳菲替她回答道:“陛下担心殿下不识字,为殿下挑选女官伺候殿下笔墨, 因为许大人是殿下的老师,与殿下相识, 殿下亦与许大人相处融洽,故而?点了许大人来。”
原来如此, 大家都以为她看?不懂字, 让许淑雅给她当复读机。
姜拂玉不是来找姜瑶的,刚和?姜瑶打完招呼, 让许淑雅和?徐芳菲带着姜瑶去了书房,走到?林愫面前?,脸色不佳地道:“你,随我出来一下。”
在姜瑶面前?吵架的确不太好,这是林愫和?姜拂玉的共识。
林愫没有迟疑就?跟着姜拂玉离开?。
姜拂玉也没有说带他去哪里,只是一直往前?走。即便她不说,林愫也能猜到?,自己私自用了姜拂玉的暗卫,被她发现后肯定会找自己兴师问罪。
他做的时候已经想到?了。
他抬眼看?着姜拂玉带着自己走向的方向,果然是去往诏狱。
身侧的宫人皆垂首不语,紧紧跟在两位主子身侧。
两旁宫墙高耸,再往前?,就?是诏狱,关押李九的地方。
林愫抬眼望着天空中低飞掠过的乌燕,阴云密布,今日的天变得可这么快,姜瑶下午时还能在晴空下放风筝,不久之后,又要下雨了。
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停下脚步,“要说就?在这里说吧?”
姜拂玉猛地转身,眼眸凝聚成一条逼仄的细线,她像是已经怒极,竟然反而?笑了起来。
“你父亲当真养了一条好狗。”
姜拂玉陡然凌厉,“食君之禄,替天子养的爪牙,什么时候成了你们一家的东西??”
夜刃本该只有她才能调动?,其?他人如果要用,也要从她手中取得令牌,并且期间所做之事?必须如实向她汇报。
从来没有人越过她调动?这批人。
今天林愫调走夜刃光明正大将凤仪宫和?内务府的内官带走,她居然在一个时辰后才得知。
这是个危险的信号,这就?已经说明了,夜刃的人选择听?从林愫,而?不是完全服从于她。
夜刃的人她已经不能再用了。
她目光凌厉,争锋相对,“林愫,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林愫目光依然平静如水,但一汪深潭下,暗潮汹涌而?至,在姜拂玉怒火下,居然勾唇笑了起来。
“陛下,你生气了?”
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只不过这种平和?像是故意伪装的假象,眼底深处,看?不出一点真情。
看?得人心里发毛。
“陛下生气,是因为伤心我对你有所隐瞒,还是感受到?了威胁?”
他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讽刺:“你以为他们是天子爪牙?但陛下应该明白的,像我父亲那样的人,总要为自己留点后路,如果父亲训练出来的人真的安安分分愚忠于君主,当初在先帝和?您之间,他们当然会选择听?从先帝的命令,而?不是选择帮你。”
夜刃的前?身是肃宗皇帝的暗卫,其?实,林愫没有告诉姜瑶的是,林愫的父亲当年担任的官职,就?是替天子招募训练这批暗卫的主司。
后来,肃宗皇帝薨逝,先帝继位。
林愫的父亲与姜拂玉生母宁妃有故,加上?他亦不满继位的太子,所以瞒天过海,在帝位更?迭之际,将这批人交到?了姜拂玉手中。
暗刃当初选择服从于姜拂玉,完全是因为林愫的父亲。同样因为林愫的父亲,他们也可以选择服从于林愫。
鲜少?有人知道,林愫从小也是被丢进暗卫营里,和?这群人一起训练长大的,如果当初他没有假死离开?,就?会留下,接替他父亲的班,成为他们的新?任主司。
在姜拂玉眼里,暗刃明面上?始终是她的人,他们买身的银子、给他们发的俸禄,用的也是天子私库,他们是南陈的人,本来也该忠于君主。
她没有想到?,林愫它父亲当初居然背着她留了后手。
林愫从前?动?这些人还好,哪怕是偷偷摸摸调了不让她知道也罢,现在光明正大跟她的人勾勾搭搭,直接不打招呼把宫人抓紧诏狱,不就?是分明是一种挑衅,向她宣誓着“暗刃”的所有权。
姜拂玉怒极了,“你非要这样和?我说话吗?”
“陛下在忌惮我吗?”林愫依然是笑着,“只是一个暗刃就?让你如此了吗?”
“暗刃”并不是普通人。
永乐年间,皇帝曾经在一再派人前?往各地,精挑细选,挑出根骨好的男孩入京习武,一点点培育起来。他们当中每一个人,都是以一挡十的精英。
姜拂玉用这把刀刃暗杀过不少?人,清除了她登基路上?最后的障碍,播撒君威,震慑天下。
“暗刃”这个名字,一再令人闻风丧胆。直到?现在,她还在用着这把刀,指哪打哪,称手得很。
林愫舒了口气:“不用担心,你没必要害怕我什么,我要他们替我办些事?罢了,将来必定物归原主,除此之外,我不想要属于你的任何东西?。”
“还记得说过,我不在乎你能够给我什么,江山?后位?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在乎吗?”
他闭了闭眼,笑意渐深,笑着笑着,竟然有点难以遏制的癫狂,“因为只要我想要,我都可以用自己的方法夺来,根本无需你的施舍,别说是后位……”
他伸手想要抚摸姜拂玉的面容,“哪怕是你的……”
话音未落,忽然一道清脆的剑鸣,盖过了他的声?音。
姜拂玉抬手拔出了身侧随从的佩剑,抵在林愫胸口前?。
跟随在身边的宫人已经战战兢兢,见姜拂玉拔剑,吓得纷纷跪地。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
姜拂玉握剑的手极其?稳当,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林愫低头看?着胸膛前?雪亮的光,依然在笑,不知道是绝望还是寒心,他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放肆过了。
其?实他明白,姜拂玉就?是这样的人。
在她心里滔天的权势重于一切。
当初她被先帝的骑兵重伤,濒死被他救回来,好不容易治好了伤,在村子里生活的时,她不止一次枕在他身边,说她累了,再也不想回到?皇宫中了,这辈子就?永远陪着他终老乡野。
可是生下孩子以后,她还是毅然决然地离开?,抛弃他,抛弃姜瑶。
孩子和?丈夫,对于她来说,功成名就?之时,可以是锦上?添花的装点,若一朝挡了她的路,哪怕抛弃也没关系。
发现有人威胁到?她的地位,就?会毫不留情拔剑相向,朝夕相处的恋人也不例外。
他上?前?一步,抵在剑尖上?,眸中光亮随着笑容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似乎要杀要剐随她便。
想明白了这一点,他周身沸腾的热血也冷静下来,目光透着寒芒,“陛下只在乎的只有夜刃背你而?去,但是有问过我今天为什么带走李九和?内务府的人吗?你知道他的主子是谁吗?安插间谍,调查我的行踪,最后设计了这么一场‘狐妖’的大戏。”
“你做出这样的事?,让我如何相信你,原本,我只觉得,狐妖之说乃无稽之谈……”
姜拂玉压低眼眸,盯着他绝艳的面容,“今日一见,郎君果真有几分祸国殃民的资质。”
姜拂玉持剑的手一动?不动?,他向前?,她也不愿意后退,剑锋划破他的衣裳。
两个人皆寸步不让。
忽然间,身后传来一声?惊叫,“殿下,你快回来,你不可以过去!”
两人纷纷抬头,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错愕。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两人齐齐朝声?音发出的地方回头,只看?见姜瑶就?站在不远处,定定地看?着他们。
两个人瞬间被突然的变故惊得愣在原地。
姜瑶…什么时候来的,她看?到?了多少??
他们两个吵到?拔剑相对是一回事?,让姜瑶看?到?了又是一回事?。
他们脸上?一致难有地露出了的不知所措的神色,愣在原地,惊愕地看?着突然出现姜瑶。
姜瑶方才已经察觉到?姜拂玉脸色不太好,便想要跟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然而?,对于姜瑶想要出去的请求,徐芳菲支支吾吾,含糊其?辞,像是刻意地想要把她拘在凤仪宫。
姜瑶就?更?断定,姜拂玉在刻意支开?她,心里有鬼。
似乎父间真的心有灵犀,姜瑶感应到?了姜拂玉对林愫不利,趁着宫人们不注意,甩开?他们从凤仪宫跑了出来,宫人们来不及阻拦,只能追出来,她误打误撞,居然真的找到?了他们。
可是……
她冲上?来时恰恰看?到?了这一幕。
错愕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两人。脑海中一瞬间闪过许多个念头。
——姜拂玉想要干什么?她真的要因为那些谣言,想杀林愫吗?
姜拂玉嘴唇微微张合:“阿昭……”
话音未落,姜瑶就?已经先动?了起来。
“母皇,不要!”
情急之下,她连“娘亲”都忘了喊,竟是脱口而?出叫了上?一世?习惯的“母皇”。
还没有等他们两人反应过来,姜瑶就?已经冲到?两人身前?,抱着林愫拼命把他往后拉,带着他避开?剑芒。
她身长只够抱住林愫的大腿,竟也能爆发出了惊人的力气,一下子将林愫撞后退了几步。
然后又努力去拉姜拂玉的手,她这个身高,只有踮起脚才能抓住她的手臂。
“娘亲,求求你了,求求你,你别这样子对爹爹,阿昭不能没有爹爹!”
“娘亲,你放下刀好不好……”
惊惧之下,她眼泪一个劲地流,“刀剑伤人,他会没命的,无论爹爹放下什么错,他都是我的爹爹,求求你了……”
姜瑶的哭声?响亮,猛地冲进姜拂玉的大脑,姜拂玉眼睁睁看?着她小小的身子靠近剑锋,寒芒亮得扎眼,倒映出她的面孔。
姜拂玉失神片刻,宛如雷鸣电闪一般,脑海中轰然闪过一下陌生的画面。
她定神后看?清了姜瑶惊慌的小脸,心中悚然。
“叮”一声?,姜拂玉手臂瘫软,剑掉落在地。
她垂眸看?着姜瑶,喉咙里发出一个似乎不属于她的嘶哑的声?音:“阿昭……”

“阿昭!”
林愫也吓坏了,立刻蹲下身去见过姜瑶圈在?怀中, 急得开口就道:“为什么不好好待在?宫里,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虽然是责备,但是他的声音却温柔至极。
姜瑶感受到他怀中的温度, 哭声渐渐小了一下,打了个嗝儿。
她若不来这?里,由得林愫硬莽姜拂玉吗?
姜瑶摸了一把眼?泪,挣扎着从林愫怀里起身,转身盯着姜拂玉,忽然张开双手, 用她幼小的身躯,将林愫挡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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