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爹爹已黑化by小新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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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有宫女给姜瑶这一桌端上了一壶葡萄果茶。
因为?怕姜瑶那?小兔崽子?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喝酒,林愫再三勒令,他们这一桌上的饮品只能上果茶、花茶、蜂蜜水,坚决不得端酒上桌。以至于?林愫自己也要跟姜瑶一起喝果茶。
他刚抿了一口果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低头一看,姜瑶正伸着她那?小短手,去够那?银瓶给自己添茶,他心?惊肉跳,陡然抬手,翻滚的大袖竟将那?装满茶水的银壶打落,温热的葡萄果茶顷刻间撒了姜瑶满身。
姜瑶:“……”
“真是抱歉呀阿昭,”林愫连忙道歉,一边令人给姜瑶系上小披风,安慰满身葡萄味的女儿,“爹爹一时没注意,撒了阿昭一身。”
“没关系的……”
宫女们围了过来,整理地上的银瓶,姜瑶低头看着自己裙子?上的水渍,从胸口一路蔓延到裙摆边上,她掀起裙摆,稍用力一拧,都能拧出水来,微微皱眉,她爹今日这是怎么回事?,这可是宫宴,大家都看着,他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临夏——”
临夏立刻过来,林愫吩咐道:“时辰差不多了,公主?殿下?衣裳已湿,你先带公主?殿下?回凤仪宫,给她烧水洗个澡。”
临夏应了一声,连忙拉过姜瑶:“殿下?,奴婢带您先回去吧。”
姜瑶也吃得七分饱,将自己一身湿衣藏入的披风中,起身告退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林愫温和地目送她离开,目光转瞬冷了下?去。
如玉的手指托起银盏,饮下?仅剩的那?杯葡萄果茶。
还以为?能给他带来什么惊喜,原来就只会这种手段。
愚不可及。
宴席之中?一片笙歌, 天边的彩霞褪去了最后一丝残红,光束收入地平线中?。
宫人们穿行在这一方宫城,给檐角挂上?琉璃灯, 皇太后年纪大了?,宴席过了?一半,就言说身体不适离席, 留了?亲女阳城公主和其女苏培风在宫中?留宿。
走出琼华殿的时候,苏培风频频回头。
姜青玉发觉了女儿的异常,问道?:“怎么啦?”
苏培风连忙收回目光,反问道?:“娘亲,我们今日要留宿宫中?吗?”
“是的?,”姜青玉抚摸着女儿的?小脸, “我们今夜陪皇祖母。”
苏培风陪着母亲一起上?了?鸾轿,离开了?琼华殿。
太后离席之后,其余宾客也更放得?开,灯火憧憧,水面倒映着檐下灯, 宾客欢笑声惊起层层波澜, 荡漾开来,锦鲤安静地浮在水面上?吹泡泡。
琼华殿的?实际极其精妙, 东西两殿为迎客主殿,其中?由一条水上?长廊相连, 两相对应,而南北两殿较为偏僻, 设作客房, 以供醉酒客人暂且休息。
林愫脸色通红,灯火映照下, 宛如一块血玉,耳垂像是在滴血。
好热……
扑面而来的?热浪几乎要将他淹没。
即便已经提前?知晓那药的?效力,但只有身在其中?,才能真正品味到此药的?滋味。扯开自己的?衣领,脚步虚浮地穿过长廊,往北殿而去。
水波粼粼,倒映着他颀长的?身子,原本?玉树临风的?身姿,此刻再不复端庄守礼,歪歪斜斜,发?冠凌乱,长发?泼墨而下,连带着外?衣的?衣襟都被他拉开。
他身边带来的?宫女和内官全部都跟着姜瑶回宫了?,现在给他引路的?,是在东殿伺候的?一个小宫女。
小宫女带着他走了?一路,忍不住频频回头。
美人沉沦,天神堕落,明明浴火焚身,支离破碎到了?快要坚持不住的?地步,可那双眼眸依然保持着千年寒冰般透彻的?冷光,颓自镇定。
这?位真不愧是被女帝所看?上?的?人,即便都到了?这?个地步,依然美得?过分,回眸所见的?每一眼都糜烂到极致的?惊心动魄。
比起平日里端庄守礼,高不可攀,他现在这?副模样简直令人兴奋透彻,小宫女咽了?咽口水,真想要将他圈进身边,凌辱蹂/躏。
流转的?灯火落在他的?脸上?,显得?他的?每一寸肌理都妩媚动人。
林愫是第一次赴宫宴,根本?不熟悉道?路。
“还没到吗?”林愫皱眉问道?,药性汹涌上?头,几乎要将他吞没,眼前?的?景物?已经有些模糊了?,只能勉强听声辨位。
“郎君,快了?。”
小宫女的?声音隐隐约约,像是山间薄雾一样在耳畔缠缠绵绵,终于到了?一处偏殿。
只是,周围灯火寂寂,人声稀疏,根本?就不像是北殿的?客房。
小宫女骤然用力将他推进殿中?,“啪嗒”一声,大门被关上?。
屋内没有点灯,林愫的?身影全然没入黑暗之中?。
她在门外?道?:“郎君,奴婢这?就去找人来伺候您。”
话罢,窗花上?她的?身影渐渐离去。
林愫眉头一凝,连忙拍打着门框,发?现大门没栓得?死死的?,根本?无法从里面打开。
四周安静下来后,林愫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他刚回头,就陡然被一个人按在窗户上?,温热的?气息缠绕在他颈间。
那人似乎急不可耐了?,冰冷的?双手扒下他的?发?簪,在他身上?游走。
声音软得?像只狸猫,带着无限诱惑,黑暗中?勾得?人心痒痒,在药性的?作用下,欲望被无限放大。
“郎君离席了??”
姜拂玉抬头,侧身问从东殿那边过来的?女官,“什么时候的?事?”
“一刻钟前?,”女官说道?:“郎君打翻茶壶,撒湿了?公主的?衣裳,他命人将公主送走,没坐片刻,便离席前?去北殿休整。”
连姜瑶也被送走了??
若非出事,林愫不可能提前?送走姜瑶。
姜拂玉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脑海中?生出了?一个念头:林愫这?是想要搞什么?
“他离开之前?,还有说什么吗?”
“没有,”女官摇头,“只是郎君离开的?时候……似乎有点匆忙。”
姜拂玉思索片刻,放下手中?的?酒樽,正想要过去看?看?。
才起身,忽然间外?面急匆匆闯进一个宫女。
“陛下,不好了?!陛下!”
卜一听到这?个声音,姜拂玉的?心思便动了?起来。
那小宫女一路走一路嚷嚷,女官将她拦在殿前?:“何故殿前?失仪,站住!”
她立刻噗通一声跪倒在姜拂玉面前?。
她浑身颤抖着,哆哆嗦嗦地开口道?:“陛下…陛下不好了?!出事了?!吏部尚书?李…大人的?妹妹方才喝了?些酒,让奴婢带她去偏殿休息,奴婢领着李小姐去了?北殿,忽然有一个贼人从角落冒出,硬生生将小姐拖入偏殿,反锁上?大门,竟…竟是想要对小姐图谋不轨!”
她似乎还后怕,朝姜拂玉喊道?:“陛下,你?快过去看?看?!”
此言一处,满座哗然。
“李…李小姐,李小姐才出去不久,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
“宫闱之中?!怎么会有此贼人!”
“是谁竟敢在宫中?如此作恶!”
姜拂玉眉间凝起,心跳速度加快,已然意识到了?什么。
——林愫要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啪嚓”一声。
座下的?清河郡主姜玥手中?的?茶杯掉落,“什么,姑姑出事了?!”
李寻安有两个妹妹,一个入了?宫,正是先帝的?太妃李祥云,另一位名唤李清嘉,今年才十七岁,尚在待字闺中?。
身为李寻安的?女儿,姜玥向?来骄纵惯了?,还没等?姜拂玉发?话,就提起裙子往外?冲,连她母亲也拦不住。
“不行,我要去看?看?!”
小姑娘喊着“姑姑”跑了?出去,带动周围诸位官眷夫人心思也跟着蠢蠢欲动了?起来。
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被贼人拖入偏殿,西殿诸位以女眷居多,自然能够想到李小姐身上?可能发?生的?事情。
李家小姐随父入宫,在宫中?遭此横祸,有的?官眷夫人们已经开始惶恐,为何宫中?的?防卫会疏漏,令此事发?生?
然而,机敏的?人却隐隐察觉到李清嘉这?事有些不对劲,宫卫森严,若非故意安排,怎么可能会有贼人混进琼华殿拖走李清嘉?
那贼人是不要命了?,偏偏在琼华殿上?动手?
还特地放这?个小宫女出来通风报信,简直匪夷所思。
座下一个个探头探脑,百般心思,恨不得?跟着姜玥,一起过去看?个究竟。
只不过碍于姜拂玉没有发?话,全都只能干坐在原地,强行压抑,不敢吭声。
见姜拂玉神情似乎有些飘忽,立在她身后白茵忍不住喊了?两声:“陛下?”
“带路,”姜拂玉沉下眼眸,双手拢在广袖之下,“朕倒要看?看?,太后宴上?,是谁胆敢兴风作浪!”
姜拂玉迈步离开大殿,在小姑娘的?指引下,往北殿中?去。
她临走之前?并没有限制殿内的?人活动,几个依附于李家的?家族中?的?女眷相视一眼,默默在姜拂玉身后。
琉璃花灯,亭台楼阁,在一掬清水中?散成漂亮的?光影。
姜拂玉走在长廊上?,只见东殿那边人头攒动,一看?,过来是李寻安带着群官走了?过来。
姜拂玉心中?冷笑,果然消息在传到她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先飞去了?东殿,她就算想拦也拦不住。
她气定神闲地看?了?一眼李寻安身后跟着的?人,心想他这?个哥哥是一点也不在乎妹妹的?清誉,呼朋引伴一起去看?热闹。
不过也是,对于他而言,第一个妹妹可以用来舍弃,第二?个妹妹也一样,只是可惜了?那个小姑娘。
李寻安一脸怒气冲冲,“陛下,家妹何在?”
姜拂玉默不作声地抬头广袖上?暗纹流动,抬眼对上?他阴笃的?目光,眼眸沉静如水,镇定自若,短短片刻君臣两人已然交锋了?数次。
“李大人跟着一起来就知道?了?。”
姜拂玉心里浮现一丝冷意,夜风微凉,她压下唇轻咳了?两声。
她现在身体不好,林愫最好乖乖的?,别给她捅出什么太大的?麻烦来。
一群人急匆匆地走过长廊,跟着小宫女走到方才的?那间偏殿里。
远远的?,就听见前?面那黑暗的?大殿里传来女子声嘶力竭的?哭声。
“我错了?……我错了?……”
“啊——”
“救命!”
大门外?,侍卫正用力地撞着那结实的?木门。
“砰砰砰”巨大的?撞击声盖过女子的?哭声,撞了?两三下后,那明亮的?声音陡然虚弱了?下去。
最先跑出来的?姜玥站在一边,挥袖对着侍卫怒骂:“你?们这?些人都是饭桶吗,快点给我撞开,我姑姑还在里面。”
“碰——”一声巨响。
在姜拂玉抵达之际,木门应声而倒,成群结队的?侍卫立刻提着灯笼闯进殿内。
明亮的?灯火瞬间驱散黑暗,落在了?屋内的?两个身影上?。
姜拂玉带着百官迈过门槛,齐齐涌入殿中?。
接下来的?一幕,在场诸人毕生难忘。
地上?全是血。
屋里充溢着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方才喝过酒的?官员差点没被熏得?吐出来。
衣衫凌乱的?美人长发?披散,发?冠已经掉落,不成体统地滚落在地上?。
而原本?用于簪发?的?那根尖锐的?白玉发?簪被他攥紧,鲜血如细线,在发?簪上?淅淅沥沥流淌。
血线顺着他如玉皎然的?指缝间,蜿蜒流入在他莹润雪白的?手腕,长驱直下,一直滴落在地上?,好像纠缠的?红线,凌乱不堪又伴随着无限旖旎风光。
林愫抿着唇,一丝鲜血挂在他唇角。
药效渐渐深入,他眼神迷离,眸子中?仿佛蒙了?一层薄雾,烟云笼罩,眸光无法聚焦,像是盲人一样涣散开来,好似一滴墨,散在了?水中?。
玄衣之下,他如玉的?皮肤宛若天边绚烂的?彩霞,艳丽得?令人不敢直视。
他的?另一只手正紧紧拽住一个女子的?头发?。
珠钗玉环落了?一地,华服散乱。
那个女子浑身瘫软,挨到在他身边。
她的?上?衣已经不见了?,只剩个肚兜,下裙撕碎成条,除了?最重要的?部位外?,其余地方全部暴露在人前?,且浑身上?下都是血。
她脖子上?有一个巨大的?血洞,鲜血如注,咕嘟咕嘟地往外?冒。
看?到有人闯入,女子死寂的?眼中?似乎终于升起了?些许希望,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只呕出了?一口血。
身后的?人松开了?她的?头发?。
“啪嗒”一声,她失去支撑掉落在地,目光死死地盯着李寻安,缓缓地朝他伸出了?一只手,朝着李寻安的?方向?爬了?过去。
因为失血过多,她爬得?极其缓慢,不过是依靠着强大的?求生欲在驱使着身体挪动,身后拖拽出的?红色血痕逶迤延展,触目惊心。
她似乎以为,只要回到李寻安身边,她就可以得?救,她就可以活下去,她就……
一声细微的?撞击声后,她身子歪斜,头颅撞击在地,再也无法醒来。
四周传来一阵吸气声。
反应过来的?侍卫立刻上?前?去探向?她的?脉搏:“陛下,人死了?!”
一声呼喊,令姜拂玉从恍惚中?抽身出来。
她的?目光依然淡然如水,先是落在地上?的?血迹和死相狼狈的?女子身上?,然后往上?,对上?了?林愫那分明迷乱、却又偏生霞姿月韵的?眼眸。
即便到了?这?种?时候,他还能保持着清寒孤高,仿佛他非局中?人,只是一个冷漠的?看?客。
察觉自己在看?他,他似乎勾起了?嘴角,掠起不屑与嘲讽,因克制而强行咬破嘴角再次渗血,新红盖过旧红,风月无边。
姜拂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披风下探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只有自己才知道?,她此刻心潮涌动得?多么厉害。
这?颗许久不曾跃动的?心脏,此刻竟然宛如少女般悸动起来。
她强行压抑住那不合时宜冒出的?该死的?冲动。
不对,林愫现在这?副样子明显是被人喂了?药。
是谁暗算了?他?
他提前?支开了?姜瑶,那他肯定也明白有人要算计他。
明知是坑,非要往下跳?
她眯起了?眼眸,越过大殿与林愫对视,希望能够得?到他的?解释。
可他目光散乱,并没有给他回应。
或许是见了?他这?副令人怜惜的?模样,姜拂玉心情好极了?,原谅了?他的?冷漠。
姜玥毕竟才十三岁,即便李寻安没少当着她的?面做那些龌龊的?事情,可她还是头一次直面如此血腥的?一幕。
眼眸瞪得?老大,双腿发?软,差点摔倒。
即便明知道?事情的?发?展,但是林愫直接杀了?李清嘉,还是超乎了?她的?意料之外?,不应该是这?样子的?…为什么是……
她喃喃道?:“姑姑怎么……”
李寻安眉间紧皱,显然他也不曾预料到事情居然到了?这?一步。
万万没想到,林愫竟然对自己狠到这?种?程度,“七藏花”药性凶猛,非常人所能抵挡。
他服用了?七藏花,竟然还能强撑着杀李清嘉,定力非同寻常。
不过没关系,即便原先的?计划被打乱,但眼下的?局面对于他们而言尚且不算糟糕。
李寻安是何等?人也,在姜拂玉默了?默,立刻就调整好了?要说的?话,怒音压制不住:“林郎君,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即便你?是陛下爱侍,理应忠于陛下,怎能逼迫家妹,计谋不成,竟残忍到杀害家妹!”
他“砰”一声跪倒在姜拂玉面前?:“陛下!还请陛下为家妹做主!”
李寻安一开口就将此事定性成了?林愫要挟李清嘉,图谋不成,直接将其杀害。
不过他这?话并非瞎说,而是立得?住脚的?,方才他们听小宫女说李清嘉被贼人拉入偏殿,匆匆赶来,没有看?到贼人,倒是看?到衣衫凌乱的?林愫和李清嘉孤男寡女共处一屋。
此情此景,不由得?令人浮想联翩,将林愫与那贼人联系在一起
而林愫更是毫不掩饰自己杀害李清嘉的?事实,无论他怎么狡辩,众目睽睽,他身上?的?确是背了?一条人命。
有人感叹,只怕这?位颇得?圣心的?林郎君要大难临头了?。
李清嘉何许人也,其兄为吏部尚书?,其姐为先帝妃嫔个,连带着她妯娌,也是肃宗皇帝的?女儿——新城公主。
李清嘉死于林愫之手,姜拂玉就算再爱护林愫,也不免要给李家人面子。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姜拂玉的?目光从林愫身上?移开,竟然是一脸冰冷地看?着李寻安,“做主,你?要朕为你?如何做主?”
如何做主?
李寻安眯了?眯眼睛,“陛下,莫非想要袒护郎君。”
“瞧李卿说的?,真相未明,如何能说是袒护?”
姜拂玉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寻安,“李卿说郎君挟持你?妹妹,图谋不轨,但朕相信,朕的?郎君向?来性情温和,他久居宫中?,与你?妹妹素未谋面,又无仇怨,他何至于谋害你?妹妹!”
“空口无凭,李寻安,照你?这?样说的?话,朕也一样可以说,是你?妹妹对郎君心存龌龊,特地设下这?一局,将郎君诱骗入偏殿中?,郎君只为自卫反杀你?妹妹,朕的?猜测对不对?”
“吾妹年十七,正值青春年少,尚未订婚出嫁,她有什么理由陷害郎君?”
李寻安声声切厉,当真是像极了?一个爱护妹妹的?兄长,“她今日枉死于此,陛下却将脏水泼到她身上?,这?是要寒了?臣子的?心呀!”
说着,李寻安脖子一横,回头看?着诸位同僚,“如何空口无凭,方才宫女所言诸位都听见了?,家妹行走于宫闱之中?,是被贼人所掳走,男女力气有所不同,她若想设计郎君,为何不带多些人,反而孤身一人前?往偏殿!”
“家妹尸骨未寒!”李寻安高声道?,“而陛下为贼人所遮蔽双目,不分青红皂白,诬陷家妹,证据何在!如何令臣信服!”
说着,李寻安扫了?一眼地上?李清嘉的?尸体,眼中?噙着不甘心的?热泪。
终究棋差一招。
若是方才能成功……也不至于僵持这?么久。
与男子不喜不贞的?女人一样,有权有势的?女人,向?来不喜欢和别人有过男女之事的?男人。
这?样的?人已经被染指玷污,已经脏了?,从身到心,将不再完全只属于一个人。
假如林愫方才和李清嘉的?事成了?,他就不信姜拂玉不会心存芥蒂。
就算姜拂玉今日非要保住林愫,今夜留下的?这?点裂痕迟早会随着时间日积月累,扩大,崩裂。
最重要的?是,就连那个小的?那个的?血统,也可以借此大做文?章。
因为没成功,所以他今夜,必定不能轻易饶过林愫,白白浪费了?李清嘉这?颗棋子!
李寻安掩袖哭泣,神情中?净是悲痛之色。
身后的?同僚多有打动,跟上?来的?几个女眷脱下身上?的?衣裳,盖在了?死去的?少女身上?。
两边各执一词,皆没办法完全说清谁是谁非。
可真要分辨起来,李寻安的?言辞反倒具有信服力。
方才将大家引来的?小宫女,说的?也是李清嘉被突然掳走,而且大家过来时看?到的?——死去的?也是李清嘉。
孤身一人,毫无抵抗力的?少女,怎么可能去主动去招惹一个男子?
人们理所当然相信自己所看?见的?。
比起京中?长大,中?规中?矩的?李家小姐,半路被带回宫中?,性情不明的?林郎君反而可疑得?多。
别的?尚且不说,凶器此刻还被林愫握在手中?,在杀害李清嘉这?件事上?,林愫是绝对逃不掉的?。
况且,位于风口浪尖的?林愫,至今一言不发?。
他是心虚了?吗?为何不为自己辩解?
他站在灯下,目光阴沉,长睫在眼底投落一片阴翳,他的?眼眸晦暗不明。
他的?目光还是这?么平静,只有姜拂玉清楚,不能再僵持下去了?。
林愫现在还不发?话,并不是因为他不想说,而是因为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有人出声道?:“陛下……”
“来人!”
姜拂玉喝道?:“带郎君回景仪宫,传御医!”
此言一出,四周皆惊,“陛下……”
李寻安猛地抬起头来,它完全没有想到,姜拂玉居然不顾一切偏袒林愫。再怎么说,她好歹也得?收押审问一下,直接带林愫回景仪宫,是打算将此事盖过吗?
帝王最忌讳刚愎自用,本?是以知情达理著称的?女帝姜拂玉,为了?一个男子,竟然将心眼子偏到了?一边,连虚情假意的?装都不愿意装一下。
先帝昏庸至今在老臣们心里历历在目,女君一叶障目,自我蒙蔽,跟来的?言官们霎时醒酒,知道?来活了?。
大臣“砰砰砰”跪倒了?好几个。
“陛下,此事未明,官家小姐无辜死于林郎君之手,理应押解林郎君审问,陛下即便再宠爱林郎君,也怎可如此偏袒郎君!”
“陛下不能因一时私心而罔顾大局!”
“陛下三思!”
“朕的?夫君,朕自会审问!”
姜拂玉目光冷淡,君威万钧之重,“传朕命令,今夜琼华殿所有宫人一律扣留,尤其是方才来传话那位,还有东殿传膳的?宫女。”
“是非真假,一问便知!”
话罢,踩过一地的?鲜血,来到林愫身前?,朝他伸出手:“走罢,郎君,朕牵着你?回去。”
姜拂玉适才大病一场, 她的指尖还带着因病所导致的苍白。
灯火落在她的脂腹上,如琉璃般清透,寒光流动。
林愫已经快看不清东西了?。
他闭了?闭眼睛, 眼前似乎回闪过很多片段。
姜拂玉不是第一次这样朝他伸出手?。
他记得许久以前,在学宫的人流之中,崇湖湖畔, 又或者是在皇宫中某个角落,微风吹动她的石榴裙角,她背后是延展无尽的满天的云霞,风吹起她的袖子,披帛翻飞,她玉白的手?朝他伸了?过来, “既然你害羞,不如让我牵着你走吧。”
艳阳三月春,梨花、柳絮飞了?她满头,她将他的手?紧紧地握在掌中,掌心温度传递过来。
她站在他身侧, 笑说道:“这样牵着手?, 就好像真的到了?白首相依的时候。”
他喉结微动,因为药效而?产生欲念暗流涌动。
脑海中浮现的记忆, 似乎全部只?剩下美好的幻影,那些经年的龌龊, 全都偃旗息鼓。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愫上前一步, 终于伸手?搭上了?那一只?手?。
林愫已然有些腿软, 脚步踉跄,倾倒在她身上。
准确的说, 他整个身体都是软的,姜拂玉双手?捧住他,三千青丝前倾,落了?她满怀。
她莞尔笑笑,支起身子的同时,也扶稳了?他。
四目相对,姜拂玉那如墨玉般沉静的眼眸,倒映着他醉玉颓山的身姿。
其实林愫依然能站得稳,不过是想?要试探一下,她是不是真心想?要扶起自己。
似乎让他给?赌对了?。
她今天的笑容,也变得格外动人。
十指相扣,两个人紧紧地依偎在了?一起,宛如一对寻常夫妻,靠得那样紧密,这个缠绵姿势,当真是像极了?在众人面前偷/情。
在场年迈的臣子纷纷皱眉,一个个憋青了?脸,要不是现在的场合不合适,他们甚至都想?大喊一句不成体统。
下方还?跪着的言官察觉女帝要走的意图,连忙喊道:“陛下,不可!真相未明,请陛下一并收押郎君!”
“呵……”
可那位陛下却?嗤笑着打断他们的话,语气轻蔑道:“拦朕的路,你们也配!”
若是姜拂玉坚持不听,的确没有人能拦住她的路。
她坚持要带林愫走,他们还?能拿她怎么样,要不然就只?能撞死在这里。
很显然,眼下的局面,还?不足以让他们做到那一步。
他们只?是重?重?叩首:“陛下三思!”
门口的侍卫已经替她清理出一条道路来。
御袍曳地,女帝收拢目光,不再管言官那些说辞,而?是全心全意都在自己郎君身上。
向来被?别人仰视的女君,此时轻轻地搀扶着她的夫君,像是捧着掌心珍贵易碎的珠宝,迈过门槛,扬长而?去。
等她走后,李寻安还?跪跪坐在地上,脸上还?带着泪痕。
有同情他的同僚过来安慰道:“李大人,节哀……”
言官们彼此交换眼神,陛下此举,无疑是打算包庇林愫到底。
她将宫里的人全部都扣下,却?没说交给?谁处理,恐怕是要她自己审问。
这样一来,她想?要为林愫拟造证词,瞒天过海轻而?易举。
李寻安恐怕是难以为他妹妹讨回公道。
“陛下近日究竟是怎么了?!”有人疑惑,“先是不顾劝阻立郎君为后,今日又……”
想?起外面传得风风火火的谣言,那人瞬间就闭了?嘴。
——狐妖祸世,迷乱君心。
姜玥来到了?父亲身边:“父亲,这下该怎么办?”
李寻安振袖起身,“莫怕,为父一定会?替你姑姑讨回公道!”
李寻安的脸色很是不好,可见这个结果令他很不满意。
本来以为,他今天再怎么说也会?剜下林愫一块肉的,可姜拂玉竟然为了?林愫不惜做到这种地步。
但是转念一想?,李寻安很快镇定下来。
柳暗花明,达成这个这个结果……倒是还?有转机。
李清嘉已成枯骨,姜拂玉若是收押审问林愫还?好。
她带着林愫一走,无论最后查出的真相如何,已然成了?偏私。
朝廷肱骨大臣历经三朝,大多都经历了?先帝那一代,因为先帝昏庸无道,所?以他们对天子的品行要求更为严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