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爹爹已黑化by小新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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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揉了揉脑袋,唤来临春:“临春,昨天夜里,爹爹回来过吗?”
临春心说?:昨天夜里郎君不仅回来了,还守在她?的床边给她?揉腿揉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今天早上才起身回了景仪宫。要不然,就姜瑶那淤伤,只?怕今天下地都困难。
不过林愫有吩咐过,在姜瑶去皇太后寿宴前,还是尽量让她?放松身心,不必让她?知晓即将要被罚站的消息
所以临春暂且替林愫隐瞒道:“郎君并?未回来过。”
姜瑶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林愫没有发现?。
这时候临秋掀开帘子进来,临秋平日里鲜少近身伺候,她?从前学过梳头的手艺,平日里纸专职替姜瑶挽发打扮。
她?见?姜瑶起了,便道:“殿下,该梳妆了。”
“才刚睡醒,这么快就要梳妆吗?”
她?记得皇太后的寿辰下午申时才开始,哪怕这京中贵女对?打扮再热衷,也不可能从早到晚顶着一头钗环吧。
临秋说?道:“现?下午时过半,殿下今日醒得迟,已经不早了,殿下快去吃些东西垫垫肚子,随后便要开始沐浴熏香,梳发上妆。”
“午时了?”
姜瑶一惊,“我居然已经睡了那么久吗?”
她?心里想?着,她?昨日虽然劳累,但也不至于违逆生物钟睡到这个时辰吧,比她?平日里从来的时候足足晚了两个时辰。
事实上,是林愫往香炉里加的安神香加太多了,一不小心过了火,让姜拂多睡了几?个时辰。
不过现?在梳妆打扮也来得及,姜瑶沐浴完毕,抱着托盘一边啃着点心,让人帮她?烘干头发,一边听人汇报昨天的情况。
“城外酒窖那边进进出出的只?有运送酒水和原料的车马,酒肆老板依然没有现?身,甚至连个管事的都抓到,而且,襄阳王府最近也没有异动。”
姜瑶咬了一口点心,“他们知道最近风头紧,恐怕不会这么快联系上,再等等吧,我就不信了,襄阳王会断臂求生,丢下这个酒肆不管。”
一个月两千银子,无论是招兵买马,冶兵炼铁,还是购置翡翠金银,珍宝首饰,这些钱,都不是一笔轻飘飘的数字。一年的收入集合起来,赈灾救济都足够了。
姜瑶不信他舍得下。
姜瑶年纪小,打扮起来会比成年的女子方便快捷得多。
这个朝代虽然说?女儿?十五及笄而挽髻簪发,但是实际上大家对?孩子们并?没有讲究那么多,反正就是哪里好?看往哪里打扮,只?要小孩子们撑得住,珠宝钗环也一样往他们头上堆。
也许是因为年纪小没有长全?,又或者是因为挑食导致营养不良,眼看着林愫和姜拂玉都有乌黑浓密的秀发,然而身为他们女儿?的姜瑶头发不算特别多,甚至于有些稀疏。
临秋思考片刻,来了点子,给她?挽了一个单螺发髻,然后在上面点上几?颗明亮的紫珍珠,简单雅致,又不失贵气。
姜瑶这个年纪还没有穿耳洞,不宜配戴耳环,临秋也不好?给她?现?戳一个,为了协调装扮,干脆给她?上一个简单的妆面,正拿起粉扑想?往她?脸上拍打,可这小祖宗脸色一变,抬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本来临秋是以为姜瑶不喜欢粉拍在脸上的束缚感,便只?好?解释道:“殿下,这是南越进供来的珍珠粉,亲和肌理,也透气,就算敷上也不会令殿下感到难受。”
姜瑶把玩着一把紫竹团扇,伸手抚摸着上面绣球花的绣纹,十分自?信地说?道:“本公主?天生丽质,用得着这些俗物做衬?”
这些话从成年人口中说?出可能会被认为是过度自?负,可从个孩子可口中说?出就成了天真烂漫的童言无忌。周围的人听了,忍不住低头微笑。
姜瑶挺直脊背,哼唧着道:“笑什么笑,我不好?看吗?”
还是临春比较会夸人,“若说?咱们郎君貌美,陛下更是灿若天仙,咱们殿下亦是个美人胚子,将来没准真的可以生的比咱们郎君还要好?看。”
“是吗?”姜瑶见?缝插针地问,“那你们觉得,我与爹爹孰美?”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临春笑着哄她?,“殿下当然貌美。”
临秋便将珍珠粉收了起来:“那就不上妆了,天然去雕饰,殿下本身就很美。”
反正小孩子皮肤娇嫩,如含苞欲放,打不打粉反而没有太大分别。
姜瑶起身,宫人们立刻一拥而上,替她?换上宫装礼服裙。
这是一套深紫色的宫装,南陈尚服紫,紫色为尊贵象征,若逢祭祀及宫宴等场合,非王公贵族不能服之。
姜瑶身上自?带一种?矝傲的气质,尚服局的人一看她?,就明白了紫色当属与公主?殿下最配,为她?制作的礼服大多都是紫光灿灿,暗影浮动。
换完衣裳,姜瑶捏着团扇,在菱花镜前对?镜自?照,越看越觉得自?己今日容光逼人。
臭美了半天后,姜瑶总于踩点来到了琼华殿——为皇太后设宴之地。
第51章 华服明珠
姜拂玉下令大办生辰宴, 但?是她本?就忙碌于政务,皇太后又不是她亲娘,宫宴她不会亲自操办。
皇太后的生辰宴自两个月起就被她丢给了女?官署, 是女?官主理。
姜瑶来的时间已经比较迟了,诸位宾客已经入宫,女?眷在琼华殿西殿。女客席中主位是皇太后, 宴席未开,宾客纷纷到皇太后面前见礼。
皇太后是一位不苟言笑的老人,历经三朝,她面容端肃而沉静。
她常年久居于上京城外落云行宫,很少回?宫,也是生辰宴会前一天才回?到宫中休整。
或许是因为姜拂玉病了, 忘记让姜瑶提前去跟皇太后见?面请安,这还是姜瑶重生后头一回?见?她。
当宫女?喊出那声:“公主殿下到——”时,姜瑶步入殿中,忽觉万籁俱寂,本?来正在说笑, 聊天的女?眷们竟然纷纷停了下来, 目光落在姜瑶身上。
姜瑶明白,她们或多或少对自己感到好奇, 想一睹她的真容。
姜瑶也懒得去搭理这些打量的目光,捏着团扇, 迈着莲步走到了皇太后面前。
经过了昨夜许淑雅一点拨,姜瑶对自己仪态的要?求放低了不少, 少了那份刻意后, 一举一动宛如行云流水般,竟流畅了许多。
“孙儿问太后安, 愿太后福寿绵延,身体安康。”
姜瑶年纪还小,生辰贺礼早由?林愫备下,她无需送礼,只?负责在太后面前说几句漂亮话。
皇太后也无意为难晚辈,抬手将?她扶起,“是璟昱吧,你的心意哀家领了。”
璟昱,姜瑶那基本?上没什么人叫的字。
皇太后按照惯例和?姜瑶说了几句,便让她去一边和?其他小孩子?们玩耍。
皇太后似乎和?谁都不亲近。别的上了年纪的夫人,身边多多少少有一些年轻妇人们围于身边,奉承应和?。
但?夫人们中或想要?和?皇太后说话,大多被她打发走。
放眼望去,皇太后身边,只?留有一素衣打扮的夫人。
她身着一身白衣,乌发挽成垂髻,不施粉黛,不带珠钗,十分低调,安静地?跪坐在太后身边,和?太后说着话。
姜瑶认得她,阳城公主,姜青玉。
姜瑶那位曾经远嫁胡族,后来杀夫报国,名声显赫的大姨母。
姜青玉在先帝时期又再嫁了平西将?军苏震,只?是没过多久,第二任丈夫就病故,留下她和?一个遗腹子?。
姜青玉扶棺痛哭,伤心欲绝,丈夫死后,她就一直在为丈夫守孝,深居简出。这几年更是直接搬去城外半山寺,吃斋念佛,堪比出家,若非她的亲生母亲生辰,她甚至不会进宫。
很多人想不明白,曾经可以谋杀亲夫、一腔热血报国的阳城公主为何突然恋爱脑,居然愿意守活寡,甚至就此?从朝廷中避退。
姜瑶却深知她这样做是为了保全自身。
先帝对一群姐妹们的态度极其恶劣,留于宫中的公主们要?么逃要?么死。
姜青玉这么做无疑是为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避免遭受先帝迫害。
姜拂玉登基后,她诞下腹中的孩子?,更要?懂得避讳,聪明地?夹起尾巴做人。
姜瑶找到自己的位置落座,不知道为什么,这辈子?大家虽然一样好奇、打量着她,但?是对她的态度还算恭敬,起码不敢在她面前公然露出那些鄙夷的表情了。
她敲着扇子?,心想,亏她还带了亲卫军,她还想试验一下老师教导的方法,杀个鸡儆群猴呢,结果现在鸡还没找到。
其实,有许婉之、朱夷明两个先例在前,大家都知道女?帝对公主的重视。
即便有人对她有意见?,在出门前已经三缄其口,千万不能?在宫宴上将?不满表露出来。唯恐成为下一个许婉之。
木已成舟,姜瑶既然已经被迎回?宫,将?来势必要?承袭皇位,得罪她没有任何好处。何必触这个霉头。
只?是,大家虽然闭嘴不敢对她身世说三道四?,但?是并不意味着她们会主动亲近。
别的宾客皆是三五成群,大家在宫宴上见?到与自己相熟的朋友,纷纷聚在一起,谈笑说话。女?孩子?们围在一起,像是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
而姜瑶落座后,还是一个人干坐着,看起来有些孤零零的。
姜瑶喝了一杯果子?蜜,忽然想起一些事?情,上辈子?似乎这个时候,姜拂玉似乎也病了,无法下榻,也没办法来琼华殿参宴,只?是托人给太后送了些东西。
她想起昨日?下午去景仪宫中探视所见?,姜拂玉的气色似乎已经好了许多,又过一日?,是否会好转?
也不知道她今日?是否能?够出席,她不来,林愫可能?也要?留守景仪宫照顾她。
就是说,她是没办法在这里看见?她爹娘了。
姜瑶叹了口气,心想什么时候能?开席。
她这辈子?算是学谨慎了,不再试图去和?别人结交,愚蠢地?讨好别人,融入所谓上京贵女?的圈子?中。
她只?想快些吃席。
或许是情绪有些低落,她鼻子?有些酸酸的,竟然忽然有点想见?爹爹和?娘亲了,等寿宴结束,她就要?到景仪宫见?他们。
她正思考着,身边忽然有人喊她,“殿下。”
姜瑶回?头,忽而撞入一双清澄的眼眸中,那是一位年纪姜瑶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她打扮很淡,衣裳也是纯青色,满头的乌发,只?用两支木簪固定。眉目之间,和?姜瑶有些相似。
琼华殿中按品阶排席,姜瑶现在落座的地?方是皇女?座首席,身边落座的人自当是血缘上要?和?皇族沾亲带故的同辈皇女?。
看清眼前人的时候,姜瑶怔愣片刻。
她微笑颔首自我?介绍道:“臣女?苏培风,家母为阳城公主。”
是姜瑶大姨母的女?儿,冠其父亲苏姓,取名培风,字图南。
姜瑶再一次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感觉到惊艳,鹏鸟扶摇直上九万里,培风而行,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子?,竟然会用这两个字为名。
差点忘了,上辈子?她第一次遇见?苏培风,就是在皇太后五十岁的寿辰上。
说起苏培风,姜瑶上辈子?对她简直又爱又恨。
恨是因为嫉妒,如果是人生中非要?有那么一两个对照组的话,那姜瑶的对照组就有两个,一个是谢兰修,另一个是苏培风。
谢兰修和?姓姜的一点沾边带故也没有,他这人哪怕再优秀,见?了姜瑶也要?称臣,姜瑶哪怕嫉妒也嫉妒不到它身上去。
但?是苏培风不同。
姜瑶摸爬滚打启蒙识字的时候,苏培风就已经学遍四?经,姜瑶在磕磕碰碰啃策论的时候,苏培风就在太学中以一篇《田亩论》打出了名声,名扬四?海,被博士誉为治国之才。
姜瑶死后,被接入皇宫,易姜姓,被姜拂玉手把手教导,名入宗庙,位列东宫,今后继承南陈江山的,就是苏培风。
有的人真的是时运来了真的拦都拦不住,天生的皇帝命,阳城公主为了避讳都给她换了个姓都没有压住她这命格。
但?至于爱——
姜瑶垂下眼眸,按理说,她应该不喜欢苏培风的,可是她又偏偏对自己那么温和?,让她憎恶不起来。连嫉妒时都忍不住暗自愧疚。
她想起自己上辈子?这个生辰宴上,在假山上摔了一跤,被一群看不起她的官眷小姐们看笑话。
她羞愤难当,不知所措之时,忽而有人将?一件青碧色的披风盖在了她身上,掩饰住她裙摆的泥垢。
那是一个很温婉的声音,“殿下怎么在这里?我?看席边无人,殿下久久未归,就自作主张过来找殿下。”
那个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伸手将?她扶了起来,用广袖遮住她掌心的血迹,维护住了她所剩不多的尊严。
正是苏培风,宴席上的一面之缘,她却能?追过来替她解围。
“殿下和?我?一起回?去吧。”
苏培风上一世曾经扶起过她两次,第一次是在她刚回?宫不久的太后寿宴上,第二次是在昭徽二年夏。
大雨滂沱中,姜瑶跪在景仪宫外,连日?暴雨,水滴如锥子?般打在身上,能?把人砸得火辣辣生痛。
是苏培风撑伞冒着大雨赶来,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她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表姐,打起人来一点也不含糊,居然能?将?她打倒在地?。
暴雨中,她听见?苏培风的声音隔着雨幕传来。
她的声音温和?而坚定,无法被雨冲刷,直入心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设下这个局等着你跳,知晓冤枉不了你就将?所有的龌龊推到谢家人身上,先生教你的你都忘了?毒蛇现在咬住的只?是你的手臂,断臂尚可求生。”
“你要?是有那么点领悟就应该把刺杀那点事?全部推到谢家人身上,然后立刻和?谢家人撇清楚关系,你现在居然还敢替谢家求情。”
她丢下油纸伞,把歪倒的姜瑶扶起来,大雨淅淅沥沥冲刷着她秀美的脸,她十指深深掐住姜瑶的肩膀。
“谢知止这一生得罪过不少人,这次谢家倒台不仅仅是因为你,而是因为世家要?联合复仇,成王败寇,你想要?往上走,这一生必然要?辜负许多人,有得必有舍,你现在保不了谢家,你唯一能?做的替谢家报仇,是要?蛰伏下去,踩着他们的血往上爬。”
“你听见?没有啊姜瑶!世上不止一个谢家可用,上官氏富可敌国,你有的是东山再起的机会,现在上官寒就等你一句话,你怎么还能?在这里跪下去!”
苏培风看起来柔弱,实则心中刚毅果决非常人能?比。
上辈子?姜瑶为救谢家摇摆,深陷囹圄,倘若她听了苏培风的话,断臂求生,或许能?轻松摆脱困境。
可谢家自微末起就庇护姜瑶,姜瑶忘不了,谢兰修更是与她日?夜作伴,她无法弃他们于不顾。
比起这个时代的四?书五经、骑马射箭,她更学不会的是狠心,帝王权术,断情绝爱。
不过这些已经过去,或者说尚未发生,还可以防范于未然。
姜瑶看着这个年纪只?比自己大一些,尚且稚嫩青涩的面孔,忽然想到:如果没有自己,那么苏培风一定是最适合登上皇位的人。
兴许是看见?姜瑶神色有些怅然,苏培风又喊了一句:“殿下?”
姜瑶回?过神来,朝她微笑,“那我?要?称呼你为一声表姐。”
两个人寒暄了片刻,姜瑶也明白了苏培风为何要?与她搭话。
只?因苏培风随母亲避世修行,在京中几乎没有朋友,两个被落单的人被分到了一起,恰巧作伴。
姜瑶和?她说了一会儿话,两人刚刚认识,尚且生疏,都在笨拙地?找着话题。
姜瑶捏了个点心放在嘴里,心里估摸着开席的时间,于是提议道:“听女?官说,外面有设投壶,要?不我?们出去看看。”
苏培风眼眸明亮,“好呀。”
今日?是寿宴,对孩子?们的管束并没有这么严厉,两个人牵着手就从角门里出去。
琼华殿专为宫宴修建,其后花园别有洞天,放眼望去是假山园林,藤萝花廊。
在一片绿茶如茵的青草地?里,摆好了几个窄口双耳青铜壶,几个十几岁大的姑娘手握竹箭,在司射的指引下,往壶中投入箭矢。
有一箭穿入壶心,周围传来一阵喝彩声。
周围人称赞道:“全壶!这一轮又是郡主胜!”
那位被簇拥在人群中间,被称为郡主的女?子?神气扬扬,骄傲地?扬起下巴,“这算什么,取红绸来!”
侍女?立刻给她拿来一段红绸,给她蒙上眼睛。
她皮肤本?就白皙,红绸遮住了上半边眼睛,露出个尖尖的下巴。
她似是很随意得将?手中的竹箭抛出,稳稳当当地?落尽青铜壶中。
周围人立刻拍掌:“不愧是清河郡主!”
苏培风对姜瑶解释道:“那位是清河郡主,新城公主与吏部尚书李大人的长女?。”
似乎担心姜瑶不明白,她更详细地?又解说了一遍,“新城公主是我?们的三姨母,清河郡主比我?年长三岁,比殿下年长四?岁,也算的上是我?们的表姐。”
姜瑶认得清河郡主,上一世姜瑶储君之位不稳,引得不少人觊觎,清河郡主姜玥便是其中之一。
和?苏培风母亲避讳不同,清河郡主的父亲直接给她冠以姜姓,简直恨不得向全天下昭告自家女?儿身上有姜氏血脉。
苏培风眨了眨眼睛,目光虽然平和?,但?是姜瑶还是从中捕捉到了一丝畏缩。
“殿下,我?们要?过去吗?”
苏培风很少会害怕一个人,她性?情柔弱却刚毅,可她现在还是个九岁的孩子?,会表露出害怕的表情也正常。
莫非姜玥欺负过她?
苏培风说:“清河郡主三岁学射,能?百步穿杨,射技非常人能?比,投壶于她而言雕虫小技,我?们比不过她的。”
姜瑶眨眨眼,“去,怎么不去?”
苏培风便没有回?拒,姜瑶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周围的人看见?是姜瑶,纷纷让出个空位,姜玥摘下红绸带,低头便看见?两个小姑娘站在身边。
方才她没有去大殿,也没有见?过姜瑶,但?她认识苏培风。
只?见?姜玥下巴一扬,勾唇笑道:“不是上次那个手下败将?吗,你的衣裳修补好了?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苏培风脸色一白,姜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拦在她的身前。
姜瑶目光如炬,“清河郡主,你第一次见?本?公主,就要?大放厥词吗?”
短短两句话间,一场交锋在两位极其尊贵的女?孩子?间展开。
今日?跟随在姜瑶身边近侍的宫女?是临夏,她心中一惊,完全没有想到,素来平和?的公主殿下,居然也会表露出咄咄逼人,和?人争锋相对的一天。
姜玥眯了眯眼睛,目光转移到了那个才到她胸口的小姑娘身上,片刻后,露出了微笑:“原来是公主殿下,真是抱歉,方才没认出殿下,说起来,我?还是殿下表姐,还请殿下看在这层关系上,饶了表姐方才的失言。”
姜瑶亦回?以微笑。
姜瑶的笑容这么温和?,不具有攻击性?。她十分随意地?握起箭篓中的一支白羽竹箭,似是漫不经心地?往青铜壶中抛去,箭入铜壶那刻,所有人都听见?了姜瑶的声音。
“真是奇怪,同姓为堂异姓为表,方才本?公主才听了郡主的名讳,郡主冠姜姓,与本?公主同宗同源,不该以表相称。”
姜瑶眉头似蹙,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踩到了人们的心尖尖上,越说越叫人提心吊胆。
“郡主既然自称为我?表姐,似乎不合规矩,”姜瑶笑着道,“表姐不妨把姓改回?去,这样你我?以表姐妹相称就妥当了,总不能?让我?来改姓吧……”
周围但?凡机灵点的,就已经从她的话中品到了不对劲。
尤其是当公主殿下说到那句“改回?去”,更将?这种不安推到了顶峰。
姜玥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双唇抿紧。
然后,只?见?姜瑶又笑了笑,摆摆手道:“开个玩笑,表姐不要?当真,我?年纪小不懂事?,只?是说说而已,怎么可能?真的让表姐改姓?”
她虽然年纪小,但?出于身份,谁都没有办法轻视她所说的话的重量。她说开玩笑,谁知道是不是真是出于童言无忌的一句玩笑话,还是暗藏女?帝的不满,借年幼公主之口打压。
姜玥捏紧手中的白羽箭,目光在这位公主身上游走。
父亲曾经和?她说过,公主出身乡野,畏畏缩缩,根本?不足为惧,可现如今,这位公主竟然能?够通过抓住她话中只?言片语来攻她的心,竟是不容小觑。
看来父亲的预估失误了。
姜玥看着青铜壶,忽然兴起,“殿下既然来了,不妨赏个脸,与我?比试一场,就来个最简单的玩法,你我?各十矢,中壶口为一筹,中双耳为半筹,连中多算一筹,十矢之后定输赢。”
中壶口,则是将?箭从铜壶口中投进去,中双耳,则是穿过铜壶两侧那两个小铁环。
苏培风站在姜瑶身后,隐隐露出担忧的表情。
“殿下……”
可她的手被姜瑶握住,姜瑶的掌心如此?温暖,她没有看她,而是转向姜玥:“既是表姐相邀,表妹不敢不从,若单定输赢,岂不无趣,不妨大家各自取一物件,作为赌注?”
姜玥笑:“倘若我?胜,公主殿下不妨将?发上的东珠赠予我?。”
“好呀,”姜瑶笑了,“可我?喜爱表姐这一身华服,若我?胜出,还请表姐割爱,回?府后将?这身华服送入宫中。”
苏培风猛地?抬眼,姜瑶此?话,莫非是受方才姜玥挑衅自己那句“你衣裳修补好了”所影响?
公主殿下,是为了维护她吗?
姜玥眯了眯眼睛,“此?乃旧衣,殿下为何会稀罕这种东西?”
姜瑶坚持道:“我?愿遗以明珠,表姐不舍得以华服相赠?”
“好,那就用我?这身衣裳为赌注。”
姜玥答应得十分爽快。反正她不觉得自己会输。
这是一场充满刀光剑影的投壶,新回?宫的公主殿下和?以射技名扬京城的清河郡主杠了起来,以明珠华服为赌注,比试投壶。
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围观之人居然多了起来。
司射捏了一把汗,这可真是两位小祖宗,幸好今天准备的只?是简单的投壶,而非真正的射箭,毕竟三月三那日?比试射箭,清河郡主可是一箭射破了苏小姐的衣袖。
真要?动箭,还不知道两位祖宗会闹成什么样子?。
赞礼者很快将?场地?收拾出来,搬来了两个大铜壶。
姜玥看那壶口大,轻嗤一声:“换个小口的来。”
司射看向姜瑶,征询姜瑶的意见?。
姜瑶正令临夏帮自己整理着自己的袖口,听到这话,无所谓地?道:“换呗。”
姜玥握着羽箭,心想姜瑶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居然还敢应和?她,她垂眸看向姜瑶,笑道:“公主殿下也答应换了,倘若输了,可不要?说我?欺负你。”
姜瑶笑而不语,从箭篓里抽出白羽箭,只?待赞礼放好了铜壶,眯了眯眼,下一刻,白羽箭从手中飞出,落入那细瓶瓶口。
司射记录道:“殿下中一矢。”
姜瑶抬头,风轻云淡地?说道:“表姐,到你了。”
姜瑶上辈子?的骑射不是白学的,她学文时可以默书到深夜,练武时也能?挽弓到磨破十指,只?为能?将?箭射进靶心。
尤其是竞争对手擅长的东西,她更要?练得比她精比她强。
说起来,还得多亏了姜玥,姜瑶才能?把射技练得如此?精湛。
姜瑶上辈子?四?书五经被谢兰修踩,辩论被苏培风踩,骑射被姜玥踩……天天被拉出来踩,把姜瑶踩麻了,刺激了姜瑶的同时也给了她学习的动力,姜瑶现在尚且没有力气拉动长弓,姑娘家家的投壶还是可以的,方才她试了一箭,还算称手,若发挥好了,她未必会输。
即便输了也没关系,大不了就把明珠送给她呗。
反正姜拂玉赐给她一大匣,少一颗两颗,她不在乎。
见?姜瑶中壶,姜玥终于认真对待,握紧那只?羽箭,一箭穿过瓶口。
“郡主中一矢。”
比分拉平,周围的数双眼睛盯紧正在比试的两人。
两个人神色收敛,脸上没有笑意,不像是在简单玩闹,反而更像是在进行生死拼杀。
司射在旁报数——
“公主中壶——”
“郡主中壶——”
来回?七八箭,无所遗漏,两个人居然是几乎同步地?投中了铜壶。
姜瑶冷静地?看着壶口,又投出一箭,再次正中铜壶中心。
这下轮到姜玥焦躁了,看见?姜瑶投中,心想早知如此?,她方才就应该加大难度,她没想到姜瑶投壶也这么厉害,输一件衣裳事?小,可丢了面子?事?大。
她不能?容忍自己和?一个小屁孩打平局!
被输赢压着,她心念动摇,手也跟着不稳,忽然一箭没有发挥好,直直插进瓶耳中。
司射的声音传了出来。
——“郡主贯耳,得半筹。”
姜玥脸上血色褪尽, 赫然煞白。
这是她方才自己定下的规矩,中双耳者半筹,连中者多得一筹, 这样一来,姜瑶就领先了她一个半筹。
现在若姜瑶此后不再失误,那她哪怕再投中, 也没有办法胜出,甚至连平局都没有办法达到。
围观者在一片沉默中探头围观,寻常投壶皆有观众喝彩,可?线下这局面,无论?她们中或不中,皆无人?敢开口评价, 明?明?是欢乐的投壶,氛围却因两人的较劲而锁入了缄默中,只有司射的声音在场上回荡。
即便是缄默,两位金尊玉贵的公主与郡主交锋,却比寻常投壶更为精彩, 众人?一边沉默, 一边疯狂凑热闹。
尤其是在清河郡主投错之后,众人?的心潮更加澎湃, 默默将?目光转移向了即将?要投下一矢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