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同人)排除法拯救世界by丹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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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才八点。”佩斯利十分平静,而且有些疑惑地抬起眼睛:“你可以?再多?待一会儿?——如果你愿意的?话。”
“……”
马特又默默坐回佩斯利身侧。另一边的?格雷则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刚才对这个律师展现出来的?专业素养和知识水平的?敬佩一下?子烟消云散:“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是什么大型垃圾中转站吗?在你们两个互相把对方捡过来然后扔进我的?房子之前,能不能先征求一下?房主的?同意?”
佩斯利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豆奶,立刻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出于对严格素食主义者的?尊重?,她并没有对这种健康的?饮品做出任何评价:“在接受垃圾后才抱怨没有任何说服力——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一些刑事纠纷……”
“我上周雇了一个毛头小子帮我看柜台——只需要干六个小时。”格雷像是被打开了开关?一样重?新愤怒起来,“就六个小时!结果那小子偷了我的?枪和子弹,分给他的?那两个还在上高中的?跟班,然后在一夜之间抢了五家超市!别的?不说,我挺佩服那三?个蠢货的?行动力的?。”
“所以?你准备告他们偷窃?”
格雷露出诡异的?微笑:“这个之后再说,现在我才是被告。”
佩斯利也笑了起来:“让我猜猜,你在警察之前找到那个临时工,然后打断了他的?两条腿?”
“两条胳膊——毕竟人不会用腿开枪。”格雷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总之,我刚才跟默多?克聊了会儿?,感觉他的?辩护手段比公诉律师更适合我……我才不要因为?几个小混混浪费保释金。”
律师在一旁补充:“事实上,如果要我不负责任的?推测,最有可能的?判决是社区劳动。”
“社区劳动!我吗?”格雷震惊地瞪大眼睛,“哪有法官会让一个坐轮椅的?残疾人到天桥底下?捡垃圾啊?我会直接从山坡上翻下?去然后在臭水沟旁边摔断脖子的?。”
“但是考虑到你有足够的?行动力制服一个健全成年人并且打断他的?两条手臂……”
“我有个建议。”佩斯利兴致勃勃地举手,“事实上有两个,一个比较激进一个比较温和——而且都不需要社区劳动。”
她把难喝的?豆奶放下?,轻轻咳嗽两声?:“第一,我们私下?解决这件事。把那个年轻人的?地址告诉我,我保证,之后他绝对不敢再告你,还要带着他的?同伙跑到你的?店里痛哭流涕着道歉,然后乖乖去坐牢……”
格雷的?眼睛迅速亮了起来。马特立刻打断了她:“——我们还是继续走法律程序比较好,暴力案件的?原告突然撤诉会引起检方的?怀疑……现在去威胁他们已经太晚了。”
格雷又懊恼地握紧拳头:“该死,佩斯利,我怎么没早点去找你?”
佩斯利没什么失望的?情绪:“好吧——第二?个计划,走法律程序,你是正当防卫。”
“可我不是。”格雷很?不服气,“那家伙还没看见?我的?脸就被我打趴下?了。”
“有目击者吗?”
“……没有。”
“那就意味着,谁先动手是当事人说了算,对吗?”
律师听?懂了佩斯利的?意思,小声?反驳道:“佩斯利,这关?系到司法公正……”
“程序正义和正义是两种东西。”佩斯利整个人都缩进沙发里,用很?自然的?语调蛊惑对方,“马特,你知道谁才是事实上的?过错方……你真的?忍心让格雷坐着轮椅去参加社区劳动吗?她只是做了我们都会做的?事。”
夜魔侠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就在他即将被说服时,佩斯利很?不合时宜地继续补充:“蝙蝠侠杀死小丑也算是正当防卫——你看过这个案子吧?”
“……这两件事的?性质完全不一样。”马特的?态度又莫名其妙地坚定起来,“我会让你得到公正的?判决,格雷,不需要用到正当防卫——而且我保证,社区劳动也会被减免。”
“呃、好的??”格雷困惑地点头,“我也不喜欢正当防卫这个词,说得好像我是个受害者似的?。”
“这完全是偏见?……”
佩斯利若有所思地看着律师,又默默地转过头,感到有些苦恼,因为?马特·默多?克好像比自己想象中更加情绪化,并且毫不掩饰对蝙蝠侠的?排斥……他以?前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啊……看来我不用自己苦恼这些麻烦了。”格雷像是真的?参加了庭审一样疲倦地闭上眼睛,“等那小子进了监狱,我会让那里的?朋友帮我出口恶气的?。”
“……请不要在法官面前说这种话,好吗?”
佩斯利又把豆奶拿起来:“那么,跟我聊聊别的?吧。”
“还有什么好聊?”
“你上次说过的?,沃克家的?小儿?子失踪了。”佩斯利努力适应植物奶略显寡淡的?味道,“——调查有什么进展吗?”
格雷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你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
“我对所有的?儿?童失踪案都感兴趣。”佩斯利微笑。
“……他们还是报警了。几周前有个陌生人假装成纽约警局的?警察找到他们家,问?了一些奇怪的?问?题,和那个男孩碰过面。现在警察的?主要调查方向在这上面。”
佩斯利叹了口气:“那他们什么都不会查到。”
“为?什么?”
“因为?那个假警察就是我。”
“……”
整个房间都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但另外两个人丝毫没有意外的?情绪,只是不约而同地深吸一口气。格雷现在像是同时参加了十场庭审那样疲倦:“佩斯利,你知道你被抓住后会面临什么吗?”
“那个议员的?势力很?大。”律师有些担心,“即使报了警,他应该也不会完全合法地解决这件事的?……”
“无所谓,我不怎么担心。”佩斯利笑着安慰他们,“因为?我现在面临着比这件事麻烦一万倍的?危机——说实话,光是坐在这里我都能听?到自己的?生命倒计时了,所以?随便吧。”
“……发生什么事了?”
“昨天,或者是前天——我的?时间观念有点紊乱——我和我的?老板闹翻了。”佩斯利现在想起来都有点恍如隔世,“我们俩都很?生气,或许还有点冲动,所以?各自做了点无法挽回的?事……总之,如果我出现在老板面前,它应该会用一些糟糕的?手段把我折磨致死……”
律师恍然大悟:“这就是你分手的?原因——”
“嘿!这不是重?点!”格雷向他投去不满的?眼神,“你关?心这个干什么——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最稳妥的?办法是躲起来。”佩斯利扶着下?巴思索,“我大概能保证不被发现,只是之后的?日子会过的?比较艰难——我能克服的?。”
“但是你现在还是没有摆脱危机。”
“是啊……因为?你破坏了我的?计划。”佩斯利看向马特,“而且还和我打了一架——为?了摆脱你,我不得不用一点高调的?手段,这让我的?行踪彻底暴露了。”
律师变得有些坐立不安,但什么也没有说。
格雷冷冷地盯着这两个人:“所以?他把你揍翻了?”
佩斯利慢慢的?点头:“是的?……他把我揍翻了。”
“接下?来要怎么办?等死吗?”
“事实上,睡了一觉之后,我有了新的?感悟。”佩斯利低头注视着豆奶盒子上蓝色的?花体字,“我稍微有点厌倦,做那些该死的?选择题了……有时候激进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佩斯利,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格雷突然说道,“那时候我还在当警察,你是个初出茅庐的?联邦探员。”
“我们在第九大道追捕一个纵火犯。他挟持了一辆校车,你最先找到他,并且开始谈判。那个家伙疯了,什么都听?不进去,但你还是送过去一个手机,说了一大堆废话。终于,校车司机听?懂你的?暗示,趁着凶犯试图点燃一个孩子的?时候,从背后杀了他。”
佩斯利眨眨眼睛:“我记得当时手机的?录音功能坏了,没人知道我说了什么。”
“你真是这么想的??”格雷嘲笑道,“也对,你当年还挺单纯,没现在这么狡猾……我们当然有手段复原那通电话,我是第一个听?的?,也是最后一个,因为?我决定帮你收尾,免得你的?职业生涯刚开始就结束了。”
“……所以?你之后很?讨厌我。”
“我并不是特别讨厌你,那通电话违法了,但是很?天才。”格雷难得地坦诚一回,“只是我从那时候就意识到,你天生就不适合干这一行——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就像你提出的?那两个解决问?题的?建议,一个比较激进,一个比较温和。大家都以?为?这是引诱对方接受协调的?手段,但是我知道,你是真的?很?喜欢激进的?那一个,可惜除了你没人会选。”
“佩斯利,你心里也明白,如果你不再为?了其他人妥协,就根本?不需要设置选择题。”格雷把她手里的?豆奶抢了回去,“你唯一要做的?选择只有一个,让自己痛苦,或者让别人痛苦。所以?下?一次,别再可怜兮兮地跑到我家睡觉了,因为?你那副窝囊样子是故意装出来的?。”
她突然指着律师,“为?了报答你免费的?法律咨询我才说的?——这家伙才不会走投无路,她永远有备用手段。像刚才那样指责你‘破坏计划’,完全是为?了利用你的?愧疚之情。佩斯利·连恩是无所顾忌的?大反派,对她死心塌地只会变成反派的?走狗,明白吗?”
“我有这么糟糕吗……”
但是默多?克坦然地笑了:“该死,格雷,我怎么没早点听?到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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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东区联邦地区法院是一栋宏伟的?白色建筑,正门的?一排大理石立柱充满古希腊情调,让整个布鲁克林区都沐浴在严肃的?法律之光下?。在法院斜对面大概一千英尺的?大街上,有一家历史比法院更加悠久的?冰淇凌店。佩斯利在那里斟酌许久,最后选择了名字最长?的?产品:“蜘蛛侠草莓旋风”——单纯只是想见?识一下?商家是怎么实现其中“蜘蛛侠”这个元素的?。
可惜结果让她有点失望,蜘蛛侠草莓旋风只是在普通的?草莓冰淇凌里加一点巧克力和炼乳,除了更甜一点没有任何创新。很?快她就咬着勺子开始发呆:“……你见?过蜘蛛侠吗?”
“我只能说,我认识他,但是他不太了解我。”马特坐在她身边微笑,“考虑到他有些敏感的?年龄问?题,你不会喜欢和他碰面的?。”
佩斯利对此接受良好:“只要他不比那些罗宾更年轻……”
“那是肯定的?——还没有严重?到那种程度呢。”
佩斯利扭过头看他:“你现在不急着出庭了吗?”
律师的?笑容扩大了:“你还什么都没说呢。”
“说什么?”
“你打算利用我干的?事。”
佩斯利的?勺子懊恼地插进冰淇凌球里:“格雷总是喜欢给我找麻烦。”
“说说看吧。”律师转向她,“你想要我干什么?”
佩斯利深吸一口气:“我想让你去法庭的?证物室,帮我找一把杀过人的?刀。”
“你的?意思是帮你‘偷一把’杀过人的?刀。”
“我会还的?……”
“佩斯利,这是严重?的?违法行为?,还涉及到渎职。”律师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如果被发现,我的?法学院就白读了,而且我的?同事会直接杀了我。我不能这么做。”
佩斯利慢吞吞地把剩下?的?冰淇凌放到长?椅上:“——除非?”
“除非,你能给我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比如说这把刀的?用途……”马特突然不说话了,因为?佩斯利轻飘飘地勾住了他的?手指,顺着指节摸上手背。律师感受到对方正一点一点地凑近自己,直到她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冰凉的?草莓果酱的?气息似有若无地缠绕着他。
“现在呢?”佩斯利在他耳边小声?询问?,“你愿意改变主意吗?”
“……”马特艰难地抬起头,“证物室连着许多?监控,我很?难走进去……”
“很?难,但是能做到。”佩斯利的?手指顺着腕骨滑进了他的?袖子里,“再考虑考虑,默多?克。是你把我留下?来的?,让我看看你有多?需要我……”
“我认为?……我们还是需要一段比较健康的?关?系……”
“现在这种关?系就挺健康的?。”佩斯利真诚地反问?他,“——你不喜欢吗?”
“……你会还的?,对吗?”
“如果顺利的?话,明天就能还——但是出于仅存的?道德,我也必须警告你。”佩斯利的?声?音里有着笑意,“格雷·拉斐尔是对的?。如果你真的?要继续下?去,接下?来不管我做了什么,造成了怎样的?后果,这里面都有你的?份儿?。”
马特轻轻抓住佩斯利的?手,把她从袖子里拽了出来:“也就是说,我也得承担共同犯罪的?责任?”
“没错,就是这样。”
“好吧。”律师无奈地低下?头,“我相信我们不会被抓住的?。”
中午十二点, 佩斯利坐上了由纽约前往哥谭的轮渡。
越是靠近那座城市,天色就越发阴暗。铁灰色的云层逐渐在头顶膨胀堆积,直到变成一整块庞大且沉重的屏障。糟糕的天气让大海格外焦躁, 海面上?升腾起?淡黄色的薄雾, 给人一种置身于有?毒气体中的错觉——考虑到这片海域的污染状况, 可能真的是有?毒气体。
佩斯利不愿意呆在沉闷的船舱里。她来到摇摇晃晃的甲板上, 扶着栏杆看向船尾。螺旋桨在海水中制造了一大片跳跃着的白色泡沫, 它们随着船只的航行被遗留在身后,让佩斯利联想起罗西南多的尾巴。
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一路小跑着来到佩斯利身边。他用腰腹抵住栏杆, 上?半身探出去, 发出痛苦的干呕声,但只能吐出最后一点残存的胃酸。最后他捂着喉咙跪倒下去, 在天旋地转的大海上咒骂道:“我讨厌哥谭……”
佩斯利好奇地看着他:“你去过?哥谭吗?”
对方警惕地瞪了她一眼:“没去过?。但是我已经开始讨厌了。”
他没有?把晕船带来的痛苦归结到大海或者船上?, 而是一股脑地倾泻给尚未到达的哥谭, 这已经从一定程度上?说明问题了。随后他开始抱怨另外一些?东西, 比如说蛮不讲理的老板、爱慕虚荣的同事、突如其来的出差——最后又开始归根结底讨厌哥谭。等到把这些?东西全都?倾吐出来, 他的脸色奇迹般地变好了一点。佩斯利顺势递给他一包纸巾, 他浑身的戾气立刻变成了某种慌乱且窘迫的感激。
“谢谢。”他虚弱地笑?了一下,“你也是去哥谭办事的?”
佩斯利摇头:“我的事办完了,现在是在回家的路上?。”
他的脸色因为尴尬而红润了一点:“哦……别把我刚才的话?当回事。哥谭挺好的。”
“你不是没去过?吗?”
“……反正所有?的城市都?一个样。我只不过?是在里面跑来跑去的过?客。”年轻人沮丧地闭上?眼睛,“好想?辞职……好想?做不用上?班也能活下去的有?钱人……”
舟车劳顿总是会引起?许多积压在心里的委屈。佩斯利弯腰拍了拍他的肩膀:“想?点开心的事情——哥谭还?是挺好玩的。”
“是啊,要是没有?那些?专门抢劫外地人的□□就更好玩了。”他略带歉意地看着佩斯利, “对不起?, 我不是对你家有?意见?——哪怕有?也不是冲你来的。”
“没关系, 毕竟这是事实。”
“可是我……讨厌的老板给我订了一个离犯罪巷特?别近的酒店!”对方突然一脸神秘地压低声音, “我听说那地方有?好多连环杀手,你知道的, 就像开膛手杰克那样……是真的吗?”
佩斯利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最后深沉地点了点头:“不止如此。我还?见?过?长得像蝙蝠侠的怪物到处抓人。”
可怜的上?班族的脸庞再一次变得惨白:“长的像蝙蝠侠的怪物……会不会那就是蝙蝠侠?”
佩斯利立刻紧张地制止了他:“最好还?是别这么说,先生。我们已经进入哥谭的海域了。”她像个躲在被子里讲恐怖故事的高中生,瞪大眼睛四处乱看,仿佛在害怕什么东西突然从海里蹦出来:“……他会听见?的。”
“我要辞职。”上?班族几乎是一瞬间就下定了决心,“让老板自己?去想?办法吧——我才不要被蝙蝠侠抓走!”
“嘿,别害怕,其实也没那么恐怖。”佩斯利轻声安抚对方,“他又不是专门抢劫外地人的□□,说不定还?没你的老板可怕呢。”
年轻人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充满希冀地抬起?头:“对啊,你是哥谭人——你知道哪里有?安全的住处,对不对?”
此刻的佩斯利看上?去是那么的乐于助人:“或许吧,算不上?安全,但应该不会遇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哦,等一下……我知道一个人,只要给一点合适的薪酬,她就会帮你找到安全的房间。”
“那太好了——我可以?认识一下吗?”
“稍等,我给她打个电话?。”佩斯利摸了摸口袋,突然露出懊恼的神色,“见?鬼……我好像把手机落在朋友家了。”
天真的外地人已经彻底上?钩了:“用我的!”
佩斯利一脸感激地接过?他的手机,缓慢地拨通某个号码。十几秒过?后,一个熟悉但有?些?暴躁的声音传了过?来:“我说过?了,保险的事情没得谈——”
“莉莉?”
莉莉愣了一下:“佩斯利?你又跑到哪儿去了?”
佩斯利突然有?些?恍惚。年轻活泼的声音让她的思?绪变得柔软而复杂。此时此刻她终于有?了一点“回家”的实感,这艘颠簸着的老旧轮渡会把她带回那个很?危险但是也很?可爱的城市,那里有?她的朋友、学?生,和安静又美?好的罗西南多。
“我就快回来了。你在酒吧里吗?”
“不。我打算下午过?去,今天还?要见?一个来应聘的人……”
“那你们得换个地方见?面了。”佩斯利抬头看向阴沉的天空,“今天不要去酒吧了,我要再把那里的装修调整一下。”
“……”莉莉似乎还?说了什么,但她的话?语已经被一阵尖锐混乱的声音覆盖住。佩斯利只说了几句话?,手机的信号就被捕获,听筒里传来许多兽类痛苦的咆哮,随后是一个愤怒、阴沉的电子合成音:“佩斯利……”
佩斯利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没给对方留下什么发挥的余地。随后她把手机还?给上?班族:“再拨一次刚才那个号码。”
年轻人手忙脚乱地接住手机,刚想?再问些?什么,佩斯利却已经走远了。她穿过?湿滑的甲板,绕过?船舱,来到轮渡的前端。站在船头可以?看见?远方深蓝色的天空,以?及逐渐朝她靠近的哥谭。海岸线上?耸立着的高楼仿佛一排瘦削挺拔的巨人,沉默地注视着暗流涌动的海洋。
佩斯利把手伸进外套内袋,握住了那把杀过?人的刀,刀柄上?还?留着法院的归档标签。船上?老旧的发动机依旧在有?规律地震颤着,佩斯利闭上?眼睛,将那种声音当作钟表的指针在运转。
生命的倒计时即将走到终点,是时候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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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斯利回到酒吧的路上?并没有?遇到多少阻碍。
没有?老鼠从下水道里钻出来吃人,也没有?神智不清的人站在街角朝她开枪。只有?那些?令人心烦意乱的低语声萦绕在耳畔。佩斯利十分确定堂吉诃德已经来到了她身后,她甚至能闻到那股树叶在泥土中腐烂时散发出来的气息。大街上?行人来来往往,他们都?长出了一双凶狠的红色眼睛,和堂吉诃德翅膀上?的那些?一样,冷漠地注视着佩斯利。被一个自称为神的东西注视并不是什么有?趣的体验,特?别是在对方不怀好意的前提下,佩斯利只能加快步伐。她并没有?试图隐藏行踪,而堂吉诃德也不急着对付她,仿佛双方仍然保留着一点心照不宣的默契。
最后,佩斯利迈开腿开始奔跑,如同一位归心似箭的游子。她穿过?小巷,顺着人行道不停向前,街道上?的建筑变成了虚幻而模糊的影子,迅速掠过?她的眼角,最后被她抛在身后。最后一个转弯过?后,酒吧的大门出现在眼前。
她气喘吁吁地打开门,几乎是爬着上?了楼梯。走廊的最里面的那扇门虚掩着,佩斯利轻轻推开门,看见?自己?熟悉的房间。黑色的堂吉诃德早已经等在那里。它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六只巨大的翅膀将背后的落地窗遮得严严实实。
“佩斯利。”堂吉诃德的声音像一条毒蛇,“你为什么要回来?”
“……”
佩斯利暂时没去搭理它。她的视线落到了房间的角落,罗西南多制造的晶莹的茧壳已经一层层裂开,像花瓣一样散落在地毯上?,像昆虫鳞粉一样的粉末飘荡在各个角落。闻到熟悉的气味后,一只白色的鳄鱼慢吞吞地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她茫然地抬起?头,朝着堂吉诃德所在的方向发了会儿呆,最后对着佩斯利轻轻摆动尾巴。
“……嗨,罗西。”佩斯利不自觉地捂住胸口,心中升起?一股欣慰的快乐,“你变小了。”
在漫长的沉睡过?后,罗西南多终于把体型调整到了合适的大小——不是特?别小,但刚好能让佩斯利把她抱在怀里。她新生的鳞片即使是在无光的室内也闪烁着剔透的光芒,仿佛活过?来的迈锡尼浮雕。罗西南多的美?丽实在让人说不出话?,佩斯利干脆跪坐在地上?,一脸感动地注视着她朝自己?爬过?来。
堂吉诃德似乎对这一幕感到大为不解。它翅膀上?的眼睛迅速转动着:“所以?,你是为了罗西南多才回来的?”
“不,我是为了自己?。”佩斯利把鳄鱼轻轻揽在怀里,这才把注意力放在另一个生物身上?,“……总之,我回来了。”
“你觉得我对你的放逐是在开玩笑?吗?”堂吉诃德像一只瘦骨嶙峋的狮子缓缓靠近猎物,它的存在让房间里的温度越来越低,窗外则暗无天日。它来到佩斯利面前,口中吐出冰冷的警告:“我说过?,佩斯利,被流放的人类不能再回到我的领土。投靠那只猫没有?任何作用,只会让你付出更加惨痛的代价……”
佩斯利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她十分平静地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罗西南多的背脊:“堂吉诃德,我们不能再回到从前了吗?”
堂吉诃德瑟缩了一下,但那种迟疑很?快就消失了。它的翅膀像是某种怪兽的的利爪:“不能,佩斯利。我喜欢过?你,但是现在物是人非,我已经没办法再原谅你了。”
“我明白。”佩斯利眯起?眼睛,“你现在更喜欢马西亚了,对吗?”
“我们之间的事和她没关系。”
“我认为很?有?关系。”佩斯利歪着头看它,“我想?我猜到她在信仰什么东西了——或者说,你们在信仰什么东西。”
“为什么?”堂吉诃德甚至有?了一点伤心的模样,“佩斯利,你为什么总是自顾自地靠近不该靠近的东西?我明明……给了你那么多次预警,你就不能有?那么一次愿意听我的忠告,让无知这种美?德继续延续下去?”
“我当然可以?保持无知,而且我很?擅长当傻子。”佩斯利抬起?头,“但是这回不行。因为我讨厌马西亚·沃克,现在也很?讨厌你。而我对付讨厌的家伙的办法就是把你们的一切都?握在手里,破坏你们的理想?,让你们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一炬——”
“傲慢!”堂吉诃德高声宣判,“佩斯利,你能做什么?即使你拥有?一点所谓的智慧,也只能被困在这具孱弱的身体里——是我给了你生命,我也可以?随时收回来。”
“那你为什么不这么干?”佩斯利露出嘲讽的笑?容,“你早就发现我跑回来了,在这一路上?随时可以?杀了我,但你什么都?没做,反而跑到我家里等着和我说这些?没有?意义的废话?。你曾经那种可爱的残忍去哪里了,堂吉诃德?”
“……你说得对。”堂吉诃德向后退去,翅膀边缘的羽毛拂过?地毯上?的纹路,“我和你之间现在的这种情况的确和马西亚·沃克有?点关系。”
尽管早有?准备,但是从堂吉诃德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后,佩斯利还?是厌恶地皱起?眉头。
“她给我提了一些?……恰当的建议。”堂吉诃德退到窗边,用后腿缓缓地站起?来。人类和野兽的其中一个显著区别就在于直立行走,站直身体的堂吉诃德看上?去更像是某种混合了两者特?质的奇异生物。它作为一只鸟时尚且保留着的天真、友善和理智已经全部消失,每一根羽毛的缝隙间都?流淌着浓重的恶意。
“我们一致认为,死亡并不是一个合理的惩罚,”它的声音像粘稠的蜂蜜蔓延过?来,“——毕竟你对死亡没有?丝毫的敬畏之情……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能与你告别,毕竟我们之间的确有?过?一段快乐的日子。”
危险已经触碰到佩斯利的鼻尖,令她汗毛倒竖。罗西南多在她怀中不安地扭动着。佩斯利将手撑在地毯上?,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正在一点一点变得微弱。她用梦游一般的语调说道:“你还?记得地毯下面有?什么东西吗?”
数百只猩红的眼睛共同凝视着她:“不要再挣扎了,佩斯利。你让我觉得可悲。”
“罗西的血洒在上?面,那些?诅咒的火焰一直都?没有?熄灭。”佩斯利把鳄鱼放到一边,面无表情地盯着深灰色的地毯,“我们一直都?生活在那团火里,堂吉诃德。”
堂吉诃德发出古怪的笑?声,仿佛全世界的人类同时在发出嘲笑?:“诅咒不会烧伤我,佩斯利。我是世界的意志,所有?的人类都?将承担我的痛苦——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