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爹爹已黑化by小新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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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瑶睁开?眼睛。
“到了!”
马车停在城外一处禁军把?守的屋舍前,这里?,就是?停尸的义庄。
谢兰修先踩着马凳跳下车,然后抬手去扶姜瑶,谢三郎生?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他只扶姜瑶,并不逾矩,等姜瑶平稳落地,立刻收起手来。
守卫们早就知晓今日公主要驾临,连忙出来迎接。
“殿下,死者?的尸身正停灵屋中,单独辟开?的屋子,让我等带殿下入内观看。”
姜瑶迈步想进,忽然又听他道:“义庄污秽,还请殿下和谢郎君系上面罩。”
他们取出了一张纱制面罩,谢兰修先拦在她面前,接过面罩,自己?系上,微微皱眉,没有感觉到不适之后,才取过另一个面罩。
“殿下,您转一下身。”
谢兰修给她系上面罩的时候,姜瑶才回过神来,今天她出门没有带侍女,伺候她的事情居然是?谢兰修在做。
她有点不好意思,怎么能这样麻烦谢兰修,她本来想说自己?也可?以系面罩,但是?谢兰修动作太快,已经将面罩蒙到了她脸上。
“味道可?能有点难闻。”谢兰修提醒道,“殿下忍一下。”
面罩刚刚搭在她的脸上,姜瑶就觉察到了上面带着浓郁的香气,不知道在药水中泡了多久,浓重到似乎可?以将外界的一切气味隔绝。
她眉头拧紧,鼻腔被浓香呛得有些难受,过了好一会?儿,才能够适应上面的香气。
谢兰修自己?系面罩的时候干脆利落,替姜瑶系的时候不知道在想什么,默默凝视着姜瑶的耳背。
“好了吗?”
姜瑶喊他,他才连忙把?绳结系好。
等走进停尸的房间中时,姜瑶终于明白了,这块面纱的用处有多大。
方?才才外面尚未有觉察,她一进屋中,那冲天透顶的浓郁尸臭瞬间扑面而来,直直攻击她的大脑深处,透彻心扉。
哪怕有面罩上的熏香阻挡,她也能够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浓郁腐朽的味道。
姜瑶想起从前在生?物书中看到的:人对?同?类尸体会?感觉到本能的厌恶,这是?长久进化而来的,刻在DNA里?面,令人产生?生?理性厌恶的气味。
姜瑶见识过更可?怕的,理智上并没有感受到太大冲击,这具身体似乎从小娇生?惯养,还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气味,眉头反射性地拧了片刻。
她转身看着谢兰修,发现他正倚着门,脸色有些难看。
姜瑶觉察他的不适,提醒道:“如果?适应不了,兰修不妨在外面等候片刻。”
他握紧泛青的骨节,摇头,“无碍。”
公主殿下尚能勉励支撑,他可?不能躲在后面。
有人替他们打开?棺椁,云娘赤身裸体躺在其中,衣裳全部撕碎,只能勉强遮挡最隐私的部位,四肢已经泡肿,发黑。
胸口?那三道伤口?,更为触目惊心。
“是?刀伤,”仵作一边说着,一边在虚空中朝自己?胸口?比划,跟姜瑶解说道:“根据刀口?的深度判断,她是?自己?握刀划出的伤痕,许是?因为刀口?太钝,故而导致伤口?看起来如锯齿,刀伤不致命,初步断定是?死者?划伤后跳入湖中溺死。”
他打量着姜瑶的反应,他本来以为,姜瑶会?害怕,但她情绪淡淡地,垂眸凝视棺椁中的女子。
姜瑶并没有感觉到害怕,仔细打量那刀伤,甚至还凑近去看深度是?否真如仵作所说。
她食指在自己?胸口?划过,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过那女子在楼船上端着琵琶的模样。
三道血痕,伪装成狐妖利爪划过的痕迹。
姜瑶忽然往外走,“兰修,我们去西市吧。”
西市的醉仙楼,正是?云娘的居所,在姜瑶之前,禁军和刑部的人都分别来录了口?供,把?云娘的亲近之人都问询了一遍,只不过姜瑶想要亲耳听听。
下了马车,谢兰修才知道姜瑶要来这种?地方?,他抬头看着楼上打扮得春光明媚的姑娘,脚步一顿。
非礼勿视,谢家家风极严,连纳妾都不允,这种?风月之地,谢家的车马平日里?见之都要绕道而行,谢兰修更别提亲临了。
他犹豫了片刻,姜瑶已经冲到了前面,谢兰修欲言又止,但出于查案,也是?无可?奈何,只好憋红了脸跟在她身后。
这么小年纪的来客楼里?的人还是?头一次见,但只见她从宽大的马车上下来,有侍卫跟随,打扮也光鲜亮丽的,想必是?不可?多得的贵客。
守在门边招徕客人的小倌立马来了精神,还没等姜瑶拿出官衙的令牌,就已经急不可?耐地扑了上来,“二位小客官,是?第一次来吗?是?听曲还是?干点别的,有什么想要的,就尽管告诉哥哥,我们可?是?姑娘和哥儿们都有……”
他满脸堆笑?,身上沾染着楼里?的脂粉气,他刚靠近,姜瑶就被他身上那不知名的烟尘香气熏得难受。
正想开?口?呵斥,忽然身后伸来一只脚,直直踹在小倌胸口?上,一脚将他给踹开?。
“小心!”
谢兰修被这突发的一幕惊到,下意识将姜瑶护在怀里?。
两个人纷纷抬头,只见一个黑衣人不知何时忽然出现在他们身前。
那人长发高束,脸上覆盖了银色面具。
寒冷如冰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透着一种?幽深的死寂:“没看见这是?两个孩子吗,姿态放端正点。”
姜瑶、谢兰修:……他好凶!
“别怕,是?我的暗卫。”
姜瑶放开?了谢兰修,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没说什么呢,夜刃的暗卫会?忽然冒出来给这小倌一脚。
他的身形颀长,姜瑶打量着他,发觉他和别的暗卫不同?。
脸上的面具,居然有一道横亘的划伤,如果?这是?伤口?,那就要从鼻梁划拉到眉梢。
踹完一脚后,他拱手朝姜瑶行礼,不作停留,很快就消失在姜瑶面前。
可?谓来无影去无踪,行如风,连半点声音都没有。
姜瑶上辈子习武,依稀能够分辨出,这人轻功一绝,哪怕是?放在夜刃中,也是?个十足的高手。
那小倌被一脚踹得翻到在地,起来时老实多了,知道这是?两个不好惹的,不敢再献媚,只好拱手见礼:“敢问二位贵人有合适吩咐?”
姜瑶这才拿出刑部的令牌:“官府办事,你,你们掌事的,统统都给我一起上来。”
姜瑶可不是什么脾性温柔的人, 刑部?命令一出,立刻让人按住了小倌。
她迈步往门内走去,郎君打扮轻便, 她不用提裙,直接跨过了门槛。
云娘的闺房在二楼,在醉仙楼中属上等厢房。
云娘死后, 这里暂且空了出来,还没收拾,等待今后的姑娘搬出来。
姜瑶还是头一次进花魁的闺房,斯人已去,这里常年熏焚的艳香已经停了。
凉风穿堂,一片冷寂, 彩帛垂落,形成四角的窗帘,依稀能够看到往日的旖旎。
姜瑶往屋子里转了一圈,管事?老鸨才迟迟赶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被警告过, 老鸨特地?换了身衣裳, 一把水洗掉脸上的脂粉气,把自己捯饬得干干净净的, 才敢来见?姜瑶。
她虽然不知道姜瑶贵为公主,但是她见?姜瑶能调遣刑部?官员, 对?方身份定然显贵,哪怕还是个孩子也不敢轻视。双手捏着帕子, 堆笑道:“请问贵人有何吩咐?”
姜瑶正在这屋子里绕了一圈, 这里的摆设不算平整,桌上搭着两个酒坛子, 还未开封。
姜瑶停留在屋里一个柜子前,拉开柜子,想要?看看里面的物件。
柜子最上面的一层,堆积着厚厚的一沓黄纸,旁边是,还有部?分画好的符纸,最高的地?方,悬挂着一副八卦镜。
姜瑶:“……这是什么?”
老鸨说?:“这些都是些辟邪的黄符,都是云娘求来的。”
“前些天大家不都是说?她疯疯癫癫,一头扎进水里淹死了吗?其实,我们家云娘前几个月前就有些怪怪的,三天两头出城,去寺庙去道观,只怕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上了。”
老鸨小心翼翼地?嘀咕着,一边打量着姜瑶,生?怕哪句话惹姜瑶不高兴。
姜瑶让禾青给她抓了一把黄符,正放在眼前掂量着,她看不懂符,只觉得上面的咒文形状扭曲,看起来有些奇怪
老鸨看她毫不忌讳地?将?咒文捏在手里,胆战心惊地?垂下头:“其实,当时那么多人都看见?是她自己投湖,也不可能是别人逼她去死的,估计真?的是惹上了什么,贵人可仔细着手,只怕上面的污秽沾染到贵人……”
姜瑶猛地?把黄符摔在地?上,吓了老鸨一跳。
只听她冷声道:“装神?弄鬼的事?情就不必说?了。”
一人为虚,众人为实,姜瑶笃信自己穿的是一个唯物社会。云娘可以?是被人害死,也可以?是她想不开自尽,也有可能还有人威逼利诱哄她去死,但唯独不可能是被鬼害死。
姜瑶查案,正是担心这件案子变成无头冤案。
云娘死应该是有迹可循的,无论是自杀还是他杀,她绝不能是被虚无的东西害死。
死得虚虚实实,不辩真?假,理智的人可以?说?是刑部?办事?不力,没有找到真?相?。不理智的人和看热闹的人可不会这么想,云娘死前有口口声声喊着天意降临,就会引人遐想
之前有狐妖降世?的传言在先,紧接着上京城现异象,发生?怪事?不断,有心者就会觉得,这就是天意所指,借云娘之口布告众人,大道将?衰,狐妖惑主。
姜瑶目光一暗,线下人们唯一可以?诟病林愫的就是他的出身,他不能为谣言所累,平添污点。
姜瑶扫了一眼黄符,让人挑几张带走,又接着往下搜寻。
衣裳首饰,披帛云肩,这些都是云娘生?前的物件,她在楼里应当不缺钱,所有的华服首饰,都是用上好的绸子和珠宝做的,光彩动人。
姜瑶心知这些东西价格不菲,随口问道:“她平日里很?招客人喜欢?”
“那当然,我们家云娘可是头牌,客人们花几百两才能得见?她一面,想和她共度一夜,得千两起步,她上台弹一次曲儿,台下公子们抛掷的珠宝堆积如山,一次收入,抵得上别的姑娘接客半个月了。”
说?到这里,老鸨连连叹息。
其实云娘死了,她心里也不好过,就相?当于楼里失了一棵摇钱树,而且平白还给楼里也惹上了官司。
这些天上门来搜查的人并?不少,姜瑶也不是第一个,一个个逮着她问这问那的,搞得楼里做生?意也受阻。
正说?着话,姜瑶已经迅速掠过了珠宝首饰,拉开下方的柜子。
“——等等!!”
那个柜子是……
老鸨脸色一变,连忙想要?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柜子门被姜瑶拉开,里面稀里哗啦掉出一堆奇形怪状的东西。
姜瑶睁大眼睛,露出目瞪口呆的神?色。
哇哦……
带着软刺倒钩的小鞭子,绳索,白蜡,还有一些长形状粗细不同的物件,钳子,剪刀……一件比一件放荡不羁,一件比一件不可描述。
小小的柜子居然别有洞天,姜瑶真?是大开眼界。
老鸨已经开始流汗了,忽然感觉身后有一道凶光在盯着自己,她打了个激灵,回头望去,只见?一道冷冽的目光藏匿在门后,直直盯着她。
是方才警告她对?待姜瑶要?恭敬些的人。
老鸨咽了咽口水,心里一阵哆嗦,她可不是故意让这些东西污了贵人的眼。
“这些、这些……”
她掌管青楼多年,当然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但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跟这个打扮成小郎君的姑娘解释。
她憋了半天,终于开口道:“是云娘收集的一些新奇的玩物。”
小孩子不懂的玩物。
已经经历过成年期的姜瑶当然知道这些是什么,然而老鸨这话却唬到了真?正只有十二岁,干净清白宛如一张白纸的谢兰修。
他打量着这堆奇怪的物件,眉间?若蹙,疑惑道:“但是为什么这里还会掺杂着短刀?”
姜瑶被谢兰修的话所提醒,低头望去,果然发现了一柄匕首,混杂在这些东西里。
姜瑶捡起来掂量了一下,她和谢兰修两个人同时都想到了些什么,相?视对?望。
“不是这把,”雪白的剑锋倒映着姜瑶的面容,她看着剑锋上反射的寒光道:“划伤云娘的是钝刀,而这把刀峰雪亮,不可能留下那样参差不齐的伤口。”
说?着,她将?刀抛向禾青,“先带着吧。”
然后,目光从那堆奇怪的东西中移开,看向老鸨,“有一件重要?事?,你要?实话跟我说?。”
姜瑶一双眼睛澄亮:“云娘死去前的两个时辰内,有没有人来找过她,我说?的人包括她的客人,又或者是别的亲友。”
老鸨说?道:“当天姑娘要?登船,我哪还敢给她接客,进入楼里的公子都是要?给银两,过账簿的的,贵人如果想要?,我大可把账本都搬来给你,看看当日哪有记录,姑娘并?没有见?过外人,早晨起来,就一辆小车送去登船,还是青萍送去的,不信你问问他?”
老鸨指向刚刚被捆来的小倌,呵斥道:“快点告诉贵人,当天是你负责伺候姑娘,一整天都在守门,有没有看见?有人进云姑娘房间?!”
作为西市最好的风月场地?之一,醉仙楼的几乎能够满足顾客一切需求,不仅养了一群姑娘家,还连带着选了一堆根骨清秀的少年入内,用来招徕女客,或者满足一些特殊癖好的客人。青萍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南陈多年以?来男尊女卑,虽女帝称朝后有所改善,但是民间?习惯难以?改变,醉仙楼更多的是冲着姑娘们来的客人,青萍这样的人鲜少能接到生?意,所以?也顺便干起了看门或者帮姑娘们跑腿的杂活。
听到老鸨喊自己,青萍连忙说?道:“那天姑娘正巧要?出门,我就守在姑娘门口,姑娘晨起在屋内梳妆,试了一下琵琶音,给自己灌了几杯酒……就出去了,我亲自送她上船的,哪有见?什么人!”
姜瑶微微皱眉,“那信鸽呢,有没有收到?”
“姑娘在内室,她梳妆打扮的时候又不给我进来,这我怎么知道……”
青萍小声地?嘀咕着。
姜瑶眨了眨眼,忽而注意到了一个点:“你说?云娘喝了酒,是桌上放着那几瓶吗?”
“是吧,”青萍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云娘前从前是不爱喝酒的,不知为何忽然恋上了酒瘾,平日里总是让我给她跑腿去东巷头那个酒肆里打酒,那些正是我前些天带回来的,云娘还没有喝完。”
没有见?人,只是饮了酒。
前几个月开始出入道观寺庙,忽然染上酗酒,时间?是不是对?上了。
姜瑶心念微动,伸手抱起一坛子酒,交给禾青,“去查查看。”
“是。”
禾青领命,立刻派人下去探查。
姜瑶目光悠悠地?看着青萍:“你最好不要?骗我。”
姜瑶在醉仙楼待了许久,这两个人的话她并?不是全信,还找了楼里的其他姑娘和杂役问话。
大抵受男人喜欢的姑娘都不怎么受女人喜欢,云娘以?一己之力抢走了不少姑娘的恩客,大多数姑娘和云娘的关系并?不怎么好。
住在云娘对?面的花娘冷声笑道,“她这个人,性子孤僻,平时不和我们来往,平时也就伺候她的小倌和她走得近,最近她在捣鼓那个符纸,不知道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和花娘交好的姑娘也说?道:“我看贵人也不必查了,大抵就是她自己找死,这人喜欢糟践自己的身体,平日里常常用刀在自己身上划口子,血肉淋漓的,后来被妈妈说?了要?养护好皮肤,都是做皮肉生?意的,担心留疤,将?来客人不喜欢,警告过好几次她才不这么干,我看,这次是她那自残的怪癖又犯了,受伤后精神?紧绷,被撞船惊吓,导致投水溺毙,她自寻死路罢了。”
这么多的姑娘,只有一位名?为红樱的姑娘细声细语地?为云娘说?话:“其实,云娘人也挺可怜的,云娘身世?可怜,我们楼里的女子,命贱如尘土,前一阵子云娘发现怀孕了,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如果生?下来云娘这一生?就毁了,所以?只能打掉,我倒是不觉得云娘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她那些符纸好像是往生?符,是为她孩子祈福,她以?前并?不喝酒的,只是失了孩子伤心过度,需要?消解……”
“那天云娘确实没有见?外客,不仅没有见?外客,她甚至都没有见?什么外人,妈妈平日里疼惜云娘,不会让她一天太忙碌,她如果登船弹琵琶,就不让她接客,何况云娘平日性情冷淡,在外面也不可能有什么相?好,背着大家偷情……”
姜瑶也没有故意问她们什么,只是听一听云娘生?前的一些往事?。
红樱说?的还算中肯,她年纪小,大概和谢兰修差不多大。青楼间?的姑娘,十一二岁就得出来见?客。
姜瑶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将?外人都支出去,掏出了钱袋子,掏出一片金叶子,放在她的掌心。
红樱先是一惊,然后连忙摇头,“贵人,不可以?的……”
姜瑶笑说?:“你收下吧,算我赏你的,不必有负担,我就是喜欢赏人东西。”
红樱握住金叶子,憋得满脸通红,欲言又止。
像是终于鼓起勇气,她说?道:“其实,有一件事?情,我不确定……”
支走了红樱,姜瑶心想,果然许淑雅的预料是对?的,有的时候,这些碎银确实可以?有用。
起码,收买人心足够了。
她大概知道了云娘是个怎么样的人。
一个有点特殊自虐性癖好,流产后借酒消愁,寄托于符咒消解,性格孤僻的女子。
究竟是怎么样的代价,可以?让她投水而死?
那三道伤痕,真?的是她自己留下的吗?
问询得差不多了,姜瑶带着谢兰修走出醉仙楼。
她脑子里堆积的信息太多,有些犯困了,伸了个懒腰。
谢兰修跟在她的身后,“时间?还早,阿昭还想去哪里?”
姜瑶迷迷瞪瞪,回头打开小折扇,眨了眨眼睛,“兰修,跟了我一天,有什么猜想吗,不妨和我说?说??”
谢兰修父亲稳坐刑部?尚书多年,他平日耳濡目染,听父亲分析案情多了,自然会冒出一点想法。
只是,祖父的叮嘱犹在眼前,这件事?是公主殿下主理,他充当的只是一个玩伴,哪怕他再有想法,也不能多说?。
他垂眸,“兰修不知。”
姜瑶抬头轻笑,他们才见?过几次,谢兰修这辈子还不是她的人,还要?注意小心翼翼地?划清关系。
姜瑶心想,没关系,迟早有一天,她要?让谢兰修再次站在自己身边。
姜瑶思索片刻,走上马车:“我们去南市。”
“阿昭可是有什么想法了吗?”
“没有,就是想着今日出宫前,承诺过爹爹,要?给他买点心的。”
姜瑶摇了摇折扇,“南市的小食多,我有点饿了,一起去逛逛吧。”
姜瑶夜晚回来时,带了大包小包一大堆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她用许淑雅那边得来的金叶子买来的。
姜瑶早上出门时还信誓旦旦跟林愫说?要?给他买点心,结果出门时才发现囊中羞涩,如果不是许淑雅给她银钱,她还得去跟谢兰修借钱,这次可得多谢这位老师了。
她给谁都备下了一份礼物,买来的鲜花是送给姜拂玉的,点心是给林愫的,还有临春夏秋冬四人买的首饰,有给许淑雅和景仪宫的徐芳菲各自备下一份礼。
她回来的时候,林愫正在院子里等她。
给姜拂玉的花让人先送去景仪宫,连带着给其他人的礼物也送了出去。
人在宫中,人情世?故必须要?做的体面,姜瑶上辈子不懂,但是见?林愫和许淑雅相?互赠礼后,她好像忽然开窍,学到了什么。
善因结善果,只要?是她可以?争取的人,都尽量和她们先打好关系,这样子总比交恶好。
“阿昭怎么给爹爹买了这么多东西,这是要?放到坏了也吃不完呀。”
林愫拆开油纸包装的点心,既开心又嗔怪地?对?姜瑶说?着,他抬头看着姜瑶的眼神?中,全是宠溺的神?色。
“吃不完就让大家分食吧,”姜瑶看着林愫高兴的模样,心中也欣喜,“市集之上,好吃好玩的有那么多,我当时看到这些,心里想着,这样也想给爹爹买,那样也想给爹爹买,觉得什么都是好的,什么都想让爹爹看看,什么都想买回来给你尝尝,所以?就都买了。”
林愫当然知道,他今天下午,可是看着姜瑶拉着谢兰修跑遍整个南市,给他买这买那的。
欣慰同时也忍不住感动,眼睛有些热热的。
看来,阿昭还是处处想着他的。
说?着,姜瑶将?一个琉璃桂花冰糕递到林愫嘴边上,“爹爹,你尝尝这个,好不好吃?”
她试吃过,这种冰糕入口即化,如春入喉,那种清甜可以?持久留芳,不至于太绵密,是林愫喜欢的口味。
林愫咬了一口,眼睛里似乎有星辰,明?灿灿的,十分好看。
他夸赞道:“阿昭挑选的,就是最好的。”
父女两人寒暄了片刻,林愫便问起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阿昭今天跑了一整天,可有什么发现?”
事?实上,她见?了什么,听了什么,林愫都一清二楚,他仅仅比姜瑶早回来片刻。
只不过林愫不知道,姜瑶心里是怎么想的。
“唔……”姜瑶思索了片刻,脑海中信息翻涌,她大脑一时有些卡壳,当即就有些犯困了。
东西南北跑了这么久,她今天真?的累了。
她打量个哈欠,疲惫地?勾起唇一笑,有些敷衍地?道:“保密,不告诉爹爹。”
林愫知道她困了,心想让她一天就想出头绪,实在有些为难。
今天林愫看她也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相?比也不会有结果。
不过没关系,林愫对?姜瑶极为宽容,只要?她今天出门了,也算是见?识到了外面的世?界,就算没有查到也没关系,她已经努力了。
他绕到姜瑶后面,替她拆下头上的束发,让她柔软的发丝得以?耷拉在肩膀上,“阿昭已经困了,先去休息好不好。”
姜瑶打了个哈欠:“放心吧,爹爹,我已经有十足的把握……”
她跳下凳子,跌跌撞撞地?往寝房里走,路过禾青的时候,拽了他一把,“禾青,记得一个时辰后叫醒我。”
她只能暂时睡一个时辰,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
她本来想让林愫喊醒她的,但是如果是林愫,肯定不舍得半夜叫醒她。
她还没有处理完今天的事?情。
倒头沉沉睡去,醒来时候已经是夜深。
禾青一身黑衣,立在她的床头,“殿下…殿下……”
姜瑶困得快睁不开眼睛,艰难地?从床上翻起来,声音微哑地?问道:“东西都搬回来了吗?”
禾青回答道:“一个时辰前已经搬就在书房内摆着,请殿下移步书房。”
姜瑶果断起身,披上外衣,朝外面走去。
春夜宁静,只有蟋蟀窸窸窣窣的鸣叫声,姜瑶走出屋子,一路漫步走到中庭。
临秋看见?她出来,惊讶道:“殿下,你不是已经睡了吗?”
姜瑶揉揉眼睛,半夜起身,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疲倦,掀了掀眼皮,只能用轻“嗯”来回答临秋。
怔愣片刻,她才能够说?出连贯的话来:“去书房看些东西。”
她头发未挽,将?醒未醒样子,眼皮子合上又撑起,像是很?努力地?保持清醒,看起来弱小又可怜。
“有什么要?看的,就不能明?天再看吗?”临秋颇为心疼,公主殿下小小年纪,竟然这么努力。
“没关系的……”
她上辈子八岁的时候,回到宫里学书时,书房时常点灯至夤夜,只不过这辈子生?物钟被林愫惯得太松散,所以?会一时有些难以?适应。
书房里堆了整整一箱的账簿,都是夜刃潜入襄阳王府里偷出来的。
姜瑶根本没想要?认认真?真?地?在云娘身上找到痕迹,今天走的那一遭是刑部?的程序。
姜瑶知道,自己接手此案,无数人等着看她的笑话,无数人盯着她的行踪,所以?她在外必须做些事?情给人看。
今天林愫问她有什么发现的时候她根本就没办法回答,因为她的调查重心根本不在云娘身上。
既然姜拂玉都已经将?夜刃交给她了,她自然可以?另辟蹊径。
从始至终,她想要?查的只有姜潮。
要?不是担心连累林愫,她直接下令宰了姜潮都可以?。
可是为了谣言浮出水面,她还是得抓住证据,才能名?正言顺地?将?一个亲王拉下来。
上辈子姜瑶是学金融的,和钱打交道,她深刻知道,人在俗世?中,总是脱离不开五谷钱粮,招兵买马要?钱,买人性命要?钱,雇人帮工要?钱,买凶杀人要?钱,造谣生?事?也要?钱……姜潮无论想要?做什么,必然要?花到钱,和钱脱不了干系。
所以?想要?知道他做了什么,查他的账簿,是最方便快捷的办法。
姜瑶翻开最近一个月的账簿,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第48章 酒香
白露凝于草木间, 景仪宫中,正在批阅奏章的姜拂玉忽然皱眉,搁下笔, 看着?花瓶中艳丽的桃花出神。
这是晚春最后一季的桃花,大?抵是在上京城郊外的野山上折下送来,枝桠上带着?绿色的枝叶, 被?姜瑶买下送来后,姜拂玉就让人将花束栽进花瓶中,放在书案一隅,以供她随时观赏。
“陛下,该喝药了。”
身边有人端上一碗汤药,搁置在她身边。
姜拂玉垂眸看着?玉碗, 端起汤药一饮而?尽。
当年先帝派人重伤她,后来她又冒死生下孩子,这些年来日夜操劳国事,和臣子斗,和藩王斗, 身体?恢复得不算好, 时常深夜骨痛,每日都要服用参汤滋补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