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合欢后他们都疯了by公子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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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顺毛,手?感也不好。
难怪是个寡豹。
她也不喜欢舔这种毛尾,还是狐狸软蓬蓬好摸。
“别说那家伙行?不行?了,你最近是不是没保养?怎么毛色这么差?丑死了!”
圣狰差点?没跳起来。
那根刺茬茬的粗豹尾从她掌心滑出?来,歧途圣君粗声粗气训斥她,“喂!别乱摸长辈的尾巴!大逆不道的臭丫头!”
在?老?狐狸走之前?,双方的关系可以用水火不容来形容,谁知道托孤之中,只有这脾气最差的寡豹老?老?实实来当太子陪读,阴萝打架他臭脸抱胸看?着,阴萝要喝热奶他臭脸抱胸温着,阴萝练功他还是臭脸抱胸守着。
她要什么,虽然不是立刻给,但事后圣狰还是会破口大骂扔过来。
容雪诗不在?妖域的期间,他们建立了一段互相嫌弃又微妙依赖的平衡关系。
蛇太子撇嘴,“本来尾巴又粗又糙,难得毛色还行?,你还糟蹋它!”
圣狰:“关你屁事!”
蛇太子:“我眼里容不下丑玩意儿!”
圣狰:“呵,说得好像你那尾巴疙瘩不丑似的。”
?!!!
丑?你敢说我的尾巴是丑疙瘩?!
阴萝当场释放出?了自己的蛇尾,啪的一声甩到他那根豹尾前?。
“你瞪大你那鱼目珠子好好看?看?,谁是丑疙瘩!”
圣狰被一片粼粼珠光闪了眼。
而下一刻闪过心中的念头,的确是不丑的。
江海白雨的异象骤然翻开,跃出?一条滚滚紫浪,它庞然狰狞,阴悍滔天,迅疾摇摆到他的面?前?,蛇鳞蜿蜿,声势烈烈,尾尖高高翘了起来,那一簇寒芒尖锐冷冷指着他的眼睛,好似一把暗龙胆紫的出?鞘宝剑。
她还绞吞了圣狰留在?外头的那一根豹尾,缓缓滑动,大有威胁之意,“现在?还丑吗?”
比起粗悍的蟒尾,飞蓬乱草似的豹尾被她一绞,毛发被冷鳞倾吞,吐露原本精瘦细长的根骨。
圣狰被卷得头皮发麻,连话?都说不全了。
喂。喂。
臭丫头你看?看?这场面?像话?吗?
圣狰那根毛豹尾原本百无聊赖搭在?牌桌旁边,哪里想得会掉进蛇蟒的陷阱里,龙胆紫的蛇蟒巨尾不断绞紧,收缩,仿佛吞噬进食那般蠕动,细鳞刮蹭着皮毛下的骨棱,将他那根豹尾吞得只剩下一截可怜又无助的琥珀尖毛。
妖域圣君喉头一阵发抖。
他该庆幸,自从这条小阴蛇来了万妖朝,只要没事大家都跑得很快,也不会随便晃到这里,不然这种类似交尾的场面?随便撞破,在?见证者?的眼里都是混乱荒淫的!
他长五根尾巴都甩不掉这大麻烦!
圣狰双臂撑着马吊桌边缘,肌锋血管暴起,熏蒸一股热气,他咬着牙,不得不率先妥协,“行?了,行?了,你不丑,老?子丑,你快放开——呃!”
这一刻,圣狰妖瞳发昏,晕碎了一轮水月,颈肌快被青筋撑爆。
“臭丫头你干什么?!”
他感受到了,那股潜藏的凶猛的力量,它似乎想要顶开他的桎梏。
然而歧途圣君抬头,见这小阴蛇也是一副茫然震惊的模样,乖水的脸庞布满了细细短短的桃子毛绒,又挂满了尖尖亮亮的汗珠,眼神失了魂儿,像是粉橘色的蜜甜馅心热热流了出?来,那惯常骂人的嘴唇微微无措撑开,唇沿饱满水润,少了几分阴毒刻薄。
圣狰哑了哑声,抽回?了自己那条被濡湿的琥珀豹尾,蛇腥味是那种很呛的甜黏。
“得了,我不会告诉那老?狐狸。”
这没什么不正常的。
歧途圣君告诉自己,妖族向来忠诚于自己的欲望,尤其是兽形的时候,就更?加控制不住狩猎的本能。那老?狐狸不正是为了让她恢复对自己的情根,才会不惜一切也要寻到那与我长欢花吗?
然而到底是小阴蛇,很快她又恢复了狠毒的本性,蛇瞳里那一条金绿光带异常阴寒,“你敢告诉他?告诉他你最爱的蛇宝对他的兄弟发情?你看?他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
圣狰本来不想追究,可这姑奶奶都要骑到他头上撒野了!
他糙厚掌心抓住她那滑腻的蛇尖,亦是冷笑道,“那你要不要试试看?,老?狐狸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
这事最终是不了了之。
但马吊桌因为泄愤的缘故,不得不重新换了一张,提供者?是戮世圣君,当他看?到惨不忍睹的牌桌时,他还是忍不住震惊。
“只是一张无辜的牌桌而已,你们都对它做了什么穷凶极恶的过分事情啊?!”
豹尾凶星抱着大胸,眼眉浓刻深邃,隐隐射出?几分杀气。
蛇尾魔星啜着兽奶,淡粉唇珠舔着血丝,难掩乖狠之色。
戮世圣君:“……”
知道了,知道了,属于我多问一句都要被你们灭口的程度是吧。
其实,从容雪诗托孤的第一天起,圣狰就监看?起了小蛇君的行?踪,他是第一个能觉察她情绪变化的家伙。
妖域里也有不少蛇族,冷血,贪婪,重欲,多疑,组成?此族的共同本性,甚至为了繁衍,它们还会群聚交尾,交换伴侣,毫无羞耻之心。圣狰从前?最不喜欢就是这种阴险又滥情的家伙。
随着容雪诗失踪时间越来越长,小蛇得不到抚慰,她逐渐变得急躁易怒。
在?圣君们刻意的干涉下,连发泄欲情都成?了一种奢望。
圣狰都知道,他“听见”她体内无数奔涌的渴求,但他还是会尽责拦住每一个出?现在?小蛇面?前?的雄兽,就连那度厄剑派的小掌君前?来提亲,也被他困锁在?了歧途山里。
——他要替兄弟守住他的净土!
可是,如果容雪诗回?不来了呢?这条小蛇要永远为他守身如玉,活活耗死吗?
圣狰忽然想到。
这日,牌桌响起哗然之声。
圣狰恶狠狠威胁,“等那老?狐狸回?来,我就让他狠狠收拾你这臭丫头一顿!”
白吃长辈的,白拿长辈的,动不动就骂他蠢货,如今连他的牌都要吃掉,这没良心的,都忘了当初他是怎么一口一口给她喂熟的!
圣狰摆着臭脸,“不,还得追加九百九十顿!”
陪玩的六代妖皇们不敢吭声。
蛇儿随便摸着马吊桌的牌块,忽然歪头,“周平宜,这都三?千日了,容雪诗他真的还能回?来?”
圣狰心头微跳。
小阴蛇突然那么郑重,连名?带姓叫他干什么?
他们都是万年前?成?名?的老?家伙了,以尊号行?走四界,只有至亲近的关系才会直呼名?姓,何况歧途圣君又是很急躁的性情,像这种平静温和的名?姓不止一次被损友取笑,久而久之他也视为耻辱,被人喊一声他都要打一顿的。
“为什么这么说?你不相信他?”
圣狰的目光从她的脸庞移开,落到她的手?上,是偏冷青的肤色,但指头却很粉润,若是在?身上留痕,肯定也是细细小小的,宛如一条浅玫瑰色的小粉鞭。
蛇儿在?牌桌上拨弄着马吊牌,打出?了一副女帝登基的牌面?。
“要是他真的回?不来了,怎么办呢?”
她自言自语着,仿佛也不需要他的回?答。“那我就得继承容雪诗的一切吧,他的八万春山,在?万妖朝的家底,他的属臣,他的红颜知己,唔,还有他的兄弟?”
阴萝又挑高了细浓的黑眉梢,细细扫了他一眼,噘着唇珠,仿佛在?琢磨什么。
圣狰莫名?想起了初见那日,那一块水澄澄、起了雾气的铜镜。
“喂,老?狰,你行?不行?啊,快出?牌啊?!”
又一日,妖域风平浪静,在?马吊桌前?,他们难得凑齐了四位圣君。
戮世圣君最是擅长挖苦,“老?狰,都让你不要那么老?实奶孩子,你看?看?你,都虚了!”
戮世圣君想起自己当蛇祖宗陪读的日子,都觉得痛苦不已,他当初带三?代圣君都没她这么能折腾的!
圣狰哦了一声,神情恍惚摊开了牌面?。
“嗯?老?狰,你这是什么,哈,蝶双飞?”
戮世圣君啧了几声,“你最近的牌面?倒是很有趣啊,前?天是拗鸳鸯,昨天是天仙送子,今天又成?了蝶双飞,嗯?你脸红什么?”
这粗犷浓颜的凶星,还有脸红的一日?
活见鬼了吧。
两位女君的眼神扫向他,陡然异变。
戮世圣君:?
戮世圣君瞬间惊恐,狂摇圣狰的肩膀,“喂,周平宜,你他娘的快解释,你他娘这一脸春心荡漾不会是因为我吧?!真没想到你是这副禽兽面?孔我呕呕呕——”
“嘭——!!!”
他被五根豹尾犀利击飞。
戮世圣君断了几根骨头,但他安详了,含笑闭眼。
果然还是那个凶星周平宜,那脸红只是假象。
两位女君则是更?加细心地发现,平日里最不注重外在?装束的家伙,竟然换了一身黑底彩绣扎花珠高领,紧紧包裹那形状陡峭锋利的喉骨,肩头半盖着一张湖青色的山鬼面?具,冷峻又妖惑。
不寐圣君问道,“歧途,你是要去今晚的万妖祭吗?”
圣狰不自在?地偏头,“是那蛇祖宗,要我给她开路,你们知道的啊,她每一年不都得给那老?狐狸祈祝?”
戮世圣君又爬了回?来,虚弱扶着马吊桌,“真没想到,那老?狐狸居然还有这天,等他回?来,咱们就能喝他们的喜酒了吧?老?狰,我说你也不要那么老?实,这年头越老?实的,越容易被人玩得亵裤都不剩呀,那祖宗让你去你就去,多没面?子啊——”
一只脚踩在?他的头顶,还伴随着脚镯的当啷声。
那一杆凛凛银枪就横在?他的颈边。
“……”
戮世圣君立马改口,“那可是我们的妖域太子,我们的郑阴萝小圣君,未来统御君者?大宫的龙蛇大冠帝君,服侍她是我们老?东西?的荣幸,你赶紧去吧,有小圣君在?,你的亵裤没妖敢扒的!”
圣狰:“……”
见风使舵,真有你的。
当晚,万妖祭。
他们去的是离妖朝最近的幽梦不归山,从山脚到山巅,笼罩晦暗的黑纱,灯烛煌煌,妖气森森,其中也混杂着掩盖气息的人佛魅精。
盛日么,都想来开开眼界。
就如往常一样,圣狰戴上那张湖青色山鬼面?具,率先抱出?一大把花棒,那是他破晓时分,在?一片沙地刚摘的,朝露还未蒸发,水凌凌的,分外娇慵。歧途圣君还不忘嘴了阴萝一把,“祭祝花都是老?子摘的,你只负责插,倒真是省事呢。”
小蛇白他一眼,折了枝粉紫的,塞他嘴里。
圣狰牙根发痒,咬了咬根茎。
水汽充沛。
“你个老?东西?懂什么,心诚者?灵,其余都是外物!”
小蛇又是一顿骂战,但圣狰嘴里叼着花,没吭声。
山阶两旁披挂着暗花黑纱,又悬挂起了一盏盏灯笼,内有火芯,每插一枝花,灯芯不灭,就意味着祈祝成?功。有的灯笼挂的高,显然超过了蛇儿的身量,圣狰就单掌握住她那一把小腰,把她高举到头顶。
蛇儿的细腰露出?尖儿,挂着一把铜铃跟彩缨,清清烈烈响着,鲜鲜艳艳飘着。
他们配合默契,脚程很快,半个时辰就抵达了山巅。
最后的一笼花灯挂在?狐狸雕像上。
圣狰单手?举高后阴萝也够不着,何况祭祝期间不得动用法灵,他熟练地蹲下,压低两边肩膀,把蛇儿双腿架了起来。
稍稍要命的是,这祖宗今日心血来潮,更?换了一条妖族女郎颇爱的拂拂娇,妖族女郎爱魅娇,彩裙轻纱被别出?心裁剪成?千片,圣狰只是掐开了几片,就掐到了一处熟悉的冷软肌,带鳞的,他整个阔肩都激灵抖了下。
“老?家伙,你别动啊,灭到灯芯怎么办!”
阴萝膝盖往旁边一顶,不满撞了他的脸。
倏忽,那宽厚粗糙的掌心覆盖上来,他按住她的膝骨,头颅后仰,很凶,很蛮,蓬勃又很涩情的一张脸,眉形劲峭,鼻高,唇厚,绛紫色,发出?的声音浓厚沙哑,又含混着水汽,像是兽种的求偶,事实也是如此,“你都祝了那么多年,万一那老?狐狸真回?不来了——”
“不,三?千日了,他应该的确回?不来了。”
圣狰扬起眉锋,展露出?前?所?未有的侵略面?孔。
“你还要祝那一支花棒吗?”
圣狰抓起阴萝的小腿,强势合拢,圈咬住自己的脖颈,也紧紧贴着那水淋淋的喉结。
“要不要,跟老?子混?”
“跟你混?”
蛇姬挑高了唇角,是那种轻慢又俯视的姿态,“你能给我什么啊?”
“这个——”
圣狰丢开了那一张山鬼面?具,朝着山阶滚落,厚掌圈住她的后颈,又往下重重压落。
“老?子周平宜有的,你都可以拿去!”
血的,腥的,疯狂的,涌进了软腔里,那一大捧的花棒压扎下来,铜铃,彩缨,山风,笼火,都成?了虚影,粗糙的指腹钻进了阴萝后颈的软毛里,粗厚的豹舌也钻进了柔嫩的花地,钩状肉突似倒刺一般,尖锐勾着她的每一处敏感。
阴萝吃痛,蛇瞳发冷,拔起圣狰那同样粗厚黑浓的辫发。
后者?却是皮糙肉厚,连眉头都不皱,往后用力昂起自己的脖根,毫不掩饰那沉重生涩的呼喘声,迫切又深入地吸她唇舌,猩红肉突几乎牢牢黏住她。
血沫混了涎水。
粘稠,脏乱,又顺着充血蓬勃的脖颈滑落。
“哗棱——”
粗暴热吻之际,风中却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妖铃声。
……容雪诗,竟回?来了?
圣狰那钻进拂拂娇的豹尾猛地僵硬,骑在?他脖颈上的祖宗早已消失不见。
“踏踏!”
阴萝是在?山巅另一侧落石处寻到的。
容雪诗从幽冥间世代返还当世,几乎无法维持人形,也无法维持真身,在?那幽暗潮湿的石缝里,蜷缩成?了一只娇小赤红的狐狸,它浑身沾满了血迹,漂亮柔顺的毛发也因为乌血卷结成?块,脏得灰蒙蒙的,哪里还有顶尖大妖圣君的威风。
许是听见了动静,小妖狐略微颤动了耳尖,睁开了惨白的瞳,仓惶又虚弱。
“你……怎么在?这?”
应该装不认识的。
它有些惊慌挣扎,似乎想起什么,又将自己的染血狐尾扫向石堆,不想让她看?出?端倪,但身为一域圣君,境界跌落得那么严重,阴萝又怎么会察觉不了?
圣狰赶到的时候,都吸了一口凉气,“容雪诗,你,你九尾——”
阴萝将奄奄一息的小妖狐抱了起来,从万妖朝回?了八万春山。
容雪诗浑浑噩噩,昏睡了很久。
梦中他化作一头赤狐,四足在?跑,不断地跑,周围雾沉沉的,长满了铁刺,裂缝,毒物,血瘴,他看?不到前?路,直到鼻尖飞过一粒萤火,它望到了那条绛红之河,对面?长着一片雪白无暇的、宛若诗集的花。
那么多,它不贪心,只要一枝就好。
它只想带一枝回?家,回?它的八万春山。
它的蛇儿还在?春山里等它,它怕回?去得太慢,她就不等他了。
终于,赤狐血迹斑斑涉了河,风烈得穿胸而过,它扬起粉红肉爪,从那万篇长欢诗集里,小心翼翼捧起一篇最长久。
刹那,它在?掌心凋落,枯败成?灰。
“——啊!!!”
容雪诗也从巨大的惊惧痛苦中醒来。
“呼哧,呕——”
那股痛意汹涌到胃,让他难受得几欲呕吐。
“又做噩梦了?”
贴靠上来的,是柔软温凉的胸膛,容雪诗肢体痉挛,缓吸一口气,才发现自己泡在?浴斛里,腰部下方则是被蛇蟒巨尾紧紧圈住,偶尔露出?一两片皙白惹眼的肌肤。容雪诗压着唇,咽下甜腥,勉强没有太过失态,“没事,只是有点?难受。”
蛇儿舔了舔他的狐耳,“不要担心,在?八万春山里,你可以放心修养。”
容雪诗神色苍白,他拨弄了下侧胸湿发,轻轻应了一声,起身就要离开浴斛,但他被蛇姬圈住了腿,像前?日那样,她锲而不舍缠了上来,“容雪诗,同我双修吗?可以让你快些好起来。”
容雪诗顿了顿,随即温和开口,“乖乖,等我伤好,咱们再玩你喜欢的,好不好?”
又一次拒绝她。
但阴萝这次颇为强硬,把他揽回?浴斛里,溅起几束深红水花,“容雪诗,今日你不修也得修!”
她吮着他僵硬的、咬烂的唇舌。
不要,不要亲我,这不是嘉奖,而是对失败者?的怜悯与同情,是我没用,没能摘到那一束与我长欢花,没能把它带回?来。
向来心高气傲的妖狐有些发抖,不自觉躲开,“停下……”
失败者?不该有这种待遇。
她掰开他扭紧的身躯。
妖狐声音变得嘶哑,“够了……够了……”
这种怜惜只会让我变得更?悲惨,你难道还不懂吗?
她的手?掌从妖狐细窄的腰后滑落,抚摸起那一根不住冷颤的狐尾。
在?幽冥间世代,为了长欢花,那惨烈断了八尾的疼痛又一次席卷容雪诗,敏感得让他都来不及斟酌语句,就暴怒宣泄,“郑阴萝我说够了你没听到吗?你除了发情不会别的吗?你都没有情根你对我装什么深情?!”
她怔怔看?他,嘴唇失了血色。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蛇宝对不起——”
容雪诗将她抱拥在?怀里,紧紧地,喘不过气,“我不想这样,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他是世代的不败传说,最后竟会溃败在?那情花之上,容雪诗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容雪诗,既然摘不到上世代的情花,那我们,再去求一次本世代的佛吧。”
“……什么?”
“我说——”
蛇儿竖起一根食指,“你,带够银子,我们下山去,再去求一张姻缘签呀。”
窗棂之外,是春日载阳,仓庚轻鸣,暖光漫漫浸透那一簇即将凋零的九畹花,她咬破舌尖,食指沾了滚烫的精血,在?妖狐湿漉漉的眼尾,点?了两撇,恰好是一枚桃心。
她捧起他的脸,露出?两粒璨白的尖牙。
“跟本世代意中人一起去求,会更?灵的吧。”
妖狐呆了呆,蓦然落泪,哑声郑重应她。
“……好。”
“哗棱。哗棱。”
檐下占风铎响起的那一刹,容雪诗正偏头细观这一座老?佛庙,黄墙果然陈旧,脱落了不少,是已有不少年岁的安定。
是妖君征伐半生之后,开始渴望追逐的安定。
黄灿灿的墙头铺满桂花的光影,还趴着一头软肥的白猫,在?午后的日光里懒洋洋伸着腰,他伸手?,温柔抓了抓肥猫的下颌,对方对他的侍弄很是满意,发出?了慵懒的回?应。
容雪诗闻到了白珠金塘里的水莲香气,很淡,带着水土的腥气,却长久缠绵。经过那一碗灰瓷鱼缸时,俏灵的鲤鱼正吐出?透明的水泡儿,他指尖随手?戳破,手?腕金镯也随之滑落,发出?脆响声。
鲤鱼愣了愣,仿佛忘记了换气。
容雪诗不禁闷笑了声,又对着水镜面?,局促捋了捋自己这一头罕见的、却本真的鲜红长发,在?风中似丝绸一般柔软轻盈地拂动。
他恢复得并不快,只能维持半人身,狐耳是明晃晃的。
阴萝给他簪了个夹纱花冠,锦带,香彩雀,释迦,金丝蝴蝶,白茶花,蛇床子,蓬勃的春色,斑斓得赏心悦目,也遮住了非人的狐耳,不至于引起骚动。
经过那一家吃食摊子时,他轻声细语包下了这一天所?有的桂花糖芋艿以及糯米藕。
血发公子的惊世美貌震撼着每一个经过的路人香客,摊主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好、好的,一定会为您留着的,等多久都没关系。”
“您呀,尽管去求姻缘吧,会保佑的——”
等所?有的一切,都已办得妥帖,容雪诗才牵紧阴萝的手?指,踏进了那一间高挂着玉兰的佛殿。
为了修炼出?九尾,他曾经狂妄得无法无天,屠杀世代骄子,还喰了一座万灯菩萨顶,直到今时今日之前?,他都不曾愧疚过。而今,为了他那断在?中途的姻缘,他再一次与佛面?对着面?,竟有些惭愧得不敢直视。
容雪诗折下双膝,陷入那青灰色蒲团里,在?缭绕的冷神檀香中。
他合掌,闭眼,轻轻地许。
我佛,原谅我。
我佛,救救我。
我佛,允我与这个不属于我世代的意中人,允我在?这个连我也不确定的故事传奇里,允我——
平生不爱相思,却想落雪白首。
容雪诗缓缓睁开眼,波光粼粼,眼尾的桃心都仿佛浮动着情愫,他轻轻看?向旁侧。
他怔住。
郑阴萝没有跪,也没有拜,更?没有求,见他看?过来,蛇瞳摇着某种他看?不懂又让他莫名?不安的波光,语气也是轻快的,“你许完了啦?那该轮到我——”
只见她快走几步,从供桌抽出?了三?根香。
“我的道侣呢,是魅惑众生的九尾妖狐,也是他用那双挽着玉箫金琯的手?,鲜血淋漓剖出?我的龙脉骨,给他的小姑娘续命。”
容雪诗脸色骤然惨白。
“疼么?他问我。”
阴萝屈指,线香燃起,猩红缭绕,“剖骨欸,那当然是很疼的呀。”
“可我的道侣又说,我的穗穗跳天渊,比你更?疼,都是你该受的。我知道,他是为了让我避劫,避开那必死的结局。可什么是我该受的呢?为我好的,疼我的,珍惜我的,总是要用他们的意志,明辨黑白好坏,来决定我的未来,为什么总要这样呢?为什么呢我佛?”
她又叹息着,“我佛,听说你许愿很灵,那我也求求你,让我偿了他的情债,破了这该死的情劫——”
容雪诗似乎觉察到什么,他朝着阴萝急促膝行?几步,焦急得溢出?哭腔。
“不,不要!蛇宝不要!”
可高香已燃,可她心意已决,她要斩断与他所?有的羁绊。
阴萝张唇,吹断了那一截灰白的线灰,冷翠蛇瞳冰得残忍。
“此世,后世,永世,我永不懂相思,永不求姻缘,只求。”
就让诸天权欲祭奠情爱!让我享尽最好的绝世风光!让八荒六合在?我膝下俯首称臣!
我佛,我求你,就让我登顶至高,无情无义?终老?帝座!
蛇蛇阴萝发现——
她的男人们, 不管是人是妖是魔还是神,甚至是佛陀的前生,竟都?很吃求神拜佛, 姻缘情?途, 转世再爱这一套虚无缥缈的真情秘笈。
蛇蛇阴萝:?
就不是很懂这群恋爱脑。
那佛是能长出锁链还是守贞笼什么的, 还能把我锁得?床边跑都?不能跑?!
那必是不可能的。
大多数佛都是正经的,清新脱俗,也不干这种事儿。
何况按照阴萝这样恶劣狠毒的本性, 就算他们在神女庙里给她的玉像套上守贞腰衣, 她只要想吃山珍海味,他们拦也拦不住!更别说她长两条腿儿, 哪怕只剩下?半根尾巴, 小毒蛇也能溜得?无影无踪!
不过靠着这一套虚无缥缈的真情?秘笈,她对容雪诗一通施展,坑蒙拐骗, 狩猎成果竟然还很不错。
阴萝得?意极了。
谁说破情?劫就不能用点手?段的?
果然先失去后得?到的痛感远胜于一起, 都?吃了六百年,她焉能不知这老狐狸的情?爱弱点嘛?
妖狐好奇心重?, 探索的求知欲又很旺盛,而且他最不能容忍“得?到又失去”这一种强烈震撼的痛感,越痛他就越舍不得?放手?!
也不枉她开局就抛出他们的过去!
要不是为?了渡这个情?劫, 真当?蛇蛇傻呀, 上来就暴露自己?二?十万年后的真身?好在她跟那些家伙一起穿进?来, 有他们打底, 自己?也不算扎眼?。想到这里, 阴萝又惦记家兄郑夙啦,他那一千壶的神不知明月她可没有白喝, 练出一副百毒不侵的神魄。
阴萝骄傲挺起胸脯。
想洗她的记忆?把她变成傻子?
想得?美!
她没把容雪诗弄得?失魂就不错了!
小毒蛇搜过那些异界穿越者的脑子,那些失忆的话本女主呢,失魂之后被骗得?团团转,就跟爹娘白生了似的,脑子也跟白长了似的,被男主哄了身子,怀了孩子,最后带球跑得?要生要死,发誓要划清界限,然后呢又被男主哄一哄就好了,高高兴兴生个七八胎的。
对害死她全家的男主还很爱呢,不过就是区区杀父杀母之仇。
蛇蛇:……噫!
不过说实话,阴萝做天帝那会?儿,也是很有族宗传承意识的,也喜欢七胎八胎,如?果有家伙能给她生,她也很高兴的呀!
好吧,她也是只双标毒蛇。
但双标毒蛇转念一想,她还是奶蛇呢,就那么点地儿,自己?都?是要吃奶的,她都?不够嘬,哪能分给她的孩儿们呢,算了吧,能紧着自己?吃饿不死就不错了!比起香火还是她自己?快活要紧!
喔,扯远了。
阴萝又捏了捏香根,转回当?前。
就那一张薄薄轻轻的姻缘签,她捏在手?里都?没一片桃花重?,把这妖狐吃得?死死的,哄得?他去了幽冥间取那致命的情?花,还断了八尾九死一生地爬回来。现在,他竟然还相信拜一拜佛,他们就能情?途永远。
怎么能这么好哄呢?
还是说,这尊莫非是真佛,还真能实现所有的众生灵愿不成?
阴萝仔细琢磨,瞅着庙里那一座释迦佛,落了金漆,全是岁月古朴厚重?的痕迹,瞧着的确很真。
——那她正儿八经拜一拜也不是不能!
当?四界或者六界之主么,为?这个求一求佛,蛇蛇我有什么寒碜的?!
小蛇仿佛想通似的,连忙端正那歪歪扭扭的身姿,郑重?抖落香灰。
“不要!!!”
容雪诗慌急不已,去接那一截掉落的香灰,细长又灰白,还有点猩红的余烬,他掌心被烫伤,浮出一串小血泡。