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你,朕只剩天下江山了by映在月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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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州府能有今日的清正廉明,是虞怀昭接手雍州府,对世家大族痛下下杀手,血流成河的结果。
要是雍州军打过来,绝无他们的好日子过。
大楚不缺钱粮,杀几个世家大族,国库就充盈了起来。
他们反对自己,请景元帝上朝主政,一则因为?她只是太后,二则主弱臣强,他们便能欺主,中饱私囊。
姚太后心灰意冷,来到乾元殿,景元帝与?严琼儿一起在?御书房赏画。
听?到禀报,严琼儿忙理好衣冠,肃立在?门?口等候,景元帝只掀了掀眼皮,继续看着画。
姚太后进屋,严琼儿躬身见礼,姚太后冷眼看着她,嘴角浮起讥讽的笑,抬手示意她出去。
严琼儿野心勃勃,她自以为?藏得很?好,姚太后却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太像当?年的自己。
那又如何呢?
成为?太后,哪怕掌权的太后,也只能是太后。
严琼儿恭敬退下,姚太后走?上前,取走?了景元帝面前的画,拿在?手中,几下撕得粉碎。
景元帝心痛地看着画,难以置信看向姚太后:“阿娘,你这?是作甚,这?副画是孤品!”
姚太后将碎纸扔在?景元帝脸上,道:“这?幅画,就是你的江山.....你不认为?是你的江山,那便是楚氏的江山。是你们楚氏,我姚九仪,始终是外人,我呕心沥血,熬得油尽灯枯,也始终是外人。”
景元帝心中难以形容的难受,道:“阿娘,你何苦说这?些。我始终记得你是生我的阿娘,从小到大,从未忤逆你过。阿娘,我不想成为?孤,孤家寡人,像阿娘一样?孤寂,阿娘以前经常一坐就是半天,经常失神发呆。外祖母去世得早,阿娘在?继母手上长大,一辈子要强。与?异母弟妹不合,我是阿娘唯一的亲人。”
姚太后无动于衷站在?那里,一瞬不瞬看着景元帝:“我与?你无话可说,你自以为?是到令人可憎。以后,朝政大事都交给你,我再也不管了。我身子不好,能活个两?三年,就是老天格外开恩。我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我是姚九仪,不姓楚。”
要是她能登基为?帝,她会毫不犹豫弄死他。
可惜,他不明白?,天天与?她说些情情爱爱,什么孤寂,亲人。
她要是能坐拥天下江山,天下人都争抢着做她的亲人,天下人都来她面前跳舞,唱戏,博取她的欢笑!
景元帝愣在?那里,望着姚太后孱弱的步伐,心酸难忍。
“阿娘。”景元帝喊了声?。
姚太后没有回头,脚步不停离去。
甘州府。
夜色逐渐暗沉,赵秉持从府衙坐上马车离开,回到离府衙隔着两?条巷子的宅子。
衙门?皆为?前衙后官员住宅,但住的地方小,又无人愿意修缮,基本上官员都会住在?外面的宅子。
赵秉持与?其他官员一样?,四进富丽堂皇的宅邸,乃是当?地豪绅相赠。待调走?之后,将宅邸再卖给富绅,富绅再转手相赠给下一任官员。
马车驶到侧门?前,门?打开着,车夫不停,继续朝二门?驶去。
这?时,从门?房中冲出来一人,拉住了车夫手上的缰绳。车夫吓了一跳,正要开口训斥,人已?经被?甩下了马车。
赵秉持坐在?马车里,见马车停了下来,发出砰地一声?,车厢晃动了下,他顿时不悦地起身准备下车,呵斥道:“怎地这?般不小心!”
车门?从外拉开了,有人堵着车门?,车里黑暗,赵秉持没看清楚是谁,他以为?是门?房,挥手吆喝:“让开!”
胸前的衣襟被?抓住,人被?摔下了马车。天旋地转间,赵秉持痛得哎哟大叫,眼前是天上的淡月。
“起来。”拽他下来的人,脚尖在?他胸口点了点,不耐烦地道。
赵秉持又怕又怒:“你是何人,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胆子竟如此大......哎哟!”
胸口又被?脚尖捻了捻,赵秉持痛得杀猪一样?惨叫,惊恐地撑着起了身,惊恐万分地盯着眼前的布依汉子:“你......你是谁?”
“我是你祖宗......”那人答了句,然后很?快改了口:“我不要当?你祖宗,我的子孙像你这?样?,我宁愿断子绝孙。”
赵秉持喘着气,仓惶四望,车夫倒在?地上晕了过去,被?精壮汉子跟拖死狗般往门?房里拖。
宅子灯笼昏昏,死一般的寂静,以前早就迎上前的仆从美妾也不见踪影。
“走?!”汉子在?身后踹着赵秉持,赶着他连滚带爬进了二门?,绕过影壁,来到了前院。
前院廊檐下挂着两?盏灯笼,廊檐下,一个年轻的娘子坐在?躺椅里,双脚交叠,搭在?面前的矮案上。
矮案旁边,他三岁的幼子赵小郎,坐在?小杌子上,脸上挂着鼻涕泡泡,啃着手上的果子。
赵小郎的生母钱姨娘,缩在?角落簌簌发抖。见他进来,呜咽喊了声?:“老爷,救命啊!他们绑了小郎啊!”
赵秉持已?近五十岁,虽说前面已?经有三儿两?女,最大的孙子都快议亲了,赵小郎依旧是他的心头肉。
赵秉持生怕伤了赵小郎,稳住神,在?廊檐下站定。他盯着神态闲适,从头到尾都神色淡淡的娘子问道:“你们究竟是谁,本官何时得罪了你们?”
娘子双腿换了个姿势交叠,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赵秉持转身看去,几个汉子押着三个苍白?憔悴的男子,将他们推搡在?地。
赵秉持定睛一看,认出了几人,乃是拉了粮食前往西梁的几个东家。
他们被?雍州兵劫走?了粮食,辛辛苦苦回到甘州府的护卫伙计回来报信,赵秉持却不敢声?张,毕竟他们偷运粮食卖到西梁,乃是砍头的大罪。
粮食损失了倒是小事,只是这?三个东家,他们的家人成日不依不饶,前来找他要人。
赵秉持知道是雍州军抓走?了人,他以前不理会雍州军的求助,彼此早就结了梁子,现在?落到他们手上,哪还能要得回人?
现在?见到几人,赵秉持跟见鬼一样?,瞳孔一下张大,指着年轻的娘子,失声?道:“你是虞氏虞昉!你怎地在?这?里!”
“对,我是虞昉。以前我给你写信,想要问你借些粮食,赵知府没回音,我刚好给你送这?几人回来,顺道来看看赵知府,究竟是何方神圣。”
虞昉伸了个懒腰,道:“赵知府这?里真是舒服,这?小日子,真是过得跟神仙一般啊!看你过得这?么好,我很?不舒服,那些死在?疆场的雍州兵,他们也不同意,所以,我要顺道向你报个仇。”
赵秉持心中一沉,壮着胆子道:“我是朝廷的官员,没朝廷的旨意,我如何敢私自调粮食给你。你闯入我府,直接动手殴打朝廷命官,私自离开雍州府治下,虞将军,我要是向朝廷参奏你一本,你该当?何罪!”
虞昉不理会他,拍了拍赵小郎的脑袋,“别吃了,瞧你胖成这?样?,放眼甘州府,就数你赵家能长成胖子。”
赵小郎娇气,马上张大嘴大哭起来。钱姨娘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不顾一切扑上前,欲将他抢回去。
刚扑了两?步,钱姨娘的后衣领被?铃兰抓住,往旁边一拖一拽,钱姨娘转了个圈,眼前发黑,撑着墙壁才堪堪稳住。
赵秉持看得大怒,厉声?道:“你放开我儿子!”
“你儿子。”虞昉皱了皱眉,声?音冰冷:“你们这?一家子,连着多少人家的父母妻儿,被?你们连骨头带肉吃掉了。你,你儿子身上的肉,都是吃人肉,喝人血而长。”
“打他!”虞昉不耐烦下令。
几个汉子上前,冲着赵秉持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赵秉持开始还在?叫嚣,最后痛得连哼唧声?都小了。
虞昉问身后立着的虞邵南:“他们收好没有?”
虞邵南马上道:“属下这?就去看。”
没一会,虞邵南回来,道:“都已?经装好车。”
虞昉道:“好,走?。”
虞邵南马上传令下去,虞昉下了台阶走?到摊在?那里跟死猪一样?的赵秉持身边,居高?临下道:“你收刮来的财宝,我先带走?了。”
赵秉持口脸都是血,嘴里含糊着嘀咕了句。
虞昉没听?清,她亦不在?乎,声?音像是从地底下冒出般,带着让人毛骨悚然杀意。
“这?只是让你偿还的利。你们欠雍州兵,欠虞氏的,欠穷人的,你,你们这?些官员,就是诛九族,你们都偿还不起。”
虞昉声?音陡然轻快了起来:“我,以后还会再来。我不怕你参奏我,你参奏我一本,我就杀你一个亲人,先从赵小郎杀起,再是你其他的儿子,孙子,灭你赵氏满门?!”
姚太后称病避居行苑, 从此不再过问朝政。
景元帝不得不上朝听政,他尚算勤勉,进行了?一系列的举措。从翰林院提拔了清流官员沈甾为中书侍郎, 亲自主持供举。对着西梁的愤怒,选徐凤慜为给事中?,出使西梁。
徐凤慜乃是徐氏有名的才子, 精通音律,诗画,与景元帝颇为投契。
临行前?, 景元帝替起践行,君臣在沧浪阁对月吟诗饮酒,惆怅激情, 化为坛中?酒。
吃得多了?,翌日徐凤慜未能起来, 错过了?钦天监选定的使节启程吉时。
雍州府的春日姗姗来迟, 只晃一下?便?过去了?,很快就入了?夏。
虞昉骑马奔驰在小径上,日光透过树荫,在她身上摇曳而过。跟在身后的虞邵南, 紧随其后,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俯身马背上的神身影,耳朵还要聆听八方,紧抿着唇严肃至极。
突然, 他神色一凛,右手飞快搭在了?刀柄上, 一夹马肚,马疾驰向前?, 挡在了?虞昉前?面。
老钱骑在一头老驴上,双手抱着一竹筐桃,晃悠悠从田埂中?走了?出来。
看到虞昉他们,老钱裂开嘴笑,大喊了?声将军,献宝似的将竹筐举起:“将军来了?,吃桃。”
虞邵南放缓了?马速,让虞昉骑在了?前?面。
虞昉看着竹筐中?的青桃,道?:“你从哪去偷来的,都没熟呢。”
“熟了?,我?尝了?两个,又?脆又?甜。”老钱为了?证实,改用一手抱着竹筐,一手拿起只桃喀嚓咬了?口,美滋滋吃了?起来。
“小白脸可要来一只?”老钱见虞昉不感兴趣,转头去问虞邵南。
虞邵南对?他比了?个嘴型,老钱立刻骂回来:“干你祖宗!我?这?是在夸你,长?得好看才是小白脸。”
这?几?个人平时在底下?互相取诨号,骂来骂去,虞昉不理会他们,道?:“我?们先去营地了?,你慢慢来。”
老钱赶紧吞下?桃子,道?:“将军放心,我?没耽搁差使,就是在营地里久了?,耳朵难受,出来走动放松一下?。”
自从铁石运回来之后,老钱一头扎进了?匠作营,没日没夜盯着打造披甲。匠作营天天叮叮当当打铁,只需呆一阵,耳朵都嗡嗡响,什么都听不到。
虞怀昭待匠作营的工匠极好,处处关心。匠作营的工匠对?他忠心耿耿,士为知己者死,再苦再累,从不抱怨。
雍州府现在手头宽裕了?些,虞昉给他们每人都加了?薪俸,让他们举荐信得过的工匠前?来当差,增添人手之后,他们能得以轮换歇息。
为了?方便?取水,匠作营设在僻静的河谷之处,属于极为重要之地,周围驻扎着精兵,禁卫森严。
虞昉来到营地前?,岗哨已经将消息传了?进去。前?来试披甲的黑塔,从屋子里走出来见礼。等虞昉下?马,他伸手去接缰绳,虞邵南已经上前?,将缰绳接了?过去。
黑塔便?收回了?手,虞昉看了?他一眼,问道?:“披甲试得如何??”
“打得很不错。”黑塔答道?。
“以前?能有?块牛皮,藤编的帽子就很是不错了?。这?次全部配上精铁,属下?敢称,就是宫里的禁军班值的配备,都没我?们雍州兵强。”
黑塔给虞昉展示他新打的披甲,难得夸赞了?句老钱:“钱老臭的本事还不错。”
钱老臭老钱捧着他的桃子气喘吁吁跑过来,听到黑塔的话,马上回骂:“长?得跟黑疙瘩一样,还搽脂抹粉,丑人多做怪!”
黑塔瞥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虞昉再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跟老钱走进打铁的作坊,一股热浪迎面扑来。
没一会,虞昉整个人就汗如雨下?,里面的工匠们光着膀子,更是浑身汗水直淌。
起初新来的工匠们还会回避,想着去穿衣衫。虞昉神色寻常,并未因?他们的光膀子有?任何?的表示,他们渐渐也就习惯了?。
老钱吆喝道?:“都歇一歇,来吃桃!”
灶房抬来了?绿豆汤,工匠们放下?手上的活,走到阴凉的屋子歇息,喝加了?盐糖煮的绿豆汤,啃着桃吃,说一些遇到的问题。
老钱认真逐一回答,虞昉看着他,心道?老钱油滑不爱干净,生得还跟未开化一样,桃娘子没弄死他,能成为虞怀昭的亲信,多靠他这?一手的本事。
虞昉对?不懂之事,从不插嘴干涉,只在一旁默默聆听。
歇息一炷香之后,工匠们陆续回去做事,虞昉来到值房,老钱跟黑塔在身后拌嘴。
拌嘴也不准确,是老钱不断招惹黑塔。
“黑疙瘩,你阿爹要来了?。”老钱说道?。
黑塔默然片刻,道?:“他不是我?阿爹。与你何?干?”
老钱自顾自说道?:“你被逐出了?宗族,徐凤慜他照样是你如假包换的亲爹。他还认不认你这?个儿子?你有?几?个兄弟姐妹啊,要是他以后没人养老送终,会不会把你再要回徐氏?”
黑塔骂他:“你阿爹死了?。”
老钱啧啧,不要脸胡扯:“我?压根不知自己的爹娘是谁,不过,后来我?知道?了?,我?就是那菩萨座前?的仙童下?凡。”
“滚,你不要侮辱菩萨。”黑塔骂。
“黑疙瘩,你阿爹成了?给事中?,是使节,是狗屎的屎。西梁有?甚好出使的,梁恂被我?们雍州军打得哭着喊爹喊娘,西梁迄今屁都不敢大声放一个。大楚再不济,也该是西梁来朝拜,真是丢脸,狗屎去西凉,也是丢脸!”
黑塔不做声了?,加快了?脚步。他的腿长?,脚步一快,便?快越过闲庭信步的虞昉,他又?急忙停下?来。
虞昉侧过身,道?:“无妨,你走前?面,别听老钱胡说八道?。”
老钱不敢与虞昉顶嘴,笑嘻嘻走在最后,几?人进了?屋。
虞昉坐下?来,虞邵南送了?新鲜洗净的薄荷进屋,老钱要帮忙,手伸出去拿薄荷,被虞邵南嫌脏拍开了?。
老钱缩回手,冲着虞邵南翻白眼。虞邵南连余光都欠奉,拿了?竹夹,将薄荷放进陶罐,加了?放凉的滚水进去冲泡。
虞昉自己倒了?一碗薄荷水,老钱他们也各自倒了?,黑塔捧着薄荷茶,怔怔出神。
“老钱,你们出去一下?。”虞昉喝了?几?口薄荷水,道?。
老钱虞邵南出去了?,留下?虞昉跟黑塔一起说话。
虞昉道?:“我?见你神色不对?劲,可是徐凤慜来到雍州府,你不知如何?面对?他?要是你觉着为难,你可以回避,到时候不见就是。”
黑塔神色迷茫,抬眼看向虞昉,道?:“将军,属下?对?不住你。我?阿.....他早就将我?逐出宗族,我?不再是徐氏人,他早就扬言不认我?这?个儿子。徐给事中?......他多情风流,我?阿娘本是卖花的,被他甜言蜜语骗了?去,有?了?我?之后,进了?徐氏,成了?他的通房。我?阿娘还没生下?我?,就被他忘在了?一边。阿娘在我?三岁那年就没了?。他从未管过我?,他喜欢雅致,嫌弃我?生得不像他。后来我?不喜欢文,喜欢习武,他更是厌恶我?,认为我?有?辱徐氏的门风。后来我?到了?雍州府从了?军,他更是恨我?给徐氏摸黑,将我?逐出了?宗族。”
虞昉从黑塔的长?相,怎么都想不出喜欢风雅的徐凤慜,究竟是何?种模样。
“他喜欢音律,喜欢诗词,平时谈诗论道?,身边跟了?一群酸儒捧着他,他有?个逑的本事,压根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
虞昉抬了?抬眉,黑塔看来很恨徐凤慜,顺道?将景元帝也一并骂了?进去。
不过,黑塔也骂得没错,景元帝跟徐凤慜堪称卧龙凤雏。
连老钱都知道?,出使西梁,看似维系两国邦交,实则是自降身价。
西梁一直被雍州军按着揍,这?两国的邦交,是该西梁前?来俯首称臣,朝拜才是。
虞氏祖宗还是忠厚了?些,早就在兵马强壮的时候灭了?西梁,划雍州府与西梁为疆土,自己立国做皇帝,再徐徐向建安城推进,一统天下?。
现在雍州军被常年累月拖累下?来,已经不堪重负,闪电袭击梁恂得了?胜利,要再进一步打西梁,就有?些吃力了?。
不然的话,虞昉就先灭了?西凉,先行自立为王了?。
“将军,我?可将徐凤慜揍一顿?”黑塔问道?。
虞昉沉吟了?下?,道?:“这?个.....等他回京的时候,到了?陕州府的时候,你再去揍他。”
黑塔精神了?起来,笑道?:“好!我?一定要揍他,狗东西,我?阿娘因?他而死,他当这?个劳什子狗屎使节跑去西梁,对?不住我?们雍州兵一众弟兄,丢尽了?大楚人的脸面,我?被老钱他们嘲讽,揍他一顿,还便?宜了?他!”
虞昉笑了?起来,道?:“他还要巡视雍州府,你要不要去作陪,你不想见他的话,我?让老钱去。”
黑塔马上道?:“我?去!我?要去,我?要让他好看!”
逐出宗族,血缘却抹不掉。徐凤慜对?着黑塔给他添堵,他还不能声张。
虞昉只一想就乐,景元帝想要徐凤慜打探她可否有?异心,方法倒不错,就是想与做之间,差了?十万八千里。
徐凤慜一行浩浩荡荡到雍州府这?一日,天气太热,虞昉当然不会去见他。
黑塔骑在黑马上,晒成黑炭的他,身着玄色劲装,不张嘴时,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团飘动的黑云。
黑云见到徐使节,也不下?马,高坐在马背上,倨傲无比。
他生得高大威猛,在马车里的徐凤慜,看他必须得仰着头。
徐凤慜眯缝着眼睛,神色狐疑打量着马上的黑云,似乎没能认出他。
跟着前?去看热闹的老钱,看一眼跟雪一样白皙,一身雪白广袖宽袍,飘飘欲仙的徐凤慜,再看一眼黑塔。
连续转头看来看去,老钱的脖子都转得酸了?,感触颇深道?:“黑塔,他真是你阿爹?你看上去比他老多了?!一个雪白雪白,一个黑黢黢,你别是黑白无常投胎吧!”
黑塔顾不上与老钱对骂, 集聚了满腔的情绪,拿来对付徐凤慜。
徐凤慜仔细辨别了好一阵,方勉强认出黑塔。除他之外, 随行还?有?礼部鸿胪寺官员,他们从?后面马车探出头,好奇地打量。
这时, 徐凤慜脸上的风度挂不?住了,沉声道:“你的规矩呢?居然高坐马上,成何体统!”
黑塔板着脸, 抬起下巴骄傲地道:“规矩,体统?何叫规矩体统?我有娘生没爹养,没学过规矩体统, 这就是我家传的规矩体统!”
老钱眉眼乱飞,忍着笑?, 朝黑塔竖起大拇指。
徐凤慜气得仰倒, 白脸紫胀,手指点着黑塔,一阵“你你你......”
既然不?论私,徐凤慜便抡起了公:“本官乃是朝廷使节, 你们雍州军如此待客之道?虞氏百年世家,也这般没有?规矩?”
黑塔学着老钱的语调,大惊小怪地道:“哎哟,这位徐使节, 你难道要皇后娘娘来迎接你?”
徐凤慜气晕了头,忘了虞昉还?顶着大楚未来皇后的名号, 被黑塔的话噎了个?半死。
“你个?逆子!”徐凤慜优雅惯了,想了半晌, 方憋着骂了一句。
“徐使节,听你话的意思,你要当我阿爹?”
黑塔瞪大眼睛,满脸遗憾道:“我阿爹早就死了。”
“逆子,逆子!”
徐凤慜胸口?都气得疼,连骂几声,刷地一下关上了车门?,倒在椅背上,撑着头直呼胸口?痛。
小厮远山忙着倒茶,又是相劝:“老爷,你消消气,大.....他同?老爷顶嘴,是想着老爷,心里还?有?老爷,想着重回徐氏。毕竟在雍州府吃苦受罪,都晒得跟锅底灰一样,又苍老,哪有?做老爷的儿子享福。”
徐凤慜心头的气顺了些,怒道:“他休想!我徐氏岂有?那般不?成器的子孙!”
远山忙说?是是是,手不?断摇着扇子给徐凤慜扇风:“老爷,天气热,仔细上了火。”
徐凤慜不?时呻.吟一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黑塔见徐凤慜回了马车,他沉默了片刻,调转马头奔驰,将徐凤慜甩在了身后。
老钱打马追上,与他并肩同?行,不?断朝他看去,收起了嬉笑?,难得一句话都没说?。
走了一段路,黑塔道:“你还?是说?话吧。老子不?需要你可怜。”
“滚,老子才不?会可怜你。”
老钱翻着白眼骂,“老子没爹没娘,幼时到处讨饭,连过年都没吃过饱饭。你有?阿娘,不?缺吃穿,还?有?书读。可怜你,老子又没疯!”
“那你贼眉鼠眼望着老子作甚?”黑塔骂。
“老子在想,你究竟长得像谁。你洗澡的时候,老子偷看过......”
黑塔怒目而视,“无耻,下作!”
老钱朝黑塔飞了个?眼神,笑?嘻嘻道:“你我都是大男人,有?甚不?能看之处?看你要独自洗澡,我与虞老抠他们都以为你其实是阉人。”
黑塔气得朝空中虚挥舞一鞭子:“你们都无耻,下作!”
老钱不?以为意,“你身子也黑,不?晒你也是个?黑疙瘩,虽说?你的相貌,比起我的俊美还?是要逼退三舍,五官生得还?算端正。只?你们长得半点都不?像,我要是徐凤慜,也得怀疑你究竟可是我亲生儿子。”
黑塔道:“我生得像我祖母。任谁见到我,都说?我跟我祖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祖母娘家有?钱,徐氏当年表面光鲜,内里早就败落,入不?敷出。祖父看上了祖母的嫁妆,娶了祖母,徐氏才重新抖起来。徐氏被明里暗里嘲讽,祖父卖身求荣。祖父嫌弃祖母黑,商户女。徐凤慜长得像祖父,性?子也像,刻薄寡恩。”
老钱恍然大悟,道:“竟然真是亲生的。”
黑塔低声道:“景元帝竟然与他交好,也是个?刻薄寡恩的蠢货。要是将军进了京,只?怕早就死了。”
“将军是神仙下凡,她才不?会死。”老钱抢白道。
“你也是个?蠢货!”黑塔不?客气骂,“哪有?神仙需得那般辛苦,不?但要应付自己人,还?要抵御外敌。你不?懂,京城就跟个?污泥坑一样,你只?要踏进去,就再难如常行走,人不?像人,不?说?人话,只?做鬼事。将军有?三头六臂,也挡不?住四面八方来的算计。姚太后在宫中朝廷浸淫几十年,她想要做一件事,照样千难万难。将军这样很好,干脆打个?稀烂,再重新立起来。”
老钱眨巴着眼,道:“黑塔,你说?得很有?理。不?过黑塔,我感到了你与以前的不?同?,待将军一片赤诚,就差将心掏出来了,我听得都想哭了,莫非,这就是真正的情爱?”
黑塔竟然羞赧了起来,马鞭在老钱面前一劈,骂:“滚,老子待将军,向来如此,你懂个?逑。”
“老子是不?懂逑,不?过黑塔,看在你我的交情上,我委婉提点你一句。”老钱道。
“我们没交情。”黑塔断然回绝,夹了马肚往前跑:“不?听!”
老钱才不?管黑塔听不?听,追上前道:“黑塔,你那个?互相不?承认的阿爹,终究是使节,千里迢迢来到雍州府,将军得出面见一见。等?下在将军面前,你还?是别说?话了,让将军为难。”
“将军不?会为难。”黑塔神色笃定,斜睨着老钱:“谁能动雍州府,他们能拿将军如何?”
老钱一想也是,城门?前热闹起来,两人便没再说?话。
有?老钱的插科打诨,黑塔心头那股无名愤怒,不?知不?觉消失无踪。他看了眼满脸油光,脏兮兮的老钱,眼里不?知不?觉浮起了笑?意。
他们平时互相嫌弃,对骂,却?又是胜过亲人的生死伙伴。
雍州府军令严明,守城兵将都认识黑塔老钱,他们照样亮了腰牌。
进了城门?。黑塔叫过守城领将交待了几句,领将一句不?多问,笑?呵呵前去查路引文书了。
天气热,徐风慜的马车被拦下来,清楚是黑塔搞的鬼,方才熄灭的火,又一下腾腾燃烧。
好不?容易查完文书,到了驿馆。徐凤慜前脚一踏进去,立马就退了出去。
从?京城一路而来,当地官员早早就恭候着,打点好了一应食宿,并没觉着赶路的辛苦,这趟差使走得很是惬意。
雍州府的驿馆破旧,前两日刚下过一场雨,一股子霉味直扑而来。
其他随行的官员,当以徐凤慜为重,他退出驿馆,他们便在外面等?着。
远山见黑塔骑在马上,只?冷眼瞧着,不?敢找他,忙去找老钱:“驿馆着实太破旧了,发了霉,如何能住人。你在前面领路,去你们雍州府最气派的客栈。”
老钱刚想翻脸,眼珠一转,乐呵呵地应了,带着他们一行,浩浩荡荡来到了余氏的归云客栈。
归云客栈掌柜与老钱相熟,见他前来,忙迎了上前。老钱朝身后呶呶嘴,道:“多要一倍的钱。”
掌柜怔了下,顿时了然地道:“钱中郎将放心,到时候如数奉上,一个?大钱都不?会少。”
老钱道:“记得了,先?收钱。”
掌柜一口?应了,看到徐凤慜一行的车马,兴奋地迎了上去。
这么多肥羊,发财了!
黑塔回到了将军府,虞昉难得闲暇,搬了摇椅,坐在石榴树下,一下没一下摇晃着手中的蒲扇。
虞冯坐在树下的石头上,单手举着陶罐猛喝,他忙着四处查看地里的庄稼,水渠,晒得与黑塔一样黢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